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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的肩膀瘋狂搖晃,像質問渣男有沒有愛過他的傷心女人一樣咆哮:“你是不是故意來找茬!是不是故意拆宗門的招牌!是不是對家派來的水軍!你說啊你說啊!”

至於令梨的回答,伽野覺得很好猜,阿梨定然一邊被搖晃得腦袋暈暈,一邊上下左右點頭:“啊對對對,愛過,沒結果,不後悔,保大,救我哥。”

如果她是個渣男,一定是最讓人恨得牙癢的類型。

“你看,假如宗主真的了解我,他其實能猜出我叛宗的真相,也不必深夜慪氣為什麼要他背黑鍋。”令梨攤攤手。

“我是個劍修,淩雲劍宗偏偏在劍道上幫不到我,我留在宗門那麼久總不會是圖他的打工平台。”

令梨俯下`身,趴在案幾上,像是挫敗又像是釋然地說:“我踏上淩雲劍宗界域的第一天,就有種一定能找到背後缺失的脊椎骨的預感。”

“我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借著幫人簽到代課的名義走遍了宗門,潛入宗門論壇不放過一點兒風聲,可什麼結果都沒有。”

“宗中的地都快被我犁過三遍了!”令梨強調,“我一度懷疑是自己的效率還不夠高,亦或是預感出了錯。幾番沒有結果又背上了通緝令,我尋思會不會線索在宗門外頭,乾脆下山離宗,呆在外麵懶得回去。”

令梨被令桃養大,骨子裡繼承了他的宅屬性,給她一片練劍的竹林,她能呆在同一處許許多多年。

驅使她四處遊曆的動機除卻通緝令和修行的瓶頸,唯有劍骨。

“我們劍修很講究效率的。”令梨歎氣,“劍修要你三更死,閻王不敢留五更。我喜歡提前下手,二更天結束一切。”

“唯有奪回劍骨之事,我總是效率低下。”她摩挲劍柄,一件件數去,“在淩雲劍宗徒勞的光陰、不解鬼算子前輩卦象深意、各種通緝意外的阻撓……好不容易得知了劍骨的下落,又如避禍之犬遠渡西漠、輾轉南疆,遙望所求不可得。”

“倘若奪回劍骨是我自己下給自己的委托,我已經喜提一星差評了。”

伽野不認可令梨的話,他難得沒有用撒嬌的口%e5%90%bb,頗為嚴肅地掰正她的肩膀,金眸盯著她的眼睛。

少主見過很多被複仇蒙蔽心智的人,腦袋一熱,在不清醒的時候螳臂當車,飛蛾撲火般衝向過於強大的敵人,當場慘死。

適當的忍耐非常重要,在弱小的時候韜光養晦,做足準備,積蓄力量,積攢到最大的勝利可行性,再給敵人雷霆一擊——

無心劍尊距離渡劫飛升隻有一步之遙,大乘期的令桃和薄念慈都不敢直麵其鋒芒,令梨若非得和他有一戰不可,至少也該有渡劫初期的修為。

她保底要修煉近千年左右,伽野覺得不是問題,他很樂意陪著她滿世界遊曆。

倘若到時候令桃妖君和薄念慈也突破了,加上他這尊真龍,大家開個團戰,BOSS被磨死的幾率不就更大了嗎?

獸瞳的少年一條條給令梨掰開說,一字一句都充斥全然為她著想的真心。

他說效率不重要,她的命最重要,他會幫助她,許多人都會幫助她。

伽野的手抓在令梨肩膀上,用了些力氣,暖呼呼的,像融化熱騰騰的楓糖漿淋在她身上。

撫劍的少女不禁笑起來,眉眼彎彎,露出溫和甜美的笑意。

她拍了拍伽野的手背:“我知道——我不會用化神修為對上沈無的,那叫找死。”

這句話讓伽野稍稍安心,但他很快覺察出文字中的陷阱,獸瞳緊縮。

“不行,不夠。”伽野搖頭,他放柔了聲音,換上能讓令梨不自覺溺愛他的貓貓撒嬌口%e5%90%bb,“最遲也要等到渡劫初期,不,渡劫中期好不好?或者等令桃妖君和魔尊出關,再或者我突破也行……”

令梨拍在伽野手背上的手沒有離開,幾乎繾綣地插入他的指縫,帶著他緩緩離開她的肩膀。

“私心來說,我很願意用誓言換你安心。”

她慢慢地說,以溫和卻篤定的語氣說:“但事實上,我沒有時間了。”

“怎麼會沒有時間?”伽野不假思索地反駁,“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在南疆遊曆,收集功德之氣,淩雲劍宗的追殺令隻是做個樣子而已,根本危險不到我們。”

“準確來說,不是我沒有時間,是沈無沒有時間了。”令梨平靜地說。

“他停在劍道瓶頸太多太多年,哪怕是修無情道的劍修,也快被逼瘋了。”

“知道嗎?劍修是最容易被逼瘋的一群人。”令梨眨了眨眼,“我見過很多資質平庸之輩,被瓶頸活活耗死,到最後絕望到拔劍自刎——沈無再如何傳奇,他麵臨的困境也不過是芸芸劍修共同的天塹。”

“無心劍尊就算是個傻子,也不會有耐心等我修煉到渡劫期。”

“一塊磨劍石,大乘期就夠用了。”

令梨十分坦然:“他放任我叛宗,放任我在南疆收集功德之氣,都是在等我到大乘期。”

“百年前他種下的果實,很快到了可以摘采的季節,園丁耐著性子等了太久,怎會放任成熟的果子繼續生長?”

“世人都道淩雲劍宗對我的追殺令像個笑話,徐宗主自己怕也這般認為。”令梨笑著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凡叛宗者,必殺之。這句話的執行者,誰規定不能是無心劍尊?”

“我師出有名,他也一樣。”令梨一拍大腿站起身,“我們倆烏龜對王八,誰不知道對方的小九九?”

第180章 修仙第一百八十天

◎“誰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做好兄弟啊。”◎

那天之後, 令梨的狀態一如往昔。

她每日晨起練劍,一招一式溫習基礎劍訣,逐漸進階, 劍招從“我看我也會”拔高到“這是人能會的東西?”

慕名而來討教的南疆散修站在旁邊失魂落魄看了許久,幽幽地抱著劍小碎步後退跑走了。

令梨不在意圍觀者的看法, 她練完三個時辰收劍, 撈起放在旁邊的毛巾胡亂擦了擦汗, 花貓洗臉似的, 梳好的頭發被她揉亂得讓人看不下去。

練完劍是吃點心的時間, 令梨抱著一盤牛%e4%b9%b3糕,手指搓一搓牛%e4%b9%b3糕上灑的細細的白糖粒,叼著小塊的點心走到涼亭。

黑色短發的少年穿著一身短打, 盤腿坐在涼亭裡打坐吐納,淡淡的金色龍氣浮現在他周圍,涼亭外水麵下的金紅鯉魚被吸引過來, 柔順地搖擺尾鰭。

最後一個周天運轉完, 伽野睜開眼, 舌尖一甜。

令梨拿著一塊牛%e4%b9%b3糕彎腰送到他嘴巴,她努努嘴, 示意伽野把點心咬走。

伽野尖尖的犬牙咬在牛%e4%b9%b3糕上, 又甜又黏,他一口吞不下去, 隻好捏著點心慢慢咬。

令梨端著盤子坐到少年身邊, 胳膊挨著胳膊。

她練劍時專心練劍, 吃點心時專心吃點心, 目光放鬆地看向水裡的鯉魚, 偶爾把點心往伽野那邊遞一遞, 讓他再拿一塊。

伽野吃得就不那麼專心,餘光一直落在令梨臉上,一直看到她回頭用嘴型問:怎麼了?

伽野搖搖頭,咬了一大口牛%e4%b9%b3糕,甜得發膩。

他其實想問,她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親近他了?

會主動端著點心來找他,坐在他旁邊放鬆自己,目光偶爾蜻蜓點水般落在他眼角眉梢,伸手摩挲他的眼角。

伽野暗搓搓的小心思很多,他找到機會就要把自己掛在令梨身上,下頜擱在她肩頭,腦袋蹭進她頸窩撒嬌,黏黏糊糊的說話。

令梨不怎麼介意熟人的親近,對待貓貓更是縱容,她一邊任伽野把身體的重量壓過來,一邊隨手揉他的耳垂玩,完全是在哄貓。

雖然不製止伽野的親近,令梨卻很少主動和他有身體接觸,哪怕是睡在同一張床上,她的手也規規矩矩放在身側,從不向外擴張地盤。

如今,她慢慢跨過了這一條線。∫思∫兔∫網∫

“牛%e4%b9%b3糕好吃嗎?新出爐的貢品,最近點心越做越好了。”令梨%e8%88%94著指尖的糖粒,把盤子裡最後一塊點心留給伽野。

“味道很好。”伽野看著她,“青苔村送來的?”

令梨上下點了點頭:“他們村從前供奉的是一隻黃大仙,導致青苔村沒有一隻雞可以活到成年,吃不上雞蛋。我幫他們改信了新菩薩,沒過幾天雞窩裡就生了蛋,他們興衝衝地蒸了雞蛋糕和牛%e4%b9%b3糕送來。”

雞蛋糕被熬夜趕稿的窮遊道人狼吞虎咽搶走吃了,令梨怕他被活生生哽死,拿劍鞘猛擊他的後背,助他成功下咽。

伽野聽說後笑得厲害,邊笑邊囫圇吃完了最後一塊牛%e4%b9%b3糕。

糖粒沾在他的唇角,伽野不在意地伸舌%e8%88%94唇,令梨先一步伸出手,指腹抹去沙沙的白糖粒。

“沾到糖了。”她很自然地說,手指放在唇邊吮了吮。

“我下午去看看七裡村的如今情況。”令梨拍拍手站起身,問道,“有什麼想吃的?我順道帶回來。”

伽野慢半拍地搖了搖頭,令梨的身影已經走出了涼亭,她遠遠喊了句:“知道了!我買點小魚乾回來給你下酒吃。”

令梨忙的很,她身上的功德之氣一天比一天金光閃閃,隻等臨界點到來的那天。

她離開後,偌大的府邸隻剩伽野和閉關趕稿的窮遊道人。

涼亭四麵通風,穿堂風呼呼吹在伽野臉上,越吹越熱,他扯開領口扇風。

少女低頭吮xī手指的一幕放慢了無數倍在伽野金色的眼眸中掠過,柔軟的唇吮出輕微的水聲,她的動作自然得理所當然,不含一絲旖旎。

真的一絲都不含嗎?

伽野無端想到昨晚,他熟練地找出失眠怕黑的借口賴在床邊,令梨聽著發笑,同樣的事發生了太多次,她一臉我信了我真的信了的啼笑皆非,躺在靠內的一半床上。

睡到半夜,伽野不知為何醒了,他慢慢睜開眼,一隻素白的手鬆鬆搭在他肩上,令梨麵朝他側躺著,呼吸平緩。

黑暗中少年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變化從何時開始?伽野遲緩地想。

似乎是那一天,令梨平靜地告訴他與無心劍尊一戰時日無多,伽野攥緊她的肩膀,似逼迫似懇求地讓她做足準備,緩慢行事。

令梨笑著搖頭,和他細細講明厲害,她的五指張開插入他的指縫,繾綣地帶著他鬆手。

她看他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更柔和,更親昵,更放鬆。

“什麼意思呢?”伽野胡思亂想,“阿梨忽然想通了,決定對我負責了?”

伽野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她可是坦然說出“男人隻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的無情劍修。

伽野:“還是說,因為時間不多了,阿梨決定多給我點甜頭?”

很像令梨能乾出來的事情,提前安排好的身後事,在最後的時間給伽野留下一段可以回味許久的時光,等她墳頭草長了三尺高、伽野拎著烤雞烤鵝給她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