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1 / 1)

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24 字 6個月前

薛放極為不適,就好像有人在掐著他的心,拚命要擠出點什麼。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說起早就想好的一車話:

“這是高升,你該清楚,你看他身邊那個庸醫連你一半兒都比不上……你跟著狄聞,比跟我可受用多了,更且風光,吃穿或住的都好。還記得上次在大佛堂那裡吃的飯麼?何等精致難得,總比你這會兒有一頓沒一頓的強,你的身子本就弱的很,再這樣如何了得,我早也覺著你該找個能認認真真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他仿佛怕說的慢了點,就忘了該說什麼一樣,一股腦把這些話都倒了出來。

太過意外。

楊儀覺著有一陣冷風撲麵而來,讓她連喘氣都有些困難。

薛放道:“怎麼樣?想來你是願意的吧?你要不願意,我可要當你是個傻子了。”

楊儀站起身來,走開了幾步。

“為什麼……偏是這時侯叫我走。”

薛放嘖了聲:“不是叫你走,好吧……就算是走,那也是人往高處走,對吧?”

“為什麼偏是這時侯。”楊儀不看他,低著頭重新問了一遍。

薛放停了停:“這不是正好趕上了麼?施武的這件事大概得撕擼一段兒時候,我得專心應付,必然就沒空管你了。正好這個機會……”

楊儀抬頭:“那若是我不願意去呢。”

薛放愣怔。

過了半晌他才道:“你留下來做什麼?隻會添亂。”

隋子雲跟狄小玉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真切切。

薛放對楊儀說這話,卻是言不由衷。

又或者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因為接下來的場麵在他預計,應該會非常的混亂甚至難看,如果他無法保證楊儀無礙,他會禁不住牽腸掛肚,那可太難過了。

薛放停了會兒,又笑著說:“楊易,你就聽我的話去春城吧,我在那的人緣還算好,沒有人敢欺負你,何況還有狄將軍當你的靠山……明兒我想溫英謀必會露麵,他是可信任之人,到時候我跟他說一聲,他肯定巴不得趕緊把你送過去。”

“我不要什麼靠山。”

“少胡說啊,這種好事兒,彆人想得還得不到呢,這是我給你安排的錦繡大道,你敢不領情,小心我跟你翻臉。”

他也算是有所改觀,不再隻說小心我揍你。

薛放沒聽見楊儀回答,回頭,卻見她正捂著嘴,踉蹌後退。

急忙閃身掠過去,薛放一把將她攬住。

楊儀垂著眼,隻是咳嗽。

薛放聽的驚心動魄,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彆咳了!你要嚇死我!”

楊儀喘了幾口氣,慢慢地推開他:“旅帥既然已經定了,那就不必說了……不如且先去歇息,我也乏了。”

“你這樣怎麼成,有藥沒有?”

“不用,”楊儀道:“老毛病,待一會兒就好了。”

薛放遲疑:“楊易……”

楊儀卻轉開頭:“旅帥放心,真沒事,我自己清楚。既然你決定叫我跟狄將軍……我也答應便是。你且回吧。”她的聲音低而輕,聽得薛放心裡酸酸的。

“我……”他望著楊儀,手悄悄攥緊了些,卻又放下:“好好安歇。”

薛放去後,楊儀靠在床邊,望著他臨去關上的門扇,再也沒動過。

豆子似乎嗅到了什麼,跑到楊儀身邊,仰頭望著她,喉嚨裡發出唧唧的聲音。

直到窗紙上泛出淡淡的藍色,安靜了一整夜的寨子,忽地熱鬨起來,犬吠馬嘶,人聲喊叫。

楊儀仍沒動,她知道,那是薛放預計之中的永錫巡檢司的人衝進來了。

永錫這邊的人熬了半宿,到底沒敢輕舉妄動,本來派了兩個探子想進寨子摸摸情形,但一則寨子裡也有巡邏的人,二則探子還沒靠近,那些狗子就開始狂吠。

於是正如薛放所料,他們在卯時的時候才開始動作。

因為施武已經死了,領頭的是一名副隊正,姓陸,他深知薛放之能,心裡設想了無數兩隊人馬殊死搏鬥的情形。

不料這邊如猛虎下山似的衝進寨子,對方卻毫無反應,甚至沒有人外出,就仿佛沒聽見他們的馬嘶人聲,或者這隻是一座空寨子。

陸隊正人在馬上環顧四周,焦急惶恐,又不能叫士兵挨個踹門找人,他忍不住放聲喊道:“薛旅帥!你可還在?”

叫了幾聲,就見路口上慢慢地有個人走了過來,陸隊正大驚,急忙戒備。

走出來的確是薛放。

他隻身一人,抱臂止步:“這是乾什麼?跑這兒打獵來了?太早了點兒吧。”

陸隊正不知所措:“薛旅帥,有人告你昨夜殺害我們施旅帥,此事可真!”

薛放抓了抓耳朵:“施武昨夜突然帶人闖入寨內,為非作歹,自己不小心撞在石頭上一頭碰死了,我還好心給他收拾呢,是什麼人誣告?”

陸隊正趕忙叫人把那逃回去的士兵帶上來:“現有人證,薛旅帥,你還敢當麵否認?還有,隨著施旅帥一同前來的巡檢司眾人何在?”

原來陸隊正聽薛放竟不認殺人,心驚膽戰,幾乎以為他真的魔性大發,把巡檢司的那些人都殺了滅口了。

一時之間握刀的手冷汗不止。

那證人也慌忙叫道:“薛旅帥,昨夜你殺了我們旅帥,又派人追殺我等,我失腳落入溝穀才僥幸得了一命,你……你是不是把我們巡檢司的人也都殺了?”

薛放沒想到自己在這些人的眼中,竟似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隻是他不知道,昨夜但凡看過他捶死施武場麵的人,哪裡敢小覷他一分,非但是魔頭,且是閻羅般的存在。

“是啊,他們都給我殺了,又怎麼樣?”他滿不在乎地。

永錫這邊的人都要瘋了,議論紛紛,也有高聲叫嚷殺人償命的。陸隊正幾乎都安撫不下:“薛旅帥你當真?你……你竟如此喪心病狂?”

薛放道:“你們明明半夜來了,卻此刻才露麵,不正是擔心我喪心病狂,連你們一塊兒料理了麼?”

陸隊正臉上白一陣紅一陣:“薛十七郎!你莫非是要造反!你難道忘了狄大將軍立下的死規矩,巡檢司自相殘殺者,以命抵命!”

薛放揚眉:“我的命就在這兒,有本事你來拿。”

陸隊正憤憤然,雖說還心存忌憚,可如今騎虎難下,僥幸自己這邊人多,卻也不用怕他。

“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

薛放笑道:“我從不知道什麼叫束手就擒,你不如教教我。”

陸隊正把心一橫:“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我們了,來人,給我把殺人囚犯拿下!”

他身後永錫眾人麵麵相覷,終於一鼓作氣,大吼了聲,便如群蟻一般將衝上去。

不料就在他們將到了薛放身旁之時,身後一陣驚雷般馬蹄聲。

陸隊正擔心了半宿,怕落入薛放圈套,如今聽馬蹄聲自後原來,簡直如驚弓之鳥,以為自己千防萬防還是上當了。

他忙轉身,卻見晨色中果真有一隊人馬洶洶而至,旗幟招展。

永錫隊伍中一人看著那邊打的旗子:“那是酈陽……還有瀘江巡檢司的兵馬!”

薛放站在原地氣定神閒,他一眼便看清大旗之下策馬而至的,是戚峰。

雖然不是他意料中的隋子雲,不過,對他來說相差不遠。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陸隊正聽聞是瀘江跟酈陽兩方的人,心驚之外更多了些疑惑,不知到底如何。

但他卻也認出了戚峰,當下忙拍馬迎上:“戚旅帥?你如何來了這裡?”

此刻戚峰身後打著酈陽旗號的,卻一路不停,直奔薛放跟前,紛紛下馬拜見旅帥。

戚峰之前也在春城呆過,是有名的爽朗耿直的人,這些巡檢司的都知道。

“我還沒問你呢,陸隊正,你為何在這兒?”戚峰掃了眼前方被酈陽兵馬圍在中間的薛放,勉強勒住馬兒問道。

陸隊正忙道:“有人報說薛十七郎殺了我們施旅帥,我自然要帶人來擒拿……你也知道,巡檢司從來的規矩,內鬥是大忌,更彆說殺人。”

戚峰瞪著他:“少跟我說這些,平日裡施武乾的那些惡心事兒,也沒見你們把規矩抬出來!就好像規矩王法在他跟前是死的一樣,怎麼如今他死了,這規矩反而就活了?合著這規矩是你們自個兒定的?”

陸隊正沒想到剛碰麵就吃癟:“戚旅帥,話不能這麼說,施旅帥雖行為不檢,但我們也曾規勸,可就算他十惡不赦,也不該給巡檢司的同僚活活打死吧。”

戚峰道:“誰把他活活打死了?你親眼所見了?你要不是親眼所見,豈不是妖言惑眾誣賴好人!”

陸隊正驚道:“戚旅帥,都知道你曾經是薛放的手下,你總不能公然偏袒殺人囚犯吧!”

“呸!施武殺人的時候你們也沒少偏袒,至少都在裝瞎子!如今事實不清之前我偏袒一下怎麼了?難道隻許你們官官相護,我們就是低人一等?”

陸隊正張口結舌。

戚峰的馬兒仿佛感覺到主人的憤怒,也跟著有些躁動,在原地踏來踏去。

“他奶奶的,”戚峰怒不可遏的繼續罵:“自己乾的那些齷齪事全不提,叫我說施武死了這是報應!省得給巡檢司丟臉!”

陸隊正身邊也有一員參軍,年紀頗大,聞言道:“戚旅帥,您還沒說你為何來了這裡?”

戚峰一腔怒火即刻轉向此人:“哦,現在你來質問我了,是不是也要說我沒規矩,要把我也抓起來?”

“末將並無此意,隻是……”那參軍低了低頭,仍是緩聲道:“旅帥明察,方才我們隊正說的不錯,就算施武萬惡,也自有王法定罪,不審而私殺,於情於理,不管是朝廷王法還是對巡檢司的同仁們,一概說不過去。”

戚峰仍喝道:“這個道理我不懂,還得你來教我?是誰審案,是我還是你?”

陸隊正一驚:“你說什麼,你審?”

戚峰冷笑:“你們且小心,我必把永錫查個底朝天,你們誰有那齷齪混賬事,都給我留神。”

“可……”陸隊正雖然膽怯,還是鼓足勇氣:“先前跟隨施武來的那些巡檢司弟兄,薛十七說是被他殺了,如今也確實找不到人,戚旅帥……”

“他說殺了你也信,那他還說是被他一口吞了,你信不信?”戚峰顯然很了解薛放,對這說法理也不理,直接冷嘲熱諷。

他氣勢驚人,陸隊正無言以對,隻悻悻地帶人慢慢往寨子外退。

戚峰啐了口,翻身下地,大步走到薛放身旁:“怎麼回事?”這時侯已經換了一副和緩關切口%e5%90%bb。

薛放笑道:“沒什麼,確實是我打死的。”

戚峰趕忙捂住他的嘴,看看左右:“你行了。”

酈陽那些人假裝沒聽見的,或者聽見了而附和說該殺的,一時都有。

薛放推開戚峰的手,回頭先叫兵士散去:“永錫的那些人都給關在那邊穀倉裡,待會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