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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去找宗正卿了,宗正卿還得找太後娘娘。唉,郡王爺是太後娘娘的長輩,太後娘娘得傷心了。”

楊存中被李光繞得腦子發暈,屍身留在城門口臭不可聞,他正準備讓兵丁搬走。

先前被百姓堵住了城門,如今城門口通暢了,他也沒心情管那些急不可耐看熱鬨的百姓,是如何嘩啦啦就散了。

隻李光提到送回郡王府,由宗正卿找邢秉懿出麵安葬,他腦子卻很快靈光一閃,當即沉下臉,義正言辭道:“李相這話就說得不對了,皇太後陛下有旨,敢出城者,以叛賊處置。禁軍奉旨行事,所殺者,乃為叛賊,何來的郡王爺!”

李光目光不經意,從一旁幾個指揮、教頭的臉上掃過,苦口婆心勸道:“死者為大,楊指揮使切莫做得太過了。”

楊存中並不領情,陰陽怪氣道:“我從不管中書省的差使,還請李相也莫要管禁軍的差使為好!”

看到遠處大步而來的齊安郡王、宗正卿趙士儷,趙鼎胡佺等人,李光袖著手,沒再做聲。

趙鼎除了震駭,一走近,更被血腥臭味熏得想吐。趙士儷向來忠厚正直,看到眼前的慘狀,頓時怒不可遏,道:“好你個楊存中,拿著雞毛當令箭,你有本事,將我們這些宗室都全部殺了!”

楊存中臉上掛不住,揮舞著手上的刀,厲聲道:“郡王爺,我可是奉了皇太後陛下的旨意,難道你也打算抗旨不遵了?”

趙士儷絲毫不懼,上前一步道:“太後娘娘的旨意,難道是讓你一言不合,就將信安郡王府的人都殺了?”

楊存中話語一窒,譏諷道:“當時在朝堂上,皇太後陛下可是說得一清二楚。齊安郡王可惜沒能上朝,沒本事親耳聽到。李相,趙太傅,胡尚書,你們都在,不如,由你們來告訴齊安郡王!”

趙鼎不由得惱怒不已,板著臉一言不發。

楊存中明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借故殘殺孟忠厚一門。但他手握兵權,眼下又殺紅了眼。誰違逆了他的意思,以他的性子,定會痛下殺手。

胡佺向來脾氣急,性情耿直,當即道:“就是太後娘娘,也不能濫殺無辜!”

楊存中嗬嗬冷笑,咬牙道:“你!好你個胡尚書,身為朝廷命官,此時國家有難,不為君分憂,反而為了判賊喊冤。難道你也暗中投靠了北地,想要造反了?”

胡佺見楊存中張口就冤枉人,氣得揚聲罵道:“沐猴而冠的奸佞小人!口口聲聲為了朝廷,真真是恬不知恥!你貪婪無度,休說臨安紹興府等地,就是遠在楚州,你就霸占了良田萬頃。平時強搶民女,強行征丁,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我倒要看看,你就靠著這道旨意,可是想將彈劾你,知曉你乾下那些見不得光勾當的人都殺光!”

楊存中再也忍不住,刷一下拔出刀,吼道:“兵部胡尚書胡佺判投北地,欲強行離開臨安,殺無赦!”

臨安城的禁軍分為殿前司,侍衛軍馬司。楊存中以前深得趙構信任,殿前司,侍衛軍馬司的都虞侯,都指揮使,都由他一人擔當,獨攬三衙大權。

久而久之,楊存中的權勢滔天。愛好美人兒,看到稍微順眼些的娘子,會想方設法搶到手。侍衛兵馬司要征兵,他更是無所顧忌,張狂到直接在臨安城抓丁入伍。

深受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掌管禁軍。禦史也彈劾不動,誰敢染指禁軍,就是有異心,想要造反。

在私底下,無數人覬覦著楊存中的位置。尤其是指揮使下的副都指揮使,指揮,教頭等將領,□□成都來自臨安的權貴人家。

臨安城內,權貴們聯姻不斷,彼此間拐著彎都連著親。他們之中還有好些家眷都在城內,楊存中真開始殺人,人心就亂了。

聽到楊存中的命令,除了幾個親信領命上前,其他將領要不遲疑著沒動,要不悄然往後躲避。

胡佺熱血上湧,一跳三丈高,大義凜然道:“來來來,你有膽就當場殺了我!”

趙士儷與胡佺那般,挺直背站在那裡,寸步不讓:“殺了一個郡王爺,我再給你添上一個!”

李光見狀,飛快拉了把楞在那裡的趙鼎,上前勸說道:“胡尚書你上了年紀,動怒易傷身,走走走,咱們先進宮去。”

趙鼎反應倒快,上前拉住了趙士儷,道:“郡王爺是宗正卿,這件事,還是去跟太後娘娘回稟一聲,討道旨意為好。”

兩人被李光與趙鼎不由分說拉走了,楊存中悻悻哼了聲,放下了手中的刀。他並不笨,見到麾下的將領,執行命令開始遲疑拖延,心裡開始隱隱感到不安。交待了親信趕緊將屍首城門口收拾一下,匆匆進了宮。

見到他們離開,各府來探聽消息的仆人,緊跟著回府去稟報了。

楊存中進了宮,天色已晚,福寧宮朵殿的燈火,與黃昏的夕陽融在了一起。絢爛,又莫名悲壯。

馮溢立在殿門左邊,黃尚宮立在右邊。見到他來,齊齊見禮,黃尚宮道:“太後娘娘正等著都指揮使,快請進去吧。”

楊存中頓了下,問道:“李相他們已經走了?”

黃尚宮答道:“太後娘娘忙,未見李相等人。”

楊存中鬆了口氣,趕緊進了大殿,上前見禮。

邢秉懿坐在禦案後,臉上麵無表情,道:“都殺了?”

楊存中心神一凜,道:“臣奉旨.....”

邢秉懿不耐煩打斷了他,再次問道:“都殺了?”

楊存中摸不清邢秉懿的想法,硬著頭皮答道:“都殺了。”

邢秉懿哦了聲,不鹹不淡道:“既然你是奉旨殺叛賊,你怕什麼?”

楊存中怔住,不禁抬頭朝邢秉懿看去,見她如石像般坐在那裡,下意識道:“太後娘娘,臣恐禁軍中有人起了異心,想要替信安郡王強出頭。”

邢秉懿連眼皮都未眨,冷聲道:“抗旨不遵者,殺無赦!”

楊存中既愕然,又興奮,當即響亮應諾。邢秉懿低聲吩咐了幾句,楊存中一一領命,告退出了宮。

夜深了,天上星辰閃爍,極細的彎月掛在天際,將天地照得朦朦朧朧。

臨安城馬蹄聲陣陣,一群兵馬到了胡銓府邸前,見大門虛掩,推門進去,府中空無一人。馬立刻調轉頭,奔向趙士儷的郡王府。

如同先前所見一樣,郡王府也空無一人。馬再次調轉頭,繼續朝下一府駛去。馬蹄聲激烈了些,依稀能聽出主人的憤怒。

接下來,好幾戶貴人府邸中,傳來了哭喊打鬥聲。沒多時,那些哭喊聲漸漸小下去,最終沒了聲息。

血腥味濃濃,散發在臨安的夜空中,彎月星辰的光輝,慈悲望著人世間的醜陋。

天一點點亮起來,平時清晨開始蘇醒熱鬨的臨安城,除了偶爾能見到收夜香,送柴送糧的獨輪車經過,街頭巷尾空無一人。

城門口再無人鬨著出城,權貴百姓皆大門緊閉。

一群兵馬從街頭疾馳而過,衝到了楊存中的府邸,二話不說揮刀就砍。

慘嚎震天,府邸飛快被血洗一空。楊存中昨夜忙得太晚,他在酣睡中被驚醒,跳下床將刀提到手中,被衝進來的兵丁砍成了肉醬。

兵丁提著尚在流血的刀,一部分衝去了邢仲府邸繼續砍殺,一部分衝向了大內。

宮門前守衛重重,他們不敢硬闖,在門口揚聲喊道:“太後娘娘縱容楊存中濫殺無辜,不配攝政!”

邢秉懿起床用過早點,剛走出華宮,馮溢臉色慘白跑了上前,顫聲道:“太後娘娘,出大事了,禁軍有人叛變,將楊指揮使府上的人都殺了。叛軍到了宮門口,在那喊話,胡言亂語稱娘娘不配攝政。”

邢秉懿心一下沉到了底,手腳冰涼。她太急了,急中出了大錯。

這群禁軍統領中,好些都是勳貴子弟,裡麵的關係彎彎繞繞。殺了孟忠厚,兔死狐悲,他們哪能坐得住。

城門處,守城的兵卒見到大隊的兵馬疾馳而來,驚得忙後退,大聲道:“快關城門,關城門!”

“混賬!”旁邊的首領,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淬道:“你眼瞎了,沒瞧見旗幟上鬥大的“梁”字,那是梁夫人的兵馬。騎在最前麵的兩人,不正是韓郡王梁夫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兵卒撫摸著頭,嘟囔道:“小的當然認識韓郡王梁夫人,他們統兵前去常州打仗,怎地回了臨安?”

首領以前在北地,後來南邊朝廷迎他們回來,便從北地回到了南邊。

哪知在匠作監處處受排擠,經過一番波折之後,方混到了禁軍班值中當差。他生怕丟掉差使,平時小心謹慎,萬萬不敢得罪人。

韓世忠與梁紅玉已經騎到了他麵前,親兵將手上兵符一揚。首領雖與兵卒一樣有些懵,卻不敢上前盤問,趕緊閃身到一旁,忙不迭見禮。

兵馬陸續進城,首領總無端覺著,眼前的這些兵馬,與他們的禁軍完全不同。隻一時半會,他也分辨不清,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其餘的兵馬,開始利索在城門外駐紮。首領怔怔立在那裡,眼珠子不斷轉動,在進城的兵馬,與紮營的兵馬上來回打量。

終於,首領恍然大悟。

是殺氣!梁夫人與韓世忠帶來的兵馬,身上都散發凜冽的殺氣。

首領盯著騎在最後,從他麵前經過的高大駿馬,眼神往上,看向馬背上的娘子。

娘子臉上露出微笑,很是客氣朝他微微頷首。

首領轟然如遭雷擊,整個人搖搖墜墜,一下站立不穩,撞在了身後好奇詢問的兵卒身上:“咦,頭兒,怎地還有娘子軍,這個娘子,看上去好威風。”

是趙寰!

北地大統領趙寰!

先前進城的兵丁,南邊的禁軍如何能比,定是北地的正義軍!

趙寰就這般領著她的正義軍,大搖大擺進了臨安城!

第129章

張小娘子蹲在紫藤花架下, 嘴裡念念有詞:“一,二,三.....十五, 十六。”

李相一個旋身, 額頭上冒出的汗珠, 在空中甩出一道線。他右手背拍在左手掌心,重重歎了口氣,餘光瞄到張小娘子, 腳步一頓, 斜乜著她不悅地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張小娘子伸出手指,笑嘻嘻道:“十六圈。李相,你在軟轎前走了足足十六圈!”

李光快被氣笑了, 沒好氣道:“外麵肯定大亂了。不知胡尚書他們可有藏好,還有那齊安郡王,那麼大兩家子人, 義莊那般小地方, 如何能藏得住。城又出不去,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

張小娘子撐著膝蓋站起身, 神色間的輕鬆退去,取而代之是無法言說的悲哀, 道:“他們已經殺紅了眼, 從楊存中殺了信安郡王的時候起, 就已經不死不休了。除了北地兵能快些打來,彆無他法。除了生死之仇, 還有數不清的家財呢。”

昨夜,楊存中府裡值錢的金銀珠寶, 被洗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