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1 / 1)

家人手中。”

趙寰沒再多說,看向了虞允文。

很快,虞允文差人送來了幾輛板車。板車上蓋著油布,車看起來不輕,車輪都陷入了地裡,留下深深的車轍。

來了來了!

既然他們不遠千裡應詔,趙寰至少得有所表示,賞賜他們一二。

脫裡他們早就眼巴巴盼著,都要離開了,趙寰還沒動靜。

此時見到板車,禁不住興奮又激動,心中如貓爪在撓,想知道車上究竟裝著什麼。

趙寰道:“各位可汗不缺稀奇玩意兒,這些是大宋的一點心意罷了,你們莫要嫌棄。”

幾人嘴裡忙謙虛客套,拱手道了謝。脫裡實在好奇,走到板車邊,用力呼吸了下。

一股鹹濕味鑽進鼻尖,脫裡愣了下,掀開油布仔細一瞧。板車裡裝著白花花的細鹽,以及一筐子大海貨!

趙寰道:“已經下雪,一晃眼就要過年了。海貨凍著,還算新鮮,你們用蔥薑蒜去腥,隻隨便清水一煮就好吃得很。至於鹽,這是新開采出來的海鹽,祝各位以及部落的百姓,日子都能過得有鹽有味!”

海貨貴重,鹽不算太值錢。李甄好吃,扒拉著海貨愛不釋手。

至於鹽——

脫裡聰明得很,知道定會來頭不淺。海鹽燒製費錢費力,趙寰能送鹽,估計,她已經有了取之不竭的海鹽!

脫裡思前,還沒想到後,嘴裡的話就脫口而出:“趙統帥這個海鹽,莫非是海邊能產便宜又大量的鹽了?”

趙寰毫不掩飾道:“脫裡可汗想得沒錯,隻如今鹽場還少,所產也不算多。待多了以後,給你們部落的鹽,可以便宜一些。不過,希望你們各部的牛羊馬匹奶酪等貨物,也能跟著便宜下來。”

漢沽鹽場用埕砍曬鹽法,在海邊潮水線之內建鹽埕,利用潮起潮落曬鹽,取鹵提純。不僅省了柴火,還省了勞力。如今漢沽鹽場的規模不算大,剛出了第一批鹽。

一旦天氣冷下來,海邊的曬鹽就會變慢。不過趙寰也不擔心,漢沽漫長的海岸線,隻天氣好時曬的鹽就足夠了。

除了漢沽,還有密州的板橋,此地在以前曾有繁華的港口。如今被金人糟蹋得一乾二淨,海船被擊沉,海外的商船也不敢貿然前來停靠。

趙寰除了在板橋開鹽場,此地的港口也啟用,與直沽的港口兩地,一起設立市舶司。

各部可汗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異。

這就是要拿鹽,來換他們的牛羊馬匹了啊!

趙寰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跟著不緊不慢道:“以後的粗布,針線等小貨物,大宋每年免費奉送一部分。年後諸位各部修城池,學堂工匠要吃的鹽,大宋半買半送。”

粗布針線等貨物,是便宜了底下的奴隸們。對於脫裡他們這些可汗來說,他們看不上,沒甚好處。

但奴隸也是他們的財物,奴隸過得好了,能更好伺候主子。可汗們也就跟占了便宜一樣,暗喜著接受了。

可汗們當然願意修建城池,住帳篷哪能與住在宅院裡相比。大宋的宅院,屋宇重重疊疊,亭台樓閣精美華麗。

怪不得金人從大宋搶了錢財回去,就忙不迭要修皇宮,都城。他們自己不會,還從宋朝擄了工匠前去幫著修。

如今趙寰會送工匠前來,教他們修城修宅子。修城的奴隸工匠們,脫裡他們不會考慮他們吃得是否好壞,但鹽萬萬缺不了。缺了鹽沒力氣,哪還能乾苦力活。

可汗們想到華屋,忙喜滋滋答應了。臨走前,脫裡殷切地道:“趙統帥,下次隻要再打仗,你吩咐一聲,克烈部定不會推脫!”

其他各部跟著表了態,滿意地回了韃靼草原。

趙寰目送著車馬人群離去,在土道上漸漸遠了,留下坑坑窪窪的官道。

“一定要修路啊!”趙寰感慨了句,轉身回營:“可惜,修路要錢,到處都要錢。得儘快開海貿,與西域恢複通商。”

虞允文想到朝廷那群主和派,找的借口就是打仗耗費銀兩,比議和支出的歲幣多。

大宋所謂的藏富於民,其實是藏富於士大夫。朝廷打仗花錢,等於要從他們的荷包裡搶錢,他們哪會管國破家亡。

江山改朝換代,遍地哀鴻,他們照樣能歌舞升平。

趙寰能有魄力,拿出大筆的軍資支援打仗。不止兵將們感激,忠心耿耿,他也深受觸動。

並非僅僅因著趙寰一心抗金,而是她的大慈。無論平民走卒,或王公貴族,皆一樣善待珍惜。

回了營帳,虞允文想起前兩天燕京送來的信。趙寰既然缺錢得很,而且為了南邊的百姓,肯定會答應通商,便問了一句:“趙統帥可是要著手與南邊通商了?”

趙寰笑笑,答道:“不!”

她要試試刑秉懿的膽識,而且,她並不那麼好說話,想要成為她對手,總得要有真本事。

虞允文不解,趙寰道:“韓州留給趙將軍駐守,我們馬上啟程回京城,給南邊送份大禮。”

一入秋,燕京的天氣,見天涼了下來。

虞允文領著隨從,從刑部衙門前,繞進公堂西後側的巷子。寒風呼嘯著回蕩,堅固青石壘起來的高牆,仿佛跟著陰森了幾分。

聽到腳步聲,守門的獄卒探出頭。見到來人是虞允文,心裡嘀咕了下,臉上卻堆滿了笑,快步迎了上去,恭敬無比地道:“虞院士,你怎地親自來了?”

話雖恭敬,獄卒卻依然站在門前,沒有讓開前去開門的意思。

重山見狀,趕緊遞上了手令。獄卒接過仔細核對了,看到最後的署名,立馬疾奔上前,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對不住,虞院士知曉規矩。哪怕是刑部提審,也得有公函,沒有上麵的命令,絕不能開門。怠慢之處,還請虞院士見諒。”

虞允文背著手,讚許道:“不怪你,你遵照規矩行事,一視同仁,差使當得好。繼續這般做下去,以後定能得到提拔。”

若是彆人這般說,獄卒隻會覺著是在陰陽怪氣。虞允文出了名的心%e8%83%b8豁達,為官公正清廉。

獄卒喜得牙不見眼,打開大門,點上了燈籠,在前麵領路,殷勤地道:“裡麵黑,虞院士小心腳下。”

建在地下的地牢,裡麵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原本屋頂高高的通風口,都被巧妙堵了起來,能通風,卻不見光。

住在牢裡的人,不知黑夜白天,四周空蕩蕩,安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在獄卒不定期送來粗糧與水,能見到點燈籠的光亮,見到活人。

否則,會懷疑自己是在十八層的地獄。比起刑訊逼供身體的痛,這種折磨,會直接令人崩潰。

虞允文沿著石級而下,到了牢房前,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撲麵而來。

卷縮在乾草上,臟兮兮分不清是人還是破步的一團,終於動了動,緩緩抬起了頭。

獄卒將燈籠提得近了些,照在了他的臉上。興許是太久沒見光,他下意識彆開頭,抬手遮擋。

待適應了亮光,他緩緩放下手,僵硬轉過臉來。

昏暗的燈光下,照著一張浮腫,胡子拉碴的臉。頭上的頭發,一縷縷纏在一起,白眼珠左右轉動,眼神呆滯無光。

虞允文打量了好一會,才勉強認出了個輪廓,道:“萬俟卨!”

萬俟卨定定盯著虞允文,如死灰般僵硬的臉,良久後,終於寸寸皸裂,他瘋了般跳起來,嘶啞著喊道:“是你,是你!”

虞允文麵無表情道:“帶出去!”

獄卒上前打開了牢獄的門,萬俟卨喉嚨含糊呼嚕,驚恐地連連後退,嘶聲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重山指揮人上前,輕易而舉製住了癲狂的萬俟卨。將他捆得老老實實,嘴上塞了破布巾,嗬斥道:“老實些,走!”

萬俟卨被推得一個趔趄,一路嗚咽著,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到了牢獄外,見到久違的人間,萬俟卨趴在地上,嗚嗚著痛哭不止。

虞允文厭惡地皺眉,冷冷地道:“帶走!”

南邊許多人投奔到了北地,虞允文當時在燕京接待,他全都客氣收留安置了。

來人的名冊,虞允文當然悉數交到了趙寰手上。她親自下令,將萬俟卨打入大牢,牢獄做了改動,讓他如在十八層地獄,體會什麼叫生不如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起初,虞允文很不理解趙寰的做法,不懂為何獨對萬俟卨如此。

隻他佩服趙寰的識人本領,以為萬俟卨是南邊派來的細作,當即二話不說照令辦了。

後來,虞允文從商隊中旁敲側擊打聽了一下,他們走南闖北,對官員的真正品行,最了解不過。

萬俟卨在荊湖任轉運判官,後改任提點荊湖刑獄。他心%e8%83%b8狹窄,為人陰狠歹毒,攀附秦檜之後,就更加肆無忌憚。

且不提收刮民脂民膏,隻收受賄賂斷下的冤案,就罄竹難書。

沒多時,馬車駛入一間偏僻荒蕪的宅院,萬俟卨被推進一間空蕩蕩的屋子。他驚惶四顧,虞允文並沒跟著來。

門外,傳來哐當,鐵撞擊的聲音。萬俟卨看到一個大鐵籠被抬了進屋,擺在了屋中央。

門,在他眼前哐當合上。

萬俟卨額頭青筋欲裂,被綁著的雙手亂揮舞,跟困獸一樣試圖往外衝。

重山親自上前,揚起手上的棍子,重重敲擊在他的腳踝上,手腕上。

“喀嚓”的清脆聲之後,萬俟卨雙腿雙手劇痛,雙腿不由自主彎了下來,跪倒在地。痛楚讓他涕淚橫流,嘴被死死堵住,隻發出恐懼的嗚嗚喊叫。

重山指揮人上前,將他拖著塞進了鐵籠中。手腳用鐵鏈,綁成了跪著的姿勢,鎖住了鐵門。

厚厚的黑布,將鐵籠蓋得嚴嚴實實。萬俟卨喘熄著,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重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要僥幸,你做過的惡,都會十倍百倍還給你。”

“你不配壽終正寢,不配榮華富貴。你會生生世世被鄙視,永遠跪著,遭受世人唾罵!”

“這就是公道!”

重山照著虞允文的吩咐說完,轉身離開,鎖上了大門。

這次,沒了雜糧,水,沒人再來過。

萬俟卨又陷入了安靜,無止無儘的黑暗裡。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迎接死亡的到來。

裝著萬俟卨屍首的鐵籠,連著趙寰乾脆利落拒絕通商的信,送到了南邊朝廷。

第97章

大朝會之後, 秦檜等官員到了崇政殿趙構接見朝臣的朵殿,稟報了北邊送來的消息。

趙構聽到萬俟卨的死狀,先悚然而驚, 接著就暴跳如雷, 哭道:“好他個趙氏子孫, 竟然如此殘暴,何德何能做了那北地的統帥。”

秦檜跟著歎息,李從簡袖著手, 眼觀鼻鼻觀心, 一言不發。

趙鼎猶豫了下,問道:“官家可要前去看一眼?”

上次見過了杜充屍首被送來的慘狀,這次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