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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47 字 6個月前

大概之前……確實是……

她暫且不敢細想,隻對初十四跟黎淵道:“你們兩個還敢說,我還沒說你們,為什麼陪著他胡鬨,竟帶著他出來了?”

初十四叫屈道:“哎喲,我們做好事,沒得誇獎,反而挨了訓?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倔脾氣,我們若是不管,他自己爬也要爬過來了。”

楊儀抿了抿唇,看向薛放,卻見他還是隻盯著自己。

她心中一動,便道:“罷了,先回去再說吧。”

江公公過來要扶著,薛放卻還是挽著楊儀的手不放,就仿佛一鬆開,她就會跑了似的。

兩人出醫官署的時候,卻見眾醫官都已經先繞路在門口等候了。

而不出意外,門外仍圍著許多百姓人等。

瞧見他們兩人露麵,眾人鴉雀無聲。

忽然在人群前方,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仰頭看著台階上的薛放,問道:“你就是薛督軍嗎?”

薛放道:“我就是,怎麼?”

那孩子又看向楊儀:“你真的會娶永安侯菩薩娘娘嗎?”

才說完,那孩子的母親滿麵惶恐,趕忙捂住他的嘴:“少胡說。彆衝撞了薛督軍跟永安侯大人。”

“不要緊,叫他說就是了,不過……我不懂,”薛放忍俊不禁,問道:“什麼是永安侯菩薩娘娘。”

原來薛放先前來的時候,被百姓們瞧見,自然議論紛紛。

有的說那是薛督軍,有的卻說不像……

畢竟此時薛放也是元氣大傷,從意氣風發俊美無儔的少年將軍,現在也弄成一個“病號”了。

所謂“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那孩子的娘親見薛放並不惱,才又放開他,這孩童便認真地說道:“永安侯菩薩娘娘就是永安侯菩薩娘娘,你怎麼這樣都不知道。”

薛放忍笑。

孩童的眼珠骨碌碌地又看向楊儀,點頭道:“薛督軍受傷了,永安侯菩薩娘娘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她是神仙娘娘,一定能成!”

“這話說的對,”薛放一本正經地答應,轉頭看向楊儀,道:“神仙娘娘,那就求你大慈大悲吧?我可全靠你了。”

他隻顧玩笑,楊儀卻不敢懈怠,輕聲道:“彆隻顧說笑,先上車吧。”

江公公跟曉風扶著薛放上車,楊儀向著百姓人眾行了禮,也隨車而去。

百姓們目送馬車離開,皆意猶未儘,有人道:“聽聞本來薛督軍跟永安侯的婚期是在九月的,因為要來北境,竟耽擱了……”

也有的道:“這次多虧了薛督軍率兵死戰,他傷的可不輕,據說之前一直都在昏迷不醒,隻盼能夠快些好起來。”

“可不是嘛,之前薛督軍受了傷,為去夏州還一個人翻越了圖興山呢,真是神人,簡直是天降給北境的神將!”

“永安侯是神醫,薛督軍是神將,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這些話可惜薛放並沒有聽見,不然,指不定會如何心花怒放。

回到了兵備司之後,楊儀先給薛放檢查過身上的傷處,又細細地聽過了脈。

讓他喝了熬好的湯藥,該敷藥的地方又重新換了。好不容易料理了這些,天已經黑了下來。

才掌了燈,胥烈忽然到了。

沙狐的傷其實沒什麼大礙。

先前他隻是找個由頭要見楊儀而已。

當然,也確實還有一件懸在他心頭的事。

在楊儀來見他之時,胥烈望著她憔悴的臉色,訝異。

“永安侯,多日不見,”胥烈凝視著她,疑惑道:“你怎麼看著……比我們這些傷的半死的人還要虛弱幾分?”

楊儀不理這話,隻默默地給他診了脈,又問道:“身上的傷可曾綻裂?”

“不曾。就是時不時有些發癢。”

“這就是快要好了,切記不要去撓動。”

胥烈歎道:“多虧了永安侯妙手。我回到北原,我們國中也有些名醫,但他們看過我的傷後,無不感慨,說我真真是命不該絕,才會遇到如你這樣的高明大夫。”

楊儀淡淡道:“不敢當。當時我也並不是為了你。”

那會兒還打算用胥烈把俞星臣換回來呢。要不然,楊儀還真未必這樣儘心。

畢竟當時楊儀可把胥烈當成了威脅大周跟薛放的頭號勁敵。

胥烈微笑道:“永安侯,我們現在不是敵人。怎麼還對我這樣冷若冰霜的呢?你之前用那藥來製我,我都既往不咎了。”

楊儀方才給他診脈,就知道他體內的“毒”已經解了。

當時在望鳳河發現了胥烈身份有異後,楊儀給了他兩顆藥。

其實第一顆,並不是真正的毒,而是一種溫性的大補藥,若是對症服之,會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但胥烈的體質偏熱,原本是忌諱這藥的。

所謂“是藥三分毒”,何況是反其體質而行之,服下之後,勢必會渾身燥熱,顯露於外,便是通紅的塊疹。

尤其是胥烈一旦動心勞神,或者心浮氣躁,體內血熱,自然越發能激發這熱性的藥。

手腕,脖頸,這些血管彙聚之處,凝熱更甚,所以顯露的越發快而明顯。

當時楊儀隻是懷疑,還並沒有確定他的身份。

直到胥烈身份暴露。

那第二顆藥,也並非毒藥,卻是一顆涼藥。

這涼藥能暫時壓製他體內的熱毒,但涼熱交替,藥性相反相克,反而會傷到他的臟腑,隻一時不會致命。

楊儀說那隻是第一顆,如果還要繼續再服用兩顆,毒性激發,自然會治胥烈於死地。

畢竟楊儀就算再能耐,也拿不出那什麼神乎其技的“食腦蟲”似的蠱毒,且她也不會鑽研那些。

但隻用她平生所知所會,就已經足夠了。

所謂名醫要殺人,完全不用刀。

甚至一顆救命的藥,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反而會成為催命符。

胥烈背上的傷不能大動,走路的樣子還是有些怪的。

薛放一眼看了出來,但這會兒難兄難弟,誰也不用說誰了。

胥烈在薛放對麵落座,打量著薛放的臉色:“真不枉我之前恨不得你死,果然是我朝心腹大患。若一早除了,今日我也不至於跑到定北城來了。”

薛放道:“你這會兒說這些話,是不是以為我不能打你了?”

胥烈一笑:“你不喜歡聽實話,難道想我說些虛言假套?何況這是恭維,你難道聽不出來?”

薛放哼了聲:“你的恭維太過新奇。”

胥烈看向楊儀,臉上的笑意斂了斂,尋思片刻:“方才海納在這裡?”

薛放皺眉:“什麼海納,是曉風。”

“你既然知道我說的是誰,那就好,”胥烈平靜地望著薛放:“我也不是來爭吵的,你該明白。”

薛放不語。

胥烈道:“我的誠意,已經告訴了俞監軍。想必你也能猜到幾分。”頓了頓,胥烈看向楊儀道:“其實那天晚上我姐姐在石狼坳見過海納後,弗邑關本是要出擊的,是姐姐給製止了……”

“聽你的語氣,你似乎很遺憾。”薛放道。

胥烈搖搖頭:“確實,按照我的意思,不該心軟。再怎樣,畢竟是兩國之爭,容不得兒女情長,可到底……”胥烈打住,而隻看著薛放道:“你還沒告訴那孩子他的身世?”

薛放畢竟才醒來不多久,且還沒想好怎麼跟曉風開口。

畢竟曉風現在知道了胥皇後是他的母親,那……該怎麼跟他說,薛靖身為定北城守將,而跟北原的皇後有什麼前情一節?

胥烈打量著薛放的臉色,道:“他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了,你若不好開口,我向他說也成。”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不必。”薛放回絕:“你也不用打他的主意,我會帶曉風回京。”

胥烈雖然早有所料,但聽他說出來,心頭仍是一沉,問道:“當真沒有緩和的餘地了麼?曉風也是願意跟著自己親生母親的……”

“你還敢說!”薛放冷道:“你當時誘騙他去北原,結果呢?還不是他又逃了回來!”

沉默,胥烈道:“你聽我說,凍土重鎮我們自然不會要了,俞監軍的意思是,要把邊界劃到祖王城,這個我們卻是不能答應,但你如果願意讓曉風跟我回去,這提議倒不是不能商議的。”

薛放嗬了聲,道:“疆域是打出來的,不是‘商議’出來的。你要讓曉風來交換……想也彆想!彆說是曉風,就算是大周的任何一個人,也不會作為交換!”

兩人目光相對,胥烈終於歎道:“‘既生瑜,何生亮’,這心情我今日才懂。”

薛放卻道:“這話可不興說啊。諸葛亮可把周瑜氣死了,照你的意思,這裡必定得死一個人,但不知道是誰……”

楊儀覺著這話刺耳,便道:“烈親王,時候不早了,若無彆的話,還請回吧。”

胥烈去後,江公公又送了晚飯來。

薛放先前昏迷中,吃的不多,這會兒儘力吃了會兒,他自己當然也想快些恢複,順便又督促楊儀多吃了兩口。

晚飯後,薛放本來想叫曉風來,告訴他薛靖的事。

不料外頭又開始刮起大北風。

薛放拍拍身側的空床鋪,對楊儀示意。

楊儀猶豫片刻,先出門對江公公交代了幾句。

屋內外安靜下來,隻有北風吹窗,發出虎嘯之聲。

楊儀想起前些日子隨軍出城,雪夜行軍,恍若一夢。

不由輕輕地把手放在薛放腰間。

過了會兒,楊儀喚道:“十七。”

薛放把自己裹著細麻布的手放在她的手上,看著彆扭,“嗯”了聲。

楊儀問道:“你之前是怎麼了?”

薛放裝傻道:“什麼怎麼了?”

“你忘了?”楊儀的聲音很輕,並未興師問罪之意,仿佛隨口閒話:“先前醒來,好像不認得我了。”

其實她鼓足了勇氣,才主動提起。

雖然那是她不肯碰觸的瘡疤,但倘若薛放想說,她願意聽,也願意……

薛放沉默了會兒,仰臉笑道:“我那是病糊塗了,頭腦發昏,你記恨著我?那你打我好了。”

楊儀微微起身,凝視著他的眼睛。

兩個人現在對於彼此自然是極為了解,楊儀很容易就能看出薛放在瞞著什麼。

“你心裡若有什麼,你可以說出來,”楊儀緩緩地說道:“我不想你心中有一根刺。”

“誰說有什麼刺了?”薛放皺皺眉,思忖了會兒,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先前稀裡糊塗的時候做了個夢而已。”

“做夢?”楊儀想到俞星臣跟自己說的、他想起前世種種時候,豈不也如大夢一場,她問道:“什麼夢?”

薛放歎道:“我……其實也不止是這次,之前在海州、以及回京的路上,迷迷糊糊的也曾有過。”

楊儀咽了口唾液,薛放撇了撇唇:“總之亂糟糟地,有時候夢見你跟我隔著很遠,我想追都追不上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