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決。”
背後就是那具可怖的屍首,楊儀檢查過後,身上還有點微冷,但望著他的眉眼,楊儀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楊儀緊緊地握著,仿佛要借一借他的暖意。
薛放有點意外,索性將她的雙手合在掌心。
他卻也猜到事情恐怕非同一般:“你說就是了。沒什麼可怕的。”
想到門口見到的楊佑維:“跟楊太醫有關?”
楊儀道:“是。這苟七……傷口處雖是灑的止血散,但裡頭多了一樣東西。”
“什麼?”
“相思豆的粉末。”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幾乎鄉間小兒都會背的這首詩,其中的“紅豆”,便是相思豆。
但是,世人都以為相思豆寓意纏綿之情,卻很少知道,這相思豆是有劇毒的。
若是吞服,會引發腹痛嘔泄,嚴重的會脈搏微弱,呼吸困難,體內出血,最終致死。
而粉末灑落傷口,更是毒入血脈,無可救藥。
之前楊儀叫屠竹把小孟帶了出去,薛放卻仍是放低了聲音:“是楊佑維乾的?”
他想起自己在離開巡檢司的時候,所見的楊佑維原地徘徊,似有難題不解的那一幕。
楊儀有些困惑:“大哥哥有點鬨不清,他說……他原本是打算這麼乾,可卻沒敢……誰知苟七還是死了。而方才我檢查傷口,確實是相思子入血的症狀。”
“彆的暫且不提,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乾?”薛放疑惑。
楊儀望向楊佑維,大公子正扭頭看向他們,楊儀道:“讓大哥哥跟你說罷。”
下午時候,楊儀換了楊佑維,讓他回去看看家裡的情形。
起初一切安妥,直到傍晚,楊佑維正欲往巡檢司去,走到半路,楊家的一個奴仆突然慌裡慌張地找了來,說是楊首烏不見了。
楊佑維不明所以,忙問是怎麼回事。
那奴仆道:“之前小少爺跟著丫頭在院子裡玩,丫頭隻漏了一會兒不見,小少爺就找不到了。”
他又忙著把個小皮老虎給了楊佑維:“少奶奶說,把這個給大爺,大爺就知道了。”
這是小山奴最喜歡的一個玩具,此刻老虎嘴裡叼著一樣東西。
楊佑維顫著手接過來,將老虎嘴裡的東西取出。
那是張字條,上頭隻有寥寥兩行字:殺死苟七,孩子無恙,苟七不死,孩子歸西。
下麵還有一行:要想孩子平安,不許報官。
楊佑維如五雷轟頂。
他本來想報官,但一想到楊首烏在歹人手裡,他便不敢冒這個險。
但他是個本分人,又從來謹小慎微,叫他去殺人?他哪裡懂這個。
不過,因為擔心楊首烏,楊佑維卻不得不麵對這個問題,因為怕小山奴真的出事,愛子心切,讓他思來想去,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
苟七的傷勢本就不輕,雖然不至於送命,但這是最容易做手腳的地方,何況那是男人的要害,就算出了問題,也未必會有人察覺。
楊佑維想到了常給他用的止血散,隻要在止血散內加點兒東西,……可加什麼呢?一瞬間,腦中想起許多有毒的藥材,川烏,草烏,細辛,斑蝥,番木鱉……可這些要麼容易看出不妥,要麼一時難尋,總不能現去藥鋪子裡找這些,豈不是惹人懷疑。
正在冥思苦想,路邊經過的兩個小丫頭突然提醒了他。
她們繞在手腕上那一串鮮紅的東西,如此醒目。
相思子。
這個東西是最容易得的,尤其是些情竇初開的丫頭小子們,常擺弄此物,一些首飾鋪子,乃至街邊上的攤販那裡常有的,是又便宜又好看的裝飾,或做項鏈,或做手鏈。
楊佑維隻略一找,就找到了一串鮮豔欲滴的相思子。
望著那滴血般的顏色,楊佑維第一次生出一種透骨寒意。
這代表著男女相思之情的東西,如今竟成了殺人利器。
他不得不如此!
楊佑維將相思子磨成粉末,摻入了十灰散裡。
不過,在他準備妥當之後,楊佑維卻又猶豫了。
他是大夫,就算沒有懸壺濟世的大本事,但也救了不少人,如今居然……
楊佑維反複思量,看看自己的雙手,終於又準備了一包止血十灰散,這一包卻沒有放相思子的粉末。
他想給自己一個臨時反悔的機會。
薛放又想起楊佑維在院子裡反複徘徊,原來是為了這個,他問道:“莫非是你弄錯了?”
楊佑維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我把那包有毒的放在右邊,沒有毒的放在左邊,我記得清清楚楚的,生怕弄錯。”
“那你到底給他撒了哪一包。”
楊佑維道:“我、我本來拿出了右邊的,剛要動手,小侯爺的那個副手、梅爺忽然來了,我畢竟心虛害怕,就又放了回去。”
小梅確實是薛放交代過,讓他去看看楊佑維有什麼事的。薛放皺眉:“然後呢?”
楊佑維道:“梅爺問了我幾句話,問我有沒有事之類的,還說、有事隻管告訴他,他會幫著辦。”
薛放道:“是我叫他去的,當時我看見你在這裡走動,似有為難。”
楊佑維眼圈又紅了:“我幾番猶豫,還是不敢說,梅爺倒是極好,安撫了我幾句,叫我累了就去歇著,他就走了。”
“然後你就給他撒了藥?你到底選了哪一包。”
楊佑維的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死死地捏著自己的右臂道:“我因為跟梅爺說過話,始終是害怕,就、就拿了左邊袖子裡沒有毒的那個,我明明記得很清楚,不會弄錯……可是、可是……”
薛放跟旁邊的楊儀對視了一眼,可是苟七還是死了。
更要命的是,楊儀也確確實實地從苟七的屍首上發現了摻了相思子粉末的止血散。
楊佑維的手在右臂上捏了又捏,幾乎要哭出來,道:“如今我也不知道了,興許是我當時太過害怕,精神恍惚的弄錯了……”
楊佑維知道苟七死了,本以為他是突然暴斃,畢竟他認定自己沒有撒有毒的那包藥。
他心裡一鬆,暗暗感激天意庇護,又趕緊叫人回府裡去看看楊首烏回來了沒有。
打發了人走後,楊佑維將右邊袖子裡的那包止血散拿了出來,因為這是有毒的,他不想留著害人,便打開了,走到一處僻靜地方想要灑了。
不料才打開,看著那止血散的顏色,楊佑持發現不對。
他以為燈光昏暗自己看錯了,趕緊找了個亮堂些的地方,低頭細看。
一下子,他本來放鬆的心又繃緊,渾身血都涼了。
這哪裡是有毒的那包藥,氣味色澤都是正常的,這才是好的那包止血散。
手一抖,那一包藥從他手中滑落,傾落在欄杆外。
楊佑維魂魄出竅,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弄錯了。
但是如今大錯鑄成,還能怎麼樣,如今隻盼小山奴無事,彆的、倒也罷了!
不多時,那派去的人回來,說是小山奴找到了,原來是在花園的假山石裡睡著了,並沒有什麼事……楊佑維更加呆若木雞。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字條,那皮老虎……他回到巡檢司給他準備的小房間,皮老虎還在,證明那不是他的幻覺,然而他本來放在袖子裡的那字條卻不見了。
楊佑維如做了一場噩夢。
望著巡檢司內人來人往,他心中懷著一絲僥幸:那摻著相思子的止血散,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而相思子的毒發,是促使血液內出,跟苟七的傷勢不謀而合。
加上苟七的傷本就難看的那樣,就算經驗豐富的大夫跟仵作,也未必會發現什麼。
楊佑維心懷僥幸,覺著自己可能過了這一關。
誰知……楊儀來了。
楊佑維一看楊儀到了,他心裡一沉。
對於自己這位大妹妹的能耐,楊佑維是一步一步見識了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有一種預感,他的那花招,一定瞞不過楊儀的眼睛。
在楊儀驗屍的時候,楊佑維終於按捺不住,來到驗房。
他想要製止楊儀,想要告訴她一切,想要……彆這麼無可挽回。
此刻,楊佑維把所有的都告訴了薛放。
薛放聽了後,問他:“你再說一遍,有毒的在哪邊,沒毒的在哪邊兒。”
楊佑維吸了吸鼻子,語氣堅決地說道:“有毒的在右邊袖子裡,沒毒的在左邊袖子裡,因為平常我都習慣右手診脈,取東西,為怕自己誤拿了這有毒的,所以才特地放在了右邊袖子,就是為讓自己在取的時候再多想一想。”
薛放點頭:“這件事你告訴彆人了沒有?”
楊佑維搖頭:“隻跟大妹妹、還有小侯爺說了。”
薛放道:“很好,在我告訴你怎麼做之前,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將此事再跟第三人說。”
楊佑維怔住:“小侯爺……”
不管怎樣,是他害死了苟七,薛放叫他不告訴人,難道……
楊儀在旁,目光之中流露擔憂之色。但還是沒有開口。
薛放道:“總之你得聽我的,我自然會有一個交代。”
楊佑維欲言又止:“好、好……我聽小侯爺的。”
薛放見他應了,又問:“你再想想,你取藥的時候用的是哪隻手?”
楊佑維想也不想,抬起了右手。
薛放“嗯”了聲:“去吧。今晚上巡檢司多事,你家裡又有了那件事……你還是先回去看看吧,這裡……有我跟楊儀。你先看好了家裡老婆孩子無事就行了。”
楊佑維聽見“老婆孩子”,眼中突然湧出了淚。
他盯著薛放,似乎想說些道謝感激的話,又說不出來。
薛放叫屠竹來:“找幾個人,護送楊太醫回府。”
屠竹有點詫異,卻忙領命,陪了楊佑維去了。
等楊佑維離開後,楊儀才拉住他:“十七。”
薛放回身。
楊儀低聲道:“我叫了你來,才後悔了。我不該叫你摻和進這件事。”
“什麼話?”
楊儀有些難過:“大哥哥犯了案。為什麼叫你幫著善後……可知我不想你因為他是大哥哥,就徇私枉法。”
“誰說我徇私枉法了?”
楊儀抬眸:“你看大哥哥嚇得那個樣子,加上他擔心小山奴出事,如果說一時恍惚,弄錯了藥,也是有的,不然的話為什麼那有毒的會落在苟七身上呢?”
“我方才問了他兩次藥放在哪裡,怎麼拿的,他回答的清楚明白,反應也無誤,”薛放道:“據我的經驗,他不會搞錯。”
楊儀搖頭:“但人畢竟死了!”她覺著薛放畢竟是因為她的緣故,感情用事,畢竟楊佑維若出事,那整個楊家……
薛放握住她的肩頭:“姐姐。”
楊儀的眼裡也有了淚花:“他是我大哥哥,我當然不願他有事,可是我不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