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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上了彆墅三樓,被安置進就靠在樓梯口的房間。房間窗戶開著的,但可能是之前久不住人,不常通風,走進去還能聞見淡淡的味道。

管家對祝微生很敷衍,簡單交代了一些後就下去了,留祝微生一個人在房間裡收拾行李。

祝微生關上房門,打開背包。

外麵忽然傳來一聲狗叫。

這像觸發了什麼機關,祝微生%e8%83%b8口的紙人和木雕馬上發生了變化。

一陣灰蒙蒙的縹緲霧氣從木雕中冒出來,在空中形成一個肚皮滾圓,腦袋圓圓小小,四肢細瘦沒有臉的霧團;小紙人則從他口袋裡翻出來,順著他的衣服三兩下爬下去,吊在他的衣擺上蕩秋千。

“微生,微生!”

小紙人細聲細氣,指著窗戶的位置,示意祝微生把它放上去。

霧團也在嘰裡咕嚕說話,但它語音含糊讓人聽不真切,像舌頭捋不直一樣,最後“呀”了聲做結尾,捧著小紙人飄去了窗戶邊。

紙人坐在霧團懷裡,一大一小看著窗外。

小紙人:“貓貓?”

霧團:“好吃!”

祝微生走過去看了眼,這邊房間窗戶靠近路邊,一個老太太正牽著一條薩摩耶從旁邊走過去。

“阿紙,那是狗。”

祝微生先對小紙人說,然後又擼擼霧團的頭,“魅魅,狗和貓一樣,不能吃。”

十歲那年,師父的鬼朋友覺得他應該有個玩伴,師父就把小紙人送給了他,祝微生叫它阿紙。阿紙對世界的認知比較模糊,有回在山中遇見過一次野貓後,從此無法自拔,深深地迷上了這種帶毛生物,之後看什麼帶毛的都是貓,想擼一擼;

魅魅則是山魅,一種山中雜氣形成的精怪。祝微生初見魅魅時,它才產生意識不久,正處於混沌懵懂又饑餓的狀態中,那時魅魅曾嘗試把他嗷嗚一口吞掉,不過沒成功。之後祝微生將魅魅帶回去,和他一起受師父多年教導,如今的魅魅已經不像最初那般懵懂,但心智還如三歲幼兒,什麼都想吞進嘴裡嘗嘗味兒。

黑黝黝則是師父鬼朋友生前養的,死後也跟在他身後。老鬼給它謀了份鬼差,成了一隻引魂鳥,漸漸受陰氣所蝕,成半陰之體,壽命悠長。老鬼投胎前,把黑黝黝交給了祝微生。

黑黝黝、阿紙和魅魅,都是祝微生的小夥伴,是他另一種意義上的親人。

第2章

祝微生在蔡家住不久,這次過來沒帶多少東西。

包裡的東西他沒怎麼動,隻拿出了符筆朱砂和一個巴掌高的木盒子。

盒子裡裝著一個小罐子,小罐子一側畫著紅色符文,一側刻著繁複的銘文,在聚陰之地埋了將近一百天的時間,罐身不停向外溢散陰氣。陰氣這樣重的東西,普通人不小心碰上最輕也會生場小病倒幾天黴,所以剛才管家要來幫他提包的時候,祝微生才會說他不能碰。

這是祝微生自己做的陰宅法器,再加固七遍符文就徹底完成了。聽說這類法器在大城市賣的價格會高些,祝微生特意帶出來準備賣掉。

旁人想要一件法器難上加難,但祝微生天生玄靈道體,於玄門一道是上天追著喂飯吃的類型,自己動手做法器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不過世事難兩全,凡人窺天機總要付出一些代價。五弊中的鰥、寡、獨、孤、殘,祝微生犯了鰥,此生無姻緣;三缺中的錢、命、權,祝微生缺命,生來就是早夭短命之相。

祝微生很小的時候就通過占卜知曉了自己的身世,雖然作為富二代從小流落在偏遠山村聽起來很慘,但也是因為從小流落在外祝微生才有機會被師父收養。若是留在蔡家,祝微生怕是早就夭折了。

他也知道自己此生親緣薄,所以對蔡家人冷淡的態度並不在意。

“唉!”

外麵的狗消失在轉道口,阿紙和魅魅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一個沒擼到毛,一個沒嘗到味兒,齊聲歎氣。

下麵大廳的兩家人還不知道要商量到什麼時候,祝微生拿出屏幕裂了三道口的手機,打開動畫片,讓兩小隻看。

祝微生缺命,過去十幾年師父一直在幫他攢功德續命,捐錢換功德是最常做的。也是因此,師徒倆都沒什麼錢,祝微生打小就過得緊巴巴,襪子破了洞都要補三回,實在不能穿了才扔。這台手機他用了快四年,不到卡得實在轉不動,他就不換。

兩小隻排排坐看動畫片,祝微生就盤腿坐在地上給法器加固符文。

如今正是盛夏七月,天氣很熱,但祝微生進房後沒有開空調。陰宅法器的存在讓房間裡一點都不熱,並且隨著祝微生待的時間越久,房間裡的溫度還越來越低。

房間裡法器溢散出來的陰氣越來越多,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躲在這棟彆墅裡的一些東西。

日色西移,房間的光線漸漸灰暗,靠向門口的地方是整個房間陰影最重的地方。

不知什麼時候,那陰影裡好像多了點東西。

祝微生加固完一遍符文,將符筆和法器放下,回身衝著那堆陰影彈了個空指。

空氣輕微地嗡了一聲,然後一聲“哎喲”落地,一道不那麼凝實的灰影從門邊陰影裡摔出來,滾到祝微生身邊。

“呀!”

魅魅從床櫃上飄下來,沒有五官的腦袋上忽然多了個嘴巴。小小的腦袋,張開的嘴巴卻有臉盆那麼大。

嗷嗚一聲,咬了個空。

祝微生提著被他抓出來的老鬼,一巴掌將魅魅推開,“看你的動畫去。”

魅魅就懂了,這是不能吃的。

遺憾地拍拍自己的肚皮,魅魅飄回床櫃,繼續盯著手機。

“大師,大師饒命!”

被抓著的老鬼討好地看著祝微生,“小老頭就是覺得這裡陰氣重,想來蹭兩口,沒彆的惡意。”

“我的陰氣可不能白蹭。”祝微生說。

“是是,我知道您是這蔡家剛回來的真少爺,您是想知道蔡家的事是吧。”老鬼很有眼色,“小老頭在這待了十幾年,蔡家很多事我都知道,您想知道什麼,隻要是我知曉的,必定一句不漏地告訴您!”

祝微生想知道自己當年被調換的原因。

他雖然能占卜出自己的身世和一切跟蔡家有關的信息,但隻能知道個大概。

這世間事隻靠占卜算卦是看不完全的。

於是祝微生繼續加固符文,老鬼也學他盤腿坐著,在旁邊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

這一聽一講,直到天色完全轉黑,才被門外的動靜打斷。

管家在外麵敲門,“祝少爺,先生請您下去。”

祝微生讓兩小隻待在房裡,又把美滋滋蹭了倆小時陰氣的老鬼打發走,把東西在床櫃上歸置好,才開門下樓

樓下大廳,鄧家人都走了,大廳裡隻剩下蔡家人和祝微生的生母鄧雅,也就是下午抱著她乾嚎的那名紅裙女士。

“兒子,快來!”祝微生剛下樓梯,鄧雅就親熱地拉著祝微生的手走到蔡誌明身邊,“這就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祝微生沒叫。

蔡誌明本就不喜歡祝微生,此時見他態度,更加厭惡。

“既然是啞巴,以後就少在我麵前說話。”他冷冷地看祝微生一眼,聲音也冷冷的帶著警告,“日後安安分分的,蔡家不會缺你吃喝。”

祝微生不置可否,蔡家這碗飯他怕是吃不上,也不想吃。

見蔡誌明訓祝微生,鄧雅麵色不渝,卻是衝著祝微生的。她暗暗瞪了祝微生一眼,似乎在嫌棄祝微生木訥不會討好人。

之後鄧雅又拉著祝微生,給他介紹蔡家其他人。

蔡家共有兩房人,祝微生生父蔡誌明這一房是大房,當年和鄧雅聯姻,生了祝微生;二房蔡建飛,娶了個小商人的女兒,生的兒子叫蔡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祝微生的身世就是蔡熠發現捅出來的。

因為蔡誌明對祝微生明顯不喜的態度,蔡熠一家對祝微生都很冷淡,祝微生沒什麼感受,倒把鄧雅氣壞了。

不知想到什麼,鄧雅十分故意地嗬嗬笑了兩聲,對祝微生說:“這次多虧了你熠堂弟,若不是他注意到你,媽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認回你,我們可真得好好謝謝他。”

蔡建飛夫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蔡熠眉間更是閃過懊惱憤怒。

幾人變臉原因祝微生倒是知道。

據老鬼說,蔡熠和假少爺向來不合,因為蔡熠覺得同為蔡家人,假少爺卻可以比他享受更好更多的資源,他嫉妒假少爺。在發現假少爺身世有異後,他以為假少爺不是蔡家人,覺得隻要他把這事捅出來,假少爺以後就再也不能在他麵前高高在上秀優越了。

但蔡熠沒想到,當他把這件事捅出去後,最先慌張憤怒的不是假少爺,反而是自己的好大伯蔡誌明。

因為當年蔡誌明其實是被已逝的蔡老爺子逼著和鄧雅結婚,他心中怨恨,不敢忤逆自己的生父,就遷怒鄧雅和她的孩子。他讓自己的情人和鄧雅在差不多時間懷孕,然後早早安排臨產的情人住院,提前催產,和鄧雅在差不多的時間分娩,再將兩個孩子調換。

兩個孩子的調換完全是蔡誌明授意,蔡熠以為是揭穿了假少爺,但其實是揭穿了自己大伯當年做下的事。因為他這一手,導致蔡誌明被鄧家抓到把柄,損失了不少。

蔡熠捅了簍子後,被蔡誌明罵得狗血淋頭,這幾天一直在後悔。早知如此,他才不會多事,好處沒撈著,反而惹了一身臊。

現在鄧雅故意提起這事,那不是故意讓蔡誌明和假少爺記恨他麼。

介紹完二房,鄧雅就沒動了,坐在蔡誌明身邊的那個和祝微生年歲相當的少年,直接被鄧雅忽視了。

少年正不屑地看著祝微生,這就是那個和他調換的私生子,蔡鈺。

有一家之主撐腰,蔡鈺的確可以有恃無恐。

祝微生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他和蔡家的人雖然存在血緣牽絆,但從未相處過一天,和陌生人無異。

他也不在乎蔡鈺的不屑和敵意,畢竟,有些東西用了後,是要還的。

因為和鄧家人扯皮,蔡家今天的晚飯耽誤了好一陣。

祝微生被鄧雅帶著往飯廳走去。

飯廳裡,長桌上已經擺上了各色菜式,正散發著誘人香氣。

蔡鈺像往常一樣,向蔡誌明右下方的那個位置走去。他一向坐那裡,那個位置也是他在蔡家的地位象征。

但是今天他剛往那邊走,鄧雅就幾步過來,一把將他撞開。

蔡鈺怒。

鄧雅嗬斥:“你一個私生子,也配坐這裡?”

然後拉著祝微生向那個位置走去。

祝微生沒動。

鄧雅覺得祝微生犯慫太丟她臉了,眉毛一豎就要罵祝微生。

一旁的蔡誌明已經怒斥道:“鄧雅,不吃就上去!”

鄧雅四十多歲的人了,被蔡誌明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連名帶姓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