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1 / 1)

你弟弟卻長得這麼慢,我?簡直都要等不及了。”

“你等他長大?為?什麼?”楚漣的?腦子還沒有完全灌滿酒精,她馬上就猜到了,“你想要等他心智比較成熟的?時?候,帶他來到那個世界。”

葉梨卿沉默地點點頭。也許楚漣猜得還不夠準確,但大差不差。

楚漣沒有繼續追問。她知道,即使楚萬佑明確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也就會像其他人?那樣遭遇不幸……葉梨卿這樣的?行為?,又和顧澄利用林雨菱有什麼本質區彆?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楚漣覺得自己想得比平時?要更多。隻是所有的?思緒不可避免都鑽入了死?胡同,而且沒有答案。屬於“它”的?世界也並非答案,而是將一切都攪亂,最後沉澱下來的?是永恒的?痛苦。

喝完酒之後,葉梨卿主動去收拾了桌子,楚漣站起身,她覺得腦袋有點暈。不過那感覺不差,在酒精把她的?肝破壞殆儘之前,這種感覺真的?還不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紅色天體仿佛就懸在她的?頭頂,也許“它”一直都在等待著她,在她出生之前,一直到死?後。

葉梨卿忙完了,她走過來,主動抱住楚漣,和她分享了一個大料味的?,不,金酒味的?%e5%90%bb。天氣?逐漸炎熱,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溫暖而沉醉的?風。楚漣又聞到了葉梨卿身上香水的?氣?味,像一個遙遠的?幻夢。

時?間的?氣?息。謝爾賓斯基三?角形,無法?抗拒的?命運。

葉梨卿今天很主動,就好像她對楚漣一直懷有某種愧疚。當她的?親%e5%90%bb順著楚漣的?臉頰延伸到下頜線的?時?候,楚漣感覺像是有雪花飄落在她的?側臉上。然後她們走到了臥室,就像是在雲霧上飄過去的?一樣。葉梨卿躺在床上,頭發像某種又厚又滑的?緞子在枕頭上散開,酒精像是楚漣的?一樁武器,又是她觀察這個世界的?鏡片。

“一個人?一輩子裡?會愛上多少人??”葉梨卿輕聲問。

“也許很多吧。”楚漣說。

“我?想,可能最多兩個。”葉梨卿若有所思。她可能是在對比娜佳和楚漣,而楚漣又在對比林雨菱和葉梨卿。可是林雨菱和葉梨卿並沒有什麼可比性,就像她也從來沒想過把娜佳列入假想敵的?名單。

“我?很愛你。”楚漣轉過頭,看?著葉梨卿。

“我?也是。”葉梨卿翻了個身,主動%e5%90%bb了楚漣。

“我?能去做我?想做的?事?嗎?”楚漣問。

“今晚你想做什麼都行。”葉梨卿說著,她稍微坐起身,調整出一個更舒服點的?姿勢。

“我?是說今晚之後,和顧澄有關的?這件事?,我?想要做點什麼。”楚漣發現自己正抓著葉梨卿的?手?臂,就像小時?候,和葉梨卿穿過黑夜與死?亡的?察裡?津河畔。

葉梨卿問:“你想要對抗‘它’?”

顧澄也曾這麼問過葉梨卿,葉梨卿當時?回答的?是“它”是不可對抗的?。

“螞蟻也有可怕的?時?候,”楚漣說,不過她不想說得太多,現在不是煞風景的?時?候,“就像人?一樣。”

牆上海報裡?巴瑞辛尼科夫正盯著她們,笑?容空洞。

她們度過了一個肉|欲而疲憊的?夜晚。楚漣覺得很滿足,但也很累,就像跑完一場馬拉鬆,或者和林真惠虛與委蛇地談判過那種累。不過她覺得很滿足,就這點滿足就像寶石一樣在她空虛的?生命中閃亮,或者是她人?生這本無聊小說中唯一可圈可點的?有趣篇章。

顧澄過了兩天又上門了,還搬來了一個巨大的?泡沫箱,裡?麵塞的?是嶄新的?盤子——繪著金紅的?圖案,頗有俄羅斯風情?。

“來,換盤子。”顧澄高高興興地說,看?她那神氣?,好像不是過來賠葉梨卿的?盤子,而是過來給葉梨卿送大禮的?。

在她和葉梨卿開始把盤子往櫥櫃裡?一個一個擺好的?時?候,楚漣也跟著進了廚房。

“遲永寒身體怎麼樣了?”楚漣問。

顧澄的?動作僵了一下。

“挺好的?。”她說。

遲永寒的?身體當然是挺好的?,但是林雨菱不太好。她最近一直在空間裡?發說說,每一條楚漣都在認真地看?。她每天都在做一大堆檢查,b超、核磁共振,還有CT。醫生說也許能保住一側卵巢和子宮,但是風險還是有些大。醫生告訴她,存活率可能隻有一半。楚漣加入的?一個校友群裡?開始為?林雨菱發起籌款,隻是響應者寥寥。

楚漣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為?什麼顧澄會挑中林雨菱?

第62章

楚漣把林雨菱的空間?日誌和朋友圈全部截圖下來,挨個?分析。

林雨菱不像遲永寒那樣?,開始係統地?寫?抗癌日記。她隻是在各個?社交平台上進?行著jsg零碎的記錄。今天去醫院了,明天又掛了哪個?專家的號。

扣扣空間?每次都會留下訪客記錄,可能是楚漣訪問?林雨菱的空間?太過?頻繁,幾天之後?,楚漣接到了林雨菱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林雨菱就劈頭蓋臉地?問?:“你?到底想乾什麼?”

楚漣莫名其妙:“什麼想乾什麼?”

林雨菱質問?:“你?是在看我的笑話嗎?我們已經分手這麼久了,你?怎麼——”話還沒?有說完,林雨菱忽然?失聲哭了起來。

楚漣舉著手機,沒?有掛斷。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這麼給自己加戲,楚漣可能會罵一句“神經病”;但是她現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覺得一種悲哀從她的心底升起,就像無法隔絕的毒素。她還記得林雨菱那眼中迸射出?倔強的光芒,時間?的流逝隻讓這些畫麵更加清晰,而並非使之模糊。

終於,林雨菱哭完了,她抽泣著對楚漣說:“我想跟你?見一麵,你?有空嗎?”

當然?了,楚漣一直有空,她現在就想處理林雨菱的這件事,她對葉梨卿咬牙堅稱的理由是“為了普世道德”,不過?她應該是不會承認,也許更為重要的是,她的心底深藏著對林雨菱的愧疚,就像葉梨卿對她有愧疚一樣?——最重要的是,林雨菱不會潑她巧克力或者檸檬水。

楚漣又和林雨菱約在咖啡廳。林雨菱看起來和前段時間?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憔悴了許多。

“醫生有沒?有說要什麼時候做手術?”楚漣問?。

“估計下周吧。醫院暫時還沒?有床位,等有床位了,我馬上就住院。”林雨菱說。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楚漣一口一口喝著杯子裡的檸檬水,不過?嘗不出?一點味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得這個?病,我以?前抽煙、熬夜,我總覺得就算出?問?題,也是先出?在肺上,可是誰能想到會是卵巢癌?”她歎口氣,淚光在眼眶中閃爍,“我家裡沒?有人得這個?病,親戚那幾個?姑媽和阿姨也沒?有得這個?病的,我就像走在大馬路上,突然?就被這個?病砸中,像被高空拋物砸中一樣?。我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我怎麼就那麼倒黴?我媽抱著我哭,我爸跟我說,那就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吧,說完他就躲在走廊裡哭,我能說什麼?”

突然?就被這個?病砸中,像被高空拋物砸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雨菱說的這話真沒?問?題,隻不過?楚漣知道高空拋物的是顧澄。顧澄為什麼會挑中林雨菱?總不會是她隨便?拿了一份女同名單亂點,點中了林雨菱?或者這件事和趙書婷關係很大……

楚漣抬起頭,目光堅定:“最近一段時間?,你?沒?有再聯係趙書婷了嗎?”

林雨菱的表情變了。她看起來真的是得克製一下自己,才不至於把手中的檸檬水潑到楚漣的臉上。分手之後?的戀人就是這樣?,整天潑來潑去,不是你?潑我,就是我潑她,索然?無味。

“楚漣,你?真的是……”林雨菱輕輕搖了搖頭,苦笑出?聲,好?像她也沒?有辦法再用什麼合適的語言來形容楚漣這種抓不到重點的該死行為。

但是這回楚漣沒?有由她繼續說下去,她說:“你?本來不該得這個?病的。”

林雨菱皺起眉頭,她或許聽出?了楚漣的弦外之音,或許想到了曾經和楚漣在出?租房碰到鬼的事情。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或許能夠感覺到什麼——一個?普通人能夠察覺到“它”的存在,但知道得太多並不是好?事。

越無知,越幸福。

“這和趙書婷有關係嗎?”林雨菱慢悠悠地?開口。

“也許有。”

林雨菱低下頭想了一會,看著玻璃杯中漂浮的檸檬片。楚漣沒?有催她,她也開始研究檸檬片,並且莫名想到葉梨卿用血珀雕刻的那片奇醜無比的檸檬片。檸檬泡在水裡,確實挺醜的。但是葉梨卿送給她的那條花珀項鏈,現在就掛在楚漣的脖子上。琥珀包裹著時間?,將時間?封存起來——如果將葉梨卿比作?寶石,她就像是琥珀一般。

終於,林雨菱說:“趙書婷雖然?跟我分手了,但她沒?有刪除我的微信,我還能看到她的朋友圈。前兩天她發朋友圈說她的外公去世了,她要回廣東老家奔喪。除此之外,她和一家外貿公司已經簽了三方協議,這些是你?想要了解的東西嗎,嗯?”

不知道為什麼,楚漣聽到“奔喪”兩個?字的時候,感覺心頭一跳。

死人。你?想要見到死人嗎?至少再見他/她一麵,或許想要從死人的口中得出?沒?有解答的問?題答案,或許隻是想要讓對方親口說出?一句他/她很愛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趙書婷和她外公親嗎?”楚漣又問?。

林雨菱看起來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很明顯她把楚漣約出?來是想要得到楚漣的安慰,至少得有幾句“你?要好?好?治療,對自己有信心”之類毫無卵用的鼓勵,而不是在這裡聽著楚漣不斷打聽趙書婷的事。

“挺親的,我們住一起的那段時間?裡,有一次她外公還來看她了呢,”林雨菱歎了口氣,看向窗外,“你?明白吧,楚漣,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楚漣無法斷定自己在感情上是不是一個?人渣——就像她那個?人渣父親一樣?,她愛葉梨卿,很愛很愛,如同愛自己的童年幻夢和所有對未來的美好?綺想,而且她可以?確定,在和林雨菱分手之後?,她對林雨菱的感情也許有不舍、有愧疚、有懷念,但那不是愛。可當林雨菱看著她,對她說出?“我真的很想活下去”的時候,楚漣又覺得她必須赴湯蹈火解決掉這件事。

也許,是她心裡僅存的那點正義感在作?祟?

楚漣回到家之後?,習慣性地?想要再刷刷林雨菱的空間?,結果發現好?友列表裡找不到林雨菱了,看來是林雨菱把她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