彎腰走了進去，可是武潤生就很難進去了，裡麵根本沒辦法容納三個人。

“父親喜歡席地坐在木屋裡，有時候看看書，有時候寫寫字，有的時候畫畫。”

“他會畫畫嗎？”淩遠這麼問。

“他會，他喜歡畫些素描。”

“令尊很有閑情逸致。”

“不可否認。他除了管理一下基金會做做誌願者，也沒什麼別的工作。”席文說，“他一直過得比較悠閑，所以才能親自帶我們兄妹長大。”

“恕我冒昧，令尊有向你們解釋過他資產的來源嗎？”淩遠笑著問。

“他說過，那是一個好心人的饋贈。”

“好心人？”淩遠的語氣有些復雜。

“是的。他說過，他的財務獨立是運氣得來的，但是他認為饋贈給他錢財的人一定有深刻的理由，他始終認為自己受之有愧，所以他得到的錢財隻有極小部分用於他的生活，大部分他都用於慈善了。誠如您看見的，他生活很簡樸，幾乎沒什麼個人的消費。”

“不是所有得到錢財的人都像他這麼做。有人揮霍了，有人賭光了，有人用來創造更多財富，有人用來提升自己社會地位，有人把錢財留給自己的後代。”

“嗯，也許吧。”席文說，“但是對我父親來說，這些事都不是他感興趣的。”

“哈，令尊倒是個清心寡欲的人。”

木屋裡有一張卷起來的草席，還有一口破破爛爛的皮箱。這口皮箱看起來都不止一百年的歲數了。

“這口箱子裡裝的就是我父親的遺物。”

第10章 星垂5（下）

武潤生想，這大概就是那口席雨眠不讓孩子們打開的箱子吧？

席文用一把小小的生鏽的鑰匙打開了那口皮箱。

那箱子裡沒有想像中那麼多東西。武潤生從淩遠身旁的空隙裡看到了箱子裡的東西，所謂的遺物不過是一些本子，非常古舊的、發黃的本子，似乎都放置了百年以上。

席文小心地翻開那些本子，本子裡是一些素描，有的是人體器官，有的是人。

“這是令尊畫的嗎？”淩遠指著那些本子問席文。

“應該不是。父親開始學畫畫是我們差不多十歲的時候，但是這些本子很早就有了。”席文拿起幾本比較新的本子，說，“這是我父親的作品。”

那些畫冊裡畫的是些風景。有的是鉛筆畫的，有的是墨水筆畫的，隻有其中一幅上了顏色。

“這是醫院嗎？”淩遠指著其中一幅畫問道。

“可能是吧。”

那幅畫畫的是一個葡萄架，但是葡萄架後有棟建築物，上麵掛著個十字架。葡萄架的盡頭有個穿著白大衣的人的背影，沐浴在陽光之下。

“他畫了一個醫生。”武潤生說。

這是唯一的一幅彩色的畫，也是唯一一幅有人物的畫。

“是啊，這幅畫裡有一個醫生。”席文說。

“這幅畫看起來陽光很好。”淩遠說。

“看起來讓人心情很好——但是卻是在醫院裡。”武潤生說，“現在醫生也不常見了。”

醫院裡很少見得到人類醫生了，人們也很少去醫院了。

“那是什麼？”

席文準備合上畫冊的時候，淩遠指著畫冊最後一頁夾著的一個透明的小袋子問道。

袋子裡裝著一些頭發樣的東西，但是顏色有白有黑，還有一塊半透明、圓形的小而薄的東西。席文拿起那個袋子，也不太確定，她之前沒有那麼仔細地翻看父親的遺物，沒發現這個袋子。

“可能是頭發，還有什麼呢？”席文認不出那圓形的東西是什麼。

“能給我看看嗎？”淩遠問。

“這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武潤生從門外探頭問道。

“是不是令尊的頭發？”

“有可能，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留著自己的頭發。”席文有點迷惑，就像她一直也不知道父親箱子裡那些畫是誰畫的一樣。她小時候問過父親，父親隻說是一個已經過世的朋友畫的。

涼州的戶外比起日南和帝都還是要舒服些的，就算在正午，溫度大約也隻有35攝氏度左右。這一次雖然還是熱，記者武潤生總算沒有中暑。席文將武潤生送出大門，武潤生向她和記者淩遠告別。

武潤生坐上空中客車後，從窗外看了一眼那位有些像席雨眠的記者淩遠。不知怎麼的，武潤生總覺得這個人不像他的同行。

他沒有做記者這個職業的人的那種氣質，這位叫淩遠的人，像個從不在人下的人，看起來有些傲慢。

也許記者裡也有這樣的人？

每一次在現實中出差或者長時間停留，武潤生都會覺得有些不適應，他總覺得他的身體永遠沒有在全息網絡世界裡感覺那麼舒服，不是太冷就是太熱，而且總有些疲憊感，盡管他登錄係統時，配套的儀器會一刻不停地按摩他的身體，讓他的肢體做些被動運動，但可能運動量始終還是小了，他的身體也許正在廢用。

他坐在直接回家的空客上，從涼州回帝都的空中客車——或者叫飛機或者飛行器也行——運行時間是半小時。從幾十年前開始，地球的能源供給和交通工具形式發生了很大變革。因為環保的需求以及人工智能控製係統的優化，原本僅使用於航天工作的能源模式開始用於民用。上個世紀早中期，化學電池的新能源交通工具逐步取代傳統能源交通工具，到了上個世紀中後期，為了追求更為高效的電池，航天工作當中使用的核電池被大規模民用，最早投入使用的是核衰變電池，到了近期，更高能的核聚變電池普遍開始應用於各種民用項目。而著名的全息網絡係統服務器，由於需要極大的能量來源，則是每個服務器都配備了核反應堆。

由於常溫超導體的研製取得突破性進展，能源的更新及人工智能下無人駕駛係統和交通總控係統的應用，高效的空中客車開始出現，各種交通工具的速度也遠大於從前。

武潤生坐在空客上，在神經係統信息高速公路上查找“人物”媒體號的信息，卻並沒有找到關於“淩遠”這個記者的信息。

“是林遠還是淩遠？”武潤生記得這個人自我介紹的時候姓的發音明顯是有後鼻音的。

林遠還是淩遠，這兩個名字和“人物”媒體號的相關信息都沒有找到。

可惜沒過多久，空客就提示已經到達帝都，就在下飛機的那一剎那，他收到推送的一條新聞：“淩致火星旅行歸來。”

第11章 星垂6（上）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武潤生回到家中，他的料理機器人已經準備好了他喜歡吃的午飯，還有一杯生椰拿鐵。他草草吃過飯，就在全息係統配套的床上躺下，登錄了全息網絡係統。

在全息網絡係統上，他要去什麼地方就不必乘坐交通工具了，隻需要在家中門上的麵板選擇，他就能到達常用地點，畢竟隻是信息的連接，隻需要一個地址，打開門就能到達，很像上上個世紀最流行的漫畫《哆啦A夢》中的任意門。

當然，假如想要體驗更真實的感覺，他也可以選擇走下樓梯，步行去上班地點，或者坐上空客去遠方，然而這些在趕時間的時候都沒有必要。

辦公室裡的同事們——不論是虛擬人還是有禸體的真人——都在討論淩致太空旅行歸來的事。

“嗨，潤生，你回來了啊？”漂亮的虛擬人美工妹子徐萱向他打招呼。

虛擬人比起真的人類有個特別讓人舒服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共情能力”很強，也就是說他們的數據都是從情商最高的那部分人中采取的，所以他們的行為模式就是“高情商”、“多線程”，可以同時注意到周圍的許多人的反應並做出處理，讓周圍的人感覺與他們相處特別愉快和輕鬆。因為虛擬人都是定製來在工作崗位上創造價值的，假如不能良好處理人際關係，就會造成工作上的麻煩和低效，所以幾乎不存在情商低的虛擬人。

“我回來了，你們在說淩致火星旅行的事？”

“是啊，看起來挺成功的。”真人編輯張茜茜說。

百年以前，民間財團開始開發太空旅行項目，最早是短途的亞軌道旅行，火箭升空至大氣層外後即通過降落傘降落，此後是繞地球幾周的“太空旅行”。

有能力進行航天研究的幾個大國，早就開始進行太陽係內的載人航天器實驗項目。從離開地球到空間站工作，再到登陸月球，在上個世紀中末期，帝國率先使用載人航天器使得航天員登陸了火星。

民間財團緊隨其後，通過神經係統信息高速公路發家於帝國的跨國集團淩氏集團逐漸也掌握了先進航天技術，前幾年其董事長淩致登上了月球，從而推動了民間月球旅行的熱潮。接著他與他的團隊更是花了兩年多時間來回地球與火星，成為了第一個登上火星的民間人士。

上個世紀在帝國信息網絡占據絕對龍頭地位的淩氏集團，不知為何沒有抓住全息網絡世界這一網絡領域更新換代的時機，反而把科研方向轉向了太空旅行項目。當然也有人說，全息網絡係統本來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開發的，帝國政府全力扶持，也為了製衡淩氏集團在互聯網的壟斷地位。果然，在全息網絡係統大規模使用之後，神經係統信息高速公路就好像以往被更替的技術一般，悄無聲息地沒落了，就像過去汽車取代馬車，手機取代座機，即時通訊軟件取代郵箱一般。

至於太空旅行項目——太空沒有國界，基本上隻有擁有資金，誰都可以進軍。除了帝國之外大部分國家政府也不對民間的太空項目進行限製，淩氏集團早已將總部搬遷至西非的一個新政權國家，事實上，近七八十年，淩氏集團在非洲的影響力已經遠超當地所有政權，幾乎所有政權背後都有淩氏集團的影子。

這大概也是如今隻有非洲沒有使用全息網絡係統的原因。

“你們說淩氏集團為什麼要搞太空項目？這個項目很燒錢，也沒什麼實際的經濟效益。”編輯王知筱問。

“看他們財務年報，太空項目投入雖然最多，但也不是沒有盈利，起碼不虧損。”

“淩致從火星回來，去淩氏集團預訂火星之旅的人立刻激增。你們可以在淩氏集團的網站上查看一下。”

武潤生連接上淩氏集團的網站，在全息網絡係統上，沒有神經係統網絡那麼便捷，使用網絡反而是恢復到上個世紀早中期的體外操作，也就是有操作麵板的模式。其實就算是神經係統網絡最發達的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電腦或者觸摸平板這種操作模式也沒有完全消失，畢竟很多物件還是要用手來操作的。

第12章 星垂6（下）

“他們的太空旅行項目有好幾個啊，你們看看：1.環地球三日旅行；2.月球三個月旅行；3.火星三年旅行；4.太陽係內漫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