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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州府的糧價,會跟著一起漲上去。運到燕京的價錢,四貫可不夠。”

百姓手中能賣的糧食少,糧商們手上的糧食,大部分來自常平倉出陳糧,糶新糧。

寒寂聽得目瞪口呆,道:“你究竟是不是人!就這麼幾句話,你就能聽出這般多?”

趙寰沒理會他,笑眯眯問道:“你可知道,有個地方的糧食,隻要五百錢一石嗎?”

寒寂渾身一震,脫口而出道:“金國!”

前兩年,金國的糧食隻要三百文左右一石。這兩年打了敗仗,糧食價錢才漲了些。

金國的百姓,都是貴人的奴隸。奴隸一窮二白,金國貴族賺不了他們的錢,糧食價錢就便宜到難以置信的地步。

寒寂呐呐道:“可是,金國哪來那麼多糧食?”

趙寰道:“他們的人口少,黑土地撒上種子就能成活,金國往北,地大到你無法想象。奴隸的命,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沒糧吃,餓死也就餓死了。將糧食拿來弄亂得燕京,北地內亂,對他們來說才是要事。打仗是打不過,除非內亂。就像是以前的大宋那樣,不等他們打,官員守將,自己先將自己打敗了。你可記得熙寧年間王荊公當年的變革?”

寒寂歎了口氣,遼國的皇帝混賬,大宋的皇帝與官員一起混賬。

當年王安石在熙寧年間主持的青苗法,市易法,三舍法等變革。北地的科舉,與王安石的科舉變革有相同之處。

王安石提出,廢除明經科取士,進士科以經義與策論為主,增加律法考試。整頓太學,設置醫,武,律學等學府。

可惜,大宋朋黨之爭太過厲害,王安石最後惜敗。且不提他變革的好壞,後來對隻要涉及到熙寧變革的官員,全部貶的貶,罷官的罷官。

朝臣隻顧著爭權奪利,與法度的好壞,已經全無關係了。

西夏的新皇帝李仁孝,金的完顏宗望,他們都是聰明人,對大宋的喜好內鬥,看得比大宋朝堂的官員還要透徹。

趙寰揚首喝完了杯中酒,將酒杯投擲道案桌上,沉聲道:“西夏肯定也有一份,加上燕京的奸賊,狗東西,想要裡應外合,做夢!我已準備好了,這次定要將他們一網打儘!”

第111章

天寧寺的禪院, 檀香嫋嫋。

聚福糧鋪的東家金貴原本是大宋興元府人,後來到了西夏興慶府做買賣。在興慶娶妻生子之後,在此落地生根, 成了西夏人。

西夏與南邊朝廷開榷場時, 金貴也有幸去做了些小買賣。榷場被北地正義軍拿下之後, 金貴就順勢來到了燕京。

後來興慶歸了大宋,金貴再次成為了大宋人。他的妻兒老小留在興慶,他則兩地來往, 大多時日留在了燕京做買賣。

金貴長得其貌不揚, 臉上永遠掛著笑,待人和和氣氣,說話也不緊不慢, 頗令人心生好感。所選鋪子的掌櫃也如他那樣,買賣就愈發紅火,和氣生財, 沒多久, 他的鋪子就做成了燕京城南數一數二的大糧鋪。

金貴對著寒寂,臉上一如既往堆滿了笑容,恭敬地道:“大師是出家人, 一心行善,隻憑著這份氣度, 在下就佩服不已。大師要買糧食布施, 照理來說, 聚福糧鋪哪怕是不賺錢,也要支持一二。隻不過, 唉!”

連著歎了兩口氣,金貴臉上的笑容依舊, 道:“大師,我們這些做買賣的,也著實有難處啊。”

其他糧食鋪子的東家,跟著一起附和,通泰糧鋪的東家郭泰看了金貴一眼,道:“大師要買這般多的糧食,我們就是想跟著大師儘份善心,也拿不出這般多的本錢啊!”

寒寂端坐在蒲團上,如他慣常見到信眾那般,麵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道:“貧僧不懂買賣,兩位東家的意思,貧僧沒能明白,兩位東家但請直說無妨。”

金貴忙笑道:“大師過謙了。既然大師有令,在下就直言不諱了。郭東家說得對,咱們這些做買賣的,看似賺了幾個大子,都是些辛苦錢不說,這錢到了手,還沒聽個響,又得重新投入到了本錢中去。大師短時日內要買如此多的糧食,在下鬥膽說一句,就沒幾家敢接。這裡麵的關竅呢,在於去買糧得拿真金白銀出來,咱們一下真拿不出這麼多錢。大師你看,可能先給些定銀?”

寒寂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真是隔行如隔山。金東家說得也有些道理,不若這樣可好,諸位東家先陸續送些糧食來,熬了臘八節的粥。送到天寧寺的糧食,天寧寺會如數支付。其餘的部分,天寧寺先付一成定銀,待到糧食送到天寧寺之後,支付其餘剩下的部分。”

金貴臉上的笑終於散了,他擰眉思索起來,片刻後臉上重新浮上笑容,道:“大師見諒,在下得回去好生想想,去籌措一下銀錢,明日一早,就給大師答複。其餘諸位東家意下如何,且隨他們自己的意思。”

郭泰道:“在下也的回去考慮一二,看賬上能否挪出錢來。”

其他東家皆如他們兩人一樣,要考慮之後再答複。

離開禪院,金貴袖著手,望著灰撲撲的天際,嘖嘖道:“瞧這天,估計又要下雪了。”

郭泰道:“可不是,下雪了冷得很,趕路更難了。”

隨口寒暄了兩句,拱手互相道彆後,各自上了馬車離去。

回到燕京城,金貴的馬車七彎八繞,拐進了菊花胡同。他警惕四望,見四周無人,從後門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兩進小院。

到了前院正屋,守在門口的小廝見到金貴前來,點頭哈腰趕著上前見禮:“金東家來了,大家早到了,都在等著你呢。金東家裡麵請。”

金貴從荷包中,掏出一角金錁子扔了過去。小廝眉開眼笑接在手中,殷勤地上前打起了門簾。

金貴進屋,上前團團拱手見禮:“雲侍郎,武將軍,連將軍,成郎中。”叫了一圈人,他看到上首坐著兩個陌生的麵孔,隻偷瞄了眼,便低下了頭。

成郎中成直乃是工部侍郎,與趙寰一起從金國殺回了燕京,後來入了工部當差。他開口招呼金貴坐,譏諷地道:“金東家可彆叫我什麼侍郎了,我這個侍郎,就一閒散官職,隻怕不久之後,就會被罷官。”

雲侍郎雲照山是戶部侍郎,他一聽,臉色也不那麼好,煩躁地道:“老成你就彆抱怨了,我可是被一個女人壓在了下麵,嗬嗬,真是奇恥大辱!”

雲照山的頂頭上峰是鄭氏,他本是進士出身,當年在開封時,就在戶部當差。後來隨著趙佶他們一並被擄到金國,投降金國之後,被完顏晟指定在了真定府為府尹。

趙寰收複真定之後,他隨著大宋舊臣到了燕京,懷著雄心壯誌準備大展拳腳。以為入不了中樞,至少也能成為一道一路的轉運使,誰知,他隻在戶部領了侍郎的差使,分管著戶帖之事。

成直也有滿肚皮的的不滿,甘岷山與他以前同在作匠監共事,加上薑五郎何良等人都被重用,他卻隻是小小的郎中。官職上比不上甘岷山不說,甘岷山還處處壓製他,重要的差使,他從來領不到,隻得了些修葺皇宮等閒差。

至於武將軍等閒散將軍,帶著兵投靠趙寰,不但沒撈到功勞,封爵光宗耀祖,手上的兵權也沒了,隻靠著俸祿過活。

想他們這群本是閒散漢子山賊出身之人,從來就自在慣了。當官之後,卻還不如當閒漢自在,耍不了當官的威風,連欺負個百姓,看上哪家的民女想納其為妾,都有被罷官的可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大家都心懷不滿,雲侍郎冷笑道:“趙氏身為女人,自會重用女人。而且她獨斷專橫,我們在她手下,哪還有出路!”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抱怨起來。坐在最上首,年長些的男子終於抬了抬手,道:“且先說正事要緊。”

見男子發話,大家總算悻悻住了口。男子看向金貴,道:“金掌櫃,你且說說看,先前與那寒寂所議之事。”

金貴將見寒寂的經過仔細道來,末了道:“我不敢私自做主,還得聽各位的指示。”

男子麵露疑惑,轉頭看向身邊的同伴,道:“寒寂出自前遼蕭氏,後來投奔了趙二十一娘,深受其信任,將天寧寺這塊大肥肉給了他。天寧寺就算要向全燕京的百姓施粥,倒不至於拿不出錢來,我覺著這裡麵有詐,酈將軍以為呢?”

雲照山忙道:“韓相有所不知,天寧寺的收益,歸到了戶部去。至於歸多少,我就不清楚了。天寧寺拿不出那般多的錢來,也屬正常。”

金貴暗自震驚不已,姓韓的宰相,莫非是金國的韓企先!

韓企先生於燕京,前遼的進士。遼國滅亡之後,轉投了金國,深受完顏宗弼的信任。

酈將軍酈瓊以前是相州宗澤大將軍的部下,後來出任武泰軍承宣使,率部眾投靠劉豫後,任博州防禦使。升為了驃騎將軍。劉豫滅亡之後,投靠了完顏宗弼。

金貴沒想到,韓企先與酈瓊都親自來了燕京。他轉念一想,韓企先本是燕京人,對燕京再熟悉不過。酈瓊是相州人,又曾是大宋武將,對開封以及相州等地都熟悉,說不定還能聯絡到舊同僚一起起事。

酈瓊不懂天寧寺裡的彎彎繞繞,道:“韓相做主就是。”

韓企山比較謹慎,沉%e5%90%9f了片刻,道:“那寒寂可不是尋常和尚,他出身不凡,又上戰場打過仗。出家人本不應殺生,就憑著他殺人無數,如何也修不成正果。我很是懷疑,這背後,沒那麼簡單。”

雲照山撇嘴道:“這世道哪有幾個正經和尚,寺廟都富得流油。趙二十一娘看得眼紅,到處查和尚尼姑道士的度牒。一旦查出來作假,全部按律處置,寺廟的田產,被她悉數收回。天寧寺可是耶律淳花了大價錢修成,寺廟的田產沒了,寺裡麵的那些金佛法器都留著,在燕京的寺廟裡,就屬天寧寺香火最鼎盛。人去上香供奉的香火銀,究竟有多少,這裡麵就是一筆爛賬算不清楚。我估計那寒寂和尚,想要借著施粥將賬目抹平了。”

韓企山一想也是,問道:“雲侍郎,最近那趙二十一娘可有反常之處?”

雲照山冷笑道:“趙十一娘今非昔比,身份矜貴了,外麵天氣冷,躲在宮裡沒有出去過。隻在前些時日,帶著一群皇子帝姬們,前呼後擁去天寧寺賞過一次梅。”

韓企山愣了刹那,喃喃道:“賞梅?”

成直插嘴道:“韓相放心,天寧寺以前也年年施粥做善事。那寒寂如今一心向佛,此前就閉關清修過無數次。我看呐,他也是念著自己殺戮過重,想要做些善事彌補。趙二十一娘雖然出門少,但她隻要有空,就會帶著一群小的出門,朝堂上下人人皆心知肚明,她是要在裡麵擇儲君。”

武將軍咧嘴嘖嘖幾聲,不懷好意笑道:“可惜了,那趙二十一娘沒了生養能力。不然呐,我倒不嫌棄她,與她生個親生兒子出來,好繼承這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