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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來,輕蔑地道:“你還真這樣想,沒出息,窩囊廢!趙氏祖宗的臉,真是被你丟儘了!為了權勢,你不做人也就不做人吧,帝王有幾人有人樣呢?可你就是做畜生,也要做個猛禽!”

趙構見邢秉懿臉開始扭曲,他努力瑟縮著,再也不敢吱聲。

邢秉懿死死盯著他,一字一頓道:“這才是真正的君王,守護自己的江山社稷,令臣民三跪九拜的君王!你趙氏兒郎,都是沒了卵子的廢物!這次若贏了,我要將你們這些廢物屠儘!”她輕輕拍著趙構的臉,陰森森道:“多吃點,好生享受你最後的太上皇日子!”

吳太妃不敢違抗邢秉懿的命令,換上了以前的戊裝,來到了演武場。

邢秉懿則穿著一身利索的胡服,她上下打量著吳太妃,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身戊裝做得不錯,繡工精美。”

吳太妃渾身都難受不已,邢秉懿的嘲諷,更令她心砰砰跳個不停。

馮溢牽來了兩匹馬,吳太妃順眼看去,她差點沒哭出來。

兩匹馬一公一母,棕色的母馬看上去挺溫順,不過都快比她高出了大半頭。

黑色公馬油光水滑,威風凜凜,不停打著響鼻,一看就性子烈,不許生人靠近。

要是邢秉懿給她黑馬,今天小命就難保了。

邢秉懿冷笑一聲,吩咐馮溢將棕馬給了吳太妃,她則朝黑馬走去。

黑馬見到邢秉懿前來,馬蹄揚起,頭低下,不斷發出嘶吼聲。

邢秉懿手上帶著寒光的匕首,在黑馬麵前揚過,殺氣凜冽道:“敢不聽話,就殺了你!”

狂躁的黑馬,總算逐漸安穩下來。邢秉懿愉快收起匕首,拍了怕它的脖子。

以前趙寰曾這樣訓馬,她說萬物皆有靈,馬再烈,也會懼怕比它更烈的,看來還真是有用。

邢秉懿滿意不已,她的氣勢,也能鎮住烈馬了。

比試規矩很簡單,兩人同時繞著校場騎上兩圈,誰跑在前麵,算誰贏。

吳太妃眼睜睜看到黑馬在邢秉懿手上變得溫順,緊張得手心都是汗,抓著韁繩,好幾次都差點滑下來。

邢秉懿騎在馬上,她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天,心情難得飛揚。

馮溢在一旁發令,邢秉懿不慌不忙,很是君子等著吳太妃跑出了一段路,她才打馬慢悠悠跟了上去。

吳太妃騎在馬上,不斷回頭朝邢秉懿看來,見她落在後麵,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了一半。

想到所受的委屈,吳太妃咬住唇,雙腿一夾馬肚,飛快跑了起來。

她並不是嬌柔的弱女子,亦非以色侍人。她陪著趙構一起逃亡,吃足了苦頭。

邢秉懿憑什麼看不起她,憑什麼輕視她!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馮溢就在眼前。吳太妃暢懷大笑,她要贏了,馬上就要贏了!

突然,她聽到身後疾馳的馬蹄聲,笑容一僵,趕緊轉頭看去。

邢秉懿伏低上身,雙眸似隼般,閃著嗜血的光。黑馬揚起蹄,朝著她直衝而來。

吳太妃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都傻了,一動不能動。

黑馬離吳太妃越來越近了,邢秉懿能清楚看到她眸中的驚恐與眼淚,她哈哈大笑,拉著韁繩一扯,黑馬貼著吳太妃飛馳過去。

邢秉懿唇角不禁得意上揚,以前趙寰也是這般,不顧一切衝向了金賊之中。

她也能!

第125章

梁夫人任主帥, 太後邢秉懿鳳駕親征,大軍從臨安開拔,浩浩蕩蕩朝著常州而去。

大軍行駛了一段路之後, 邢秉懿見天氣不冷不熱, 就下了鳳輦, 騎馬前行。

田間地頭忙碌的百姓,見到大軍經過,忙扛著農具就往家中逃跑。還有些大膽的, 躲在一旁打量著他們, 交頭接耳嘀咕著什麼。

韓世忠窩在拉行囊的板車上,伸長脖子看了眼前麵禁軍親衛,呼啦啦圍住了邢秉懿。他笑了下, 又大咧咧倒了下去,手枕在後腦勺上,望著頭頂的藍天養精神。

梁夫人打馬經過他身邊, 見到他的模樣, 不禁恨狠狠剜了他一眼。

韓世忠從沒在行軍時能躺著,他此刻愜意得很,衝梁夫人嘿嘿笑得歡, 一幅混不吝的無賴樣,躺著一動不動。

梁夫人懶得搭理他, 打馬追了上去, 落後一步跟在了邢秉懿的身邊。

邢秉懿側頭看過去, 沒看到韓世忠,隻見梁夫人獨自前來, 便佯裝沒見著他。

梁夫人騎在馬上,一身戊裝英姿颯爽, 邢秉懿不由得稱讚道:“梁將軍真是英氣,看到你此時的模樣,我好似看到了你當時擊鼓時的豪氣。”

梁夫人被誇得笑容滿麵,謙虛了句,問道:“太後娘娘可是嫌車裡坐著憋悶了?”

邢秉懿輕輕頷首,指向官道兩旁的田地,微笑道:“‘去年到郡時,麥穗黃離離。今年去郡日,稻花白霏霏'。白樂天的這首詩,寫得真是傳神。你瞧地裡的麥子,長得真是喜人,過些時日就能豐收。今年南邊各州府沒有報災害上來,風調雨順,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了。”

梁夫人出自武將之家,自幼愛好棍棒拳腳功夫,讀書時也隻耐煩讀地理誌遊記,詩詞讀得不多。她知曉白樂天白居易,卻沒讀過他這首詩。梁夫人看到眼前隨風飄飛的麥穗,梁夫人跟著欣慰不已,道:“這次朝廷沒向百姓征收兵稅,待莊稼收割後,他們就能舍得吃上幾頓精米精麵的飽飯。”

邢秉懿臉上的那份喜悅,淡去了幾分。

朝廷並非不想征收兵稅,而是百姓造反,著實沒了法子,才放棄了加征。

如今還有好幾個州府的叛亂仍未平息,邢秉懿深知底下官員的做派,哪怕僅有十個叛匪,他們敢在折子上寫成百餘人。

擒住叛匪,或者將其招安後,朝廷會賞賜官員,叛亂反倒成了他們升官發財的好時機。

可惜她遠在臨安朝堂,無法親自前往各州府。不然,她哪容得下他們層層勾結,欺上瞞下。

大軍行到崇德,尋了開闊平坦處紮營歇息。梁夫人飛快吃完炊餅,喝了幾口清水,豪邁地抹掉嘴,道:“太後娘娘可歇息好了?我們得快些啟程,在天黑時趕到秀州府歇息,待明日晚間,就能到常州府了。”

如果放在平時急行軍,車馬不停,從臨安出發,大半日就能趕到常州府。這次行軍有邢秉懿在,加之也不算太急,趕路就慢了些。

邢秉懿久未騎馬長途奔襲,眉眼間皆是濃濃的疲憊。她強撐著準備起身,這時親衛捧著匣子上前見禮,道:“太後娘娘,臨安送來了急信。”

邢秉懿忙接過匣子打開,拿出蠟封的急信拆開看了下去。

梁夫人在一旁候著,見邢秉懿的臉色慘白如紙,捏著信的手都在不斷顫唞。她心裡咯噔了下,喚了聲太後娘娘,不安地道:“可是宮裡出了大事?”

邢秉懿穩了穩神,聲音依然是掩飾不住地顫唞,道:“楚州揚州洪州信州,接連失守。”

梁夫人大吃一驚,揚州往南下,便是建康。信州往東,則是台州紹興。加上徽州已失守,在幾地夾擊之下,臨安便被包圍在其中,插翅難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臨安京畿周圍的兵丁,都被邢秉懿調往了常州。臨安幾近於空城。

邢秉懿臉色猙獰了起來,沒曾想,她再次誤判了趙寰的打算。

起初趙寰從北地隻派出了一路軍,萬萬沒想到她在襄陽分兵三路,要將臨安困死其中。

邢秉懿挺直了背,強自平緩了下來,道:“梁夫人,你去將郡王爺叫來。”

梁夫人愣了下,趕緊前去傳了話。韓世忠聽梁夫人說了宮內的來信,他也同樣驚愕住。一改先前的懶洋洋,整個人肅然起來,疾步匆匆來到邢秉懿麵前,神色沉重道:“太後娘娘,北地幾路兵包抄臨安,我們這次都毫無勝算。不若.....”

邢秉懿心一緊,她豈能聽不出韓世忠的退意,猛地抬起頭看過去,厲聲打斷了韓世忠的話:“臨安城不能破!二十一娘分了兵馬,哪怕她的震天雷再厲害,也休想那般容易拿下臨安!你是兵,是將,是我朝廷的郡王。任何人都能退,你我退了,如何對得起朝廷給出的那些豐厚俸祿,給出的權勢富貴。朝廷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南邊的天下,也有你們的一份!”

韓世忠一下楞在了那裡,嘴裡苦澀蔓延。梁夫人也垂下了頭,心頭萬般滋味縈繞。

邢秉懿冷然道:“我領著一半兵馬回援,你與梁夫人繼續前往常州,死守到底。”

韓世忠見到邢秉懿不顧一切的狠絕,知曉她心意已決,勸說再多亦無用,嘴張了張,又乾脆閉上了。

*

“烽火揚州路”,大宋與金人經常在揚州打仗,戰亂加上金人的屠殺與搶奪,曾經富裕繁華的揚州府,民不聊生,迄今仍未恢複過來。

地裡的麥子長得稀稀拉拉,秧苗也細小枯黃。像是雜草般,隨意長在了田裡。

農人在田地裡躬身勞作,聽到路邊響起的馬蹄聲,抬頭驚恐望來。

趙寰暗自歎了口氣,朝他們揮揮手,揚聲道:“你們彆怕,我們是北地的正義軍,就出來隨便看看。”

北地兵攻破揚州,附近的高郵軍也早早投了降。北地早已派了官員下來,與裡正一起安民,聽說還要給他們分土地。

農人放下了心,到底不敢多看,慌忙躬下`身子,試圖將自己藏在莊稼裡。

薑醉眉一路看下來,繃著臉生氣道:“我真是沒料到,揚州府居然比西夏的涼州等地還要窮。我就不明白了,莫非朝廷就沒管過揚州?”

趙寰道:“讓他們管,還不如不管。高郵軍的軍餉,揚州府要承擔一部分,好比從一個重傷之人身上放血,揚州府能好起來才是怪事。”

薑醉眉道:“江南土地豐饒,既種麥有種稻穀。南邊朝廷海貿收取了不少的賦稅,哪需要揚州府來出高郵軍的軍餉。臨安朝廷從上到下。簡直混賬透頂!貪官汙吏更遑說了,哪怕是清流,也高高在上不知民間疾苦。”

坑窪不平官道邊的地裡,便種著麥子。趙寰下馬來到田埂邊,伸手尋了一株還算飽滿的,掰開了仔細察看,一株麥穗,大半都是空殼。

薑醉眉隨著趙寰一起看了,她猶豫了下,道:“都說江南是魚米之鄉,可這一路看來,地裡的莊稼長勢,好似都不大好。”

趙寰蹲下來,手指撚著地裡的泥土,隨手在旁邊的水溝裡淨手,道:“南邊多雨水,你看這溝裡的水,天晴了好幾日還沒乾。地裡的土地溼潤,其實不宜種麥。前朝安祿山之亂後,北地的百姓往南逃難,他們慣常吃麵,便種了麥。後來,金人入侵大宋,北地的百姓再次南逃,江南種麥的百姓又開始變多。”

雪白的麵,便是百姓流離失所化成的血淚。

薑醉眉神色黯然,道:“百姓辛辛苦苦逃到了南邊,日子照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