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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不必客氣。”他慢慢道,“是靈米製成的糕點,辟穀之人也可吃得。他們已經送上來了,若是道友不收,難免浪費。”

浪費食物是最可恥的行為,令梨動搖了。

她昨晚光顧著喂貓,沒吃多少東西,喝斷片後又折騰了半宿,體能岌岌可危。

縹緲樓點心一絕,令梨隻嘗過桂花糕,烏梅餡的梅花糕、棗泥山藥糕、玫瑰鮮花餅、栗子甜糕、核桃酥對她都有深深的誘惑。

送都送來了,不吃多浪費!

“少主?”令梨壓低聲音,“彆裝睡,我知道你肯定醒了,快鬆開。”

宿回雲那麼大個人出現在門外,伽野的神識若是不被觸動,他元嬰期的修為還不如一張廢紙。

埋首在令梨頸窩的少年懶洋洋掀開眼皮,眼中毫無睡意。

“晨安。”他笑著道,“昨晚睡得好嗎,阿梨?”

令梨:被捆了半宿,你覺得呢?

但令梨也不能說睡得很不好,實際上她的精神十分放鬆,這一覺睡得很沉。

“托少主的福,尚可。”令梨選了個折中的說辭,坐起身。

伽野搭在她腰間的手沒有流連,十分順從地鬆開了鉗製。

他的尾巴卻還圈著令梨的腳踝,尾巴尖磨磨蹭蹭地搖晃,蹭得她直癢。

“我師兄在門外。”令梨撥了撥他的尾巴,提醒道。

“我知道啊。”伽野無辜地說,“可我和阿梨的關係又不是見不得人,需要避諱什麼?”

這……也沒說錯。

令梨和伽野是什麼關係?養貓人和落魄貓貓的關係,光明正大且坦蕩健康,沒有任何不可以給人看的因素。

再挖深一點,是魔域逃犯與妖族在逃少主的關係,對旁人或許該忌諱,但宿回雲卻不在隱瞞範圍內。

甚至再進一步,是手握婚約信物的天選紅娘和受信物限製、終身大事交托於令梨之手的委托人的關係。

很巧,宿回雲是除刻舟塔殘魂外,唯一知道龍鱗在令梨手上的人。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令梨和伽野的關係對宿回雲都談不上忌諱。

可為什麼,令梨不敢開這扇門?

“你說得都對。”令梨誠懇道,“但我的直覺正在我腦內瘋狂尖叫讓我拒絕你的提議,仿佛如果我照你說的做了,會引發一場驚天慘案。”

比起貓貓,令梨更相信她的直覺。

直覺說不可以直接開門,就是不可以!

令梨拎起撕破了的錦被看了看,感覺還能用,呼啦一下蒙頭罩住躺在床上的伽野。

伽野:“容我提醒,隻有死人才需要被遮住臉。”

“忍耐一下。”令梨誠懇道,“如果被師兄看到,你馬上就是個死人了。”

不,不對,伽野是元嬰老祖,他不會輕易死亡。

令梨改口道:“是我,我馬上就是個死人了。”

不等伽野反駁,令梨抖開鬥篷罩在身上,拾起長劍背在背後,快步走向門口。

開門前令梨回頭看了一眼,屏風遮住了大半個床鋪,從門外看去隻能看到稍顯淩亂的被子,看不見人影。

她安心了,坦然拉開房門。

“初賽亂戰疲勞,我歇息得久了些,耽誤兩位真人的時間,著實不好意思。”

黑袍下的人禮貌道,目光又輕又快地掠過宿回雲手裡的點心盒。

盒蓋遮不住甜甜的香味,令梨的心都飛到糕點上了。

“勞煩宿真人特意走一趟。”令梨伸手想接過點心盒,卻被宿回雲擋了回去。

“怪我事先沒說清楚,縹緲樓以為道友要與我共餐,上了雙份的點心。”

宿回雲手裡的點心盒沉得很,他緩聲道:“不知可便打擾?”

令梨:如果我拒絕,師兄豈不是沒得吃?

雖說師兄才是真正辟穀的那個人,但蘊含靈氣的點心是補物,不算破戒。

伽野昨天對桂花糕看鼻子不是眼,想必是不愛甜食的純肉食主義者,分給他他也不吃,很是浪費。

“方便的。”令梨讓開進門的路,“我去泡茶。”

房間裡有備好的茶葉和熱水,令梨動作很快地撿起地上掉落的酒壺,祈禱師兄沒聞到未散的酒氣。

半壺酒而已,過了一夜氣味淡的不能再淡,兜帽完完整整遮住了令梨的臉,尤其是她哭紅的眼尾。

令梨真該感謝這身昂貴的鬥篷,替她遮掩了多少社會性死亡的證據。

令梨端著兩杯熱茶放在桌上,一盤盤糕點從點心盒中拿出,擺得琳琅滿目。

宿回雲喝了口茶,看著令梨躲在兜帽下小口啃完兩塊桃酥,才貌似不經意地問道:“道友的貓寵怎麼不在身邊?”

令梨啃酥餅的動作一頓,她清了清嗓子:“貓兒貪睡,我不欲吵醒。”

“是嗎?”宿回雲淡淡道,“我看他黏你黏得很,進門的時候還以為會聽到他衝著我吼。”

他話音剛落,屏風後果真傳來了喵嗚的聲音。

原型是貓的伽野,學起貓叫也很是熟練,隻是他不肯學幼貓咪咪地叫,拖長的喵聲在令梨耳中全是破綻。

少女汗如雨下,忍不住飲了口滾茶。

“嘶!”用沸水泡的茶太燙,令梨喝得又急,燙的她舌尖發麻。

“小心些。”宿回雲皺眉,指尖貼住手中茶杯壁沿。

猝然間,滾燙的茶水被凍成晶瑩的冰塊,散發陣陣寒氣。

“含一塊在嘴裡。”茶杯連帶裡麵的冰塊被推到令梨麵前,她連忙掰了一點兒碎冰,含在舌尖。

冰塊緩解了舌尖的麻痛,令梨剛欲道謝,陡然意識到這杯茶是師兄喝過的。

“我再去泡一杯。”她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茶具在屏風後,令梨繞過屏風泡茶,看見伽野腦袋探出錦被,懶散地對她笑。

他就不能好好裝睡嗎?令梨沒轍。

“我餓了。”伽野的聲音在令梨識海響起,“阿梨在外麵吃的好香,都不來喂我。”

“你已經是隻成熟的小貓咪了。”令梨語重心長,“挨幾頓餓而已,死不了的。”

“你那師兄餓一頓也死不了。”伽野反問,“阿梨為什麼許他進門?”

令梨:因為師兄會給我帶吃的,而你隻會躺在床上找我要吃的。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如此鮮明。

她端著新泡的茶走出去,滿腦子都是如何結束這場意料之外的早餐,讓師兄和貓貓都回到該呆的位置上,彆留她一人左支右絀,裡外不是人。

“軒真人何在?”令梨掂起一塊棗泥山藥糕,嗷嗚咬出一圈牙印,“他昨日便乾勁十足欲捉拿賊人,今日莫不是一大早便跑出了門?”

“的確。”宿回雲答道,“他一早被我遣了出去,不到天黑不會回來。”

令梨:真的假的?雖然軒師兄確實是個工具人,但這也太工具了點。

憐愛了。

“軒真人獨自調查,恐怕難有結果。”令梨道,“待用完點心,我即刻啟程幫忙。”

“何必如此?”宿回雲吹開茶杯上飄渺的霧氣,平靜道,“軒曉能否捉到賊人,不過是你一句話的事。”

“……宿真人這是何意?”令梨放下手中的糕點,“蝶兒的確流連於我周圍,但個中緣由已由擬鳳道君本人澄清,偶然罷了。”

“再者,宿真人劍穗上也曾有蝴蝶停綴,難不成宿真人的劍穗是要捉的賊?未免太過可笑。”

開開心心啃糕點的女孩子氣質一變,言辭間的警惕與防備染上不容忽視的攻擊性,她藏在陰影中的臉緊繃著,隨時會切換到戰鬥狀態。

果然,宿回雲想,小師妹當真在庇護如今的妖族少主。

不知那隻狻猊施了什麼妖術,又說了多少惑人的言詞,堂堂元嬰老祖騙得金丹期的師妹這般回護,甚至願為他與師兄翻臉。

宿回雲短促地閉了閉眼。

不,這不是師妹的錯,她一諾千金,定然是許諾過什麼,不願違背誓言。┆┆思┆┆兔┆┆在┆┆線┆┆閱┆┆讀┆┆

師妹一直覺得自己假扮陌生道友的本事很不錯,如今隻是站在臨時盟友的立場上才會防範他。

貪玩罷了,算得了什麼。

“擬鳳道君是化神尊者,金鱗城上下皆聽其號令。無論門派弟子亦或獨行散修,總會給化神尊者顏麵。”

宿回雲話鋒一轉,突然提起了另外的話題。

“這是自然。”令梨謹慎地接話,“誰也不願得罪化神期的仇家。”

誰也不願?宿回雲看她一眼,師妹的做派可不像忌憚擬鳳道君。

他想起來了,令梨的仇家是大乘期魔尊,化神尊者,師妹是真不放在眼裡。

“誰也不願——我是願意的。”

宿回雲的語氣很平淡,像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即使要殺擬鳳道君滿門,我亦不懼。”

令梨這下是徹底愣住了,滿眼都是疑惑。

“家師無心劍尊位至渡劫期已久,淩雲劍宗亦是正道第一宗門。”宿回雲一字一頓,“豈非我不懼,凡我宗弟子,皆不該懼他。”

“擬鳳道君若是你的敵人,自也與我為敵。”

“師妹。”宿回雲道,“讓藏在屏風後麵的妖族少主出來。”

“有什麼忙是我不能幫的,要你和外人東躲西藏?”

第60章 修仙第六十天

◎身正影子正◎

令梨今生是個劍修。

來世, 她想做個鬼修。

鬼修多好,投胎沒煩惱。說轉世就轉世,置生死於度外, 一碗孟婆湯下肚,多少社會性死亡都付與秋風。

她怎麼就不是個鬼修!

令梨目不斜視地坐在椅子上, 雙手端端正正放在膝蓋上, 突出一個乖巧懂事。

可惜她裝得再乖巧, 等屏風後施施然走出一個野男人, 一切表演都是白費。

“我聽見有人在叫我, 我就出來了。”伽野禮貌道,“阿梨,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這是一道惡毒的送命題, 令梨不會上當。

伽野態度坦然地在令梨身邊坐下,毛茸茸的尖耳和長長的尾巴悠閒地暴露在空氣中,絲毫不掩飾妖族的身份。

有什麼好掩飾的?他唇角掛著惡劣的弧度, 宿回雲不是都猜出他的身份了嗎?

乾脆讓他更清晰地意識到, 他師妹一路抱在懷裡的黑貓, 正是走到他眼前的男人,豈不更加有趣?

宿回雲早知屏風後有人, 也是他出言將人喚出, 見到伽野時依然心中煩悶。

阿梨,叫得真是親熱, 惹人生厭。

“我聽聞妖族少主已位至元嬰。”宿回雲指尖輕叩茶杯, “怎連獸化特征都無法收斂?”

沒斷奶的妖族才整天拖著尾巴跑來跑去, 伽野眯著眼看宿回雲:瞧著冷心冷情, 諷刺人一針見血。

“收起來作甚?”他晃了晃尾巴尖, 不以為然, “阿梨喜歡。我不露出來給她玩,她要生氣的。”

突然被拉入戰局的令梨扭頭瞪他:胡說!她什麼時候因為這點小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