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了不得呢。”
楊儀點頭,薛放見她同意,就說:“那就照你說的辦。”
三人離開驗房,往前而行。陳獻道:“既然那死人是人的牙口咬出來的,那就奇怪了,豬婆龍為何襲擊那人……之前又到底吃沒吃人?也是謎,難道這案子裡有兩個凶手,一個是豬婆龍,另一個是……人?”
楊儀思忖的是,天熱屍首不易保存,不然的話,多看幾具,興許會找出端倪。
正想著,隻聽薛放問陳獻:“昨兒那個遇襲的船工是怎麼回事?”
陳獻道:“據說他是晚上在船上喝酒,那豬婆龍突然就從水裡跳出來,把他拉了下去,救上來的時候還以為是死了,兩隻胳膊血淋淋的,方才那胃裡的袖子可能是那時候被撕扯進去的。怎麼了十七哥?”
薛放道:“我們查的是食人怪,可這豬婆龍……方才仵作說,那隻水鳥是兩天左右,那就是在他襲擊人之前就已經吞吃入腹了。
陳十九郎道:“是啊……那麼大一隻水鳥它居然能整個囫圇吞下去。”
楊儀卻道:“十七,你的意思是,它吃了那麼大隻水鳥,本來飽腹,不會再去吃人?”
薛放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陳獻一愣:“這……倒也未必吧?比如山中的老虎豹子狼,有時候就算吃飽了,也會去追人的。而且方才在城外打死他的那些村民們也說了,它差點把一個小孩兒拉入水中。之前還吃掉過一個小孩兒的手指。”
楊儀起初還靜靜聽著,到最後皺眉:“吃小孩的手指?”
陳獻道:“是啊,還有一個出海打漁的,失了蹤,次日發現被啃的破破爛爛。自然也是它所為……更彆提其他案子了。”
楊儀笑著搖了搖頭。
陳獻問:“儀姐姐,怎麼了?”
楊儀道:“彆的我不敢說,但你想想看,豬婆龍的嘴那樣大,它張開嘴,就一定是大損傷,怎麼可能隻咬去小孩的一根手指?”
陳獻眨了眨眼,回想豬婆龍那張血盆大口:“呃,萬一那麼湊巧,就給它的前牙齒磕碰去了呢?”
薛放道:“哪來的那麼些湊巧。多大的孩子?那隻水鳥它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吞下,萬一是個兩三歲的小孩兒,隻怕整個還拽進去了呢!一根手指對它來說塞牙縫都不夠。”
陳獻靈機一動:“十七哥,他們如今說是豬婆龍成了精,你想,要是它真的成了精怪,就能幻化出人形出來作案,這樣就說得通了……還有儀姐姐剛才說的那人腿上的牙齒痕,也就得了解釋了!就是這家夥變化成人咬出來的!”
楊儀笑道:“這是案子,豈可用怪力亂神的說法解釋?”
薛放也笑:“你怕是瘋了。”
這會兒到了前廳,楊儀想起一件事:“你們忙,我去看看小梅大人。”
薛放回頭看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不許去看黎淵。”
楊儀跟他對視:“你消停些吧。”
薛放不依不饒:“總之不許!”
最終楊儀橫了他一眼,自己走開。
陳獻在後小聲對他笑道:“十七哥,這如何了得?”
“什麼如何了得?”
“你這分明是管不了儀姐姐,兩口子的事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擔心你們成親後,你總被儀姐姐欺負。”
薛放的眼睛瞪了瞪,最後卻反而笑了:“那又怎樣?我又不是被欺負不起,這是理所應當的。難道還要我去欺負她?”
陳獻目瞪口呆:“十七哥!”
薛放道:“你不懂,等你……”他本來隨口想說“等你成親後就知道”,突然意識到自己也還沒成親,便笑道:“等你再大點兒就懂了。”
說了這句,見靈樞在前頭探頭,薛放叫道:“靈樞,你家主子呢。”
靈樞忙道:“十七爺,十九爺,大人正在明廳那裡,叫人調了案子的相關卷宗在翻看。”
薛放眼睛一亮,拉著陳獻往那邊兒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看卷宗還得俞巡檢,你不知道……他簡直是個卷宗耙犁……”
陳獻覺著這個比方十分新奇:“什麼是卷宗耙犁?”
薛放道:“你不懂?就是地裡用的那種拉來拉去,撥草根下種子的東西,就如同梳頭的梳子,他最能從那些檔冊文卷裡梳理出有用的,所以我這麼說。”
“俞巡檢明明是那樣端雅正經的人物,你竟這樣糟蹋他。”陳獻嘴裡說著公道話,卻也笑的開心。
靈樞在旁暗暗歎氣。
楊儀到了後衙,屠竹已經按照她的安排,抓了桂枝黃芪湯,陽和湯,給梅湘生熬了喝。又弄了些十灰止血散,金創藥等。
期間小梅醒來過,仍是疼的難受,臉色發白。楊儀過來看時,他正疼的哼哼。
楊儀試了試他的額頭,還好熱散了好些。
小梅看到她,勉強地一笑:“楊侍醫。”他聽說了楊儀昨晚上不睡去探望的事,“不必掛念,我……無礙。”
楊儀心頭隱隱作痛,柔聲問:“疼的厲害?如果受不了,我去弄一副麻藥……”
“不用,”小梅忙道:“我能受了,先前喝了藥,已經覺著好多了。”
楊儀點點頭,給他擦擦鬢邊的汗:“十七爺說,你是個好男兒,一定可以熬過去……”
小梅驚愕:“十七爺、是這麼說的?”
楊儀微微一笑:“是啊,他還叫我彆小看了你呢。”
眼睜睜地,梅湘生的眼睛就紅了,一層淚湧了上來。
他本來疼的靈魂出竅,但是聽了這句話,卻忽然間仿佛忘記了那些折磨人欲死的劇痛:“十七爺……原諒我了麼。”
楊儀不曉得這件事,就隻寬慰道:“他怎會怪你?你隻管放心,好好地養身子,一切……都會好的。”
淚從小梅的眼角流出來:“我知道了。多謝楊侍醫。”
楊儀從小梅的房內走出來,轉頭擦了擦眼角。
屠竹守在這裡,小甘卻在看著黎淵。
昨晚上黎淵寧肯不用薛放給的藥,自己處理了傷口,楊儀一想起這個就揪心。
此刻收斂心神忙又去看,正在廊下走著,便聽見小甘隱隱說道:“十七爺的脾氣急,但是個口硬心軟的,隻要說幾句話好話,他自然會對人好,你何苦總去招惹他呢?”
黎淵淡淡道:“你們怕他,我卻不怕。”
小甘笑:“這怎麼又說到怕呢?當然,起初不知道十七爺的為人,確實是有些懼怕,但是越知道他,越是敬愛罷了。”
“哼。”黎淵冷笑:“那是你們的見識,還有,彆說我沒提醒過,你要是當他是個好人,就大錯特錯了!”
小甘悶悶道:“你對十七爺有成見,是……因為我們姑娘嗎?”
黎淵沉默。
小甘來了興致:“你……你真的喜歡我們姑娘?”
楊儀聽到這裡,覺著小甘實在不該問這種話,自己更加不該再聽下去了。
剛要出聲製止,就聽見黎淵道:“我喜歡她,早就喜歡她了,在南邊的時候……那個姓薛的還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她了。”
楊儀感覺像是有人迎麵給了她一掌,令人窒息,竟沒法再往前邁步。
小甘似乎也驚呆了。
過了片刻才小聲地說道:“可、可這是沒著落的呀,我們姑娘喜歡的是十七爺……而且楊家跟薛家,可要很快談婚論嫁了。”
黎淵道:“那又怎樣。”
小甘想起昨夜在他房門外聽見的他跟薛放的爭執,一急:“你怎麼不懂呢?”
楊儀咳嗽。
小甘這才驚起,趕忙往外:“姑娘,你什麼時候來了?”
楊儀道:“讓你在這裡看著人,留心他的傷,磨什麼牙?”
小甘不敢說話。
楊儀遲疑片刻,還是邁步走了入內。`思`兔`在`線`閱`讀`
俞星臣從中午一直看到掌燈時分。
這案子涉及的傷者極多,起初本來零零星星,後來爆出了有食人之怪,於是報案的人迅速增多,那些卷宗幾乎有半人之高,有用的沒用的,都摻雜在一起。
本來薛放跟陳獻還幫著他一起看,兩個人看了半個時辰,不約而同的眼迷頭暈。
他們跟前的桌上,放著有限的幾份薄薄的紙,而俞星臣那邊兒,卷宗高的遮住了他半張臉。
陳獻向薛放低低咳嗽了聲,薛放同他對視,心有靈犀,悄悄地起身。
兩個人躡手躡腳出門,背後俞星臣瞥了眼他們兩個,也沒出聲。
靈樞送了一碗湯藥來,俞星臣聞出氣味不對,信口問道:“怎麼是藥?哪裡來的?”
“是楊侍醫叫給大人送來的,補中益氣湯。”
俞星臣的手一鬆,一份卷子掉了下來。
他轉頭看著那碗淡色的湯藥,眼珠在瞬間凝在上頭不動了。
靈樞有點不安,清清嗓子:“大人,還是用一碗吧。楊侍醫說,對大人有好處的。”
其實楊儀沒有這麼說過,她隻是在安排給小梅、黎淵,以及其他受傷的人的湯藥的時候,“順便”也給俞星臣這個“死而複生”的人安排了一份,隻叫屠竹送來,並沒有說彆的。
俞星臣聽著他那句“對大人有好處”,喉頭微動,便將湯藥端了過來,淺淺喝了口。
人參的味道甚濃,而在這底下,是當歸跟甘草的微微甜,那點屬於補藥的微甜,簡直催的人心裡發酸。
俞星臣垂眸,慢慢地一口一口,大口喝光。
然後他抓起一份卷宗抬高,慢慢地竟遮住了臉。
到了亥時,陳獻跟薛放從外回來,見明廳內還亮著燈光。
薛放叫了一個士兵來,把一包東西遞給他,讓送去給楊侍醫。
他自己提著一個小包,便跟陳獻進了廳,卻見俞星臣並沒有在看卷宗,而是靠在那張大太師椅上,雙眸微閉,臉色如雪。
薛放道:“哎喲,俞大人是累的昏死、暈厥?還是怎樣?”
十九道:“十七哥,休要玩笑,大人恐怕是累了,假寐一會兒。”
薛放走到跟前,抬手在俞星臣的眼前晃動,見他沒有反應,就又去試探他的鼻息。
冷不防俞星臣睜開眼睛,抬眸直直地望著十七郎。
薛放把手指收回,嘿嘿道:“俞大人,你看我多關心你。”
俞星臣不理他,淡淡地問:“兩位去了何處?”他依稀聞到兩人身上有點兒酒氣。
薛放把手裡拎著的那小包東西搖晃了一下,放在俞星臣跟前,道:“我們可沒有遊手好閒,去弄清楚了一件事。”
“何事?”俞星臣垂眸打量那個油紙包,竟不知那是何物。
此刻小廝送了茶來,陳獻先端了一杯給薛放,自己才忙喝了口,說道:“就是昨兒的那隻豬婆龍為何要襲擊那個船家。”
俞星臣問道:“為何?”
陳獻冷笑道:“先前案發,他的船上一片狼藉,我看到船板上散落著些青菜,還有一塊兒模樣有點怪異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