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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上方,眾人頓時覺得身邊空氣一清。

田老大帶著人,小心地把棺材抬出來,露出下麵的水泥底坑。

一般人挖墓,底下都不會做任何鋪墊,直接就是泥土,最多夯平整。田老大說他家是按他爸的意思,鋪了水泥,免得死後被土裡鑽出來的蛇蟲鼠蟻啃咬。

田老大看著水泥底坑,“當年這層水泥就是鞏老三鋪的。”

“繼續挖。”祝微生道。

魯震操控著挖掘機,在側麵挖出一個坑後,再小心翼翼地開挖水泥層那一塊兒。

他挖得深,當他挖出一大塊土的時候,人群一陣驚叫。

“手!我看到一隻手!”

“天呐,真的有個人!”

民警們神情嚴肅起來。

魯震將挖掘機鬥鏟裡的泥土一點點抖下來,抖了沒幾下,一具身上裹著水泥塊的女屍被抖了下來,落在泥麵上。

膽子大一點的人盯著那女屍仔細看了看,肯定的語氣:“這就是滿琴啊!”

“不是說滿琴跟人跑了嗎?”

“這哪是跑啊,明明是被殺了!”

“我就說滿琴不像那種女人,當年她把大寶看得眼珠子似的,就因為鞏家不同意讓她帶大寶走,所以她才一直沒能離婚。”

“是啊,她那麼舍不得大寶,怎麼可能跟什麼野男人。我記得那些打井工人就在鞏家待了三天時間,滿琴怕是話都和他們沒說一句。”

村民們討論著印象裡的滿琴,魯震聽民警指揮,停下了挖掘機。

民警們一邊驅散圍觀的人,維護現場,一邊通知局裡增加援手,等法醫過來取證。

剩下的事交給警察就行了,祝微生和魯震也跟著村民們一起下了小墳山。

被銬住的鞏老三和鞏老娘,早已麵如死灰。

祝微生和魯震沒有立即離開,田家人過來請魯震,想要商量遷墳的事。

田家也不是真的不想遷墳,其實新墳的地兒他們早就選好了。他們這回被折騰得夠嗆,如今也不再想什麼加不加錢的事了,已經開了墓,乾脆就直接遷了。

田家人順便還想請祝微生給算算哪天重新下葬合適。

兩人就跟著田老大去了田家。

在路上,祝微生聽田老大說起當年修墓的事。

因為田老漢攢了不少石料,挺重,為了方便抬上小墳山,田老大特意請了村裡力氣比較大的幾個漢子,鞏老三就是其一。

修墓前兩天都挺正常,在第三天時,當田老大帶著家夥事到小墳山時,發現鞏老三已經在了,且已經乾得滿頭大汗。坑低的水泥已經鋪平,表層看上去還已經乾了不少。

田老大當時驚訝鞏老三怎麼來那麼早,鞏老三就說跟家裡婆娘吵架了,滿腦子都是事兒,太煩,乾脆就早點上來乾活了。

一個村裡,房子挨得近,誰家說話大聲一點都能聽到。鞏老三和滿琴夫妻倆的情況瞞不住村裡人,田老大頭天晚上的確聽到鞏老三和滿琴又吵架了。

後來每次村裡人提及滿琴,都認為就是這一次爭吵,才讓滿琴頭也不回地跟人跑了,所以對此記憶比較深刻。

而當時田老大也隻是勸了幾句,就跟鞏老三一起乾活了。

那會兒田老大還挺高興的,因為他給幾個工人的工錢是按天算的。原本還剩一天的活計,但因為鞏老三早早就來乾活,等到中午的時候,他們把下午的活兒都給做完了,這樣田老大就隻用結半天的工錢。

等他們回到村裡,正好遇上鞏老娘出來,讓鞏老三趕緊去滿家把滿琴接回來,家裡孩子還管不管了。

鞏老三當時說他不去接,還說有種滿琴一輩子待在娘家彆回來之類的。

理所當然的,田老大他們就都認為,滿琴回娘家了。

等到第二天,鞏老娘又找到在村裡跟人閒聊的鞏老三,讓他去接滿琴,還說什麼夫妻哪有隔夜仇之類的。

鞏老三不情不願,但還是去了。然後去了沒多久,鞏老三就一臉憤怒地回來說,滿琴就沒回娘家。

鞏老娘那時恰好抱著大孫子在彆人家門前玩,說滿琴沒回娘家那她去哪兒了,鞏老三就恨恨地說了一句,怕不是跟人跑了。

鞏老娘當時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就罵開了。這一罵就罵了半個月,此後,滿村的人也就都認為滿琴跟人跑了。

現在回憶起來,田老大感慨,鞏家人心腸真的歹毒,殺了滿琴,還要一直敗壞滿琴的名聲。

而且鞏家人也太會演戲了,罵得那樣真情實感,好像滿琴真跟人跑了一樣。他們一個村的人都被鞏家人帶偏了,竟然從來沒懷疑過這件事的真實性。

等從田家出來,回到工地,祝微生看到鞏大寶蹲在小墳山下麵。小少年微微地仰頭,出神地盯著小墳山上麵已經被圍起來的墓坑。

那裡麵,有滿琴的屍體。

剛才滿琴屍體被挖出來的時候,鞏大寶就在旁邊看著。

聽田老大說,鞏大寶從小就聽彆人罵自己的媽媽,又總因媽媽被遷怒而挨打,平時更是忍饑挨餓,所以也恨著拋棄他的滿琴。

卻沒想到,他的媽媽不是跟人跑了,不是不要他了,而是被他的父親殺死了。

他錯恨了這麼多年。

人間慘事,不過如此。

鞏大寶有看過祝微生做法事,知道他是玄師,在祝微生經過時,忍不住開口問:“大師,我媽媽會怪我嗎?”

不是每一隻被害死的鬼都會尋仇。

這周圍不見滿琴魂魄,多年來鞏家人也沒有被冤魂複仇的跡象,祝微生猜滿琴死後大抵在渾渾噩噩時期,就已經去了地府。

他垂眸看著一臉青紫的鞏大寶,低聲道:“她是個愛孩子的媽媽,所以應當是不會怪你的。但可能偶爾會難過,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要讓她再傷心。”

“好好的……”蹲在地上的鞏大寶抓了一把泥在手裡搓了搓,頭往下埋了埋,聲音哽咽,“媽媽愛我,我不會讓她失望的,我一定會好好的。”

祝微生微歎一聲。

世間多苦,好在看鞏大寶麵相,苦後有甜。

鞏老三和鞏老娘早就被警察帶走審問了,回到學校裡的祝微生,後來收到魯震發來的後續。

對滿琴的死亡,鞏老三一開始還狡辯,說滿琴不是他殺的,滿琴既然在田家墓裡,那肯定是田家殺的。

不過什麼都講證據。

滿琴的屍體一直被裹在水泥裡,又嚴嚴實實壓在土裡,屍體保存得還比較完好。法醫在滿琴指甲裡提取到了一些皮肉碎屑和頭發,經過DNA檢測,確認皮肉碎屑是鞏老三的,頭發則是鞏老娘的。

因為滿琴一直要離婚,鞏老三覺得在村裡抬不起頭,也疑心滿琴勾搭上了彆人。鞏家打水井那次,就因為滿琴給其中一個工人倒了杯水,衝對方笑了笑,鞏老三就渾身不痛快,覺得滿琴怎麼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彆的男人眉來眼去。

而這些,都隻是鞏老三聽鞏老娘說的。鞏老三當時在田老大家幫忙,鞏老娘說的這一幕他其實並沒有親眼瞧見。但他也不覺得是自家老娘添油加醋,老娘一說,他就信了。

水井工人離開的當晚,鞏老三和滿琴就這件事吵了起來。鞏老娘加入進去,幫著鞏老三罵滿琴不守婦道。

後來雙方情緒都很激動,有兒子在旁,鞏老娘有恃無恐,率先對滿琴動手。滿琴回擊,扯了鞏老娘頭發。

之後鞏老三幫著鞏老娘壓製滿琴,憤怒中的鞏老三掐住滿琴的脖子,任滿琴怎麼抓撓他的手都不鬆。

而鞏老娘則在旁邊說,打得好,讓鞏老三一定要給滿琴一點顏色看看,這次非把她製服了不可。

直到鞏老三聽到哢嚓一聲,看著歪著腦袋不再掙紮的滿琴,他才驚慌回神,意識到自己竟然把滿琴的脖子掐斷了。

滿琴死了,母子倆商量著怎麼處理滿琴屍體,鞏老娘想到了田老大家正在修的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之後母子倆趁著夜色,把滿琴的屍體背去小墳山,一個放哨,一個和水泥,就這麼把滿琴埋進去,一埋就是近十年。

之後他們給滿琴潑臟水,到處說滿琴跟人跑了,就是滿琴的娘家那邊,鞏老娘也敢上門撒潑大鬨。

而滿琴娘家那邊,一直不同意滿琴跟鞏老三離婚,覺得滿琴嫁了人就該好好跟人過日子。但滿琴一直沒放棄離婚的念頭,她鬨了幾年後實在忍不住跟人跑了這事兒,在滿家人看來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他們覺得滿琴給他們丟了人,在鞏老娘鬨上門時還低聲下氣道歉,說的確是他們教女無方。隨後他們竟然也沒去找滿琴,連外孫也不管。

滿琴的案件其實不難偵破,難的是這麼多年一直沒人去探究滿琴的真實去向。

滿琴的事被調查出來後,滿家人去領屍體給滿琴辦後事的時候,倒是哭了一陣。

不過魯震說,如果他是滿琴,估計都嫌那哭聲惡心。

鞏老三和鞏老娘被抓後,鞏老三的第二任妻子很快就帶著孩子改嫁離開了當地。

鞏家沒有其他大人了,留鞏大寶一個人留在鞏家。魯震說,那樣的環境對鞏大寶其實挺好的,小孩兒有政府幫助,可以好好讀書,因為不用再挨餓挨打,也改掉了偷搶的壞習慣,日子好過了很多。

魯震挺同情鞏大寶,後來也有資助鞏大寶。那時候鞏大寶已經不叫鞏大寶了,他給自己另外取了名字,隨的他媽滿琴的姓氏。

聽村裡人說,性子也像滿琴。

像媽就好,魯震說,像他爸,這輩子就徹底被他爸毀了。

第115章

進入九月,離大眾期盼的十一長假就近了。

504寢室,沈健已經約了祝微生幾個一起出去旅遊。隔壁寢室林波也會加入他們的旅遊團,為了攢旅遊費,林波已經吃了半個月的泡麵。

用沈健的話說,林波已經被泡麵醃入味兒了,走哪都散發著一股泡麵味兒。

看林波吃泡麵都快吃吐了,沈健心生同情,讓林波周六跟他混,到時候帶他去逛商場,吃烤肉。

林波感動得眼淚汪汪,一句爸爸差點脫口而出。

周六那天,祝微生他們也去了,還有沈健的女朋友王雅菡。一群人準備中午一起吃頓飯,下午分開玩。

進了烤肉店,祝微生他們點菜,王雅菡說要去個衛生間。

結果菜還沒點好,衛生間那邊忽然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其中一個聲音還是王雅菡的。

沈健把菜單一放,立即跑了過去。

祝微生他們也趕緊跟過去。

衛生間門口這會兒圍了一圈人,王雅菡一臉害怕地被一個看上去還沒成年的女生抓著胳膊。

那女生神情有些癲狂,眼睛瞪得很大地看著王雅菡,正很凶地質問王雅菡:“你看我乾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你為什麼要看我!”

“我沒有看你!”王雅菡費力地去掰女生的手,神情有些痛苦,“我真的沒有看你,好痛,你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