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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

“你居然願意去?”範亞豪有點吃驚。

章雪揚扯了扯嘴角。

去歸去,但不對結果負責。

東亞父母骨子裡的控製欲令他煩躁,所以從小就在有意識地和這些東西對抗。

他不受控製,不追趕任何人的期待,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長輩嘴裡的反骨仔。

這次之所以回國,隻是不願老一輩心血東流,不是為了精神還債。

*

轉天,太陽很猛。

蘇婷提前到了辦公室,開始忙活要交的東西。

儘管昨天已經問過章雪揚,但第一回 做這個,還是覺得焦頭爛額。

唐珊看她一眼,腿都翹了起來,擺明心情好很多。

但幸災樂禍歸幸災樂禍,也沒什麼好得意的,畢竟兩個人都有壓力,半斤八兩。

氣溫高得像入了伏,蘇婷沒什麼食欲,連早餐都隻喝半杯豆漿。

忙到11點左右,之前發去維修的對講機寄回來了。

蘇婷去簽收,正好海鮮車來送貨,後門大敞,最裡麵碼著幾個膠箱,外麵齊齊寫著三個大字:越秀店。

章記是廣州本地的餐飲品牌,不止這裡一家店,但離得最近而且店齡最新的,就是越秀店。

收完快遞,蘇婷抱著往回走。

經過宴會廳的時候,戴玉蘭迎麵走過來,她腦子裡忽然閃了下:“蘭姐,您現在有空嗎?”

“有,我剛好找你。”

“那您先說。”

“沒關係,我先聽聽你的事。”戴玉蘭指指旁邊的桌椅:“來,坐著說。”

蘇婷不大好意思:“是這樣的,我好像聽說……雪揚總之前在越秀那邊辦公?”

戴玉蘭點點頭:“在那邊駐店過,有幾個月吧。”

“那……會不會雪揚總現在要的這些資料,越秀店那邊都做過了?”

“應該是吧,雪揚總最先‘整頓’的,就是越秀店。”戴玉蘭看著蘇婷,眼裡已經有了濃濃笑意:“所以你的想法是?”

蘇婷有些赧然:“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跟他們請教一下。”

她其實沒太想好,話說出口,又覺得很唐突:“就怕會太打擾那邊的同事?”

戴玉蘭笑了笑。

個把鐘後,她們離開老店,驅車到了越秀。

門頭很寬敞的一棟樓,門前栽著向陽伸展的迎客鬆,旁邊瓦灰的肌理牆上刻著四個燙金大字:章記酒家。

進到店裡,就見頂上一排水晶燈,下麵長長的流理台,桌麵擺著茶盤,穿旗袍的茶藝師正在待客。

“抱歉抱歉,剛剛忙了一下。”越秀店的負責人很快出現,是位男店長,笑著迎過來:“歡迎幾位,蘭姐,來,樓上請。”

寒暄中,蘇婷她們跟著踩上樓梯。

整體是很清爽的設計風格,大尺寸通鋪地磚,整體黑白棕三色,新中式風格下,又還保留著一些廣式韻味。

比如老式走馬燈和騎樓清水磚,都是嶺南人文的溫度和氣息。

這間店的裝修檔次,比老店高了不止一個等級。

畢竟連座椅都是軟包,不像老店還在用椅套,顏色是老掉牙的紫紅,有些甚至鬆鬆垮垮的。

走過幾乎滿台的大廳,他們進了一間包房。

包房很大,外麵裝的是彩色玻璃窗,五顏六色,讓人很有拍照的欲望。

蘇婷多看了兩眼,有人跟她介紹:“這叫滿洲窗,後清到民國那會比較流行的。”

轉頭,說話的女生一張圓臉,頭發微微栗色,自然光澤。

剛好兩邊的店長在介紹各自的人,蘇婷知道了這位名叫錢秀君,是這邊的店助。

“你看起來年紀好小,剛畢業嗎?”錢秀君問。

“也不算吧,這是我第二份工作了。”蘇婷說。

“那你前一份工作是?”

“幼師。”

“學什麼專業的呢?”

“就是幼師。”蘇婷笑了笑:“你呢?”

“酒店管理。”錢秀君衝她眨眨眼:“不過,我也做過幼師。”

真是緣分了。

說話間,菜陸續上桌。

越秀店這邊有早市,一直供應到下午兩點,所以這回也上了幾樣籠仔點心。

紅米腸,蒜香骨,百合蒸鳳爪這些都是常見的,還有一碟蜂巢炸芋角。

蘇婷挾了一塊:“這個好像很少見了。”

“是吧?在廣州比較難找,這一帶都沒幾家做的。”錢秀君撥了撥轉盤,找到茶壺:“我們這裡點心師傅是從星級酒店挖來的,水平很不錯,你試試。”

她人很好,還幫蘇婷添茶,蘇婷趕緊點兩下桌麵:“謝謝。”

蜂巢炸芋角屬於鹹口點心,外麵的蜂巢很脆,內餡包的是香菇和叉燒粒,加上沙沙的芋泥,入口又香又鮮。

主位那邊,越秀店長也正和戴玉蘭聊天:“聽說老店現在沒早市了?”

戴玉蘭點頭:“今年剛取消的,人手不夠,現在主要做午晚兩市和宴會。”

點心後,陸續上了陳村粉蒸的九節蝦,還有一例燒鵝。

燒鵝是經典粵菜,處理不好容易吃出臟器味,但章記品控穩定,燒鵝皮脆且薄,肉也厚實,還有點恰到好處的油脂香。

蘸一點酸梅醬,清爽解膩。

吃著吃著,慢慢也聊到來意。

戴玉蘭說著打擾的客氣話,指指蘇婷和唐珊:“她們都被雪揚總批過,兩個人苦哈哈的,就帶來這裡取經求助了。”

“理解理解。”越秀店長半開玩笑:“我們也是被雪揚總‘整頓’過的,知道日子不好過。”

“整頓”這個字眼,真的很貼切了。

吃完飯後,蘇婷跟著錢秀君去到辦公室。

這邊辦公室也是單獨區域,不像老店那邊挨著宴會廳和後廚,營業時間會很吵。

錢秀君是廣西人,比蘇婷大幾歲,已經結婚生子。

大概因為都是店助,又都當過幼師,兩個人很快說到一起。

知道蘇婷手上有文件要趕,錢秀君直接翻開自己做過的,給她當模板。

模板一出來,蘇婷也看到了更具體的差彆。

不隻是柱形圖,表現占比或走向都有各自的圖式,直觀的同時又美觀。

這才叫可視化,數據分布和對比,一目了然。

她之前做的那個簡直沒法比。

有了方向和參考,蘇婷很快調整思路,一邊看一邊消化,不懂的再請教錢秀君。

錢秀君對她的問題逐一講解,很有耐心。

兩個人邊做邊說,轉眼就到了下午。

蘇婷很感激錢秀君:“秀君姐,你這回真的幫了我大忙。”

“客氣什麼。”錢秀君看著她笑了。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禮禮貌貌的,略微帶些傻氣的真誠,一看就是從小不缺愛的乖乖女。

長得也斯文,有點像水靈掛的香江美人,一對烏黑的眼瞳子,就算愣愣地發呆,也不會讓人覺得眼神空洞。

就是這件衣服吧……

錢秀君摸摸她的領子:“你們老店要求穿襯衫嗎?”又拿下巴指了指唐珊:“怎麼她沒穿?”

蘇婷臉有點燙:“沒有要求,是我自己要穿的。”這樣比較正式,有時候走到營業區,也能跟客人區分開。

錢秀君教她換彆的穿:“這種襯衫又悶又不好洗,還容易皺,再說咱們上班隻要銘牌戴好,一樣的。”

蘇婷看了看錢秀君,見她穿一條西裝裙,優雅又精致。

“我這個是十三行買的,怎麼樣?”錢秀君扯扯腰帶。

“很好看。”

“你要是喜歡,周天咱們休息一起去逛?”

“好啊。”蘇婷答應得很快,但又想到一件事:“十三行那邊,好像不零售?”

“沒事,我親戚檔口,隨便拿。”

“行,那我跟著秀君姐去玩。”蘇婷拿出手機,加了錢秀君微信。

……‖思‖兔‖在‖線‖閱‖讀‖

三點左右,戴玉蘭道過謝,領著自己店裡的兩個人回程。

路上,戴玉蘭邊開車邊問:“你們覺得越秀店怎麼樣?”

沒人說話。

她直接點人:“阿婷,你先說。”

蘇婷想了想:“挺好的,環境很不錯,還有人員整體狀態。”就連廚房紀律都很好,不像老店鬆鬆散散,總能看到吊兒郎當的輕浮分子。

戴玉蘭又問唐珊:“你覺得呢?”

“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哪樣?認真一點。”

唐珊撇撇嘴:“裝修好,位置也還行……”她敷衍地誇了幾句,還找出個缺點:“不過出品不太行,那個竹絲雞沒有調夠味。”

紅燈,車子停下。

戴玉蘭掛回檔:“你們該問的都問了?”

“問了的。”蘇婷回答。

戴玉蘭點點頭:“不足的地方還是要多跟人學習,謙虛一點。”說著,特意從後視鏡裡看眼唐珊。

唐珊臉一側,不當回事。

路上車流不大,戴玉蘭看著外麵,忽然說了句:“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

唐珊愛搭不理的,隻好蘇婷陪著說話。

她沉%e5%90%9f了下:“我們麵積比他們大,而且老客多,客源相對穩定些?”

戴玉蘭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那個位置的租金貴,成本必然高,業績壓力也大。

所以表麵光鮮,不是那麼容易的。

*

回店後,蘇婷和唐珊都緊急投入工作。

有了之前的教訓,以及越秀店這回的幫助,她們做起事來更細心,數據對了又對,確認無誤了,才敢發給章雪揚。

這回發過去沒再被打回來,也沒繼續挨批。

兩個人都鬆了口氣。

手頭暫時沒什麼要緊的工作,周天休息,蘇婷坐地鐵去了十三行。

十三行人員很密集,到處都是小推車,還有看貨拿貨的人。

她跟著到了五樓,錢秀君親戚的檔口,店不大,但款式很多。

周末客流量有點嚇人,蘇婷怕耽誤人家做生意,選幾條通勤的裙子就打算走的,但店主很熱情,問她要不要當兼職模特,幫忙拍版的那種,店裡衣服隨便穿,不收錢。

“舅媽。”錢秀君出來解圍:“人家就是來買個衣服,你不要嚇到她。”

說完,拉著蘇婷下了一樓。

一樓主賣飾品,各種耳環項鏈款式特彆多。

年輕人貪靚,蘇婷也是,她跟著錢秀君掃貨,買了不少穿戴的。

出來後,兩人到附近找了家煲仔飯吃。

不起眼的小檔口,門口一排砂鍋臥在明火上,被顛來倒去地燒。

飯煲很快上桌,一揭蓋,馬上發出啫啫聲響。

淋了油的絲苗米被猛火烘過,乾得粒粒分明。

蘇婷選的是冬菇滑雞,肉和米飯攪在一起,光看顏色都讓人口水分泌,而且鍋巴特彆焦脆,一點不老。

她和錢秀君邊吃邊聊,有說有笑。

兩個人在同一家店,雖然分開辦公,但崗位和工作內容是一樣的,所以共同話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