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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寰愉快地道:“明日先砍了慧能,加上手上沾有人命,罪大惡極那些人的頭。”她點了幾個名,一共十餘人。

虞祺吃了一驚,遲疑著道:“趙統帥,大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可會不太吉利?”

趙寰指著外麵地下,哈哈笑道:“你看他們站的地方,青石縫隙裡的血漬仍在,他們站得依然很踏實啊。寶鳴寺以及好幾家寺廟歸到衙門的田地,加上實實在在領到的大錢,他們連慶賀都來不及呢!”

虞祺一想也是,殺了慧能以及惡霸們,隻能讓他們拍手稱快。

張浚應道:“我等下就去安排。”他猶豫了下,問道:“那管牛二,趙統帥打算何時處置?”

趙寰笑道:“不急,留著他,好釣大魚。”

張浚愣了下,試探著道:“趙統帥可是要釣王遠齊?”

趙寰笑%e5%90%9f%e5%90%9f道:“我要釣王遠齊,加上那些還心懷僥幸,穩住不動的人。以前呐,亂世發大財,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們被人稱頌,稱其聰明厲害。他們的財從何來?都是發的死人財!倒黴的,永遠是最最窮苦的百姓。真是不公平啊,這次,我要還他們一個公道!”

翌日上午,慧能他們被行了刑,百姓們跟看大戲一樣,拍手稱快。

到了午飯後,虞祺就急匆匆前來稟報:“趙統帥,王遠齊病倒了,真正病了!”

趙寰不緊不慢道:“他可是腳踏兩條船,不小心閃了腰?聽說,花錢可以消災。王遠齊沒去廟裡燒香,請求菩薩保佑?”

虞祺愣住,他到底聰明,很快就明白了幾分。

王遠齊倒是個能人,經過虞祺之手,將王氏家產悉數奉上。

趙寰沒有為難他,留下了王氏的族田與祖宅,放過了王氏老小。

王氏族人很快收拾好,闔家老小回了利州老家。

車馬經過,被府城人都看在了眼裡。在大年二十九,管牛二與其他惡霸被砍頭。

府城裡,喜慶多了兩重。

欺壓百姓的惡霸被全部處決,他們總算長長鬆了口氣,不用再擔心受怕,會被他們欺負。

過年了就是春。開春了,百姓們有地種,衙門征收的賦稅,全部在大宋朝報上寫得清楚明白,比太平時日還低一成。且衙門沒有旨意,絕不允許隨意加賦。

管牛二他們的人頭落地,很快就陸續有田產糧食銀錢,送到了衙門。

衙門在大年三十中午開始休衙,在大年初二開衙。

趙寰從賬冊中抬起頭,看到許春杏在門上認真貼桃符,頗有興致走出去打量。

許春信笑道:“本該早些貼的,就是太忙了,這時才得了空。這桃符啊,還是張宣撫給我的。他說衙門今年不同以往,大家都快在這裡過年了,乾脆喜慶些。”

除了桃符,門框上已貼好虞祺寫的對子。

趙寰點頭,煞有其事道:“是該喜慶些。屠蘇酒呢,他們都藏著,沒拿出一些出來?”

趙開聽到趙寰的聲音,從值房裡走出來,笑道:“趙統帥,要說屠蘇酒,得虞老兒家中的最好。他的屠蘇酒方子,聽說是前朝文懿公所留。”

虞祺本來準備出門,聞言臉頰抽搐了下,一旋身退了回去。

張浚恰站在他身後,不動聲色擋住了他,順帶將他往外推:“走,去外麵瞧瞧去。”

虞祺煩惱得很,斜乜著他道:“晚上我要請趙統帥去我府裡過年,自會有屠蘇酒吃。你們不許來啊,休想湊熱鬨。”

張浚笑嗬嗬道:“晚上趙統帥與娘子們約好了,說是忙了這許久,要在一起吃酒鬆快一下。”

虞祺倒沒聽到此事,他懷疑地道:“當真?”

張浚真沒騙他,道:“這些天忙成何樣,你又不是不知曉,大家誰都顧不上過年了。先前我去找慧娘,見到趙統帥在與她們說話,慧娘提了出來,娘子們都跟著起哄,要請趙統帥也去。趙統帥一口答應了,說是她不會做菜,請酒樓送席麵,她出錢請客。”

虞祺沉%e5%90%9f了下,很是爽快地道:“那酒我出了。”

張浚斜著他:“你府裡的酒好,當然由你出。我與老趙早就說了,今晚要敞開肚皮大吃一場。過不久我們都會去燕京,到那時,就難吃到你府裡的存酒了。”

虞祺臉黑了黑,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尋常,低聲問道:“我這心裡沒底,這幾條告示貼出去,若是引起騷亂......這可是大過年啊!”

張浚道:“如何亂,誰敢亂。民心民心,說得難聽些,你我都是權貴官員,但你我就隻有一顆心。這天底下,還是窮苦的人多,加起來,他們的心,比你我多上數倍。”

虞祺歎道:“也是。趙統帥這些政令,是真正得民心,又得了平衡。就算是風調雨順,那頂頂好的上等田,能產三石稻穀,得米留些稻殼,就算是八成,不到兩石半。一戶人家算六口人,四個成年勞力,人等不足五分地。產出來的糧食,吃到青黃不接時,依舊得挨餓。再讓他們交相等的賦稅,就得逃荒出來討飯,這些年,到處都是流民,餓殍遍地。貴人們還要計較比他們少一成的賦稅,就是喪儘天良了。”

張浚頻頻點頭,道:“就是那女嬰補貼,這筆錢,著實大了些。”

虞祺嘖了聲,嫌棄地道:“趙統帥不是說了,要釣大魚。王遠齊,加上到先前還在送進來的田產錢財,不知幾何。女嬰從出生後,隻要活了一年,衙門證實後,第一年補貼兩百個大錢,次年逐漸減低一成,補到五歲時為止。這養了五年的孩子,怎麼都有感情了,女嬰能留下一條命。這幾個大錢,是真正買命的錢,如何都值得!”

張浚正要說什麼,聽到屋外趙寰爽朗的笑聲。他忙走出屋,看到她揚了揚手上的信紙:“嶽將軍與吳將軍會師了,他們打下了興慶府,連著夏州一並拿下了。”

興慶府是大夏的都城,加上西涼州,夏州,等於將西夏往更西北邊,硬生生推了一線。

虞祺在身後撫掌大笑叫好,張浚被驚了一跳,忙瞪了他一眼。

趙寰笑道:“我的俸祿都拿出來,去買些焰火放!”

張浚他們跟著喜笑顏開,分彆去操辦。

下午,衙門前貼了告示。

窮苦百姓減賦稅,生養女嬰有補貼。

喜上加喜。

府城從沒這般沸騰過,城裡的鞭炮,此起彼伏。

趙寰與娘子們用年夜飯,張浚他們硬湊上來了。大家一起,熱熱鬨鬨吃酒,吃了團年飯。

吃過飯,大家一起走出門,來到了城牆上。

焰火升空,五光十色,娘子們一起笑著,歡呼雀躍:“今年真好啊!趙統帥,明年,以後,都要這般好!”

任慧娘笑得比煙花還要絢爛,眼淚都流出來了,高呼道:“肯定會,走出後宅,就再也不要回去。”

張浚看著神采飛揚的妻子,既心酸,又愧疚。

可憐她有才華,有雄心萬丈,卻無處施展。困囿在後宅,真是苦了她。

張浚溫柔伸手,給她披上了風帽:“冷,彆吃了一嘴風。”

趙寰仰頭望著眼前的絢爛,娘子們喜悅的淚,好似酒意上湧,心中跟著湧起萬丈豪情。

她定要這大宋天下,全如此時般的盛世!

第82章 ■思■兔■網■

初二開衙, 其他人繼續忙碌,趙寰則開始著手雅州互市的事宜。

雅州是巴蜀的重要門戶,緊鄰吐蕃與大理國, 南邊地界到達沫水, 西至金沙江。

當地人口稀少, 眾多部落聚居,最主要的部落是“羌”。在神宗時期,原本是羌人的俞龍珂, 後改名包順的將領降服大宋之後, 雅州一地的部落,漸漸學起了漢文化。

雅州的碉門,亦是對吐蕃與大理國的重要關隘。唐朝時期起, 就在當地設置了互市,馬幫亦從此地出蜀。

當年宋太.祖立國時,大理國曾立刻派人慶賀, 有歸順之意。

當時的守將還勸宋太.祖繼續攻打, 拿下大理國,均被宋太.祖拒絕了。

宋太.祖在輿圖上,沿著沫水劃了一條線, 曾言:“此外非吾所有也”。這就是後世著名典故“宋揮玉斧”的由來。

此後數年,大理多次上書, 請求加封其為藩屬國, 大宋均沒答應。

大宋忌憚大理國, 一是大理國與導致唐滅亡的南詔有一定關係;二是實力不足,管不了那麼遠。

說來也可笑, 蠢貨也有時能歪打正著。大宋與大理國宗藩關係,被亡國之君趙佶確定了下來。

大理國向大宋稱臣不久, 趙佶就進了金兵營。趙構到處逃命,大理國與大宋的藩屬關係,名存實亡。

兩地民間倒是沒斷了交流,在梓州路三不管的烏蒙部緩衝帶,私下貿易往來。

趙寰對此地的重視,張浚他們雖然能理解,還是有不同的意見:“趙統帥,如今未能一統,且不提南邊,嶽將軍他們在與西夏打仗,且金國還虎視眈眈,伺機反撲。正義軍的領地,被三方包圍其中,強敵環伺。眼下將精力,集中於某一地,可否會穩妥些?”

趙寰從不一言堂,而且她非常歡迎他們提出建議,且虛心采納。

這次趙寰卻堅持,畫了簡單的輿圖,認真解釋:“僅從位置來說,此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南邊,就先讓趙構多蹦躂一陣。至於金國與西夏,則不會停,要繼續打下去。打仗乃是打糧草錢財,這些都從何處來?”

她無奈歎了口氣,道:“彆看北地已經太平安穩了,不過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將將從鬼門關救回來,些許喘了一口氣。打容易,打爛之後,再恢複難啊。沒了糧草,就要加收賦稅,百姓又得再倒下,本就拖著一口氣,倒下之後,就再爬不起來了。打下來的疆土,又有何用?土地重要,這片土地上的百姓,更重要。”

趙開最擅長錢糧之道,對此很是支持趙寰,沉聲道:“以前吳玠總是嘴皮子一張,要錢要糧草。送得慢了,他還生氣跳腳,要參奏我。且不提運送之難,張宣撫,你最明白不過。這征收兵糧,說得好聽點,是百姓怨聲載道,真正的情形,就是餓殍遍地。”

張浚神色黯淡了幾分,沉默著沒有說話。

趙寰看了他眼,道:“這仗,不知還要打多少年,得邊打邊養,絕不能等到打完之後再去管。且說句喪氣話,哪怕我失敗了,留給他們的,是太平安寧的天下,我覺著值,無悔矣。”

無悔!

趙寰平靜的話語,卻令張浚他們猛地抬頭,一齊看向了她。

趙寰迎著他們複雜的眼神,麵色尋常道:“向死而後生,我一直都抱著此種想法在做事。無愧於民,放在無愧於心之前。”

無愧於心,這心,究竟是好是壞,不過是個人的以為罷了。

無愧於民,帝王皆愛民如子,將此話掛在嘴邊,朝臣進行修飾傳頌。

卻從沒有帝王,真隻在意這片江山的百姓,而並非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