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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配給死人,把屍體配給屍體。這屍體有些是偷來的,有些是買來的。

這些被買賣的屍體,基本都是女屍。

屍體是不許買賣的,若隻是這些,老太太和她那家屬最多就是違法但不構成犯罪。但喪心病狂的是,他們為了賺錢,有時候在找不到合適的女屍的時候,會選擇直接殺人。

這直接就是人命案件了。

總之,最後這老太太和她那作惡的家屬都不會有好下場。

在餘佳佳發來從鄭彤那邊聽來的關於冥婚一事最後一點消息時,祝微生離開學也沒兩天了。

沈健和程煦都已經到學校了,催著祝微生趕緊過去,開學前還能好好出去玩兩天。

祝微生原本是答應了的,但是臨出發前,小屋前又來了人,他就暫時耽擱下來了。

這次來向祝微生求助的,是一個六十出頭的大爺。

大爺穿著樸素,眉間溝壑深深,顯然最近沒少發愁。見到祝微生,大爺有些局促地道:“請問老祝大師在嗎?”

老祝大師是祝微生師父,聽祝微生說他師父已經去世了後,大爺臉上有些失望。猶豫了一會兒後,大爺道:“小大師,我這家中遇到了一點怪事,不知道您有沒有法子,去幫我看看?”

祝微生看看大爺的麵相,點頭,“可以。”

祝微生鎖了門,跟著大爺走下山,在山腳下,看到了大爺過來的代步工具,一輛破舊的電三輪。

在電三輪旁邊,蹲著一個男人,四十來歲,穿著一身長羽絨服,正一臉煩躁地扒拉著自己的頭發。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男人抬頭,露出有些憨厚的臉。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可一點也不憨厚,看到大爺身後跟著的祝微生,男人更加煩躁了,起身怒道:“這就是你找的大師?這一臉生瓜蛋子的長相,你說他會抓精怪?逗我呢!”

大爺並不理他,對著祝微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大師,車子有些舊,您將就一下。”

“沒事。”祝微生說。這車他以前沒少坐,熟練地爬進車鬥。

“他媽的!你找他回去,那不是浪費我時間!”男人在旁邊跳腳怒罵,“老東西,你再不趕緊去找點有真本事的,等老子死了,誰給你養老送終!”

大爺像沒聽見似的,還是不搭理男人。等祝微生坐穩後,他也爬上駕駛車座,直接開動車子,把男人甩在原地。

“操他媽的!”男人氣得怒罵,“你開慢點!”

甩著兩條腿,男人無可奈何地跟上來。

這時,祝微生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和男人對上目光。

男人一愣,驀然停住腳步,“你、你能看見我?!”

第72章

祝微生沒有回答男人,扭回頭去,隨著電三輪顛簸。

男人見狀,更快地追上來,很激動很確定地說:“你看得見我!”

不過男人單靠兩條腿跑再快也沒法和電三輪比,他追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被越甩越遠。

祝微生坐著大爺的電三輪,一路搖搖晃晃,最後來到另一個城鎮下麵的一個小村子裡。

村子正對麵的不遠處有一座山,冬日裡的山灰撲撲的,顯得安靜而沉默。

大爺家的房子就在離山不遠的地方。

電三輪停在房子麵前,是一座青磚瓦房,打了水泥坪,周邊修了水泥花壇。

瓦房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比祝微生山裡的小屋還要舊些,不過收拾得很整潔乾淨。在院子一旁,還擺放了一豎排被打理得很不錯的盆栽。

電三輪開進小院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長羽絨服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蹲在盆栽麵前,拿著剪刀修剪花枝。

聽到車的聲音,男人回頭,露出一張祝微生才見過的憨厚的臉。

“爸,你回來啦。”男人放下剪刀走過來幫大爺停車,又衝著屋裡麵喊,“婉婉,阿雪,爸帶了客人回來,快出來。”

對上祝微生視線時,男人笑起來愈發憨厚,熱情道:“快請屋裡坐,一路吹著風過來,冷夠嗆吧。”

祝微生頷首,簡單回應。

這時,大門裡走出來兩個人,年約四十的女人,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兩人容貌姣好,看模樣是一對母女。

大爺之前在路上就跟祝微生作了介紹,他姓陳,那對母女是他的兒媳婦蘇婉和孫女陳雪。

進了屋,陳父的老伴兒也從房間裡出來了。她的腿似乎受了傷,扶著牆一瘸一拐走出來的。

“媽,醫生說了您這腿現在最好少下地走動。”男人從屋外走進來,見狀趕緊走過去,一臉擔心地把人扶著。

陳母抿下唇,說:“就幾步路,不礙事。”

陳母被扶著在木桌旁坐下,祝微生就坐在她麵對,旁邊蘇婉在杯子裡放好茶葉,準備去接熱水。

“我來。”男人把杯子接過去。

祝微生看著男人倒好熱茶端來,又去廚房裡洗水果切水果,把陳家其他人準備做的活兒都攬了過去,忙得不亦樂乎。

對於這樣的場景,陳家四人都沉默看著,好像每個人都心事重重。

這異樣的氣氛,男人卻似乎毫無所覺。

在男人端著水果進來時,一道白色身影同時跑了進來。那身影氣喘籲籲地停在祝微生身邊,指著男人憤怒控訴:“大師你快看啊,就是這個怪物,它冒充我的樣子,搶了我的父母妻女,把我變成了這幅誰都看不見的樣子!”

此時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站在祝微生麵前。一個端著果盤,一切行為看上去都是一個正常活人;一個不是生魂也不是鬼,偏偏除了祝微生其他人都看不見。

祝微生看了一眼男人放上來的果盤,問陳父:“你找我過來,是為你兒子的事吧?”

男人疑惑道:“為了我的事?爸,我什麼事?”

陳父看一眼男人,歎著氣說:“是陳邦,不是你。”

男人道:“可我就是陳邦啊。”

另一邊那個隻有祝微生看得到的男人怒道:“你是個屁是,老子他媽才是陳邦!”

其他人聽不到陳邦的聲音,自然沒人理睬他。

祝微生則看過去,“你先安靜。”

正準備繼續吵吵嚷嚷的陳邦,憋了憋氣,煩躁地閉上嘴巴。

而陳家人看祝微生對著空氣說話,神色都有了變化。

蘇婉盯著那一點問:“陳邦也在嗎?”

祝微生點頭。

蘇婉蹙眉,垂了眼眸,沒再問什麼。

陳父陳母往那裡看一眼,俱都無言,神色複雜。

唯有陳雪,露出了一點厭惡。

“你們早就知道眼前這個陳邦不是你們的兒子?”祝微生道,“看你們的樣子,你們對他的出現也不害怕和反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父無意識地撚著指節,“是,我們能感覺出他對我們沒有任何惡意。”

陳父還記得上個月的那一天,外出鬼混半個月都不見蹤影的陳邦忽然回來了。他手裡提著好幾個袋子,都是給他們帶的過年禮物。

陳邦是他們村出了名的混子,好逸惡勞,不務正業,年紀越大越沒了臉皮。以往這個人,家裡但凡有點什麼好吃好喝的都得被他搶走先進了他的肚皮,不從他們手裡搶錢已經算是好的了,禮物這東西,陳父養陳邦四十多年從來沒見過。

那天是他第一次收到陳邦送的禮物,是一件很合身的衣服,款式質量都非常好。陳父勤儉節約沒穿過那麼好的衣服,他一邊心疼錢,一邊警惕陳邦這突然示好的舉動是不是又在打什麼壞注意。

結果陳邦出去一趟後的變化不止表現在給他們送禮物一事上。自從陳邦回來,大到菜地裡的活兒,小到地麵的清掃,碗筷的洗刷,陳邦都在搶著乾。

以前陳邦是個醬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吃完就一抹嘴的人,彆說碗,他連筷子都沒洗過一根。

陳邦的混並不止表現在這些上麵,好幾年前他們家這座小瓦房本來有機會建成二層小樓,就像村裡其他的房子那樣。但是陳邦將陳父準備拿去買材料的錢偷去了一部分,一夜就輸了個精光,還倒欠下十幾萬的賭債。

討債的人找到家裡來,鬨得他們不得安寧。陳父沒有辦法,隻能把剩下的錢拿出來給陳邦還債。於是這些年村裡其他人家基本都住上了小樓,就他們家還是破舊的瓦房。

上個月陳邦去陳母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錢,陳母去阻止時被陳邦推了一把,摔傷了腿。她歲數大了,腿傷好得慢,最近才剛剛敢下地走動。

很多時候,陳父都恨不得沒有生過這麼一個兒子,也不知道他哪根筋骨長歪了,變成了這麼一個混賬樣子。

所以陳邦忽然出現的這種轉變,讓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私下得出結論,還是覺得陳邦在打什麼壞主意。

可是接下來的一個月,陳邦的表現始終如一。他變得勤奮、孝順、關愛妻女,也不出去鬼混了,家裡家外一把操持。從一個家庭敗類、社會渣子,變成了村裡人見人誇的好男人。

就在他們為此而感到高興,覺得這個家終於要苦儘甘來時,真正的陳邦回來了。

那天是陳雪的生日,他們和假陳邦一起,在家做了一桌好菜給她慶祝。結果剛開飯,陳邦就回來了。

看到站在麵前兩個一模一樣的陳邦,陳父他們愣了,陳邦自己也愣了。

陳邦見鬼一樣驚恐大叫著,踉蹌地跑出去。

陳父他們雖然也受到驚嚇,但是卻沒有陳邦那麼害怕。他們和假陳邦朝夕相處了一個月,他如果對他們有惡意,早就對他們不利了,不會為他們做那麼多事。

之後陳父等人發現,除了他們,村裡的人居然都隻看得到假陳邦,看不到陳邦。

“這緣於你們對他產生的認可。”祝微生指尖敲敲桌麵,看向男人,“他剛來你們家那一陣,是不是沒有出門過。”

陳父點頭。

這就是原因。

隨著程家人對男人的認可,他開始有了真正的形體,可以正常在村裡露麵。但世上不可能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於是男人有了形體,陳邦則慢慢消失在村裡人麵前。

等某天他們對男人徹底認可了,男人就可以以真正的陳邦的身份,隨意出現在任何人麵前。至於陳邦,則會在那一天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陳父也逐漸發現了這一點,因為陳邦回來那天他們都還能看到陳邦,可之後某天,他們能聽到陳邦的聲音卻看不到他的人了。直至前兩天,他們連陳邦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這說明了哪怕在知道男人不是陳邦的情況下,他們家裡依然在對男人的存在持續地產生認可。

陳父對這種情況並不意外,甚至他覺得這樣的發展才是正常的。男人把一切都做得很好,完美地符合了他和陳母心中兒子的形象,也符合了好丈夫和好爸爸的角色,誰能忍住不對他給予認可。

可是,陳邦是陳父養大的,他雖對陳邦早就失望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