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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32 字 6個月前

自在快意的少年,對薛十七郎而言,什麼男女之情、兒女情長之類,對他毫不沾邊。

在其他軍士還能偶爾喝個花酒之類的時候,他卻連女色都從不親近。

甚至於認識了楊儀,當時薛放不知楊儀是女子,隻當做是個男人……但隋子雲暗中瞅著,卻旁觀者極清。

可雖然隋子雲看出薛放對於楊儀已經情根暗種,但偏偏這位呆小爺自己懵懵懂懂,絲毫不知。

如今,柳暗花明,卻“明”的有點太厲害了,他居然跟突然開竅似的……竟能主動開口承認自己喜歡楊儀。按理說以他的脾氣,就算喜歡,也不至於就如此明晃晃嚷嚷出來才是。

這種轉變,讓隋子雲措手不及。

“你真的……”隋子雲有點驚奇。

薛放躺在裡間,兩個人之間距離很近,他抬起胳膊頂了頂隋子雲:“真的什麼?”

隋子雲啞然失笑:“情竇初開啊。”

“情竇……”薛放的臉突然有點熱,他覺著兩個人靠得有點太近了,於是忙在床內轉過身,自己到了床尾,跟隋子雲抵足而臥,他喃喃地,“這個詞,有點意思。”

這麼麵對麵的,隋子雲卻更能看清他的臉色了,十七郎本就生得好,如今這張臉上多了點淡淡的情動的紅,看的隋子雲在羨慕之餘,有點莫名的惆悵。

他想到方才看到薛放偷偷地握楊儀的手的舉動,思忖片刻,道:“那你可想過以後?”

薛放抬眸,這次他心有靈犀地明白了隋子雲的意思,即刻來了精神:“當然想過!這還用說?”

“是麼?怎麼想的?”隋子雲有點意外。

“定親啊!”薛放睜大雙眼,好像在鄙視隋子雲連這個都沒想到。

隋子雲震驚。

他也看出薛放跟楊儀之間的情意,而薛放也當著他的麵坦白了,但若說起“定親”……

對隋嬤嬤而言,仍是有些太超過了。

他半信半疑地問:“你當真這麼想的?”

薛放道:“那還有假?不然我跟你要什麼錢呢。”

隋子雲隻覺著一口氣沒上來,竟咳嗽起來,薛放忙挺身坐起:“怎樣?”

“沒、”嬤嬤擺擺手:“你先前說的錢,就是為這個?為定親……莫非是聘禮之類?”

薛放道:“不然呢?”

“你……”隋子雲張了張口,匪夷所思:“你怎麼……”

這個人,原本連男女之情都不沾邊的,為何突然間跟服了什麼靈藥似的,開始突飛猛進?對隋子雲來說,就仿佛那原本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突然間還了俗,而且還大魚大肉了起來。

他覺著很奇怪,不由問道:“你、你怎麼就想到了要定親呢?”

薛放一怔,想了想,道:“其實我原本沒想到,是付老頭子提醒了我……”

“付老頭?”隋子雲來自南邊,自不知道付逍。

薛放給他解釋了一通,道:“付老頭說,叫我快點定下來,我一想是這個道理,可惜我又沒有錢。”

隋子雲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聽了老人家說,才起意的?”

“啊,怎麼了?”

隋子雲啼笑皆非,怪不得呢,這若是沒有彆人提著,以他的性子,隻怕不知猴年馬月才會想到這一節。

可是……他這還沒定性的樣子……

隋子雲暗暗思忖,有點擔憂。

可楊儀是太醫楊家的姑娘,配扈遠侯府的小侯爺,兩個人又是情投意合的,隻要雙方家裡不怎樣,那應該就是無礙的。

隋子雲正打算問問薛放知不知道雙方家裡的想法,冷不防薛放見隋子雲不言語,問道:“怎麼不說了?”

不等人家回答,他忽然想到那錢的事:“對了,之前的銀票,我可不知道你給了那麼多,本來叫屠竹送回去,你偏又跑了。我正疑惑,你哪裡來的錢,總不會是老狄給你用來辦事的,你看我嚷的急,就公款私用了?”

隋子雲道:“不必小看人,那是我自己的錢。”

薛放幾乎從床上蹦起來:“什麼?你哪裡的幾千兩,我怎麼不知道?還是說……好啊,你是變成了貪官汙吏了,從哪裡貪汙的是不是?”他說著,很不老實地伸腳在隋子雲的腿上輕輕踹了踹。

隋子雲一笑道:“誰跟你一樣沒個算計,我原先在酈陽的時候,跟……”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收了起來,聲音略低:“跟小曹相識的時候,她叫我同她一起做點買賣,不用我操心,隻叫我給她錢,過一兩個月她就給我分紅,不知不覺就攢了這些了。”

薛放目瞪口呆:“有、有這種事?不是她賄賂你的?”

“她賄賂我做什麼?”隋子雲歎氣:“何況你不是就在身旁麼,她要是敢,若給你發現了,我們還活不活了。”

薛放抓抓頭:“那到底是什麼買賣,這麼賺錢,怎麼不叫我一起?你也太不仗義了!”

隋子雲才又忍笑:“我就算想拉著你,你哪兒又有本錢?每天不是借給這個就是借給那個,有時候還要跟我荷包裡搶呢。”

薛放忙替自己解釋:“胡說,前些日子我問過屠竹,我有好幾十兩。”

隋子雲一笑,引得傷口疼:“行了你彆說話了,逗得我忍不住,傷口難好。”

薛放歎氣,重新又躺了回去:“我是錢到用時方恨少……不過今日進宮,皇上賞賜了我些東西,你說那些東西總該值點錢吧,我拿去變賣的話……”

“皇上賞賜的東西,你拿去變賣,腦袋都不想要了,還是想錢想瘋了?”隋子雲警告:“彆起這念頭,禦賜的東西隻有收藏,連無故毀壞都是大罪,你還想變賣呢。”

薛放大失所望道:“那就是中看不中用囉?那我要那些勞什子做什麼?”

隋子雲竭力忍笑,打定主意不要再跟他說話,簡直是自找虐。

薛放撓頭,翹著二郎腿歎息:“我還以為總算發了筆橫財,這麼看來,是白高興一場啊。”

兩人說了會兒閒話,薛放又道:“對了,先前楊儀問的那句話,我也想問……狄聞為什麼偏要派你過來?皇上必定知道你搶了狄小玉,今日在南衙的事,我看多半是故意整你。你要是在羈縻州,這裡鞭長莫及的碰不到你,你偏自己送上門來,這還有好兒?”

隋子雲沉默了片刻:“十七,拋開這個不談,你說今日的刺殺,是怎麼回事?”

薛放沒有立即回答,過了會兒:“狄聞跟你,都不至於選這樣愚蠢的方式,可人確實是你們那的,既然這樣,要麼有人買通了他,要麼他原本就是個細作。”

隋子雲屏息:“是誰的細作,又是誰買通了呢?”

薛放道:“看事情的症結就是,看誰會從中得利。這件事上,誰得了好處最大,就是誰。”

隋子雲垂眸:“但我想不到現在是誰會得利。”

“你是狄聞的人,利用這件事,大不了挑撥皇帝跟狄聞的關係,但……我看皇帝並不像是那種會中計的。而且因為這件事而對羈縻州動刀兵,這不可能。最多借機敲打申飭狄聞。”

薛放低低說著,最後道:“到目前為止確實看不出是誰得利最多。不過,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十七郎打了個哈欠,抬手向著桌上的蠟燭空空一彈,一股氣勁直衝而去,那燭光像是被無形的手壓住似的,陡然熄滅。

薛放沒有再說話,隋子雲以為他睡著了,於是自己換了個姿勢,稍微躺平了些。

身體舒展,傷口絲絲地疼,他隻忍著。

直到薛放又道:“嬤嬤……”

隋子雲一怔:“你沒睡?怎麼?”

薛放喃喃地說道:“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京內出生的,你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地盤兒,再也不會叫人傷著你了,至少你的命,誰也帶不走。”

黑暗中,隋子雲睜大了雙眼。

勻稱的呼吸聲響起,薛放慢慢地入了夢鄉。

睡在薛放旁邊的隋子雲卻難以入眠。

傷口陣陣地疼,仿佛魚被活活剝去鱗片那種感覺,隋子雲沒有出聲。

先前那太監將他鞭打的皮開肉綻,用刀子生生劃開他的皮肉,故意把燒紅的烙鐵烙在身上,他都一聲都沒響過。

可此刻,突然疼的難熬。

隋子雲寧肯薛放再多說幾句話,他也許會忘記那些疼,也忘記那些疼之外的微微冷意。

從狄聞決定讓他做進京特使的時候,隋子雲大概就預計到了這趟進京之路注定不會平坦,他會遇到難以想象的凶險,甚至有可能……丟掉性命。

就算被薛放帶回了巡檢司,跟薛放如同在羈縻州一般的抵足夜談,隋子雲心裡卻明白,對他的考驗並沒有完,也就是說,他的性命,還被人緊緊地捏在手心裡。⊕思⊕兔⊕在⊕線⊕閱⊕讀⊕

隋子雲本以為,那個南衙就是他的歸宿,沒想到皇帝居然會讓薛放來接手此事。

當他在那無儘的折磨中看到薛放從外走進來的時候,他的心突然放鬆,那是一種沒有來由的信念,就當看見薛放露麵的一刻,他知道自己會無礙。

不管如何,薛放會豁出一切護住他平安。

正如隋子雲所想。

薛放說,誰在這件事上得力最大,誰就是安排了刺殺的幕後黑手。

可如今那黑手顯然還沒浮出水麵。

但隋子雲想的不同。

薛放以為,刺客的出現,是挑撥了皇帝跟狄聞之間的關係。

隋子雲看的更遠。

比如,為什麼皇帝會讓薛放參與此事。

皇帝當然清楚薛放在南邊跟隋子雲之間的關係,而特意如此安排,是想叫他們自相殘殺?還是有什麼彆的意圖。

而皇帝的這種安排,那個“幕後黑手”是不是會一並猜到?

假如猜到的話,那局勢將怎麼演變?薛放毫無疑問會護著他……那會不會由此讓皇帝對薛放起疑,繼而……對薛十七郎不利?

隋子雲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畢竟薛放雖向來狂放,也可能無意中成為了哪些人的眼中釘,但無論如何,應該不至於要如此大費周章來針對他。

除非……是針對薛放身後的勢力?扈遠侯府?巡檢司?

隋子雲身上疼,腦中不停地轉。

而在他深思熟慮的時候,身上的痛似乎也隨之減輕了不少似的。

就在他推算各種可能的時候——

“姐姐……”薛放咕噥了聲。

隋子雲微怔。

腳畔的薛十七郎卻翻了個身。

他探出手臂,一把抱住了隋子雲的腿。

隋子雲震驚,本能地想將他踹醒。

薛放卻又含含糊糊地說道:“姐姐彆動,讓我親、親親你……”

聲音低而沉,但室內太靜,床又咫尺,隋子雲想裝沒聽見都不成。

就在他震驚不知所措的時候,薛放突然張口。

隋子雲下意識地一抖,感覺他咬住了自己的褲管。

“嘖嘖嘖……”他吸了吸。

那聲音在暗夜裡聽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