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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47 字 6個月前

“什麼事?”

有士兵發現,這才忙趕過來,行禮道:“俞監軍,永安侯……新來了一個什麼將軍,正跟我們戚將軍比武呢。”

初十四一聽:“不消說了,這必定是桑野,他是有名的走到哪兒打到哪兒。”

俞星臣道:“拳腳無眼,快去攔著。”

初十四不以為意:“不要緊,這不過是他們彼此切磋而已。有分寸的。”

三人向內,才進廳門,就見一道身影躍起,人還未落,一腳踹出。

“哢嚓”一聲,對麵那人手中握著的棍棒竟斷做兩截。

楊儀被嚇了一跳,這叫“切磋”?

初十四卻見怪不怪,笑道:“桑老七,不行就趕緊認輸吧!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旁邊觀戰的阿椿見他回來,走過來道:“你還火上澆油,方才比過拳腳功夫,沒有分出勝負,這才又用棍棒的……說起來,這個人是哪裡來的?沒聽說過北境有這麼出色的人物。”

這會兒桑野把手中的棍棒丟開,戚峰也將水火棍扔了,兩個人又欲再打,俞星臣忙道:“住手,比武以點到為止,何況大戰在即,何苦內鬥。”

桑野攥著雙拳,瞪著戚峰,戚峰也毫不退讓:“你瞪眼做什麼?不服再打。”

俞星臣走到近前,低低對桑野說道:“這是戚旅帥,曾在羈縻州的時候,是薛督軍的左右手,今番特為助他,違命而來。”

桑野一驚。

俞星臣又對戚峰道:“這是薛十七的故友,他稱呼為‘七哥’的人,何況人家遠來是客,而且是為助戰,且不要太怠慢了。”

戚峰一聽是薛放的兄長輩,不由也變了臉色。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桑野先笑著拱手:“是我太冒昧了,得罪了戚將軍,向你賠罪!”

戚峰趕緊扶住他:“不可如此,你是旅帥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兄長,倒是我怠慢在先,不知者不罪,還請見諒!”

兩人彼此相看,哈哈大笑,彼此手挽著手,向內去了。

初十四失望地嘁了聲:“唉,沒熱鬨可看了。”瞥俞星臣:“真多事啊。”

阿椿嘖道:“你還說這話,自己的傷還沒全好,就消停些吧,橫豎改日有大熱鬨給你看。”

眾人進內落座,阿椿說起來,原來牧東林本來想借調三千兵馬到定北城,隻是未敢擅動,得事先請示朝廷,所以先叫阿椿他們兩人前來。

不過當時牧東林並不知北原要起兵三十萬的事,既然如此,隻怕非但要借調,而且人數要翻倍才好。

俞星臣見又來了兩員猛將,心裡頗為安慰,他雖韜略滿腹,但到底不是將才,並沒有真刀真槍上過陣。

他又不是趙括那種喜歡紙上談兵的,人極謹慎,雖痛抓軍務,但軍事的排兵布陣操練指揮上,從不插手。所以先前才想把穆不棄調過來。

直到這會兒,看滿堂乾將能人雲集,才略安心。

碰麵後,戚峰跟付逍以及定北城的守將們便商議攻守事宜,桑野跟阿椿雖不是定北城之人,但經驗豐富,聽他們說了會兒,已經了然於%e8%83%b8。

桑野主動請纓,願帶一隊斥候兵出城深入偵查北原軍的詳細。原先有北原大營跟祖王城在,定北城的斥候最多隻能在城外百裡左右,但如果要掌握一手敵情,自然是越深入越好。

加上如今祖王城覆滅,卻可以往弗邑關左右看看究竟,那已經是距離定北城三四百裡開外了。

戚峰還有些擔心,畢竟孤軍深入,太過危險。何況北原人狡詐,萬一在路上設了伏擊之類……

阿椿道:“他擅長這個,在西北的時候,便是他負責偵查,叫他去吧。”

這才商議定了。

山雨欲來,明明是最叫人不安的時候。

但對楊儀而言,這卻是幾天來頭一次如此心緒寧靜。

在知道薛放出事後,她的心時而如在油鍋之中,時而如在冰水之內,若不是還有一口氣撐著,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隻要知道他在,仿佛隻要他在,天便塌不下來,就算天塌下來,薛放也會站起來,把天撐住了。

她回到房中後,想一陣,笑一陣,又掉淚。

本來她做好了打算,若薛放沒了,父親也沒了,這北境自然也是她的安眠之地……隻要定北城過了這一劫,一切自有定數。

這一夜,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定北城外,桑野帶著一隊斥候,深入北原。

城頭之上,戚峰跟付逍眾人,正自緊鑼密鼓地巡邏查看,目光遠望向茫茫的雪原,希望桑野等人務必順利。

城中百姓,有的已經入了夢鄉,有的圍爐夜話。

原先流落街頭的乞兒裹著依舊有些破舊的被褥,睡在寺廟內,入睡前還盼著明日的回元湯餃,回味地咂嘴。

往年這個時候,街頭多的是凍餓而死的乞丐、貧民。

但今年不一樣,非但定北城不一樣,整個北境都大變了樣。

北境的百姓們隻有一個最簡單的願望,希望永安侯能夠在北境多留一日,希望這樣安安穩穩、蒸蒸見好的日子可以再多一點兒。

而在兵備司,俞星臣披著大氅,坐在燈影下,還在看夏州來的文書。

他不後悔自己跟楊儀報的“喜訊”,但很害怕自己真的弄錯了。

恍惚中,一陣冷風掠過,耳畔有說話的聲音,似乎是靈樞在跟誰……

俞星臣並沒有抬頭,直到鼻端嗅到一點奇怪的、香味。

抬頭,才看到初十四笑%e5%90%9f%e5%90%9f地站在案邊兒:“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俞監軍。”俯身把手中一碗湯藥放在他麵前,半是玩笑地說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晚睡的人麼……就隻有藥吃了。”

第538章 二更君

◎好馬不吃回頭草◎

俞星臣看著那碗藥:“多謝,我並無大礙。”

初十四一笑,順勢以手肘抵著桌麵,托著腮看向他。

俞星臣微微後仰靠著椅背:“怎麼?”

初十四道:“以前覺著你……挺有趣的,現在才知道,是小看了你。”

俞星臣並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隻垂眸看向那碗藥:“這又是什麼藥?”

“這可是我跟儀兒說的獨門秘方,她略加改良,驅驅你體內的寒氣兒,”他指了指俞星臣的手:“這也好得快,而且能斷根兒,要不然,這種凍瘡很容易複發的。”

初十四在西北,那裡的氣候跟此處不遑多讓,而且更加多變,往往白天的時候烈陽當空,照的人熱到發昏,可晚上卻又陡然酷寒,會活活把人凍死。

初十四的方子,用的是在西北獨有的一種草藥,他原本沒帶,是阿椿跟桑野隨身帶了點兒,這才派上了用場。

俞星臣便沒有再多問,端起藥碗慢慢地喝了口。

初十四目不轉睛地看他的臉色,見他眉峰微蹙,然後麵不改色地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俞星臣將藥碗放下:“多謝。”聲音已經有些暗啞。

初十四看看那藥碗,見碗底還有些湯漬,手指沾了沾送進嘴裡,然後呸呸吐了兩口。

他擦擦嘴忍不住道:“我還以為我拿錯了藥呢,你怎麼一聲也不說?”

俞星臣道:“說什麼?藥不都是這樣的麼?”

“這藥雖然管用,但可難喝的很……我還擔心你不肯喝呢。沒想到……”初十四從袖子裡掏出兩個糖漬的金橘擺在俞星臣跟前:“看樣子是白操心了。”

俞星臣雖不吭一聲,但那種苦澀如毒的味道,其實已讓他滿心不適。

不過誰叫他能忍。

靈樞早就去給他倒了一杯白水,俞星臣漱了口,才覺舒服了些。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初十四把那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吃啊。”

俞星臣道了謝,撿了一顆咬開。因見初十四仍盯著自己,他便道:“聽聞初軍護的傷並未痊愈,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罷。”

初十四微笑:“你倒是關心我,你自己呢?”

俞星臣道:“我……看完了這幾份公文便好。”

初十四順著他指的看去,見他所說的“幾份”,足有二指之厚:“你說這些?這若是給我,一個月也未必看完。”

俞星臣不語,隻覺著那金橘在嘴裡有一點甜,但又有些奇特的微澀之感。

初十四說著,又瞥向方才被他壓住的那幾份:“你總不會還擔心十七吧。”

俞星臣目光遊移。

初十四道:“你還是不必把心思放在他身上,那小子在外頭,就是一尾遊龍,什麼也困不住他。隻在儀兒麵前,才成了那動不動就亂叫的小狗。”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覺著好笑,便嗤地笑了出聲。

俞星臣瞥著他,搖搖頭。初十四道:“何況,你該擔心的是自己。”說話間,他探手過去,竟握住了俞星臣的手,便看他手上的凍瘡疤痕。

俞星臣一愕,不太習慣,想要撤回,又不知為何沒有立刻行動。

初十四掃過他的手,也看到有兩枚指甲正在愈合中,自然也是先前被凍壞了。之前問俞星臣在祖王城如何,他隻雲淡風輕,但初十四怎會不知這些北境蠻人們的做派,事實上,俞星臣這麼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才是讓初十四震驚的事。

在望鳳河的時候,聽說了俞星臣身陷於斯,初十四心頭一涼,隻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俞星臣了。

畢竟一旦進了那裡,要生還的幾率,可謂少之又少,就算僥幸得命,那也是九死一生,

當聽聞俞星臣非但回了定北城,甚至祖王城也隨之覆滅之後,初十四仿佛在聽一則神話傳說。

他萬萬想不到,世間竟會有一介凡人,能做成這樣人力所不可能的事。

偏偏這個人是他所認識的。

當初在京內見到俞星臣,初十四嗅到他跟楊儀之間的非同凡響,可以說他對俞星臣的興趣,是從楊儀開始的。

然後,便是牧東林的另眼相看。

那會兒初十四隻覺著俞星臣人頗有趣,又是個合格的高明謀臣,牧東林有意結交的人。

但再怎麼樣,也不過是京城內的世家公子,如初十四所說的:養尊處優,身嬌肉貴。

初十四逗弄俞星臣,多半是出於一個“好玩兒”。

俞星臣到北境,是初十四所沒想到的,但當時他的想法竟是“自不量力”。

不經風雪的高門貴公子哪裡知道北地風刀霜劍的厲害,怕不要栽個大跟頭。

但很快,初十四知道了自己是何等的淺薄。

俞星臣跟楊儀,兩個不會武功、甚至“不堪一擊”的人,一內一外,一民一軍,竟把北境的風氣整肅的煥然一新。

如果說薛放是定海神針,那永安侯跟俞監軍,一個是北境的精神氣,一個是北境的主心骨,缺一不可。

而在祖王城的事發生後,初十四的眼中,他還是昔日那個俞星臣,但又不僅僅是了。

此時,初十四望著他原本毫無瑕疵的手,暴殄天物般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