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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怒這個詞用的很妙,薄念慈似笑非笑地睨了逐漸膽大的令梨一眼,指腹貼在她後頸微微用力。

“彆彆彆。”令梨不舒服地挪了挪身體,“你怎麼老是掐人脖子。”

“小明師兄又是哪一位?”薄念慈問,“你到底有幾個好師兄?”

呸,小明師兄能和宿師兄比嗎?登月碰瓷!

令梨嘖聲道:“小明師兄,明朗真人,不是你的手下?”

話一出口,令梨咦了一聲,忽然想到一個很妙的主意。

棄仙修魔小明師兄和她反目成仇,令梨一路逃亡的路上,他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扮演攔路虎的角色,可以說令梨對魔域的壞印象百分之五十來自明朗。

受她恩惠的師梓良一度努力衝擊魔君的位置,就是想用官職壓製小明師兄,風水輪流轉,輪到他給人裝孫子。

令梨雖不是魔君,但如今魔尊站在她這邊!

記仇小梨一下就興奮了。

“小明師兄和我,是不能呼吸同一片空氣的關係。”令梨眼睛亮亮地看向薄念慈,“此人罪行罄竹難書,且聽我細細道來……”

女孩子叭叭叭講了兩個時辰,用儘了她豐富的詞彙,勾勒出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形象。

她說得口渴,又有點餓,九重宮任職的食修看著薄念慈眼色,殷切地把令梨帶進了小廚房隨吃隨做。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不多時,一道身影急匆匆趕來,差點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

“尊者。”明朗低頭謙卑道,“屬下有事回稟。”

小明師兄多精明一人,令梨的通緝令一被撤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再一聽說紅楓殿側殿住了人,更是差點心肌梗塞。

他坑害小梨師妹多次,這姑娘不記仇才是見了鬼。

明朗清晰地意識到,他能不能活命,全看他有多少價值。

沒有價值的人隻配淪為尊者討心上人歡心的玩物!

“說。”薄念慈神色如常道。

“屬下棄仙修魔,幸得尊者收留,不勝感激,自該急尊者之所急,想尊者之所想。”

“據魔域安插在淩雲劍宗的暗探所言,淩雲劍宗宗主已得知令姑娘在我魔域做客之事。”明朗道,“尊者待客之道絕無問題,隻恐怕正道之人心思齷齪,浮想翩翩。”

什麼叫職場的藝術,這就是職場的藝術!

明明是自家魔尊暗戳戳安排了讓人想歪的住所,硬是被明朗扭曲成淩雲劍宗戴有色眼鏡看人心思齷齪,甩鍋本領一流。

薄念慈不做評價,聽他顛倒黑白。

明朗鬆了口氣,繼續說:“淩雲劍宗宗主知道的事,他門下最得重視的首席弟子必然得知。”

“宿回雲其人,在淩雲劍宗地位之高甚至超於宗主。好巧不巧,他與令姑娘同為劍修,他們之間有一些……彆樣的情誼。”

最後一句,明朗說得看似委婉實則直白,隻差把宿回雲是尊者你情敵幾個字寫在臉上。

“我所言絕非猜測。”明朗發毒誓,“淩雲劍宗內部早有論調,或許尊者以為淨是些捕風捉影的八卦謠言,不足為懼,但下屬手中卻有鐵證。”

他深吸一口氣,懷抱極大的勇氣,點開手機相冊。

明朗低頭獻上照片,腦袋恨不得埋進磚頭縫裡:“尊者請看。”

相冊裡是一張日期頗久之前的照片,那時的令梨還是築基期的外門弟子。

照片裡,高大英俊的白衣劍修背對鏡頭,他懷中抱著的人雙手摟住他的脖頸,腦袋埋入他%e8%83%b8口,隻露出頭頂的發旋。

饒是女孩子的身影被擋得嚴嚴實實,事到如今,無人不知她姓甚名誰。

第126章 修仙第一百二十六天

◎都是沒有名分的男人◎

令梨在吃柿餅。

九重宮小廚房出品, 又甜又糯不黏牙,柿肉甜如蜜,外頭撒了一層細細的雪白糖霜, 滋味俏皮得很。

令梨一手喝茶一手吃柿餅,食修殷切地問她吃不吃桂花酒釀湯圓, 又道烤爐裡的鴨子皮脆肉多, 汁水滋滋冒油, 給您切一塊嘗嘗?

九重宮小廚房一時間在令梨心裡的地位超越了淩雲劍宗食堂, 她幸福地頭頂冒花花。

薄念慈撩起簾子走進來時, 正巧看見吃得肚皮圓滾的女孩子喝山楂茶消食,嘀嘀咕咕說吃太多了,等會兒得去練劍。

她看起來自在得很, 盤腿坐著,指尖輕快敲擊膝蓋,敲出自創的音節。

薄念慈一來, 小廚房裡忙碌的食修自覺告退, 甜香麥香撲鼻的屋子裡隻剩他們二人。

“肚子餓啦?”令梨熱情地推薦, “嘗嘗柿餅,青團也好吃, 要是喜歡鹹口, 那邊有剛炸好的小魚乾。”

薄念慈掃了眼林林總總的美食,知道小廚房裡的食修是真喜歡她, 什麼口味都備了一份。

討人喜歡的本事真是不得了, 薄念慈想。

同為中招的對象, 這話他說了像沒說似的。

“閉關的洞府在為你準備了。”薄念慈坐到令梨對麵, 兩人隔了一方小小的幾案, 稍稍探身便會撞到額頭。

“煩勞。”令梨道了聲謝, 她悄咪咪試探,“小明師兄如今?”

“他做錯了事,打發他外派去了。”薄念慈隨意道,“你要是不滿意,殺了也成。”

那倒不至於,令梨搖頭:“好歹是喚了一聲師兄的人,我很寬容的。”

師兄兩個字一出,不知為何周圍的溫度冷了兩度,令梨疑惑地瞧了眼屋外的太陽。

“淩雲劍宗首席弟子聲名赫赫,在魔域也不逞多讓。”薄念慈摩挲袖口,“我聽聞他在淩雲劍宗地位極高,旁人輕易不得相識。”

師兄在宗門內的地位是很高,但你身為魔尊在魔域的地位就不高了嗎?令梨奇怪地想。

搞不懂,男人的心思好複雜。

“是呀。”令梨如實道,“宗門集會的時候師兄站在宗主旁邊,我站在隔了三座山頭、四個廣場、烏泱泱如汪洋大海的人群最邊緣踮腳才能看到他呢。”

薄念慈:“隔了這麼遠,有什麼好看的?”

“畢竟是宗門偶像嘛。”令梨咬了口青團,含含糊糊地說,“劍修裡高冷款人氣很高,我從前和師兄隻是路人關係,後來才熟知。”

她平靜中暗含控訴地看向薄念慈:“很巧,正是我為了躲避魔域通緝令前往秘境的路上,由師兄領隊。”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令梨還記得薄念慈說動手就動手的喜怒無常,控訴後她用青團占住嘴,一心一意啃團子不吭聲。

她話中的意思已經足夠薄念慈想通一切。

他想到明朗偷拍的那張照片,白衣劍修將懷裡的人遮得嚴嚴實實,令梨主動把腦袋埋入他%e8%83%b8口,儼然是一副不想被看見臉的模樣。

拋開親密無間的姿勢不談,本質是遮掩容貌的行為。

再看拍攝日期,是通緝令剛掛出不久,隻有賊人姓名沒有照片的時候。

令梨為什麼肯乖乖被抱的原因一目了然,隻是不想被魔修看到真容罷了。

薄念慈在心裡衡量親密行為的定義。

令梨閒聊時說漏過嘴,她被兄長大人獨自養大,身邊一直缺少女性長輩。

宿回雲抱她的姿勢像抱小孩,令梨摟他脖頸的姿勢很熟練,在她舒適區內。

師兄和兄長都占一個“兄”字,令梨的想法不言而喻。

“所以那張照片什麼都算不上。”薄念慈漠然地想,“至少對她是這樣。”

這就好辦了。

薄念慈回過頭思量宿回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修真界人才輩出,非天資驚豔絕倫者與位高權重者不得聞名,能留下名聲的皆是不俗之輩。

薄念慈自己不必多說,宿回雲從前在他眼裡是個小輩,隻是背靠淩雲劍宗和無心劍尊,值得他幾分注意。

紅衣的魔尊倚在椅背上,回憶底下人呈上來的情報,三兩下勾勒出宿回雲的形象。

極其優秀的首席弟子,冷感淡漠,不理俗務,在宗門內地位與人氣極高,凡淩雲劍宗弟子無人不愛慕敬佩。

為人相當冷淡,隻在職責範圍內庇佑同門,行事作風看不出半點兒偏頗,很符合人們對劍修冷心冷情的定義。

這樣的一個人,會因為沒有交集的外門師妹的請求,抱著她一步步離開九重城嗎?

荒謬。

提出請求的令梨一顆心係在通緝令上,答應她的人可不是如此。

沒有私心?薄念慈看他怕不是已經把首席弟子的責任拋到腦後了——領隊領隊,合著隊伍裡隻有令梨一個人?其他弟子呢,不管是嗎?

難怪淩雲劍宗內部心照不宣,被丟下的弟子們個個都是大師兄失職的人證。

與宿回雲相關的事在淩雲劍宗內部論壇有最高的討論度,明朗生怕一張照片不夠自己買命,整理出了厚厚一遝情報。

他不愧是被小梨師妹尊稱一句小明師兄的男人,情報網之複雜令薄念慈歎為觀止,很有些真東西。

令梨口中,她和宿回雲熟識是在前往秘境的路上,但明朗的調查結果絕非如此。

在更早之前,宿回雲監考了令梨的禦劍飛行考試科目三,她以一騎絕塵的碾壓成績奪得滿分。

淩雲劍宗奉行學分製度,弟子們的學分修煉情況被排名公式,宿回雲的名字後年年緊跟一個匿名“**”的神人。

出發前往秘境的前一天,流雲劍上劍穗仍在,出發當日宿回雲劍穗神秘失蹤,又在離開秘境時再回劍柄。

金鱗城風雲會,宿回雲攜手一位神秘黑袍劍修連闖兩場比試,決賽時兩人雙王相見,宿回雲因其劍術突破瓶頸,渡劫結嬰。

……

薄念慈一頁頁翻過情報,了然於心。

高冷淡漠一心求劍的首席弟子?

不,薄念慈看到的是一個被師妹迷得神魂顛倒的昏頭劍修。

“淩雲劍宗的人知道嗎?”薄念慈嗤笑,“當他們因為慕強愛慕宿回雲的時候,宿回雲也因慕強愛慕他的小師妹。”

個頭小小的女孩子,曾站在人群最邊緣一手豆漿一手花卷地踮起腳,仰望距離她三座山頭、四個廣場、烏泱泱如汪洋大海的人群的白衣青年。

她滋滋吸著甜豆漿,眼中既有好奇,又漫不經心,背後凡鐵製成的劣劍破破爛爛。

她仰望宿回雲的時候,是否知道,也有宿回雲仰望她的那一天?

大概是知道的。

比如那枚神秘消失又被歸還的劍穗,像個隱秘的信號,唯有同道劍修讀得出意思。

宿回雲煩人就煩人在他是個劍修,但凡轉成彆的職業,薄念慈隻會說一句不足為懼。

“劍修。”薄念慈緩慢念道,似乎要嚼碎這兩個字。

令梨有多熱愛劍修這個職業呢?三百六十五天風吹雨打打不消她破曉爬起來練劍的決心,今天的劍練不完她直接通宵不睡,舞劍舞得走火入魔,讓人看得心裡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