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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 弱水千流 4340 字 6個月前

換好軍裝,第二件事,詢問張晨乾事上級有沒有新指示。剩餘的時間,她會在狼牙大隊的營區獨自遛彎。

她經過靶場,經過訓練場,經過食堂,經過辦公樓。遙望每一顆大樹,欣賞每一朵小花,吹每個時刻的風,看頭頂的每一片雲。

她將自己沉浸在這方世界。

這方鄭西野孤軍奮戰,苦熬堅守了近十年的世界。

與此同時,許芳菲也在焦急等待狼牙大隊筆試的通知。她心潮前所未有的澎湃,熱烈地期盼,期盼著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進入狼牙,成為鄭西野真正意義上的戰友,與他並肩同行。

然而,鄭西野臨走前的那個傍晚,梁雪的一通電話,直接將許芳菲的所有期盼打入穀底。

“菲菲,信息已經全部彙總完了,我們這兒沒有看到你的報名表。”

電話裡,梁雪感到極其困惑。她告訴許芳菲,今年的初篩報名已經截止,自己翻來覆去找遍了所有單位的報名表,確信沒看到許芳菲的名字。

掛斷電話的前幾秒,許芳菲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無助,混亂,而又迷茫,完全慌了神,第一個反應便是要去問狼牙大隊的乾事張晨,是否將她的報名表遺漏。

恍恍惚惚衝出房間門,一個沒留神,在招待所的走廊上,與一道高大身影迎麵相撞。

“對、對不起……”許芳菲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報名表,頭都沒抬,匆匆道完歉便準備離去。

可前腳剛邁出,手腕便被一股力道鉗住。

許芳菲懵懵地回過頭。

鄭西野一身軍裝,風塵仆仆,是趕在出發前來見他的小姑娘最後一麵。看出她神色倉皇焦灼,他心都跟著揪起來,皺眉輕聲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教導員……”

看見他,許芳菲強築的情緒之牆終於潰堤,毫無保留地袒露出自己最脆弱也最真實的一麵。她像個丟失了重要禮物的小朋友,緊緊捉住了他的衣袖,慌亂道:“我報名了今年狼牙的選拔,可是我的報名表不見了。”

然而,鄭西野給出的答案,令許芳菲始料不及。

他先是垂著眸,眼神複雜地凝視了她片刻,繼而便開口,非常平緩地說:“初篩的所有人員,都要經我的手。你的報名表,是我抽出來的。”

許芳菲怔住,震驚得甚至口齒不暢:“為、為什麼?”

鄭西野低低歎了口氣,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回招待所房間。

關上門。

許芳菲大腦已經空白了。她呆呆的,問:“教導員,究竟怎麼回事?”

“崽崽,你聽我說。”

鄭西野握住她的雙肩,垂眸盯著她,柔聲道:“進入狼牙的確是很多人的目標,但是大部分人根本不清楚來到這裡意味著什麼。所有的光鮮和榮譽,都建立在流血犧牲之上,我最了解不過。這裡不適合你,明白嗎。”

話音落地,屋子裡陷入了一陣長時間的靜默。

“……”

許芳菲抬著眸,仰著脖子,以她一貫的角度,安靜仰望著這張她深深摯戀的臉龐。竟發現此刻的他,忽然變得有些許陌生。

良久,良久。

她終於很平靜地開口:“鄭西野,一直以來,你都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在你看來,我不能吃苦,不能流血,更不能犧牲,必須要你隨時捧手心裡哄著、寵著、護著。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我視作和你一樣的個體。什麼時候,才能不這樣高高在上?”

第73章

許芳菲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為了參加這次的狼牙選拔,她前期東打聽,西打聽,生怕遺漏掉任何關鍵信息,做了那麼多準備,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到頭來,栽在了自己最喜歡也最信任的人手上。

這種感覺像什麼?

像你心頭竄起來的火苗被冷水撲滅。

像你信心滿滿打算攀登一座山峰,好不容易已經走到半山腰,卻被自己身後的隊友推了一把。於是,你墜入深淵,被打入穀底,所有的努力與期盼儘皆付之東流。

此時此刻,許芳菲感到喉嚨發緊,背脊也隱隱發麻。

她的情緒其實依然平靜,沒有怒罵,沒有哭泣,甚至都沒有發脾氣。隻是有些難以置信,有些痛心,又有些失望和沮喪。

她看著眼前的這張臉,續道:“你習慣了居高臨下,習慣了將我視為一個弱者,習慣了把我圈進你的羽翼。”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一直都對我很好,關心我照顧我。”說到這裡,失落翻湧,海浪般朝許芳菲襲來,她音量變低,帶出一絲慍意:“但是鄭西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和我商量就擅自替我做決定?”

鄭西野漆黑的眸筆直盯著她。

片刻,他輕聲說:“原來你也知道進狼牙不是小事。那麼你要參加選拔,提前跟我商量過嗎?”

許芳菲眸色微滯。

鄭西野:“你不僅沒有和我商量,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一聲。”

許芳菲沉默了幾秒,回道:“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之前我跟你提過一次,你是反對意見。”

鄭西野很冷靜:“那我現在的意見,還是反對。”

許芳菲皺起眉,說:“我在提交報名表之前,征求過我上級領導的意見,也征求過我大學室友的意見,大家都全力支持我。”

“那是因為在他們眼裡,你對他們而言,隻是一個工作能力不錯的下屬,一個品行端良的朋友。”

鄭西野依然很冷靜:“可是許芳菲,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是什麼嗎。”

許芳菲沒有搭腔。

鄭西野:“你是我的命。”

鄭西野:“他們可以做到不心疼你的處境,不在意你的安危,不顧及你的健康。我做不到。他們能夠把你看成一個軍人,一個榮譽價值高於生命的存在。我不能。”

鄭西野:“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在乎你的地位,也不在乎你能為國家創造多大的價值。我喜歡你,我愛你,愛慘了你,所以我唯一在乎的隻有你這個人。”

許芳菲直視著鄭西野的眸,不甚讚許地反問:“因為你愛我,你心疼我,所以你就可以擅作主張決定我的人生?”

這一回,軍裝如畫的男人沒有再吭聲。

片刻,他鬆開握住她雙肩的手,閉上眼,指尖發狠地掐了下眉心。過了會兒,他像是糾結過後做出了某種決定般,重新睜開眼,胳膊一抬,隨手便將軍帽摘下,丟在了一旁。

取了帽子,他又三下五除二,瀟灑而利落地解開了軍服外套的紐扣,也脫了扔開。

許芳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眉心擰得更緊,明眸深處染上疑惑。

短短幾秒鐘的光景,鄭西野便已經將除軍褲外的衣物全部脫去,露出一副緊實、精悍、漂亮,而又烙著大小傷痕的上身。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芳菲不解極了。

鄭西野撩起眼皮,直勾勾盯著她。然後,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修長五指隨意地神展開,拿手背對著她。

“手背上這道傷,是我進狼牙執行的第一個任務留下的。”鄭西野說,“□□彈,直接穿透掌骨,子彈取出來之後整整兩個月,這隻手完全不能拿任何重物,險些廢掉。”

許芳菲怔住。

一粒尖刺紮進她心口,漫開心酸的疼。

鄭西野抬起自己的右手胳膊,指指自個兒的右大臂,道:“這隻手骨折過三次。”

又抬起左邊胳膊,一指,“這隻一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緊接著,鄭西野便指向自己的%e8%83%b8`前。在那片鼓囊緊實的%e8%83%b8`前肌肉上,依稀可見三道利器傷,傷口都不長,因年生久遠的緣故,已經淡化,變得很不明顯。

鄭西野說:“淩城那次任務弄的。”

說完,他又背轉身,向一言不發的姑娘展示自己精瘦勁窄的後腰。一道猙獰的陳年舊傷,霎時無遮無攔闖進許芳菲的眼簾。

心臟上的那根尖刺又深寸許,直疼得許芳菲喘不過氣。

許芳菲定定盯著男人後腰上的那道傷。

她記得這道傷。多年前,在喜旺街,她曾親眼目睹鄭西野將它帶回3206。那時,這道傷汩汩往外滲著血,血腥暴戾,殘忍可怖,一度成為她當年的噩夢。

“這道傷,也是在淩城留下的。”鄭西野說話的語氣,平緩淡漠,聽不出任何起伏,“西瓜刀砍的。幸虧那倆小子手上沒力,再深兩公分,我大概率就交代在那兒了。”

鄭西野一五一十,從容漠然地介紹著各處傷痕的來由。

最後,上身的大小傷口全部說完,他眉毛很輕微地挑了挑,盯著她道:“腿上那傷口的來路你清楚,不用我再複述了吧?”

許芳菲搖頭,聲音出口有點啞:“不用。”

鄭西野邁開長腿走到她身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動作分明輕柔,語氣卻沉得有點兒發冷。他問她:“這些傷,既是我的經曆,也是我的榮譽。可是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同意你進狼牙,讓你也承受這些?”

許芳菲眸光微動,視線依次掃過男人身體的各處傷痕,緩慢抬高。最後,看向那雙漆黑沉靜的眼。

許芳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進狼牙?”

鄭西野沒有說話。

許芳菲接著說:“就是因為我知道你很難,很苦,很危險。我不想讓你一個人這麼孤單地麵對一切,我想陪在你身邊。”

鄭西野:“這隻是你單方麵的想法。我不想,也不需要。”

許芳菲:“所以在我們意見不一,有分歧的時候,就必須按照你的想法來嗎?”

鄭西野擰眉:“崽崽,我是為你好。”

“……”許芳菲苦澀又憤懣地勾了勾唇,鼻尖酸澀湧上淚意,無言。

鄭西野看出這姑娘這次是真的受了委屈,便歎出一口氣,嗓音低柔下來,哄道:“我知道,自己擅自扣下你報名表的事,做得過了,不對。有錯就認,挨打立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許芳菲視線模糊,看著他,認真地看了好一陣,輕問:“你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嗎?”

鄭西野:“我當然知道。”

“然後呢?”

許芳菲愈發難過,語氣裡帶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自嘲,說:“道完歉,說說好話,把我哄好了,這事兒就算翻篇。以後繼續替我做決定,繼續強行為我好?”

鄭西野著實無奈了:“道歉不行,說好話不行,哄你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許芳菲彆過頭,不語。眼淚順著臉蛋流下來,不想被他發現,連忙將臉頰貼在肩膀上,用布料蹭乾淨。

鄭西野見到她哭,瞬間慌了神,伸手將人抱進懷裡,兩隻胳膊樓在她細軟的腰身上,溫柔地左右來回晃。低頭%e5%90%bb她的臉頰,一聲接一聲地哄:“乖乖乖,不哭了。我錯了,真的錯了。”

誰知,懷裡的女孩被他一親,竟歪過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