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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便是對修士妄想逆天改命的懲處!

天蠍老人記得自己結丹渡劫的時候,他選了狀態最好的一天,提前備好大量恢複用的丹丸、各種防禦法器,披上天階法衣,做好萬全準備迎擊天雷。

準備如此周全,依然狼狽不堪,險些隕落在雷劫下。

他當時的天雷陣仗遠比令梨小得多,對比看來甚至能用“溫和”形容,像天道隨手的敷衍,打發打發他。

“竟被天妒。”天蠍老人嘴裡仿佛嚼了無數顆檸檬,酸得麵目全非,他冷哼道,“當是什麼好事不成?早晚化作飛灰。”

一道劍氣劃過天蠍老人脖頸,濺起一串血花。

宿回雲冷冷看他,意思明確:不會說話的嘴可以閉上不說,或者我把你喉嚨砍斷。

不遠處的戰場此時與令梨無關,天蠍老人再托大也不會闖入彆人的雷劫。

令梨簡單調養好氣息,握著令瓜劍站起。

她仰頭看向天雷,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我還從來沒有斬斷過雷光呢。”令梨撫摸劍鋒,“你說用天雷淬煉劍身,是不是比我拚命打鐵效果要好?”

“你的鍛煉技巧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令瓜口是心非地說,“我都醜習慣了,隨你怎麼折騰。”

令梨小聲嘀咕:“沒有人規定優秀的劍修一定擅長打鐵。我已經很優秀了,總要留一點不足給敵人自我安慰。”

令瓜:“清醒點,到底是誰在自我安慰?”

“誰知道呢。”令梨專注地望著雲層間的天雷,“隻要活下來的是我,需要安慰的就是彆人。”

“要打雷了。”她抬起劍尖,“小朋友捂好耳朵。”

轟隆!

一道雷光照亮昏暗的雲層,映得天空亮如白晝。

山石在雷鳴中滾落,樹林在狂風中壓彎,禦劍在天上的修士像下餃子一樣紛紛落下,生怕被天雷不分敵我轟成殘渣。

淩雲劍宗弟子群裡討論渡劫之人討論得熱火朝天,羨慕嫉妒猜測之語溢出屏幕,賴蘭黛卻沒有參與。

她抱著月歌仰望碩大的雷光,自言自語:“月歌,你想拋棄我去找她的理由,我現在明白了。”

倘若能被那樣的劍修握在掌中,陪她闖天雷也是甘願的。

雷光中的人影渺小單薄,小小的個頭,人群中總站在最外沿的位置,行事作風卻出乎意料,仿佛她的生命不存在平淡一說,每日都是精彩剪輯。

“下次見麵,要以真人相稱了。”賴蘭黛低聲道。

一道又一道雷光,聲勢越來越大,震得無數人耳鳴不止,眼冒金星。

“我連站都站不起來。”有人蹲在地上捂住耳朵,對結丹一事心生畏懼,“雲裡那人怎麼敢與天鬥?”

如果問令梨,她的答案很簡單:劍修,本就是修真界最頭鐵的一群人。

令梨頭鐵的事做得多了,硬扛天雷隻能算其中不起眼的一件。

“最後一道了。”令梨臉頰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模糊視線,被她用袖口隨手抹掉。

“我的道袍。”令梨心碎,“我前些日子才補過的道袍,又要再打補丁了。”

勤儉持家令小梨,縫縫補補又三年。

要不等之後去集市批發幾件吧?換新衣服,就當結丹後對自己的獎勵,是金丹真人的排麵!

這麼奢侈是被允許的嗎?負債累累如她配得上一件全新的乾淨道袍嗎?令梨腦內劈裡啪啦打算盤,她幾時能把瓊玉梨枝的債還上?

似乎是個能讓小梨當場暈倒的數字。令梨不願再想,逃避生活般迎上最後一道天雷。

劍尖直直雲霄,引動八方驚雷。

轟隆!

最後一道天雷落下,電光閃爍,令梨身上的道袍徹底改名為抹布。

刺眼的白光照亮秘境,瞬息之間,天上的積雲滾滾翻湧,忽地化氣而散。

清朗之風吹拂而過,晴空湛湛,昭示一位新的金丹真人誕生。

旁觀的修士跟著鬆了一口氣,懸在頭頂的天雷著實恐怖,這位金丹真人竟一人一劍扛了下來,實在了得。

不等有人遙遙對不知名的道友表達祝賀,三道劍光忽地大亮,猛地碰撞在一起!

“結丹的是劍牌擁有者!”

修士們恍然大悟:“最後的劍牌之爭開始了!”

天雷剛散,令梨毫不猶豫,冷冽劍意直衝天蠍老人而去!

趁他病,要他命!

第34章 修仙第三十四天

◎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九重天雷劈下, 劈碎了令梨縫縫補補的道袍,也劈碎了天蠍老人的心。

令梨的道袍補補還能穿,天蠍老人的心碎得撿都撿不起來。

身負重傷硬扛雷劫還活蹦亂跳, 這合理嗎?

淩雲劍宗自稱正道之光卻公然師兄師妹混合雙打二打一,不覺得對他老人家有點點不公平嗎?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天蠍老人在劍光中左支右絀, “真以為兩個金丹小輩能奈我何?還不速速離開, 莫惹禍上身!”

“你叫啊。”令梨拭去唇邊溢出的血漬, 表情和台詞都很反派, “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她的狀態是三人中最差的, 氣勢卻是三人中最狂妄的一個,頗有點破罐子破摔小梨今天非給你抬棺摔盆不可的架勢。

成功結丹,多麼值得高興的一天, 該宰個元嬰助助興。

令梨提劍再上,她攻勢詭譎難以捉摸,劍光交錯間, 濕霧般的殺戮之氣侵占了天蠍老人身邊的空間, 他每呼吸一次, 就仿佛壽元被人裁剪一截。

層層輕霧織成一塊雪白的麵紗,天蠍老人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朦朧, 像一扇紙糊的窗將他與塵世隔絕, 高懸在頭頂的棺材吱呀落下。

死亡快疾如風,亦沉悶如土。

倘若跟著她的節奏走下去, 在曲終人散的儘頭, 隨之掉落的是他的人頭。

“不能被擾亂劍心!”天蠍老人逼出一滴舌尖血, 噴灑在本命劍上。

血霧在劍身上勾勒出一隻尾刺高舉的毒蠍子, 深紅近黑, 腥甜之氣彌散在空氣中, 令人幾欲作嘔。

天蠍老人劍尖指向之處,樹林枯萎成灰,水中遊魚抽搐,驚得鳥雀俱散,萬籟寂靜。

“我逐漸理解修真界環境保護協會為什麼要把‘劍修與狗不得入內’刻在大門上了。”令梨一臉慚愧,“往日是我錯怪了他們。”

“小心點。”令瓜提醒道,“我們沒錢買解毒用的丹丸!存款一滴都不剩了!”

令梨如臨大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迎戰。

解毒用的丹丸可不是一般般的貴!令梨可以在打碎擂台後蹲在台階下攪水泥砌磚,但不可以把錢包獻給醫藥堂。

天蠍老人逼出一滴舌尖血後氣息有些萎靡,他死死盯住令梨,神色殘忍。

女孩看似精神很足,攻勢主動且淩冽,一副非置他於死地的模樣,天蠍老人險些被她騙了過去。

劍尖相觸的瞬間,令梨的指尖有一瞬不明顯的顫唞。

是力竭的表現!

她透支靈氣不是沒有代價!

“她至多再支撐五息。”天蠍老人眯起眼,“我之前小覷了那把劣劍,它必然生了劍靈。”

不馴之劍反噬主人,忠貞之劍竭誠輔佐,令梨力竭仍可將本命劍如指臂使,是劍在主動配合主人的動作。

真是讓人嫉妒。

“老夫丟了劍骨,勞心勞力來一趟,若是毫無收獲灰溜溜回家,都對不起自己。”

“沒有劍骨也無妨!來都來了,把你全身的骨頭抽出來填進劍爐燒灰,也算給老夫討個彩頭!”┅思┅兔┅在┅線┅閱┅讀┅

天蠍老人鼓動袖袍,毒霧彌漫,腥甜的霧氣將要淹沒令梨,卻被一道劍光斬斷。

宿回雲擋在令梨身前,聽見小師妹壓抑的兩聲咳嗽。

“師兄我血條快清零了。”令梨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臨死前,我能看見這老東西先走一步嗎?”

“能。”宿回雲言簡意賅地說。

“真的?”令梨欣喜道,“有元嬰老祖陪葬,我從零開始的鬼修生涯定會一帆風順!”

“那怕是不行。”宿回雲淡淡道,“我不想半夜接到你的托夢。”

生前不富有的人,做鬼修也要從窮鬼做起。淒苦小梨在地府肚子癟癟,半夜飄到宿回雲床頭碎碎念:“燒紙錢,燒紙錢,紅票子白票子,小梨吃成大胖子——餓啊,我好餓啊……”

女聲幽幽,如泣如訴,鬼氣森森,陰魂不散。

淩雲劍宗十大不可思議怪談事件的主角又增一名,《走進修真界》節目組馬不停蹄奔來約訪談。

宿師兄好冷酷一人,連給冤種小師妹燒點紙錢都不願意,令梨心碎。

小姑娘陷入莫名的低氣壓中,劍尖下垂,撫在劍柄的指尖細細顫唞。

她的氣息越來越輕,如浮雲一片片墜落在地,醞釀著、壓抑著,要帶來一次生機的泯滅。

天蠍老人猜得不錯,但凡是“花唄”,借錢一時爽,事後火葬場,瓊玉梨枝也不例外。

它不僅要令梨死之前還款,透支的靈氣有多大力量,就要返還多少傷害。

令梨孤身扛天雷的姿態有多瀟灑,雷劫過後她的虛弱期就有多長,好比爆種後的冷靜期,弱小可憐又無助。

即便如此,她依然留了一手。

若是師兄不敵該怎麼辦?若是天蠍老人有幫手藏在旁邊怎麼辦?若是有人黃雀在後想撿漏%e8%88%94包怎麼辦?

沒有安全的時候,所以不能倒下,無論如何要握一張底牌在手裡。

哪怕身體因力竭顫唞,喉嚨中血氣彌散,尖銳的嗡鳴聲攪得頭痛欲裂——不示弱,不依賴,要拿她的人頭,先用自己的來換。

她從沒想過依靠宿回雲。

尋常人在被剝肉尋骨時早已疼暈過去,即便咬牙支撐下來,見到師兄來救,怕也會心安地陷入昏迷。

令梨不,她抓緊一切機會凝結金丹,主動挑釁,主動進攻,不死不休。

宿回雲突然意識到,即使他不來,令梨也會想儘辦法引動天雷結丹,與天蠍老人同歸於儘。

這是她惹來的麻煩,她自己解決,不欠任何人任何事。

天蠍老人大罵淩雲劍宗不要臉男女混合雙打,殊不知這裡有個比他宗門歸屬感更低的人。

流雲裹挾冷風而至,凝結的冰霜震散了彌漫的毒霧,兩道劍尖交纏在一起,撞出刺耳的鏗鏘聲。

天蠍老人握劍的手因用力暴起青筋,抵住他劍尖的力道忽然一鬆。

他大喜過望,劍尖用力一旋,宿回雲肩膀上陡然出現一道又長又深的血痕,染紅了雪白的道袍。

喜悅還未浮現在老者眼前,小腹突兀出現的劇烈痛楚扭曲了他的臉色。

一柄黝黑長劍自前而後貫穿了他的小腹,不偏不倚,捅進了丹田。

第三柄劍的出現是那樣突然,在它襲來之前,天蠍老人甚至找不到殘影的存在——他的視野被宿回雲飛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