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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回轉之前,就早早地洞穿了個體,洞穿了一切。

洛衍終於晃過神來。

——她首先意識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隨後發現這些漆黑其實是黑袍的顏色,視線往上移去,就赫然發現數不清的綠眼睛瑩瑩發光,它們凝視著自己就像貓看見了老鼠,她猛地覺察到自己是暴露了。

此時她的處境就像巨人腳下匍匐的螞蟻,除了恐懼以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但洛衍有一瞬間難過的發現,自己居然都分辨不出恐懼這種情緒了,心中隻餘下一片空茫。

她麵無表情地看向遠方。

臺上洛行的眼睛是暗黃色的,瞳仁是蛇一樣的豎瞳。洛行的目光跳躍了無數人的身體遙遙看向她,嘴角高高揚起,嘴唇上下輕碰,吐出無聲的問候。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洛衍的眼裡兀然冒出噴出憤怒的火焰,火星流淌在四肢五骸裡將將要燃起沖天大火。

她的精神圖景開始發生巨變,圖景中的日不落太陽迅速墜落至地平線以下,耀眼奪目的金色海洋不見了,比曾經的灰色更為蒼涼的色彩籠罩在廣袤的土地上,透出密不透風的壓抑。

洛衍垂下眼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掩藏在披風下的手腕上的紅繩摘下來放進腰封中,拍了拍。做完這一切後,她將突擊槍槍口對準頭頂開了幾槍,示意身後的格蕾撤退。

格蕾接收到信號往後退了幾步,她被此時的情況嚇到了,但沒跑幾十米人又突然定住了。她轉頭看向洛衍所處的前方,眼神極度掙紮,最後她狠下心咬牙找了一處隱蔽的掩體打算暫時觀察情況,萬一等會有危險還能便於支援,並且還向格林發了訊息。

洛衍身前的“人群”開始自發向兩邊分開一條剛好供一個人通過的小道,。

洛衍順著這條路往前走,眼睛向盡頭看去,那裡有一張正對著她的臉,麵孔與自己非常相似。此時那張臉上正做著怪異的表情,樣子與她精神圖景裡無數嘶吼的影子一模一樣。

及近了,就看見洛行身上的怪異之處。從夜視鏡裡看,竟然隻能看見洛行的一張臉,其他的身體軀幹部分半分都看不見,瞧起來好像這張臉是浮在空中的。洛衍腳下一頓,步伐放緩下來。

前方洛行開始說話了,“你還喜歡我。”

洛衍聽到這句話,心裡某根弦瞬間斷了,她近乎失控地吼出聲,“我不喜歡你,我什麼人都不喜歡,你這個該死的騙子,我不可能喜歡你!”

洛行浮在空中的臉突然就一下子貼到洛衍的眼前,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就變成了負距離。洛衍看見突然放大的麵孔呼吸一滯,本來呼出的氣憋在%e8%83%b8口不上不下的,沒過一會兒臉就變得通紅。

而直到此時,她才堪堪看到了洛行的全貌——從夜視鏡鏡頭的回饋來看,它的身後居然拖著一條龐大的蛇身,蛇身上蛇皮斑紋複雜精美,獨屬於冷血動物的腥臭味彌漫在附近的空間裡,讓空氣都變得潮濕粘稠。

周圍其他的黑袍人看見出現在人群中的它,紛紛跪拜下去,那虔誠的樣子就像是目睹某個走下神座的神明,不敢直視其輝光。

身後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洛衍剛想回頭去看,身上的黑袍就被某個東西挑開了落在地上,然後她就直麵對上另一張洛行的臉,那張臉背後也拖著滑膩的蛇身......

接下來是第三張張洛行的臉,第四張洛行的臉,第五張,第六張.......直到第九張出來的時候,才沒有新的臉再冒出來。

角落裡躲著的格蕾探頭看見這一幕驚得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那九張白慘慘的臉蛋拖著九個不成比例的巨大蛇身在空中瘋狂擺動,其蛇身往後延伸的部分好像又融合在黑暗中,分辨不出是有九條蛇,還是一條蛇但有九個頭。

格蕾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拿手捂著嘴死死憋著。

洛衍被九張臉包圍著也不害怕,她不抱希望地舉槍射去,子彈意料之中的從洛行的臉上、蛇軀上彈開了。

第一張湊在洛衍跟前的臉見狀眼睛諷刺地彎了起來,然後故意擺出委屈的樣子,啜泣道:“真無情,你還想再殺我一次嗎?”

第二張臉貼在洛衍的左耳邊說:“小時候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蛇杏伸進耳廊裡%e8%88%94了%e8%88%94,激起洛衍身上一陣惡寒。

第三張臉湊到洛衍的右耳邊道:“如果不是你喜歡,爸爸媽媽怎麼會把我帶回家呀?”

第四張臉抵在頭頂說:“你那麼喜歡我,爸爸媽媽才會讓我做你的妹妹呀。”

第五張臉拉長了纏繞在腰畔:“我把爸爸媽媽殺死吃掉的時候,真是好傷心阿,一想到再也吃不到那麼美妙的味道,就覺得可惜,哈哈哈哈哈!”

第六張臉貼在右腳踝:“明明爸爸媽媽死掉後,你是那麼照顧我,那麼寵愛我,我是你的一切呀。”

第七張臉貼在左腳踝:“為什麼要殺掉你的一切呢?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好痛,你的刀就這樣,撲哧一聲紮進了我的%e8%83%b8口,我的血濺了你一臉.......”

第八張臉在洛衍麵前不遠處,那張臉上伴隨著第七張臉說的話,眼睛鼻子嘴巴開始流出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液體越流越多,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其他八張臉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開始一起流出紅色的液體。

洛衍滿目都是刺眼的鮮紅色,她的記憶被強行拖回了那一天。是了,白刀子剛剛紮進洛行%e8%83%b8口的時候,飆出到自己臉上的液體是鮮紅色的,隨後她怕一刀紮不死對方,又下手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著了魔一樣.......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房間裡和自己身上已經全部都是血了,那時候血的顏色變成了暗紅色。而她也陷入了永不會醒來的噩夢中。

第九張臉在更遠的,更高的地方居高臨下地說:“爸爸媽媽是因為你的喜好而死,我也是因為你的喜好而死,親愛的姐姐,你的喜愛代表著不詳阿......”

其他八張臉高呼附和:“不詳......”

無數的,掩藏在腦海更深處的記憶浮現出來,無數的細節填充著大腦,無數外界資訊漩渦一樣湧入精神圖景。洛衍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在瞬間超載,腦子痛得像裂開一樣,她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捅進太陽%e7%a9%b4裡狠狠攪動一番。

洛衍用力地控製著自己,雙手緊叩自己的臉,但她挺直的脊背還是漸漸彎折了下去,像一株向陽的草在經歷暴風雪後無可避免陷入頹勢。

由無數細節和記憶組成的資訊風暴在精神圖景中橫衝直撞,世界的邊沿搖搖欲墜,很快世界中心蒼穹處的黑洞擴散的更大了,外麵滑過的無數絢麗的流星雨引誘著旅人前去觀賞。

洛衍狼狽地跌倒在地上,九張臉擺動著蛇身簇擁著她的身體向臺上爬去。

格蕾目睹著一切,格林的資訊雪花般發過來,他要求格蕾立刻撤退。

老實說,格蕾與洛衍認識不過一年都不到,往常相處的時間也少,即便曾經有過共患難的時候,但情分遠遠達不到為其拚命的程度。

格蕾盯著漸漸要看不見身影的洛衍,這一次莫名不想再當個逃兵了,她不想再做個隻會躲在後方的格蕾教授了,在聽見洛衍她妹妹說的那麼多話後她已經在心中拚出了大概的事實。

洛衍小時候遇見了洛行,因為很喜歡對方,她的父母就收養了洛行做她的妹妹。但生活了一段時間,洛衍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是蟲族,於是有一天她妹妹偷偷把父母殺掉並吃掉了,這時洛衍還不知道這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照顧妹妹,直到某一天發現了真相,將妹妹殺死。

格蕾有些心疼洛衍,她也害怕如果自己這次逃了會發生無法挽救的事情,便揣著槍往前跑了跑,躲到更近的掩體後麵。

其他黑袍人還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格蕾在掩體後麵觀察了一下,發現旁邊有個門可以上到三樓的觀眾席,她趕緊跑過去。

洛衍此時被推到了臺上,直到真正到了地方,她才發現自己好像“失明”了。

夜視鏡的鏡頭裡一片漆黑,什麼光都消失了,她像個瞎子一樣坐在地上,隻有屁股底下的觸感能讓她有點踏實感。

格蕾跑到三樓向下看去,一愣,她伸手扯開夜視鏡,往槍裡裝了發曳光彈向臺上打出去。

耀眼的白光亮起,曳光彈拖著長長的尾巴飛到黑幕中,然後在某個點突然一動不動了,像凝固住了。格蕾睜大眼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曳光彈不是一動不動,而是以一種極其極其慢的速度在緩慢移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種相似的情景讓她下意識吐口而出,“蟲族黑洞?”

怎麼回事,地上之城裡怎麼會有蟲族黑洞!

思緒翻飛間,格蕾看見九張臉挪動著——不,是往回縮著,把洛衍拖進了一片黑暗中,洛衍與九張臉的模樣近乎永恆的落在了視界上,以極慢的速度變紅、變暗,最終緩緩消失。

格蕾端起槍開始全力射擊,希望能讓洛行的動作停下來,但這是徒勞的......

*

B區主城區的戰場已經進入到了最後階段,十米高的坦克式聯合機甲剛剛開進戰區,就以絕對的火力優勢壓製了那些□□分子和被蟲化的人。

即使那些□□分子為了去遭遇傳言的“神的使者”,而特地都沾染上寄生蟲導致自身蟲化,機體能力得到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血肉之軀到底比不上機械,在沖天的火焰下,這些人全部被燒得一乾二淨。

亞羅安所在的機動小組沒接到新指令,她們一直流竄在大街小巷搜尋著被蟲化的人群,將其消滅焚燒。

等忙活得差不多的時候,亞羅安看了眼自己的腕表,上麵的介麵還停留在洛衍發的注意安全上。她指尖微微動了動,有心想回句消息,但手抬起來沒過幾秒又放下了,她還沒從洛衍說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事情中走出來,每每想起對方,心中總湧起一絲刺痛。

魯曉曉駕駛機甲從另一個街區回來了,她老遠見到亞羅安,就操控機甲手臂揮了揮。

亞羅安也沒搭理她。同樣的,她也還沒原諒對方私自去和洛衍說那些話,即便是密友關係,那也太逾越了。

魯曉曉見亞羅安不理自己,自個兒在蛋艙裡尷尬的笑了笑。突然,她身體一僵,臉上浮起凝重的神情,手下點開亞羅安的耳麥序號。

亞羅安接通後,魯曉曉的聲音傳了出來,“我給你把洛衍帶到麵前來,負荊請罪可以吧?你別不理我了,時間寶貴。”

亞羅安心裡惦記著洛衍,自己也不想過多為難魯曉曉,便就著臺階下,嗯了一聲。

第二百零四章 校園聯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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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衍醒來的時候一下子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頭頂溫暖的光線落下來,洋洋灑灑,像午後慵懶的陽光。

她身體用力想坐起來,但背剛離開床又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