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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551 字 6個月前

聽見提俞星臣,忽然冷了幾分:“是麼。”

兩人出了院子,正好看到靈樞在那裡徘徊,抬頭見了楊儀,靈樞似鬆了口氣:“儀姑娘。”

楊儀道:“你怎麼在這兒?”

靈樞的眼神有點躲閃:“本來大人叫我找找姑娘,屠竹說你在後麵很快就來了,我就在此等候。”

楊儀沒吱聲。小甘問:“俞大人找我們姑娘什麼事?”

靈樞道:“應該還是為了小聞公子。”他說了這句,不由也問楊儀:“儀姑娘,小聞公子的病,是舊症嗎?”

“我也不確定,怎麼?”

靈樞道:“我們大人之前因為聞公子總不交代,便叫人去查過他的底細……似乎他是打小就有毛病的。”

“是嗎?”楊儀本來儘量避免跟俞星臣照麵說話,聽了這句,不由加快了腳步。

偏廳處,聞北宸正跟楊佑維說話,俞星臣在裡間翻看一應的檔冊。

看到楊儀從廊下走來,聞北宸有些驚訝,先前他剛來之時,情形混亂,驚鴻一瞥,並不知道楊儀身份。

還好楊佑維道:“那就是舍妹。”

聞北宸這才確信是個女子,甚是詫異:“原來她就是……”

最近赫赫揚揚好大名頭之人,原來竟是這樣弱不勝衣的女子,而且竟做男裝。

聞北宸蹙眉,望著楊儀走到跟前。

她僅僅向著楊佑維低了低頭:“大哥哥。”

“儀妹妹,”楊佑維道:“這是聞大公子。”

楊儀看向聞北宸,欠身。

聞北宸也自回禮。

楊儀入內,在左手椅子上落座。

俞星臣問道:“先前沒得及詢問,聞公子幾時能醒?”

“隨時可以,但又或許永遠不會。”

俞星臣一笑:“或許是他逃不脫這般命運。”

楊儀問道:“聽聞俞大人查到了聞公子曾有舊疾,不知如何?”

“這個……”俞星臣便將聞北薊胎裡有疾,曾被人救治過的事情告訴了楊儀。

很長時間,楊儀沒有做聲。

俞星臣看似麵沉似水,實則時不時地向著她瞥出一眼。

他看到她紅的有點兒不正常的唇色,以及稍微有點亂的鬢發。

“如何?”他垂了眼皮,問。

楊儀道:“你可知道,那個曾救過聞公子的是誰?”

俞星臣當然查到了,隻聽楊儀這樣問,便明白她也心裡有數:“看樣子儀姑娘也聽說了此事。不錯,那個施展了子午神針救了聞北薊的,就是濟翁先生,儀姑娘的外祖父。”

楊儀嗬了聲。

之前她還在疑惑,洛濟翁救的那個嬰孩如今多大,是否安好。

哪裡想得到,竟然正是聞北薊!

“你跟我說這些作什麼,”楊儀定神,“如果是這樣,我越發沒有辦法了。子午神針的精妙,世上隻怕沒有人參透,所以,要如今的聞公子是舊病複發的話,自然無人能救。”

俞星臣道:“如果說不必救人,隻是……叫他蘇醒呢?”

起初,楊儀沒太明白這句的意思:“俞大人莫非是說,不管用什麼手段,隻要能讓聞公子醒來?”

“對。”

楊儀扭開頭。

俞星臣道:“你的反應是說,你有法子?”

楊儀確實有。

先前薛放抱住楊儀,被她紮了一下指麻%e7%a9%b4。

當時楊儀給他解釋,突然間想到,自己之前因為知道聞北薊是頭疾,所以隻顧要“以頭治頭”,但又怕傷到哪裡,反而弄巧成拙。

從指麻%e7%a9%b4,她突然想起,指麻%e7%a9%b4屬於手少陽三焦經,上接手厥陰心包經,此%e7%a9%b4道對於昏迷或者腦風者,也有一定作用。

而身上其他各處經脈,比如手少陽脈絡,足太陽膀胱經等,也都上接腦顱。

尤其是足太陽那條經脈,上通神庭%e7%a9%b4,腦戶,風府等大%e7%a9%b4,更跟承光%e7%a9%b4,百會%e7%a9%b4相交。

假如刺激各處%e7%a9%b4道,就算不直接針灸其頭,也可以起到醒腦通竅的效果,不管如何,這“反客為主”的法子,值得一試。

可是俞星臣的話實在叫楊儀心裡不舒服,他似乎總是很有辦法讓她不快。

她沒有理會俞星臣,走到外間,跟楊佑維商議了幾句,楊佑維有些驚訝:“這樣可以?”

楊儀道:“沒有更好的法子,大哥哥試試看吧。”

“那……你呢?”楊佑維望著她,“畢竟是你想的法子。”

“這個不在乎是誰想的,反正大哥哥的針灸之術高明,自然勝任,綽綽有餘。”

楊佑維遲疑了會兒:“那……俞巡檢答應了?”

俞星臣的聲音從楊儀身後響起:“就勞煩楊太醫了。”

聞北宸在旁聽著,臉色陰晴不定。

楊佑維親自動手,挽起聞北薊的衣物,先刺他手少陽脈絡上的%e7%a9%b4道,關衝%e7%a9%b4,指麻%e7%a9%b4,陽池%e7%a9%b4,乃至於耳門%e7%a9%b4,直通腦顱。

又往下,從腳底處的束骨%e7%a9%b4,足通穀,至陰%e7%a9%b4,向上,依次序是昆侖%e7%a9%b4,跗陽%e7%a9%b4,飛揚%e7%a9%b4一直到了膝彎處的合陽,委中。

楊佑維下針的時候,楊儀一直在號聞北薊的脈。

聞北薊的脈還帶些弦滑之意,甚至比先前更澀了些,楊儀垂首,想起先前薛放將他一把擭開撞在牆上。

當時俞星臣問聞北薊的腦傷是怎樣傷的,似乎指向薛放昨夜進聞府之事,楊儀才說是舊傷複發。

但是……聞北薊體質本差,焉知這連番的碰撞,是不是加重了他的腦風。

甚至方才那一次,薛放是挾怒出手,隻怕聞北薊在腦疾之外,也有些許內傷。

她心事重重,又想起聞北薊那句“要你陪著我”,當時楊儀並沒細想,隻當他是少年之語,可現在……

指腹底下的脈突然急跳了兩下,楊儀驀地抬眸,正看見聞北薊起了變化的臉色。

聞北薊還沒有睜眼,先咳嗽了聲。

楊儀起身想要後退,聞北薊的手一動,竟準確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少年的手很軟,楊儀卻受驚似的,忙掙脫,退後一步。

聞北薊畢竟不是當初那個在夏府初見的少年,他讓人琢磨不透,讓楊儀望而生畏。

俞星臣看了看她,上前道:“聞公子。”突然發現一點血漬從他的嘴角滲了出來,俞星臣自袖子裡摸出一塊手帕,給他輕輕擦拭。

聞北薊的眼珠動了動:“不要問我,我不會說。”

他甚至沒有睜眼。

俞星臣窒了窒。

聞北薊又咳嗽了兩聲:“抱歉,我不能說,我可以死,隻是父親愛護我一輩子,我不能害他。”

俞星臣皺眉,忽然他道:“公子不能害聞大人,那麼霜尺呢?”

“霜尺,霜……”聞北薊喃喃:“她怎麼樣了?”

“她的傷有所好轉,但要是定罪,以她的身份,隻怕一個淩遲是逃不了的。”

“淩遲……”聞北薊慢慢睜開雙眼。

俞星臣道:“小聞公子,你已經殺了兩個無辜女子,是還想再害死第三個麼?”

聞北薊的眼珠直著,沒有看任何人。頃刻他閉了閉眼睛:“你不用騙我,就算我承認,你會放過霜尺嗎。”

沒等俞星臣回答,他說:“你不會,我知道的。”

俞星臣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就算聞北薊認罪,霜尺也是同謀,再加上她的身份,就算巡檢司要放她,顧家那邊也勢必放不過。

但這是他跟聞北薊交換的唯一籌碼。

“聞公子,我可以儘力,畢竟……霜尺是被脅迫,而她沒有傷及顧衙內。我會替她爭取最大生機,至少會保住她的性命。”

這句話倒是誠心誠意的。

聞北薊停了停:“我不要你答應我。”

俞星臣驚訝:“這……”

“我不要你答應,我要儀姐姐答應。”

俞星臣越發驚訝,轉頭看向楊儀。

楊儀已經到了門口,聞言愕然。

她並不想蹚這趟渾水,事實上方才就已經在後悔。

楊儀更加不能答應聞北薊,因為她很清楚,她答應了沒有用,真正做主的是俞星臣。││思││兔││網││

“我不能。”楊儀立刻拒絕。

俞星臣卻看著她:“你當然可以。”

楊儀望著他,匪夷所思,他多半是又想叫她虛與委蛇地應下來,然後回頭再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惜俞大人不是金口玉言。”

俞星臣聽出她的嘲諷:“但你可以是。”

楊儀眉頭皺起:“俞大人,這是你的案子,彆把我拉扯進內。”

俞星臣道:“你不是想要真相嗎?難道這次,真相不重要了?”

楊儀重重地籲了口氣。

他們說話的時候,屋內除了主簿,門外站著的,是剛剛返回的顧瑞河跟聞北宸,兩人一左一右,井水不犯河水。

聞北薊從碼頭上遇到了王六說起,慢慢地,說到了殺死泗兒。

再往下,就是顧瑞湖發現了,要挾他。

聞北宸的臉色極為難看,但他一言不發。

顧瑞河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不同身份,幾乎敵對,但臉色卻是你追我趕般的難看。

在說到殺死顧瑞湖那天的時候,聞北薊先是靜了靜,才繼續說道:“是、是我要挾霜尺,我叫她陪著顧瑞湖,我趁機偷偷地潛入進去,將他殺死,我、我還想殺了霜尺滅口,可惜,沒有把她殺死,她後來叫了起來,孫衙內跟曹公子就進去發現了。”

在場的人,臉色各異。

俞星臣明知道他在說謊,但是這番謊言,卻是要把霜尺給摘出來。

他回頭看主簿,早已經奮筆疾書。

聞北薊說完這件,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俞星臣定神:“你……為何說王六有病?是什麼病症?”

“他腦顱裡多了個東西,會把他變成一個惡人,我想救他,我、也想救自己。”

“你怎麼知道?”

“我看得出來,因為我自己就是。”

俞星臣差點就要問:“你怎麼知道自己就是。”

他沒有問出來,但是聞北薊卻早感覺到了:“不信,等我的腦子打開看看就行了。”

俞星臣把這句當作是少年隨口之語,深思熟慮,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對王六動手,是因為你的病嗎?”

“可以這麼說,我是想找到治病的法子。能救他,也能救我。”

“那,對泗兒呢?”

“我沒法自控,才殺了她……”

“是因為當時你病發了?”

“是。”

楊儀在旁邊,聽出一點蹊蹺。

按理說俞星臣要的隻是聞北薊的交代,隻要聞北薊認罪,他就能交差了。

聞北薊說的非常清楚,隻有一點,他在霜尺的事情上說了謊,因為他學“聰明”了,想要保住霜尺。

俞星臣沒道理不知道,以他的脾氣,最可能在這上麵再追問幾句。

但他竟不提。

反而一直圍繞著聞北薊的“病”。

俞星臣問到這裡,又看了眼主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