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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娘子們玩耍。張小娘子投壺果然差勁,許久都沒投中,去了箭頭的箭羽,扔得歪到了天邊去。

其他小娘子笑得捧腹,張小娘子哼了聲,怪起了壺來:“它沒放對地方!”

眾人笑得前仰後合,黃尚宮立在趙金姑身後,也忍俊不禁跟著抿嘴笑。

趙金姑捧著茶湯,淡笑著望著跺腳指責的張小娘子。

“你們來!”張小娘子將箭矢丟給同伴,蹬蹬瞪朝趙金姑跑來,道:“長公主,我們一起外麵透透氣,她們真是太吵了。”

趙金姑恰想去入廁,放下茶盞起了身,道:“我先去更衣一下。”

張小娘子忙道:“我也想去,巧了,我領著你去。”

黃尚宮忙與綠枝跟在了身後,更衣的地方在花廳西側。一間大的屋子,裡麵用屏風隔開幾道,放置著恭桶香灰。

趙金姑向來不喜在這時讓人伺候,黃尚宮與綠枝就候在了門外。

張小娘子與趙金姑進了屋,很快她就出來了,用澡豆洗著手。

不一會,趙金姑也走了出來,張小娘子隻略微掙紮了下,朝屋外飛快看了一眼,上前壓低聲音道:“長公主,那楊三郎絕非良配,他男女不忌,在兵營裡有相好的,院子裡伺候的清秀小廝,都與他有首尾。他不去狎妓,他嫌妓子臟,隻好處子。他不到外麵玩,知曉他底細的人不多。我三哥與他同兵營,親眼撞見過。你們定親之後,三哥說漏了嘴,被我偷聽到了。本來這些事情,照著我的身份,我不該多嘴。思前想後,我認為無論如何,都得與你說一聲。你是長公主,天下好兒郎都嫁得,選了楊三郎做駙馬,著實不值了。”

澡豆加了紫藤花汁,渾圓的淡紫色,看上去趣致可愛,散發出淡淡的紫藤花香。

梅香臘梅香各種花香,臨安的冬日,總是香氣撲鼻。

邢秉懿那日來,身上散發著昂貴的沉水香。她的激動,憤恨,祈求,在趙金姑耳邊回蕩。

“我想殺了趙構!”邢秉懿到了大殿,揮手斥退伺候的人,盯著她說了第一句話。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在金國落了一身的病痛,下雨下雪的時候,我全身都痛。每一處骨骼都痛。上次大娘子挨打,我護著她,被趙構拳打腳踢,躺都躺不了,一沾床就痛不可遏。身上的淤青,許多日才散。”

“你不知曉,你隻顧著自己哭,仿佛你才是最最委屈的那一個。大娘子也是。她是那般決絕的死了,死得轟轟烈烈。她沒想過,我替她傳話出去,讓二十一娘的人來救她,她撒手不管,剩下的人,會有何結果。”

“我是為了權勢,想要自保,但我活下去,有權勢了,我才能做更多的事,保護更多的人。”

“三十二娘,你要幫我,我要拉攏楊存中。我要當攝政太後!”

趙金姑握著澡豆把玩,垂下了眼眸,道:“多謝娘子。”

張小娘子急了,“長公主,你回北地去,那邊能讓你過得好些,何苦留在臨安。我有私房銀錢,可以幫你找商隊。張府就有商隊,偷偷往北地去做買賣,你可以拿錢買路,將你帶回北地。說句大不敬的話,長公主又如何,你什麼事都不能做,吃吃喝喝玩樂賞花,沒勁透了。”

趙金姑抬眼看向張小娘子,問道:“你不怕連累了家人?”

張小娘子愣了下,很快明白過來趙金姑話裡的意思,到:“我不怕,大伯父手上有兵,還要靠著大伯父鎮守襄陽呢。頂多我死,絕不會連累到家人。我若去了北地,才是連累到了家人,不然我早就去了。在北地我能與男人那樣一起做事,這樣好的事情,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在南邊,我們頂多在穿戴上反抗一二,再多,就不能夠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惆悵又低落,“阿娘說我是中了邪,要真中了邪才好,是在做夢才好。沒見著彆的娘子如何活著,也就生不出那份念想。”

趙金姑想哭,但她眼睛乾澀,怎麼都哭不出來,啞聲問道:“你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香車寶馬,仆婦成群。在外打拚辛苦得很,哪怕是為官為宰也如此,為何就想要出去做事了?”

張小娘子自嘲地笑了,道:“我的日子,都靠披著了清河郡王府這張皮,與我是誰一點乾係都沒有。清河郡王府倒下了,我也就跟著落了難。長公主與我一樣,身份再尊貴,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後靠夫家。可我呢?我讀的那些書,習的那些本事,一點用處都派不上,我是某人之女,某人之妻,某人之母。一輩子就糊塗過去了,枉來人世一遭。”

門外,黃尚宮見趙金姑久未出去,不放心喊道:“長公主可還好?”

趙金姑沒有回答,她曲膝福了福,淒然一笑:“多謝你關心,我與你一樣,不能連累他人,所以我不能走。”

張小娘子呆住,趙金姑擦拭乾淨手,頭也不回離去。

*

燕京府。

嶽飛沉%e5%90%9f良久,終於開口問道:“趙統帥,你可打算將三十二娘迎回北地?張俊之兄張保以前曾是我下屬,我們兩人交好,他為人還算仗義,與其兄張俊不同,我可以托他周旋一二,將長公主換回來。”

趙寰搖頭拒絕了,“嶽將軍,此時非彼時,能拿闔家全族身價性命出來冒險的,隻仗義還遠遠不夠。”

嶽飛想到趙構遙治了他的罪,以前他曾善待過的屬下友人,紛紛出來指責他,揚言與他一刀兩斷。

趙寰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重情重義,心懷天下黎民蒼生。

她最關心她們這群從金營出來的夥伴,趙佛佑沒了,趙金姑再跟著遭難,加之邢秉毅與她南北對峙。

這份滋味,嶽飛最清楚不過。

對於看似冷靜自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趙寰來說,定當會無比難過。

嶽飛心裡很是不好受,愧疚萬分。

趙寰拿了封密信遞給他,道:“嶽將軍你瞧瞧這個。”

嶽飛接過信飛快讀下去,趙寰凜然道:“我不與他們玩陰謀詭計,我隻做堂堂正正的陽謀,要將他們身上的厚皮,都給我刮下來!”

第100章

城郊的悅來客棧, 在鄧州不算豪華,勝在寬敞,位置好。從客棧出門向西約莫半裡路, 就上了官道。沿白河而下到襄陽, 往北則是南陽。

當年金人破城時, 李綱曾勸宋徽宗遷都鄧州。範仲淹因慶曆新政的黨爭,被貶謫到鄧州,在此寫下了著名的《嶽陽樓記》, 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天剛蒙蒙亮, 鄧州城門開了不多時,經過修葺後,更為平整的官道上就車來人往。

悅來客棧的夥計忙得腳不沾地, 幫著送水牽騾馬,迎來送往。

一輛不起眼的桐木馬車,下了官道朝著悅來客棧駛去。夥計熱情迎上前, 引著馬車到了客棧的東側, 一個勁地點頭哈腰賠不是:“對不住貴客,貴客請這邊走,客棧前車馬多, 恐驚擾了貴客。勞煩貴客多走幾步路,此地清淨, 貴客請在此下車。”

夥計一口一個貴客, 馬車停下, 一個胖乎乎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下了車。他看上去風塵仆仆很是疲累,隻不悅瞪了夥計一眼, 到底未怪罪,袖著手進了大堂。

隨從跟著進屋, 要了兩間普通尋常的客房。客棧生意好,客房的位置就比較偏,在靠近馬廄的轉角處。

馬廄的氣味重,車馬進出吵鬨,客棧挺公道,房錢比起其他,一日少了五個大錢。

中年男子看上去雖溫和好說話,但他還是嘀咕抱怨了幾句,從大堂西側的穿堂進去,到了後院的客房。

隨從要了熱水,夥計很快送了進屋。中年男子痛快洗漱了一場,剛坐下來倒了碗茶湯,呼嚕著吃了一氣,門被輕輕敲響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門外的隨從推開門,迎進來幾個身穿錦衫華服的男子。

中年男子笑嗬嗬與他們互相見禮,彼此報了名號後,客氣地道:“諸位請坐。”

幾人暗中上下打量著中年男子,在案桌前分彆坐了。隨從悄然退出門,守在了門外。

中年男子提壺倒了幾杯茶,道:“接到消息後實在走不開,耽擱了一些時日,我來得晚了些,幾位久等了。”

其中一個看上去很是精明,自稱姓楊的掌櫃,問道:“聽說尚東家在北地的買賣做得很大,忙得很,不知尚東家這次是從何地趕來?”

尚東家就是尚富貴,他謙虛地說了幾句不敢當不敢當,也沒隱瞞,道:“我是從漢沽趕了來,那邊的鹽出得多,鹽賺不了大錢,就順帶著賺些嚼用罷了。”

鹽!

幾人互相看了眼,眼神控製不住地興奮。鹽在北地價錢低,但南邊的價錢,卻要貴上數十倍不止。

彆的酒茶等貨物,賺到的錢雖多,但畢竟擔負得起的有數。而鹽人人都得吃,這裡麵的利就可觀了。

尚富貴以前在江南做買賣,也算小有名氣。自從他投奔了北地之後,在南邊幾乎就不出現了。兩邊水火不容,他們本不會輕易找上他。

自古官商互利,尚富貴在北地能站穩腳跟,定是上麵有人。這些掌櫃們平時與權貴打交道多了去,大商家背後誰沒權貴撐腰。

隻靠著他們自己做買賣,商隊走不出臨安城,就會被官府找各種借口罰沒得傾家蕩產。

朝廷明麵上禁止與北地做買賣,他們的商隊卻一路暢通,分彆從明州,臨安等地出發,來到了鄧州。

照著他們的打算,趁著過年生意最好時,將貨物運到京兆脫手,探路的同時,順道狠狠賺上一筆。

隻如今,他們的貨順利從南邊出發,到了鄧州,卻被利州的衙門發現了。衙門的差役人手不足,他們請了鄧州駐軍前來相幫,逼得他們的貨船不敢靠岸,如今還藏在白河上一處廢棄的碼頭。

毫不留情麵的鄧州軍,軟硬不吃,他們四處奔走無門,硬生生攔到了年後。船艙中潮濕,花紋一年一個時興樣,再不脫手,這批貨,就得砸在手裡了。

他們私底下到處找門道,終於得靠當年打過幾次交道的大車行東家指了一條道:“你們的貨太多,又貴重。明麵上朝廷不允許南北通商,你們要送貨來,其他地的東家也不知道此事。隻靠著鄧州,如何能吃得下這般多的貨?”

他們也有苦說不出,原本他們從臨安出發,經過建康等地,沿著淮水一路到了鄧州,再一路沿河而上,最後到達京兆。

京兆西邊臨近臨洮,西南乃是巴蜀,繼續向北,離開封府也不遠。

巴蜀之地的雅州榷場,商路通往大理國,安南國等地,京兆的貨則能遠到西域。向北的開封是故都,離北地朝廷所在的燕京也不遠。

從南邊來的布料茶葉瓷器,隻要順利到達,一出手就是數倍的利。再帶些稀奇的番邦貨回臨安,又是數倍的價錢賣出。一來一往,就能賺回大半條商船。

大車行東家嘖嘖道:“想要從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