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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其妙靈魂出走,又莫名其妙回來的案例真的不多。

康斯坦丁想谘詢一下以靈魂的姿態在潛意識大海中穿行是什麼感覺,卻發現這時偵探似乎陷入了譫妄狀態。他不停地、神經質地活動著右手,不顧摔傷反複原地踱步,如果不是波文特工拉著他,他還想用一塊石頭擠壓手指。

赫爾克裡的虹膜還殘留著些許金光,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如同秋日陽光籠罩的湖麵。眼下湖水泛起漣漪,昭示著主人心緒的混亂。

不僅如此,康斯坦丁發現他每隔一會就要顫唞著手去吸一口煙。煙草鍋裡的金色液體還剩一半,赫爾克裡發現了這點後,立刻焦躁地扭過頭想要尋找放著黃金沙漏的箱子。

這也就罷了,可是他的灰敗的臉色並未隨著靈魂的回歸而恢複,反而更顯蒼白。往日裡他黑發中夾雜的灰發給人以獨特的、挑染般的趣味,現在也隻剩下稻草一樣的質感。

赫爾克裡能感覺到,他抽的每一口煙提供的屬性加成都是有時限的。他可以選擇不進入心象世界,僅保留難以拒絕、令人沉醉的屬性提高效果——

他將恢複正常的健康的身體,體會到其他人不必付出代價也能感受到的靈巧與活力,但必須一口接著一口絕不停下,也就意味著停留在生和死的界限中間,直到黃金沙漏的內容物耗儘為止。

這是錯誤的。

赫爾克裡心知肚明。

可他停不下來。

他以為自己不在乎一具不夠靈便的身體,也無所謂長久地受困於沉重的軀殼,反正穿越後適應了這麼久,人總得接受現實……

直到現在,赫爾克裡心想,我他媽該死的在乎。

他把煙鬥塞進嘴裡快步走到箱子旁邊,用很久沒有使用過的右手笨拙地撥弄著密碼鎖,大腦由於過量情緒衝擊導致一片空白,直到康斯坦丁從斜後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偵探?”

第49章

康斯坦丁感覺今天的自己能上天堂。

攔下作死的隊友而不是把他推進火坑,自己抽煙得了肺癌還要勸人戒煙,這是什麼世紀聖父,哈利路亞,隻要在風衣外麵套個披風,臉上戴個麵罩,康斯坦丁能去和美國隊長做搭檔。

結果赫爾克裡並不領情。

“生命共享契約魔法是有時限的,在這段時間裡我並不會死。”

而且他還在試圖講道理,“或許看著不像那回事,但我現在非常健康——”

為了論證這一觀點,赫爾克裡飛快地從波文身側抽走了特工彆在腰間的格洛克19M,瞄準他之前放在營地箱子邊的靈擺水晶。

波文特工甚至沒反應過來。誰都知道偵探的武力值和智商成反比,防備任何人也不會特彆注意他,再加上這次赫爾克裡的動作比往常快了一倍,就算波文特工久經訓練的身體自動反擊,依舊慢了半拍。

‘砰’!子彈精準命中了靈擺。

赫爾克裡是第一次開槍。哥譚市時他用買來的手槍對準莎妮婭·福坦莫,威脅她放下武器,然而當時的動作僅止於瞄準。這回他直接打開了保險,在這個過程中出於某種對於熱武器的敬畏心理、還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有了技能‘一擊必中’的加成,他按下扳機的過程就順理成章了。

直到子彈沒入有些溼潤的土壤中,其他人還都是一幅半張著嘴傻乎乎的表情。

過了片刻,波文特工回過神來,瞬間陷入暴怒:“赫爾克裡,你瘋了嗎?!”不等赫爾克裡回答,他又對其他人吼道,“你們為什麼都站著不動?”

康斯坦丁:“你為什麼也站著不動?”

他們麵麵相覷。

赫爾克裡還拿著槍,完全沒有把它放下的意思,明明右手因為用力過大抖個不停,卻不肯換成更常用的左手。

康斯坦丁有點擔心他一槍崩在自己腿上,生命共享效果還在,到時候兩個人湊不出三條好腿,或將成為夏威夷醫院中靚麗的風景線。於是法師前所未有、充滿耐心地好言相勸道:“把槍放下,偵探,我們有話好好說。”

赫爾克裡抬了抬手,眼底沉澱著璀璨的金色。他露出無奈的表情:“請彆緊張,各位,我沒想威脅你們。剛才那一槍難道不夠穩定嗎?”

波文特工的口%e5%90%bb比康斯坦丁嚴厲多了:“醉漢從不承認喝酒,瘋子總說自己是正常人。”

赫爾克裡聽得饒有趣味:“我不會反駁您的,波文特工。但您和康斯坦丁先生一樣,喜歡憑借臆測指責他人。我理解你們每一位的想法,首先是您,康斯坦丁先生,我無意計較您剛才對我品性的評價,至少您此刻的行為是出於好心的——您認為我受到了煙鬥上附著的詛咒的影響。波文特工呢?您更務實一點,覺得沙漏裡裝著的是成癮藥物。”

康斯坦丁插話:“我怎麼不務實了?”

波文特工則氣急敗壞地問:“還有詛咒??”

“……”

波文特工沒法和不正常的赫爾克裡計較,隻能遷怒他人:“康斯坦丁。你不能問點有用的東西?”

“能,詛咒的事我知道。”康斯坦丁回答他,“還記得我說過自己被罵了一頓的事嗎?那時候我以為煙鬥上的詛咒起碼被它的製造者抑製住了。”

“當然。”赫爾克裡充滿耐心地解釋說,“我的調料瓶……黃金沙漏,就起到這個作用。”

金字塔,也就是煙鬥提供的屬性加成和穿梭心象世界的效果,本來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畢竟殺死‘天啟’的研究員們相當於將變種人天生的能力載入一項隨時可以運行的固定程序。

但也許他們還是低估了死亡的代價。沒有沙漏壓製,使用者就會受到‘天啟’的詛咒。

而沙漏裡麵的黃金單獨拿出來,又會給生命帶來靜止和死亡。它和煙鬥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可是相比變成待機動畫的變種人‘天啟’,人們始終沒能找到替代沙漏中黃金的方法。等到其擁有者和使用者變成了穿越後的赫爾克裡……

他連從哪獲得黃金都不清楚。即使此刻博聞強識升到了4級,有關於機械之心(黑蘋果之核)、顛倒世界、黃金沙漏等內容的記錄依舊寥寥無幾。

赫爾克裡能從頭腦中翻到距離地球數萬光年外的外星生物資料,反而沒法了解自己手中的道具。

這就導致沙漏裡的黃金用一天少一天,他不能永無止境地維持在非死非生的特殊狀態,也無法永遠體會到擁有靈活的右手究竟是什麼感受。

理智上得出這樣的結論,赫爾克裡的感性卻難得占了上風。

他隱瞞了所有這些正麵或負麵的影響,用誰也看不出異樣的真誠語氣說:“黃金沙漏抵消了煙鬥上的詛咒,無論我現在看起來狀態如何,實際上都比我不使用煙鬥時好得多。”

波文特工被氣笑了:“哦,是嗎?那你為什麼要戒煙?”

赫爾克裡說:“我之前對它有所誤會,現在不會了。”

他眼中有種罕見的狂熱。

波文特工不再說話。他與康斯坦丁對視一眼。

接著,這兩個人迅速而默契地聯手。法師念了個咒語,將裝有黃金沙漏的手提箱拉到身邊,波文特工矮身衝了上去,試圖將赫爾克裡手中的煙鬥和手槍奪下來。

赫爾克裡有點生氣了。

他這會情緒大起大落,難以控製:“我說過不會影響到你,康斯坦丁!阻止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嘖,你看看你,稱呼我時都不用前綴了。”康斯坦丁一邊嘲笑他,一邊還故意愜意地把香煙塞進嘴裡,“作為過來人,讓我告訴你吧,除非你能說服撒旦——也許是上帝?把你從天堂裡邊踢出去,不然就彆總把提神的東西掛在嘴邊。”

赫爾克裡滿懷怒火地說:“那就讓我去麵對上帝如何?剛巧我有很多話想質問他。”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說完,他在波文特工搶走手槍的瞬間又深吸一口煙。煙草鍋裡的液體終於見底了,赫爾克裡的雙眼則完全變成了金色。下一刻,他閉上眼倒了下去。

波文特工猛地伸出手接住他,嚇得差點心臟驟停,就聽見康斯坦丁喊道:“小心!他能控製你的身體!”

然而偵探的冷淡的聲音在特工和法師耳邊響起:“你才會那麼做,約翰。非常抱歉,不勞兩位費心,我需要去冷靜一下,接下來的所有事恐怕都要交給你們了。”

他的意識沉入心象世界。

外麵康斯坦丁麵對波文特工的眼神,有點尷尬地咬了一口煙:“他叫我約翰。這回真的生氣了,對吧?”

波文特工撿起赫爾克裡掉在地上的煙鬥,將它收好,答非所問地說道:“你說他能控製我的身體是什麼意思?”

康斯坦丁解釋一番心象世界的構成,以及更換身體的原理。波文特工就咬著牙說:“你得去找他。”

“找他乾嘛?我們這亂七八糟需要收拾的東西還有很多。”

“他隻是說不用我的身體,康斯坦丁,沒有保證不用彆人的。”波文特工歎息一聲,“你看到了,他現在的狀況絕不正常。想想看,放任一個高智商又極具行動力的偵探四處活動會發生什麼?等他清醒過來後呢?需要付出什麼額外代價?”

“……這和我沒有關係。”康斯坦丁低下頭看著自己夾著煙的手,“到那時我們之間的生命共享契約肯定結束了。”

“赫爾克裡能幫你尋找‘希比達的鈴鐺’。”

“我自己也——算了。萬一他現在死了我就虧了。”康斯坦丁自言自語,“有道理,我看看怎麼才能順著臍帶追蹤到他的靈魂。”

**

赫爾克裡在心象世界的沙灘上睜開眼睛。海浪衝刷著他的腳掌,那不是什麼好玩意,他卻沒有避開,就那麼躺在砂礫上盯著天空發了好一會呆。半晌,他翻身側過頭,凝視著沙灘上的海猴子號。

它的外殼呈橢圓形,細看能見到下方中線金屬上刻著一行花體字:

我們的救贖不在天國,不在地底,而在每個人的心中。

花體字下方標著兩個手寫字母,‘J.K.’。

赫爾克裡不知道這是什麼的縮寫,聽上去像是日本女子高中生。

他站起身走近了一點,讓飛船的甲板抬著他升到半空。船體上的字跡變得更加清晰,每個字母上都殘留著歲月侵蝕的痕跡。他仔細觀察著那些文字,當甲板移動到船尾時,有一塊金屬板經過了明顯的打磨,赫爾克裡伸出手,用掌心感受著飛船上留下的紋路,最終確認被抹掉的單詞是:

‘狗屁’。

顯然,這是由另一個人留下的過激彈幕。

難怪後來被禁言了。

反正無事可做,赫爾克裡繞著飛船轉了一圈,想要找到其他標誌或留言,結果一無所獲。他翻了翻自己的支線列表,打算仔細閱讀‘海猴子與釣魚船’的任務記錄,卻因為%e8%83%b8膛裡翻湧著的煙癮而煩躁得看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