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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左側重重一揮。向他撲來的另一隻骷髏腦袋直接被拍掉,咕嚕嚕滾向一邊。

那骷髏探著手,慌張地去追自己的腦袋。

栗鶴風抓住機會一個飛踹,這次這具骷髏被踹倒了,重重撞在門板上。

砰的一聲,大門應聲而開。

栗鶴風上前,還想再給摔進屋子裡的無頭骷髏補一腳,可當他看清屋子裡的情形後,腳步立即頓在了原地。

敞開的木屋中央,一個身穿玄色唐裝,滿頭白發,形容削瘦枯槁的老人,正盤腿坐在一圈燭火躍動的紅色蠟燭中央。

看清對方的模樣後,栗鶴風震驚出聲:“沈掌門!”

第132章

沈掌門,全名沈隆。

他是振陽派的掌門,代掌門潘文啟的師祖,也是孫老祖口中的師兄。

之前祝微生就聽人說,沈隆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露過麵,好多年前起,振陽派裡的一應事務就已經是潘文啟在打理了。

如今這久不露麵的沈掌門,竟然藏在這山林深處,住在由惡鬼充當打手,由凶悍骷髏守衛的,周圍滿是鬼氣的木屋裡。

再遲鈍的人,在這樣的場景裡都感覺出了不對。栗鶴風遲疑著退回去,跟走進來的祝微生並排站著。

沈隆閉著的眼睛慢慢張開。

孫老祖死的時候已經一百二十多歲,沈隆年紀比孫老祖還要大些。他瘦得嚇人,一張臉幾乎隻搭著一層皮,看上去和守門的骷髏差不太多。

看到他們,沈隆渾濁的雙眼露出一絲意外。他微微張口,乾澀嘶啞的聲音響起來,“你們竟然能找到這裡。”

栗鶴風沒說話。

祝微生也不語,但他拿出了一張符。

和律子叔去找餘佳佳那次,祝微生在吃人山魅身上留下了一道追蹤印記,那道追蹤印記最後讓祝微生捕捉到了吃人山魅背後之人的氣息。

此時祝微生拿出的,就是當時收集著對方氣息的符紙。

祝微生將符紙撚燃,符紙燃燒,化出陣陣煙氣。它們在空中彙成一縷,向沈隆飛去。

這一幕,證實了祝微生的猜測:那個迷蹤陣布陣人,果然出自振陽派。隻是稍微有些意外的是,竟還是振陽派如今的掌門人。

對於飄到身邊的煙氣,沈隆沒有躲避,他甚至虛虛抬手,讓煙氣在他掌中消散。

而後,沈隆看向祝微生,眼裡露出淡淡欣賞,“你破了我的陣法,殺了我的山魅奴,還叫我入了你的圈套。不愧是我祝師兄的弟子,當真是後生可畏。”

祝微生對這誇讚反應平平,“奪人生氣生機的美容體驗館,也是你弄出來的吧。”

當時美容館裡接待祝微生的那兩隻骷髏,和剛才那兩隻骷髏散發出的氣味一模一樣。

沈隆也並未否認,還頗為遺憾地道:“到了我這個歲數,想做什麼已是力不從心。美容館花了我不少精力,若是順利,它本該替我尋來源源不斷的生氣。隻可惜遇上了你,你毀了我的美容館,還叫我損失了兩隻辛苦煉製的骷髏將軍。”

麵對彆人對自己犯下的過錯,沈隆的聲音聽起來不含半點憤怒,像個脾氣很好的老人。

他看看自己枯瘦的手掌,幽歎道:“在我急於續命時,你又破我迷蹤陣。你兩次壞我好事,讓我接連遭受反噬。如今我氣數已衰,已是油儘燈枯。”

破迷蹤陣的時候,律子叔曾疑惑為什麼布陣的人布陣手法那麼小心,卻又那麼高調地讓人失蹤,兩種行為實在太矛盾。

現在聽到沈隆的話,祝微生明白了,就如沈隆所說,全因他急於續命。

為了續命,沈隆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人同時失蹤會鬨出什麼動靜來。以沈隆在玄門界的地位,他應當很自信自己布下的陣法不會被人發現。隻要不被人發現陣法的存在,失蹤的人再多,鬨出的動靜再大,也妨礙不到他。

但就像沈隆遺憾的那樣,他遇上了祝微生。

當時元學博說迷蹤陣是天然形成,如果元學博按照天然迷蹤陣去破,那麼沈隆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祝微生破了真正的陣法,就讓沈隆受了反噬。

這也是祝微生猜測自己一直沒等來元學博報複的原因。

元學博玄術不如祝微生,想要報複他隻能找比他強的玄師來。但當時沈隆受到反噬,忙著續命,自顧不暇,哪有心力在那個關頭給門人出氣。便是旁的弟子,也不好在那個特殊時候做些什麼事,引來外人的注意。

直到這次給他發帖,大概才有了精力。

祝微生說:“潘文啟給我發帖是你的授意?怎麼,又想續命了?”

說著,祝微生又拿出了一張符紙撚燃,拋在空中。原本鬼氣縈繞的木屋裡氣息頓時一清,但鬼氣並未徹底消失。

絲絲縷縷的鬼氣正從沈隆身上散發出來。

“你!”栗鶴風不可置信地看著沈隆。

“半人,半鬼。”祝微生補齊栗鶴風未出口的震驚。

栗鶴風玄術低微,所以直到現在才發現。而祝微生,從看到沈隆的第一眼起,就發現沈隆的壽限早就過了。他現在之所以還活著,就跟曾經那個喝處子血續命的虞小姐一樣,都用了一些逆天改命的禁術。

使用禁術當下就會有些反噬,沈隆遭受的反噬,就是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他吃不了正常的食物,進食冥食又對他身體有傷害;他會怕至陽的符火,怕外麵熾熱的日光。

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當鬼也十分痛苦,兩邊都不逍遙。但沈隆依舊不想死,不願死,用儘手段續命。

栗鶴風很不理解,“人的命數是有限的,沈掌門身為玄師,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竟還這麼執著。”

“正因為我是玄師,並非普通人,才能執著。有能力改命,又何必認命。”沈隆道,“年輕人,你隻是還沒到我這般年紀,等到那時,你的想法也會和我一樣。”

“不會的。”栗鶴風語氣堅定地道,“你是你,我是我,我——”

這時,一道強風刮進木屋,吹得栗鶴風睜不開眼。

祝微生抬手擋了擋臉,似有所感地回頭。

雷鳴一般的轟隆聲忽然炸響,遠處的山林裡傳來一陣動靜,上空靈力震蕩。

“師祖!”喊聲隨著一道人影一起忽然出現在木屋前方,“師祖,陣眼已成,陣法可以啟動了!”

看著來人,栗鶴風再次驚訝:“代掌門?”

潘文啟走近木屋,才發現祝微生和栗鶴風正站在木屋裡。

“你們怎麼在這裡?”潘文啟神色警惕,待看到沈隆還好端端坐在燭火中央後,他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戒備地繞過祝微生二人,去到沈隆身邊。

“師祖,成了。”潘文啟臉上有著按捺的激動,他在沈隆旁邊躬身,雙手遞上一張符紙。

沈隆接過去,聲音裡也沒了之前的平穩,多了一絲喜悅。他捏著符紙,忽然抬頭看了祝微生一眼,緩緩含笑,“我的執著不會落空,馬上,我就會迎來新生。”

栗鶴風被沈隆這一笑笑得頭皮發麻,正想問什麼新生,就聽沈隆語氣一肅,“陣眼既成,啟陣。”

“是,師祖。”潘文啟應一聲,從身上摸出一塊奇怪的石頭,掀開沈隆身側的一塊木地板,就要將之放進去。

栗鶴風直覺不能讓潘文啟放進去,正準備上前阻攔,坐著的沈隆動了動滿是老人斑的手指,一道鬼影從沈隆身後躥出來。

那鬼影是個男人,臉色青黑,渾身枯瘦,發絲斑駁,看著四十來歲的年紀。他被沈隆召喚出來後,對著栗鶴風猛然一撲。^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祝微生拽著栗鶴風的衣領,將其往後一拖,自己揮掌將鬼影擊退。

鬼影沒再上來,但是耽誤的這麼兩秒,潘文啟已經將石頭嵌進了木地板中。

哢噠聲傳來,一時平地起風,靈力湧動。

栗鶴風發現有什麼東西正從四麵八方彙聚過來,然後湧進沈隆的身體。

細細感受了兩下,栗鶴風麵色頓變,“生氣,你在掠奪彆人生氣!”

沈隆淡淡一笑,“生機當以生氣續,隻是以生氣續命,總歸不是能長久的辦法。”

沈隆手掌攤開,露出他剛才從潘文啟手裡接過去的符紙,“我已經膩了這樣沒完沒了地續命,如今終於有機會,可以一勞永逸。”

栗鶴風立即認出,那是他們簽下名字的契約符紙。而且他站的那個位置視角正好,他眼尖地在那張符紙上麵看到了一個“祝”字。

栗鶴風:“小祝玄師,是你的契約符紙!”

下一秒,沈隆已將符紙一撚,幾乎是眨眼的功夫,火舌就將符紙燎完。

栗鶴風有些發慌,“他燒你的契約符紙乾什麼?”

祝微生說:“上麵有我親手寫下的名字。”

名字和八字、頭發、血一樣,可作的手腳有多少是個玄師都知道。看著反應好似慢了一拍的祝微生,栗鶴風快要急死:“對啊,你的名字!”

祝微生倒還是波瀾不驚,他拿出一截紅繩,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打出一個複雜奇異的繩結。

“這是定魂結。”祝微生手指拂過紅繩,眼睛在四周環視一圈,最後看向沈隆,“定魂結,定我神魂不散不滅,如金石之堅。沈掌門,你所謂的新生,就是驅我神魂,奪我身體?”

栗鶴風一驚,“奪舍?!”

潘文啟也有些意外,“你竟然看出來了。”

“能入我祝師兄的眼,成為他的弟子,你的天賦果然強悍。”沈隆看著祝微生的眼裡有著喜愛,“你也是我這百餘年來,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可惜你我出生的時機不對,不然我定收你為弟子。”

“想做我師父,你的品性還差些。”祝微生道,沈隆對他的欣賞或許有,但那份喜愛,更可能是針對這副馬上就要變成他的身體。

祝微生:“當年真正殺害我師祖,嫁禍我師父的人,是你吧。”

“是也不是。”源源不斷向他身體注入的生氣,讓沈隆的神情變得滿足而放鬆,“我沒有動手殺人,隻是攛掇了兩句。”

沈隆的天賦也很高,但比祝師父還要差一些。在外麵他受人崇敬,可隻要一回到振陽派,在祝師父和其他人麵前,他總能感受到非常明顯的落差。

玄師不是普通人,卻又是普通人,因為他們也有私欲。尤其是他們的天賦,決定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這一生都會站在很多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權利高峰。享受了他人的畢恭畢敬和一呼百應,怎麼可能真的甘心屈居人後。

讓沈隆比較慶幸的事,祝師父雖然玄術比他強,但性情卻很耿直單純。於是沈隆栽贓陷害,施計挑撥,挑撥得另一名師兄對祝師父繼任下任掌門一事越來越不甘,最終錯失殺人。又為了逃脫罪罰,將掌門之死汙蔑為祝師父所殺。

祝師父留下的那間遺物,就是當年在掌門身上發現的凶器。

沈隆說,當時他是第一時間發現掌門被殺的人,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