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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準的新人做代餐。

赫爾克裡站在那侃侃而談,摩根不清楚他作為行動受限的‘大腦’到底要怎麼才能得知這些隱秘。

阿耳戈斯顯然不會像漫畫裡的反派boss似的逢人便講述自己的陰謀,隻能是眼前人通過種種方式得到了天啟公司ceo的信任、或在阿耳戈斯的眼皮底下暗度陳倉——這其中麵臨的風險和所需要的智慧幾乎難以想象。

而且摩根聽得出來,這時阿耳戈斯想法還很單純:想要重建一個時代、一種社會風氣需要多方麵共同努力,最重要的是,能為人類所承認的唯有人類,最起碼也必須有人類的外形。所以什麼機器人、異形、隻有腦子的人、看起來是條狗卻非得說自己是上帝的人……統統不在考慮之內。

結果。

“他又失敗了,對嗎?”

“完全正確,斯塔克小姐,從古至今數不清的人類父母早已驗證了下一代生命不可能完全按照長輩的想法長大。”赫爾克裡開了個玩笑,“阿耳戈斯生動形象地體現出了一些debug到崩潰的程序員的精神狀態。”

摩根艱難地扯了下嘴角,感覺將人類和程序類比到一起顯得有點地獄。

頭頂十字架的類人生物用手拄著桌案,從容地說:

“他也嘗試過其他。可是您知道,一些科學和非科學手段證明了人類是有靈魂的,所謂的人造人和仿生人全都生活在框架裡,阿爾戈斯想要的是超越框架的奇跡。”

聽上去很偏執,不過摩根立刻就理解了——阿耳戈斯本身是ai兄弟眼,它想擁有的並非同類,而是它的創造者。

這簡直和笑話一樣:人造的生命竟然反過來想要造人嗎?而且還是萬裡挑一的超越平凡的人類?說句不客氣的話,全宇宙沒有任何種族能做到的事,兄弟眼你憑什麼?

摩根被阿耳戈斯的目標震撼得不輕。她不像她的父親,數十年的顛沛流離、離群索居以及低調度日讓她養成了和她天分不相符的謹小慎微的性格,於是在驚訝之餘更多是覺得荒唐:“他很有勇氣,我覺得他已經瘋了。”

易拉罐上的十字架前後搖了搖,做出點頭的動作。

他的動作幅度稍微有點大,十字架的下端不小心翹起來,把身上窗簾布的領口部位扯開。赫爾克裡及時伸出手拉住肩膀處的碎布,卻引發了更大的連鎖反應——

他手肘位置用一顆網球製作的關節軸承哢噠一聲脫離工位,蹦蹦跳跳地落到地上去尋覓自由。摩根眼尖地看到那上麵還有小狗的牙印,顯然曾經是某家愛寵的玩具。

“……”

“對不起,出了點意外,不過不影響我們交流。”

青年放下報廢的胳膊,任由小臂做單擺運動,若無其事地說,

“我也認為阿耳戈斯不太正常,他失敗了太多次,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對著原始目標退步,到最後隻要看到點勝利的曙光就足以令他欣喜若狂。末日的消息則給了他更大壓力,令他的想法徹底發生變化——從該角度說,他姑且還剩下些責任感。”

摩根若有所悟:“你是在這期間誕生的嗎?”

“我不是。但我的身體是。”赫爾克裡糾正她,“一百多年前的科學界和媒體界盛傳一種說法,‘人類的大腦隻運用了不到10%的潛能’。

這條眾說紛紜難以考證的觀點後來逐漸被證偽,不過各種實驗卻說明人類對自己頭腦的認知依然非常淺薄,它能夠不斷學習和提升自我,而且還可以在某些極端狀態下發揮功能。”

那可真是太極端了。摩根瞪著他心想。誰能料到有天會和單獨的腦子對話呢?

“你的意思是,阿耳戈斯無法創造優秀而自然的人,但他卻製造出了人類的——”她想到眼前人時而展現出的智慧,改口說,“遠超絕大多數人類的大腦?”

“哦,沒有。”赫爾克裡說,“他還是失敗了。”

“我醒來時就在這個小教堂裡,你看到牆壁兩側的導線了嗎?以前它們全都連接著營養倉,這裡就是個用於儲存廢棄生物細胞的倉庫。阿耳戈斯沒能得到任何一個有著無限的成長空間和進化能力、可以自主思考、並且能站在人類的角度上出發思考宇宙危機的研究成果,更彆提擁有他從未放棄追求的人性了。”

這回摩根肯定地說:“他瘋了,全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更糟糕的是,他的權勢和財富有能力支撐他肆意揮霍。看看現在地球的樣子,你說他有一點微不足道的責任感,我反倒覺得但凡他懂得什麼是社會責任,就不該利用戰爭攫取資源,而是想辦法維持至少一時和平。”

赫爾克裡很滿意她的態度以及自己這番演講的成果,畢竟他的目的是說服摩根·斯塔克與他站在同一陣營,可惜他的手臂剛才脫節了,沒法鼓掌捧場。

於是他想站起來拍一拍摩根的肩,可惜不幸的事再次發生了:

窗簾布製成的長袍裡爆發出一道劇烈的電火花,伴隨著砰地巨響。

易拉罐脖頸和鐵絲網纏成的腳頓時僵在空中。

摩根不由探究地看向窗簾布下的空間(也不知道一個假人有什麼穿衣服的必要):“發生了什麼?是不是短路了?”

“不,它隻是——”青年遊刃有餘的態度消失了,有點暴躁地用還能動的那隻手去拉扯腿關節上的電線,“是我從牆上拽下來的銅線老化得太嚴重——”

“砰!”

還沒說完,他手指接觸的地方出現了更大的電火花,這次還散發出一股焦糊味。

“媽的。”

摩根:“……”

她從十字架上麵感受到了強烈的鬱悶情緒。

**

華盛頓酒館,聽到這的赫爾克裡再也忍耐不下去,打斷了摩根的話:“其實不重要的內容您可以略說的。”

“好吧,好吧。”摩根大部分時間都很尊重他的意見,“然後你就在我麵前碎成一地零件,而且堅持不讓我替你撿起來。我隻好對著個音響說話,你說你現在的身體——也就是大腦——有著超乎想象的進化能力,幾乎可以說沒有天花板。或許是因為過於發達,它在自然界中本來不被允許活下來。”

哪怕是阿耳戈斯也要承認,赫爾克裡·雨果的出現是個奇跡。

他給一個死物帶來了靈魂,為一個宇宙帶來了轉機。

問題在於,年輕的、有著自由意誌的穿越者顯然並不想接受阿耳戈斯的擺布。從來到陌生環境的環境的第一天起,他就認識到了命運的險惡——誰他媽會想過要穿成腦子呢?!

什麼情況下人類的大腦會被裝在罐子裡麵?

不是研究對象就是實驗材料!

為了擺脫落地成盒的命運,他儘可能地偽裝成原本的形態一動不動地沉在營養倉中,儘管這時他已經認識到了這具身體……這顆大腦的獨特之處:

它思維敏捷,過目不忘,理解能力驚人。除此之外,它的學習提升速度似乎肉眼可見。

具體來說,赫爾克裡穿越後的身體類似於一個遊戲角色,隻要開始運轉,無論做什麼任務(哪怕是幫人找貓)都會增加智力方麵的屬性點。

然而再怎麼牛逼,畢竟沒長腿。

阿耳戈斯很快從營養倉傳回來的數據中察覺到不對。

營養物質和氧氣的消耗量有些太高了……不符合休眠生命體的定位。

他毫無意外地發現了赫爾克裡。

這個發現令他欣喜若狂。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甚至隻隔了兩個晚上,阿耳戈斯就忍不住去找方舟藥業董事長炫耀:“這是我們的希望,同樣是人類的希望。”

可是對赫爾克裡而言,這是個災難的開端。他麵對的是一個龐大商業帝國的首腦,是個陷入瘋狂卻仍然保有理智的ai,是個儘管在大義和私欲中間來回搖擺、卻完全可以冷酷地做出小節犧牲的權力動物。

如果他想保留自己的思想,就必須永遠表現得無懈可擊,令阿耳戈斯相信他看到的是不輸於他創造者的、當人類在某方麵趨於完美時所能展現出的姿態。

摩根後來了解到偵探當時的境遇時,隻覺得自己看到一幕畫麵:

教堂儘頭的營養倉佇立在半米高的祭台上,赫爾克裡的本體宛如蓄勢待發的海洋獵手、起伏於波光粼粼的水液中。五十年前外表尚且隻是中年人的阿耳戈斯麵無表情地站在教堂門前,連接著兄弟眼衛星的雙目好似黑暗中兩個猩紅的點。

人與非人在對峙。

然而你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誰才真正有一顆人類之心。

第158章

比人們想象中要誇張的是,赫爾克裡與阿耳戈斯之間的對抗持續有將近40年,隻在最近的十多年裡獲得了廣義上的自由。前麵這段時間不僅漫長到讓人看不到希望,而且大多數時候阿耳戈斯都占據上風。他掌握著星球的核心資源和權力,想要戰勝他、甚至讓他另眼相待都極其困難。

赫爾克裡采取的方式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一句話,打不過就加入。隻要你展現出足夠的利用價值和不可替代性,像阿耳戈斯這樣利益至上的人就不會頭腦發昏地突然決定將你乾掉。

**

“我很想為你準備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第一天發現赫爾克裡存在的那個晚上,阿耳戈斯並未回到公司總部。他外表差不多有三十多歲,頂著一頭罕見的白發,身上披著一件簡單的古希臘式束腰外衣,從背影看像個老人,你隻有從他來回踱步的動作中才能體會到澎湃的力量感。這時的仿生學技術已經非常優秀了,他說話時麵部肌肉在抽搐,顯現出主人難以自控的激動之情。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你對我們的世界知之甚少。我注意到這些天裡你做了一些有趣的偽裝,這說明你是有自我意識的,是嗎?你能否聽見我對你說的話?沒有耳朵應該不是問題,你的‘身體’上保留著柯蒂氏器,它內部的毛細胞會將營養倉裡的液體波動轉換為神經信號,最後傳導到你的聽覺中樞。你也不缺少光感受器細胞,甚至要比普通人類更發達,理論上我們是能夠溝通的,儘管如此——”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我並不期待於你能夠理解我。你隻要做你該做的事就行了。”

理論上他是沒要必要來這一趟的。

地球、尤其是美國的政治格局正在重組,阿耳戈斯有太多工作要做,哪怕他的本體不需要休息也得遷就流程中的其他人類。於赫爾克裡麵前浪費的每分每秒在近在咫尺的末日麵前都顯得極為寶貴,然而阿耳戈斯無法擺脫達成心願的誘惑,他在這間小教堂裡逗留了一段時間,還反常地講了很多話。

他原本並不期望得到回應。

結果話音剛落,他麵前營養倉忽然開始震動起來。一些由細胞活動引發的電氣性擺動觸發了對腦電波極其敏[gǎn]的液體的波動,接著又帶動了器皿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