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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承認向北地俯首稱臣,先穩定朝堂,再秋後算賬;或處理犯事官員,平息民怨。

犯事的官員,全是朝中手握重權或重兵之人。趙構不敢深想,一旦他們有了異心,南邊的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

兩權相害取其輕,趙構撣了撣衣袍,不自在地道:“不如,就順推水推舟,認了北地的說法。”

邢秉懿難以置信盯著他,好半晌,她抬手輕撫%e8%83%b8口,努力讓自己平緩下來。

趙構飛快瞄了眼邢秉懿,乾乾道:“那些人我都記著,總有天要將他們貶謫流放了!”

邢秉懿哦了聲,問道:“稱臣啊,好啊。如果二十一娘令你處置這些官員,你又當如何做?朝報上寫得很清楚,王氏一門壞事做儘,你卻仍然重用了他們。讀書人百姓都在喊,是你識人不清,讓你下罪己詔。到那時,這些民意,來自北地的上意,你是聽,還是不聽?”

趙構呆了下,懊惱不已,一甩衣袖,悻悻道:“那你以為,該如何處理為好?”

邢秉懿緩緩道:“朝堂不能亂,就處理首惡。王氏一門,秦檜都不能留了。”

趙構怔楞住,混沌的腦子,總算開始吃力轉動起來。

也是,張俊手握重兵,他可不好相與,不能輕易動他。秦檜一係權勢太盛,百姓抱怨不斷,被他排擠走的官員,朝中與他有積怨的,不知幾何。

邢秉懿道:“至於其他人,總得要責罰一二,否則,也難以服眾。張俊的清河郡王府,著實是太顯眼了些,占的千傾良田,讓他拿出來些給百姓耕種。唔,楊存中.....如何處置他,須得慎重再慎重。”

趙構心有戚戚焉,要是一不小心,說不定晚上睡著時,會被他領著兵進殿來砍了腦袋。

邢秉懿思索了下,繼續道:“楊存中忙於當差,疏於管教家中子弟,以至於楊存照犯了錯。三十二娘與他的親事,就此作罷。先過了這一關,日後再徐徐圖之。”

這是要將楊存照推出來代為受過,趙構一想,他也沒甚可信任之人。此次放過了楊存中一馬,他定會感激涕零,效忠於他。

趙金姑的親事,他從未當做一回事來看。解決自身安危的問題,才是最重要。

邢秉懿見趙構明顯鬆了口大氣的模樣,心中稍定,道:“從年前拖到了年後,再不給個交待,如何都說不過去,此事宜快不宜遲。張俊不在臨安,儘快修書給他,免得他起了異心。召楊存中他們前來,明裡暗裡,先得通個氣。”

趙構最怕最煩的,乃是事情一股腦撲來。他本就頭疼提不起勁,隻一想要麵對那般多的人與事,氣又開始不順了,煩躁地道:“既然你提出了解決之法,由你親自前去操辦。我身子不好,就在旁邊替你壓陣。”

邢秉懿垂下了眼眸,說了聲好。

趙構想起了什麼,眉頭又緊皺了起來,道:“看小報的文章,女人也要參加科舉,真是異想天開!定是城中的小娘子們在趁機鬨事,你到時候一並處置了。當初,就不該讓允了她們不戴惟帽出門,使得她們愈發得寸進尺了起來!”

邢秉懿沉默著,片刻後問道:“官家打算如何處置?”

趙構斜乜著她,不耐煩地道:“該許配人家嫁人的嫁人,該在家中學當家理事的學當家理事!彆成日在外與男子一樣閒逛,真是成何體統!”

邢秉懿想說什麼,看到趙構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陰寒之氣,還是眼前的大事要緊,小娘子們的事情得先放一放,便暫時按耐住了。

離開福寧殿,清新帶著寒涼的空氣撲來,邢秉懿頓覺著濁氣散去,神清氣爽。

大殿角落的茶花,枝頭已經鑽出了米粒大的嫩綠新芽,春天快真正來臨了。

既然趙金姑的親事作罷,邢秉懿還是得跟她親口說一聲,她一路思索著,來到了慶瑞殿。

趙金姑依然與往常一樣,坐在暖廡中,手上捧著一本書,不知道是在看,還是在發呆。

綠枝上前稟報了,趙金姑轉動著頭朝邢秉懿看來,放下書,起身僵硬地曲膝福了福見禮。

邢秉懿臉上浮起了笑,揮手讓綠枝退下,急步上前攜住了她的手。

趙金姑不動聲色抽了回去,邢秉懿手微頓,臉上的笑容不變,親密地道:“坐吧,不用多禮。外麵天氣好了,你得多出去走動走動,彆成日在屋子裡悶著。”

趙金姑嗯了聲,邢秉懿左手扶著腰,右手臂搭在案幾上,吃力地坐了下來,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真是累得很,我這腰啊,多站一會,多坐一會都不行,總是難受得緊。”

趙金姑總算多說了幾個字:“娘娘多保重。”

邢秉懿無奈道:“保重,如何能保重。前朝發生那般大的事情,你應當也聽過了。不處置,南邊就得大亂。處置不好,也得大亂。”

趙金姑手指一下沒一下摳著衣襟,垂頭不語。

邢秉懿覷著趙金姑的反應,乾脆壓低了聲音,道:“先前我從福寧殿來,三十二娘,你的親事作罷了。”

趙金姑緩緩抬起頭,枯寂的雙眼看向邢秉懿,沒有悲也沒喜,道:“以後,娘娘還會將我許配給其他人嗎?”

邢秉懿神色微僵,乾脆坦白地道:“我不知道。”

趙金姑哦了聲,又低頭摳起了自己的衣衫。

邢秉懿長長呼出口氣,她心潮起伏,那股悸動如何都壓不住,低低地道:“三十二娘,待此事過去,我就有支持我的朝臣,不再處處受控。可惜啊,趙構如何沒能氣死呢。”

她神色激動,細細說了先前福寧殿發生的事情,整個人看上去神采飛揚,籌措滿誌:“我們那般難都過來了,二十一娘說過,遇到越大的事情,越要沉得下心,一急就亂了。我等了這麼久,忍了這般久,這次可不能再錯過時機了。馬上就要春闈,真是天助我也!”

說到這裡,邢秉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抬眼看著趙金姑,道:“三十二娘,我從二十一娘那裡,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呢,都多靠了她啊。”

趙金姑微頓,再次開了口,道:“恭賀娘娘了。”

邢秉懿微笑道:“三十二娘,我若好了,會更好地護著你。這偌大的皇宮裡,隻剩下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在你這裡,我也能敞開心扉說說真心話。三十二娘,我不會害了你,天天念想著,你能解開心結。同其他年紀相仿的小娘子那般,出去賞花踏春,儘情玩耍。你還年輕,年輕有多好,待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能知曉了。”

趙金姑垂下眼瞼,輕聲問道:“娘娘,你以前知曉楊三郎的品性嗎?”

邢秉懿頓了下,眼神銳利看著她,慍怒地道:“楊三郎如何了?”

趙金姑沒有回答,道:“既然要退親,他是何種人,也與我無乾了。”

邢秉懿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看著她,道:“我會去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哪能讓你白受了委屈。”

趙金姑想說什麼,嘴張了張,又懨懨閉上了。

邢秉懿是否清楚並不重要,她的親事,從頭到尾都沒過問她一句。定親退親,都是已經發生了,來與她招呼一聲而已。

平時趙金姑在殿內跟影子似的,殿內的宮女們無聊,會偷偷摸摸在一起說閒話。

趙金姑聽到了不少外麵的事,比如《大宋朝報》上刊載的驚天消息。楊家既然參與了其中,拿楊存照問責,就是要保全楊存中了。

聽邢秉懿話裡話外的意思,趙構既然讓她出麵,她應當能達成所願,扶植自己的勢力,楊存中也會被她收入囊中。

楊存照不過棄子罷了,處置不處置,也無甚緊要。

這份人情,她無論如何都得承著。

趙金姑轉過頭,從暖閣遠眺萬鬆嶺,山上的鬆柏蒼翠依舊,終是立在那裡,笑看四季變換,人間悲喜。

邢秉懿還有一堆事情要忙,見趙金姑跟石頭般,半天都蹦不出一個字,也感到意興闌珊,略微關心了她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接下來,朝堂之上熱鬨得很。

王氏秦檜被彈劾,刑部與大理寺一起查案,證據確鑿。王氏與秦檜叛國,被流放嶺南,在朝廷的爪牙,如禦史中丞羅汝楫等重要官員,貶的貶,罷官的罷官。

張俊駐守在外,不知府裡的事情,掌管中饋的小妾章氏被處死。

楊存中失察,楊存照打著他的名頭,在外胡作非為,闖下了彌天大禍,判流放。◤思◤兔◤在◤線◤閱◤讀◤

楊存中罰俸一年,官降兩級。

其他的幾家也或輕或重,全部受到了懲罰。

秦檜一係轟然倒下,其他的新貴悄然冒出了頭。

大內空前熱鬨,私底下暗流湧動。臨近春闈,考生們無心學習,各種文會舉行得更勤快了,忙著投靠新的權貴。

百姓這次沒那麼好糊弄,秦檜流放那日,街頭人頭攢動。憤怒的百姓,將怨氣朝著戴著枷鎖的秦檜,王氏等人發泄,不知誰領頭,朝著秦檜砸去了一塊石頭,大罵道:“狗賊!”

很快就有人跟著一起,罵道:“禍國殃民的狗官!”

“真是奇事,一大家子都能從金國完好無損逃回南邊,哪怕是三歲小兒,也不信有這般輕巧的事情!”

“定是被金國收買,成了金國的奸細!”

“金賊做了大宋的相爺,哎喲,這南邊朝廷,得姓完顏了!”

話越來越大逆不道,就差點沒將趙構改姓了完顏構。

在旁邊看著的官員,卻沒人敢上前阻止,生怕被波及,悄然轉頭溜了。

押送的差役連著遭了殃,抱著頭四下躲避,嗬斥道:“休得胡來!”

平時差役就耀武揚威,百姓乾脆一起砸了:“官官相護,你們狼狽為奸,都是狗官!”

石頭汙泥亂飛,秦檜額頭有血流下來,與臟汙混在了一起,渾身又臟又臭,哪還有半點相爺的影子?

差役們被打得抱頭鼠竄,哎喲著吩咐道:“快些快些,這些刁民,真是反了,反了!”

百姓除了怒砸秦檜,小報上繼續在高呼,要與北地同賦稅。

更有甚者,以北地百姓自居。

報上的文章,亦越發諷刺,直言朝廷是高拿輕放,糊弄一下百姓,皆為了爭權奪利。

清河郡王府。

洪夫人一大早就起來管家理事,直到半晌午才歇了口氣。她轉頭看向窗欞外,陰雨連綿的天氣總算放晴,頓覺得一喜,問貼身仆婦洪娘子:“小娘子在作甚?”

洪娘子忙答道:“先前小的去了小娘子院子,她正在屋子裡讀書寫字呢。”

這段時日臨安不太平,各府都拘著府裡子弟不許出門。張小娘子還算懂事,她聽話地沒再亂跑,隻偶爾出去寺廟裡拜拜菩薩。

章氏沒了,掌管中饋的事情,交到了洪夫人手上,她忙得腳不沾地,坐下來剛吃了口茶,就有管事前來請示。

洪夫人忙交待道:“外麵日頭好,你去與小娘子說一聲,讓她彆伏案太久,當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