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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惡鬼搖搖晃晃走到地麵上,附身活人的他已不懼陽光。一日不到,蜈城遍地屍體血海,居民集體變異喪屍,蜈城改名死城,修真界集體嘩然。”

“再之後,正道第一宗接到南疆求助,派出首席弟子宿師兄趕赴蜈城滅殺喪屍。宿師兄大戰七天七夜,黃昏將近,他殺死最後一個喪屍後緩緩收劍。忽然,他看見了一具眼熟的屍體,一具令他瞳孔地震的屍體!”

令梨:“沒錯,正是他無辜慘死的師妹令某!令某,你死的好慘啊!”

太慘了,她好慘啊,令梨抬起袖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淚。

她擦得真心實意,薄念慈想到她給她自己分配了一個慘遭同伴黑手、屍體被同門師兄撿到的悲情角色,給他分配了一個遭遇怨靈附體,化身惡鬼喪屍大殺特殺的角色,內心冷笑連連。

冷笑歸冷笑,薄念慈得承認令梨揣摩人設揣摩的不錯,初聽離譜,仔細想想竟有一絲絲合理。

他主動捧哏:“第二種展開是?”

見薄念慈頗感興趣,令梨唱獨角戲也唱得有力了一點:“第二種展開,比較悲情狗血,觀眾愛看。”

“依然是慘遭怨靈附身化身惡鬼的設定。但比起第一種展開中被附身的沒良心背刺同伴的那個人,第二種展開中被附身的令某保留了一絲神智。”

“大義淩然的令某不願傷害一路走來的同伴——主要是打不贏他,傷害了也沒用,不然早一口咬上去了——她拔出本命劍,混亂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悲涼道:‘人生數十載,竟落得如此結局!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就讓我親手了結這一切!’”

“說罷,令某當場自刎,他人阻攔不及,令某命斷陽間。同伴的心靈遭到重創,往年作惡多端的他從未見過令某這般舍生取義的正派人士,頗受動容。”

“劣跡斑斑的同伴從此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他在令某祭日那天焚燒了許多大額紙錢。泉下有知的令某一邊忙著撿錢塞進口袋,一邊感歎道:‘以我的死亡換來你的醒悟,這一生,值得!’言罷,她拿紙錢換了一隻燒雞和一壺米酒,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令某真是個悲情又偉大的人。”令梨被自己感動到了,又一次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你說是不是?”

薄念慈緩緩鼓掌,真心實意地道了句:“精彩。”

“我第一次見當著彆人的麵抬高自己貶低他人的說書人。”薄念慈歎道,“不給你打賞,我良心都過不去。”

“打賞就不必了。”令梨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小步後退,飽含期待地問道,“明天我可以吃到燒雞和米酒嗎?”

“可以。”薄念慈無比好說話地回答,“你的斷頭飯確定隻需要這些嗎?再加幾道菜吧,免得閻王說我虧待你。”

不了不了,令梨縮回在危險邊緣試探的腳,轉移話題地指向被他們晾了許久的“心臟”:“這究竟是何物?”

“何物?”薄念慈挑眉,“你的劇本裡不是講得明明白白,它是能夠附在人身上使人化為惡鬼的怨靈嗎?”

令梨:“我最尊敬的聽眾朋友,請不要把藝術創作和現實掛鉤。”

“也罷。”薄念慈道,“一路上聽你講了不少故事,雖然沒幾個動聽的,勝在新奇。”

“作為回報,我也來給你講個故事。”

令梨揉了揉耳朵,表現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薄念慈從來沒和人講過故事,頗沒有講故事的天賦,比起令梨聲情並茂腦洞大開的離譜小劇本,他講得乾巴巴的,像記流水賬。

人都有第一次,大師小梨很寬容。

“你聽沒聽說過為虎作倀的故事?”薄念慈在令梨包容又鼓勵的眼神下,給她講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寓言故事。

“被老虎吃掉的人化為倀鬼,不入輪回,倀鬼為了讓自己解脫,引誘路過的活人走進老虎的陷阱。當活人被吃掉,死去的人化為新的倀鬼,舊倀鬼便能得到解脫。”

“一個舊倀鬼解脫,又誕生新的倀鬼,它做著與舊倀鬼一模一樣的事情,引誘下一個活人、下一個替代自己的倀鬼。”

“這就是為虎作倀。”薄念慈手腕翻轉,魔氣托著角落裡的死人鞋來到有光的位置,讓令梨能看清楚。

令梨恍然:“所以今晚來我們門口的惡鬼是——”

“是上一個穿上死人鞋的人。”薄念慈平淡道,“當然,它現在不能被稱為人。”

隻是一隻拉人下水的作惡倀鬼。

“取代它的人,是我以魔氣化做的替身。”薄念慈揮了揮手,死人鞋被魔氣侵蝕,鞋麵升起點點屍斑,化為一灘膿水,於空氣中揮發消散。

“這下,蜈城的靈異傳說就解決了?”令梨看了看消失的死人鞋,“沒有作案工具,倀鬼也不複存在了。”

“是。”薄念慈無所謂地答了一句,“恭喜,雖然正道之女基本沒做出貢獻,但城裡的人依然被解救了,開心嗎?”

“開心。”令梨笑著說,“魔道尊者解決了困擾蜈城的陰謀,正道之女發來慶賀仙魔兩家同舟共濟攜手同心的祝賀。”

薄念慈很是皺了下眉,十分嫌棄令梨的祝賀。

“隻剩最後一個問題了。”令梨打量呼吸越來越微弱的樹根“心臟”。

“該怎麼殺掉這隻‘老虎’?”

那樣長的地下隧道,那樣多的死人鞋子,數不清的亡靈填塞在黑暗中,擠不進半絲光亮。

唯一的光芒竟然來自罪魁禍首,著實讓人不悅。

“殺了它?”薄念慈輕飄飄道,“簡單得很,你出一劍就行。”

令梨磨劍:真的?

“嗯。”薄念慈應了一聲,“連帶整個蜈城被你一同弄塌,非常壯觀。”

令梨磨劍的手一頓,客氣退讓道:“原來如此,還是尊者來吧。”

毀城是毀功德的大事,還是交給十惡不赦的惡人來做比較好,令梨不搶。

女孩子規規矩矩地站在薄念慈身邊,雙手並攏貼在腿側,一副標準的罰站聽令姿勢。

其實她隻是不想背鍋,且毫不猶豫地把黑鍋甩給了薄念慈。

快準狠,不貪不爭,超然度外,對人們的感激和恩情沒有丁點兒世俗的欲望。

很好,很冷酷,很劍修。

薄念慈是個惡人,但從魔域屢次被評為修真界十大宜居地域可以看出,他對基建還挺重視的。

他的九重宮修得極好,連隨身洞府也格外精致完美。

毀城這種事,薄念慈輕易不會做。

何況,“它大費周章引我至此,想必有所求。”男人瞥了眼微光明滅的樹根“心臟”,“開口,我沒多少耐心。”

“心臟”表麵規律閃爍的光茫頓了頓,突然加快了閃爍的速度。

“我見過宗門一位符修師姐研究新的起爆咒符。”令梨說,“她的咒符爆炸前也愛一閃一閃的。”

這顆“心臟”莫不是想自爆?

“心臟”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它表麵的光織就一片光幕,宛如放電影般展示了一段圖像。

令梨:靈異直播之惡鬼請我看電影?

要素過多,快從恐怖故事跳台到喜劇片場了。

好在,電影內容還在恐怖頻道。

樹根構造的心臟不是彆的什麼,正是蜈城地脈的核心。

‘蜈城自古是個荒涼的城市,這裡多是老人留守,也有些專喜歡到偏門地方鑽研法術的邪道修士駐紮。人氣不足,地域不佳,地脈十分孱弱。’

影像緩緩講解:‘前幾代,蜈城上任了一位新的城主,是個很有誌氣的年輕人,他勵誌讓蜈城昌盛繁榮,做了很多事情。’

‘受他的邀約,一位來自大宗門的、即將飛升的修士前來蜈城做客,並決定將自己的仙府定居在離蜈城不遠的水澤。’

‘這本是一件好事。人人覬覦仙府,往來蜈城的修士一多,人氣自然也帶起來了。可那位修士言明,他的仙府隻留給同宗門的有緣後輩開啟,仙府的鑰匙不可能交予蜈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年輕的城主起了不該有的貪婪之心。’

‘他一邊殷切幫助修士建造仙府,一邊暗中動手腳,企圖為自己另外開一扇通向仙府的小門。’

‘而他的辦法,利用了蜈城孱弱的地脈。’

‘仙府定居的水澤雖在蜈城之外,卻仍處於地脈延伸的區域,城主暗中命人沿著地脈挖掘,為自己挖出一條通天之路。’

‘那是個大工程。’影像顯示道,‘城裡所有的百姓都被拉去動工過,受地脈庇佑,仙府察覺不到侵入者的氣息。’

‘地脈被挖了又挖,孱弱的龐大身軀一點點變小,幾乎無法支撐城市的重量。’

‘地脈靈智不多,但它知道如何自保。蜈城白日挖掘它一次,它夜裡便血祭一位城中居民,以活人神魂心血滋養脈靈。’

‘城主很快發現了蜈城突然多出的靈異事件,但他不驚反喜,命人放任地脈的作為——若是地脈枯竭,城可是要塌的。’

‘白日挖掘,夜間血祭,一轉眼百年有餘,城主更迭換代,同樣的事依然發生。’

‘終於,地脈撐不住了。’

影片一幀幀閃過,掉幀掉得越來越嚴重,灰屏雪花閃爍,宛如老人卡住一口濃痰,喉嚨宛如風箱赫赫。

這條被人折磨了太多年又折磨了太多人的地脈,它的靈智早已超越當初的稚嫩,幾如活人。

‘地脈憎恨年輕的城主,他躲了起來,躲在挖掘了百年的隧道儘頭,仍然沒有放棄進入仙府的邪念。’

‘年輕的城主從仙府主人口中得知,仙府會在月圓之夜露出通道,等待手握鑰匙的有緣之人。’

‘月圓之夜是仙府開啟的日子,結界最弱最易突破。地脈快要撐不住了,城主決心不繼續挖掘,他願意付出整座蜈城塌陷的代價,耗儘地脈能量,強行撬開那扇門。’

‘地脈不想成全他。’

事到如今,“心臟”終於說出了它引薄念慈來此的真正意圖。

‘地脈知道,你為仙府而來。’地脈說,‘地脈更知道,仙府主人的同宗有緣人不可能是魔修。’

‘你和年輕的城主一樣,是要以非法手段進入仙府的賊。’

薄念慈百無聊賴聽了半天,終於有了反應:他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很強,比年輕的城主更強。’地脈繼續說,‘地脈不想幫助年輕的城主,也不想被耗儘能量。’

‘所以,和地脈做個交易。’

地脈核心光茫閃爍的越來越快,這非人之物的心緒無比激烈:‘把年輕的城主血祭給地脈!地脈為你打開挖掘百年的偏門!’

‘這是你進入仙府唯一的機會!和地脈做個交易!’

地脈毫不掩飾地說,以賣方市場的語氣激動地說。

作為後天生成靈智的地脈之靈,能思考到這一步,它的智商已經超越了修真界百分之九十的修士。

它無師自通了如何利用人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