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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40 字 6個月前

家裡隻我跟妻子兩人。”

薛放聽見,便知道俞星臣在打聽他們家的格局,是否符合之前那三件案子的情形。

按照蘇有旺所說,這倒有些不謀而合了。

當然,稍後他還要親自前往查看。

俞星臣又道:“你可知今日命你前來是為何事。”

蘇有旺搖頭回說不知。

俞星臣道:“你的嶽母把你告了,說你謀害她的女兒。”

蘇有旺頓時驚了,呆了會兒,才苦笑道:“大老爺,我跟亡妻感情甚好,怎會謀害她。”

薛放因為方才聽了錢三娘的供述,對可能跟案子有關的蘇有旺觀感也不甚好:“胡說八道,既然感情甚好,為何要休妻?”

“這,”蘇有旺歎息道:“哪裡是我要休妻,是……是亡妻先前執意要跟我和離,我不肯答應,她就三天兩頭的哭鬨,我雖不願意,可也禁不住她總是打鬨,家宅不寧,我心想要不先叫她回娘家休養幾日,許會回心轉意,誰知那日……她竟想不開上吊死了。”

他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似乎哽咽。

俞星臣道:“這可奇了,好好的她為何要和離?”

蘇有旺深深低頭:“多半、是因為先前有些言差語錯,到底她如何想的,連我也不明白。可此事順天府的老爺們也已經斷案了,我已經跟婆母解釋過很多次,婆母想必是因喪女之痛,不能釋懷,所以才告到這裡來,實在是我們夫妻自己的事情,求大老爺明察。”

俞星臣冷笑道:“你所說言語前後矛盾,既然感情好,她鬨起來總該有個緣故,就算天大的事也不至於要到尋死的地步,必定是你做了什麼!”

蘇有旺的眼神有點躲閃,一張臉仿佛苦瓜乾似的,小聲道:“這、日子好不好過,隻有夫妻兩個自己知道,我心想著,興許,亡妻、是嫌棄我沒本事,咳咳……”說著他便咳嗽起來,眼中卻泛出了淚花兒。

薛放越看他越覺著可疑,索性道:“你怎麼個沒本事法兒?想必不是因為你不能大富大貴,或者……是因為你在該出頭的時候沒有護好自己的妻子?讓她受了委屈?”

這一下子單刀直入,連俞星臣也覺著薛放太快了,他本來還想再旁敲側擊幾句,

再看蘇有旺,他的雙眼圓睜,大有靈魂出竅之勢頭,然後竟拚命地咳嗽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

俞星臣見情形不妙,忙叫請楊佑維。

宮中,太醫院。

楊儀經過正堂處,正見幾個太醫吃了飯,於廊下圍在一起,似在爭論什麼。

隱約聽見一人說道:“沙翰林本就體虛,豈可再用流氣飲?”

另一個道:“若不如此,則無法散去癰瘡之毒,瘡毒消散,自然無恙。再補氣血也就罷了。”

“此話有理,有病治病,豈能因為體虛不虛,就畏手畏腳。”

“病還寄生於人體,體質若虛乏無救,還要治什麼病?反成害人,難道幾位忘了太後之症是如何調治的?”

“你!”有人不服,道:“太後娘娘自然是個例,再說跟我們所談論的這病症大不相同,沒甚可比性。”

正說到這裡,其中一人看見了楊儀,頓時咳嗽為號。

大家一起轉頭,十幾隻眼睛都盯著她,卻沒有人出聲。

這兩日楊儀雖在太醫院,但是除了林琅楊登,以及必須接洽之人外,她跟這裡的太醫們卻是鮮少言語。

多半因為她是女子,就仿佛是一隻白鷺誤入了彆的禽鳥之群,格格不入,而那些禽鳥們自然也對她都敬而遠之。

如今被人盯著,楊儀隻得拱手向著眾人行禮,大家有的抬手,有的點頭,有的卻視而不見。

楊儀正要走過去,突然止步回頭,問道:“沙翰林是什麼症狀?就算是癰瘡之毒,也要分種類,若過於體虛,氣血本就凝滯不通,再貿然用流氣飲,非但不能讓氣血通暢,反而會更讓其體質虛寒,體質若寒了,癰毒便會更甚,怎能醫治好?”

幾個人麵麵相覷,其中之前舉例她的那個太醫道:“我正是此意,奈何各位不聽。”

其中眾人眼神交換,終於有人說道:“楊侍醫,你並未親自給沙翰林診過,自然不知其情形,他是在腹處生一硬結,微微腫了出來,碰到便疼,這當然是體內流毒,之前有過案例,這種病,隻要服用加減流氣飲就能痊愈,很不必楊侍醫再指教了。”

楊儀一笑:“指教不敢當,隻是醫無止境,我也隻是跟各位討教切磋罷了。何必忙著否決,未免有剛愎自用之嫌。”

那人語塞:“你……”仿佛覺著她甚是無禮。

之前那跟她意見相同的太醫卻忙問道:“那按照楊侍醫所說,不知該怎樣用藥呢?”

楊儀道:“我並未親身診斷,自然不敢武斷判定,但若真如各位所說,沙翰林有氣血雙虧的症狀,那就不該用此藥。具體如何,當號脈後再做判定。”

大家有的搖頭,要的咂嘴,各持意見。楊儀並沒多留,略一點頭,轉身走了。

剩下幾個太醫見她去了,才又道:“瞧瞧,我們在議論症狀,她又來顯擺她的能耐。敢情非得跟咱們對著乾。”

有中肯的道:“倒也不用這麼刻薄,方才楊侍醫所說幾句未必沒有道理。”

“什麼道理,僅僅聽了我們三言兩語,就敢插嘴,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就算她如今是太後跟前的紅人,那我們也是前輩。”

說了幾句,這才又散了。

楊儀回到藏書庫,想到眾太醫議論“流氣飲”的事,她之所以出言,正是因為先前在夏家見到的那個神秘婦人,先前也正是用的此藥。

彆的事情上她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太醫用藥,可是事關人的生死,所以不得不發聲。

正要再找兩本醫書查看,卻有一個小藥侍來到:“楊侍醫,有一位公公來傳皇上旨意,請您即刻前往政明殿。”

第213章 三更君

◎寢宮驚魂,前夫解難◎

楊儀聞言疑惑:“為何皇上突然召見我?”

小藥侍笑道:“楊侍醫,你何苦問這個?皇上要召見誰,還需要緣故麼?隻快去就是了,外頭傳旨的公公還等著呢。”

楊儀隻得把書放下,整理了衣冠,跟著他往外。

到了政明殿,太監帶了進門,卻見殿內空無一人。

裡頭魏公公走出來,笑道:“楊侍醫,請稍等。”

楊儀垂首站著,不多時,輕微的腳步聲響,皇帝從內踱步而出。

他身著一襲赭色袞龍袍,玉帶束腰,且走且望著楊儀,甚是隨和地問道:“這兩日在太醫院,可習慣麼?”

楊儀正行禮,聞言道:“回皇上,一切皆安。”

皇帝一笑:“你畢竟是個女子,朕知道太醫院的那些人也未必能心裡服你。有沒有人不知趣為難你啊?”

楊儀道:“太醫院上下十分善待,尤其林院首格外照料,多謝皇上。”

皇帝把她上下打量了會兒,才去龍椅上就座。

魏公公獻了茶。

皇帝接在手裡,喝了口,把茶杯放回魏明手中:“這牙齒近來總隱隱作痛,不知怎麼回事。”

楊儀正尋思,魏公公忙提醒道:“楊侍醫,還不給皇上診診脈?”

聞言楊儀才敢上前,見皇帝端坐不動,她便單膝跪地:“臣請脈。”

皇帝抬手,擱在龍椅的扶手上。

楊儀將袖子向上折起,手指輕輕搭落。

皇帝垂眸,望著她跪在跟前,眼波閃爍:“楊儀,你今年十六、還是十七了?”

楊儀專心聽脈,一時顧不得回答。

魏明趕忙搭腔:“過了年,楊侍醫應該是十七了吧。”

楊儀撤手:“是。”又道:“皇上的脈象並無大礙。臣大膽,可否請皇上張口,看一看牙齒。”

魏明微驚,忙看皇帝。皇帝卻一笑,果真張開了嘴。

皇帝雖坐著,仍顯高大,楊儀跪著,沒法兒看清楚,隻能欠身而起,細看端詳。

卻見牙齦稍微有些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楊儀點頭:“多謝皇上,臣冒犯了。”

皇帝閉了嘴:“如何?”

楊儀道:“回皇上,看皇上的牙齒似無大礙,些許微紅,興許是一時的不相應。若皇上不放心,倒是有一副‘固齒丹’,或可以用。”

皇帝點頭:“聽聞之前你給太後開方子的時候,還留了一副什麼‘消氣丸’之類的東西……”

楊儀道:“回皇上,那是降氣湯,確實有消氣的功效。”

皇帝嗬嗬一笑:“對,是降氣湯,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方子?年紀又不大,又如此博學,實在難得。”

如果不是知道了皇帝所做的那些事,此刻楊儀必定會以為皇帝陛下和藹可親。

“臣知道的也是有限,絕不敢稱博學之類。”

皇帝道:“哪裡就有限了,就算在朕所知,你為太後看診就罷了,在宮外京內,又做了多少事,什麼這個湯那個丸兒的。哦對了,還有你在羈縻州為狄聞調了一副叫做什麼‘複老還童丹’的,是不是?”

楊儀隻顧聽他說單方,聽見是複老還童丹,便道:“回皇上,狄將軍……”

三個字才剛出口,楊儀的頭皮陡然發緊,心也跟著驟然縮了起來。

她突然意識到,當初在羈縻州,她可是男子的身份,以“楊易”的名字行事。

這件事,京城方麵除了薛放屠竹隋子雲幾個,無人可知。

皇帝當然也不能知道。

可她方才滿心都在藥方上,居然忽略了此情,張口就泄露了機密。

此時再改口隻怕晚了。

楊儀抬頭看向皇帝,卻對上皇帝一雙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看不出喜怒。

皇帝道:“怎麼不說下去了?”

楊儀望著那種眼神,不管皇帝是從哪裡知道的,皇帝是確確實實的已經知道了。

心仿佛開始往下急沉,楊儀不知還有什麼法子,隻能低頭,慢慢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無法挽回,這一瞬間,楊儀心中掠過無數念頭。

她自己?她並沒有在意,她隻是飛快在想,事情暴露,皇帝會怎麼處置,會不會連累薛放,狄聞等人,以及……楊家。

皇帝淡淡問道:“哦,你有什麼罪?”

楊儀的心跳的極快,很亂。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但……

“臣,臣其實不覺著自己有罪。”楊儀把心一橫:“當初,是迫於無奈,才……以男子身份示人。狄將軍至今不知道此事,其他眾人也都是後來才……皇上……”

楊儀實在失語,她抬頭看向皇帝,極為懇切地:“若是皇上覺著我罪大惡極,求皇上懲治我一人,莫要牽連無辜之人。”

皇帝盯著她蒼白的臉。

從方才楊儀跪地垂首給他診脈,皇帝垂眸細看,見她冠帽之下,發絲不亂。

青絲跟白膚相映生輝,那細細的脖頸低垂,像是哪裡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