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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看?

身邊人彎彎繞繞的心思,令梨不得而知,她持劍挑起族兄的下巴,假裝他能看見她嚴厲冷酷洞悉一切的雙眼,為自己添上氣勢加成。

“我問你答。”她換上刻意的凶狠語氣,“不說或者說謊,死路一條,你想清楚。”

雖然他如實回答也是死路一條。

令梨:“你為什麼要襲擊薄念慈?嫉妒?爭寵?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醜惡心思?說!”

不等俘虜回答,令梨的猜測劈裡啪啦宛如雨點落下:“我知道你嫉妒人家的美貌,但美貌是天生的,你嫉妒不來。他日後被評為天下第一美人的時候,其他參賽者嫉妒了嗎?沒有,因為事實勝於雄辯,群眾有眼睛。”

“不好意思,你剛剛沒了眼睛,這話是我說重了,戳你痛點了。”令梨連忙補充,體貼地說。

“倘若你不是個膚淺的人,沒有被美色蒙蔽雙眼,用你被妒火焚燒的眼睛仔細觀察,你驚訝地發現人家不僅貌美,還是個天妒人怨的天才。”

令梨斬釘截鐵道:“拚美色拚不過,比天賦比不贏,兩廂對比你發現自己簡直一無是處。你驚慌,你徘徊,你心急如焚,你惡從心起,於是你積攢力量全力一擊——被我砍掉了半隻手掌。”

“好悲劇一人。”令梨嘖嘖稱奇,友好地問,“我推理的對嗎?”

沉默,沉默是族兄墓誌銘。

薄念慈的魔氣覆在族兄的喉嚨上,他清晰感受到他聲帶幾次起伏中波動的情緒。

這位俘虜原本打定主意,一個字也不透露,就算薄念慈刺瞎了他的眼睛,他亦閉口不言。

‘有本事就挖了我的眼剪我的舌,注定要死,我憑什麼讓你們稱心如意?’

他的意念如磐石般堅定,奈何令梨緩緩開麥。

寥寥數語,字字精辟,一個嫉妒族弟美貌和天賦,妒火中燒衝昏頭腦的愚魯陰暗小人形象躍然紙上。

生動形象,有理有據,女孩子說話的語氣帶著了然於%e8%83%b8的掌握感,仿佛她手握證據,立馬就要蓋棺定論。

族兄:我可以去死,但我不可以背負此等屈辱的名聲去死!

他深呼吸,魔氣勒住他的咽喉也阻止不了他深呼吸。薄念慈稍微放鬆了鉗製,他有理由相信失去這口深呼吸的族兄將不能在與令梨的對話中保持理智。

“……外姓人,你什麼都不懂。”族兄的聲音仿佛從嗓子眼裡擠出來,沙啞難聽。

“那就說點我能聽懂的。”令梨道。

黑漆漆的血窟窿聽聲定位,“盯”向令梨,深邃恐怖。

“你是金丹真人。”族兄肯定地說,“你一招就拿下了我。”

令梨眨了下眼,默認了。

“金丹……”他咕嚕地說,“結丹的時候,雷劫是什麼樣的?”

“我遇到的是最高規格的九重天雷。”令梨如實道,“一般結丹的雷劫不會很凶,以薄十六丹田裡孱弱的金丹推測,他最多被雷雲追著劈三下。”

族兄咧開嘴笑了,帶著濃濃的嘲弄,他的視線胡亂在空中偏移,企圖找到薄念慈的位置:“你,你和她說。”

薄念慈停頓了一瞬,令梨好奇的目光轉向他,少年俯身低語道;

“山寨的天空,從來沒有雷雲。”

“怎麼可能?”令梨斷言道,“凝結金丹必渡劫!旁門左道凝結的金丹也要渡。缺少雷劫洗禮的最後一步,金丹根本凝不起來!”

築基修士可以用強行拔高修為的秘法步入金丹,那時他們丹田內凝出的金色丹丸僅是一道虛影,維持不久便會消散。

薄十樓丹田裡的金丹令梨看不上眼,但凝丹與否無法做假,有就是有,無就是無,邁過門檻與沒有邁過截然不同。

“山寨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族兄話中的嘲弄更濃了,“但凡有雷雲,下層區一定能看見——能遮蔽天雷的陣法,你聽說過嗎?”

修士畏懼雷劫如虎,遮蔽天雷的陣法或許存在,但絕不是薄家山寨拿得出來的。

“沒有雷劫,他怎麼凝結的金丹?”令梨疑竇橫生。

“薄家有特殊的辦法。”族兄晃了晃腦袋,“我們就像被圈養的豬,到了年齡拖去屠宰場,困在巴掌大的地方出不去。你說,這麼點兒地方,找得到所謂的結丹機緣嗎?”

“每個人情況不一樣。”令梨想了想,“有些人尋覓結丹契機直到壽元將近才堪堪尋到,有的人隻需要一次短途旅行。”

但無論如何,困在一個地方轉圈圈,是無論如何都尋不到的。

族兄咳著血笑出聲:“他們,既不想把豬放出豬圈,又不想養一群廢物,金丹比築基好用多了,一個頂百。”

“他們是誰?”令梨抓住重點。

族兄沒有回答,他伸出隻剩一半的手掌,不舍地摸了摸丹田。

“明明隻差一口氣了,是我太著急,怕你提前知道,反過來對我下手。”

“這種巧合是不是每過一段時間就要上演?”他自言自語,“多巧,我也是從第一個偷襲我的族兄口中得知的真相。”

“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族兄嘖道,“外姓人說話太挑釁了,沒忍住。”

令梨對他的話很有意見,但看在是遺言的份上,她禮貌地管住了嘴。

“薄家有一門秘法,施術者僅限血親。”族兄張開手掌,攢成一個拳頭,“殺害十個血親,凝成一道金丹虛影。十道金丹虛影凝在一起,造就一顆真正的金丹。”

“我一共凝成了九道虛影,隻差一道,一口氣的功夫……”他深深歎息,“隻要我再耐心一點——”

族兄止住話頭,他已經什麼都不必多說了,失血過多,他的身體變得好冷好冷。

一幀幀人像宛如走馬燈在他腦中閃過,他以為自己不記得被他殺害的血親,沒想到他竟然牢牢記得,一張麵孔都未曾忘記。

印象最深的,是寨主慈愛的麵容。

“從今天起你就有名字了,我會將你的名字寫入薄家族譜,來,搬去內圍吧,你的族人居住在那裡。”

“帶你訓練的族兄偷襲你?你從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你真是個優秀的孩子,不愧是我預定的繼承人,我會告訴你更多家族的秘密。”

“沒錯,走出陣法的你已經滿足了殺害十位血親的要求,你可以看一看丹田,裡麵是否有一道金丹虛影?內圍住著的都是成功凝結了金丹虛影的孩子,你們之間存在一些競爭。”

“正常的結丹方法?你現在所知道的就是薄家沿用百年的方法,不必尋契機,不必渡雷劫……凝出的金丹不會太結實,但也夠用……缺陷?是有一些,如果你能成功,我會告訴你的。”

“今天有新的孩子搬入內圍,是的,他通過了試煉,但他還不知道金丹虛影的事情。我需要你帶他訓練,你可以把家族的秘密告訴他,或者,讓他永遠也不必知道這個秘密。”

“……”

“你想一輩子困在山寨裡,像一隻等待屠刀落下的豬一樣活著嗎?”偷襲他卻被他反殺的男人嘶吼著,“去殺!去搶!等你凝結金丹,他們會帶你走——”

“前麵等著你的是地獄。”冰冷的聲音伴隨生機流逝,“但你可以假裝去往了仙境。”

“他死了。”令梨說。

黑窟窿似的眼睛生機全無,薄念慈鬆開繞在族兄脖子上的魔氣,嗯了一聲。

“這座山寨像個闖關遊戲。”令梨說,“下層區是新手村,年齡或者修為達標的孩子被趕出來廝殺,活一個進入新遊戲。”

“他們以為是新遊戲。”她改口道,“其實要做的事還是一樣的,殺人或者被殺。”

“或者說這座山寨也隻是個新手村,寨主是村長,滿足新遊戲通過條件‘金丹’的孩子,會被送到‘他們’手上。”

他們是誰?誰發明了這樣殘忍的秘法逼血親相殺?

薄念慈的金丹竟然是用旁門左道的秘法凝結而成,這等於斷絕了他碎丹成嬰的路。

他用什麼方法解決掉了隱患?

又或者,他從來沒有解決掉隱患。

“我以為你口中的尋找解藥,隻要轟開仙府核心,拿些藥方神丹就行。”令梨喃喃自語,“你要我陪你入幻境的時候可沒告訴我,你的人生是個通關條件苛刻的闖關遊戲。”≡思≡兔≡網≡

薄念慈,遊戲菜雞,以大乘期尊者之姿被築基期的客服小梨流暢五殺,毫無還手之力。

惱羞成怒掛了她那麼長時間的懸賞,如今還不是要眼巴巴低頭。

“你的遊戲技術很菜,說實話已經沒救了。”令梨拍了拍薄念慈的肩膀,注視他疑惑的紅眸,“但沒關係,人生這場遊戲,我來和你組隊。”

“區區新手村,”她一諾千金,“我三天內給你揚了。”

第110章 修仙第一百一十天

◎誰給誰下套◎

域外之民養狗, 遵循一個古老的偏方。

一窩出生的犬隻,斷奶後齊齊扔進爬不出來的土坑,合上坑蓋, 莫約半月後打開。

扒開撕咬的皮肉和裂開的骸骨,最後一隻活著的、啃咬兄弟姐妹骨頭的狗, 就是最好的一隻。

吃著同類屍身活命的狗, 天賦和韌性具格外出挑, 唯一的缺憾隻有凶性和難馴。

好在, 學前教育足以彌補缺憾。

“寨主, 您找我?”

山崖邊負手俯瞰山寨的薄辛沒有回頭,他的神識向後蔓延,看見略低著頭的少年。

少年手中拿著一封印有“薄”字的密信, 信的邊緣被深紅色打濕。

薄辛一炷香前命人送去密信,隻有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事匆匆趕來,才會到的如此之快。

“好孩子, 沒有耽誤你的事情吧?”薄辛溫和地說, “我沒有催促你的意思。”

“不妨事。”少年平淡地說, 他有一雙格外漂亮的紅眸,“我正好在修墳。”

死人不會長腿跑路, 自然談不上耽誤與否。

薄辛準備好的話術噎在喉嚨裡, 他咳嗽一聲,目光移向山寨西邊, 一個越修越大的墳包隱沒在瘋長的雜草中。

薄念慈可以說是山寨裡最擅長替人立墳的人, 他埋兔子的墳包是薄家山寨中的第一座墳墓。

是了, 幾百年來, 薄家沒有立墳祭拜死者的習俗。

死在血親手上的人們, 又何嘗想要血親的祭拜?

薄念慈的思想很是異端。

薄辛不知道立墳的習俗薄念慈從何學來, 他分明嚴格地把控下層區孩子們的學前教育,既要他們愚忠和順從,又要他們爭搶和撕咬。

“天才總是異於常人。”薄辛安慰自己,念慈的名字可是他取的,這孩子做些慈悲事多正常啊。

再說了,他再如何異端,不也十分聽從他這個寨主的命令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收到密信連墳都顧不著就跑來了。

“此番找你,是我聽說內圍新出了一個傳聞。”薄辛道,“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