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1 / 1)

亦不清楚。”

一齊圍上前的張浚與趙開,佯裝若無其事站直了身子,皆一臉沉思。

沒多時,重山駕著馬車到了巷子前。趙寰下車,看到湧上前的吳玠幾人,眼裡笑意閃過,與他們團團見禮。

進了正屋,虞祺讓著趙寰坐上首,她忙婉拒了,道:“我作為晚輩上門拜訪,虞郎君莫要折煞我。”

虞祺見趙寰尊他為長,臉龐微微漲紅起來。繃不住的喜悅,汩汩往外冒,頗為扭捏地坐下了。

趙寰不僅讓過虞祺,連張浚他們都謙讓了,同虞允文一起坐在了最末。

這下所有人都坐不安穩了,乾脆挪動著麵前的幾案,圍成了一個圓形。如此一來,主次就不再那般明顯。

等重新入座後,虞祺問道:“聽說趙統帥沒甚忌口的飯食,我便讓灶房準備了些蜀地的飯菜。皆是些慣常吃的家常,不知趙統帥可否能用得習慣。”

趙寰頷首道了謝,大大方方地道:“金國窮得很,一日隻用兩餐。在浣衣院時,我們這些值一千貫的帝姬嬪妃,能吃上三餐。不過都是些雜麵粗糧,還不能放開肚皮吃飽。從大都出來的所有人,都不忌口,什麼都能吃。”

屋內一下鴉雀無聲。

他們終於親耳聽到被送進金營之後,她們過的是何種日子。

當年從開封府送到城外金兵營帳,三千未出閣小娘子,待金兵離開時,除掉已沒了的,還有一千多不便帶走。

不便帶走之人,是因為她們已經被折磨得無法走動。

至於帝姬嬪妃等等女人,她們被金人帶走,會遭受到如何的折磨,全天下都心知肚明。

卻無一人提及,皆不約而同回避了。稍微有些廉恥的,是羞愧不敢提。

亦有寡廉鮮恥的,會極力銷毀一切證據,裝作沒發生過,比如趙構。

如今聽到趙寰提到了浣衣院,他們曾高呼的忠義與大義,聽起來很是可笑。

他們心心念念抗金,揚言要收複大宋失去的河山,甚至要救回趙佶趙桓。她們這群深陷金人之手的“貨物”,始終沒人理會。

趙寰淡淡地道:“今日不提這些,以後大宋朝報,會將金人做的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全部刊登出來。以史明鑒,大廈將傾,無人能幸免。有句話,不知諸位可同意。不要太往上看,還是多低頭,看看人世間的真實苦難。”

虞允文手指緊緊捏著茶碗,陷入了沉思中。其他人與他一樣,或茫然,或若有所思,或醒悟。

虞祺最先回過神,招呼仆人上了酒菜。虞允文揮手斥退他們,親自上前斟酒。

張浚雙手舉杯,誠懇地道:“聽趙統帥一席話,在下深感慚愧。靖康之辱,沒齒難忘,卻未真正深思。在下,願追隨在趙統帥左右,效犬馬之勞,替千千萬萬受辱的大宋同胞,報仇雪恨!”

見到張浚先提了出來,趙開與吳玠也趕緊端起酒杯,表達了忠心。

虞祺亦一樣,激動道:“以前隻到過開封,從未敢想過,此生還能去到燕京,實乃是大幸也!”

趙寰肅然道:“諸位皆是大宋的忠臣,以後,就有勞你們了!”

大家仰首,共同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放下酒杯,吳玠猶豫了下,問道:“趙統帥,在下尚有幾件事不明白。趙統帥可打算撤了仙人關的駐兵?”

趙寰沉%e5%90%9f了下,道:“仙人關會留一半駐兵,撤走一半。一是糧草運輸實在是太困難。二是有正義軍擋著,金兵與西夏兵都無法南下。至於南邊朝廷,如湘楚之地叛亂未平,他們忙平叛都來不及。趙構要打,也不敢冒險打巴蜀,隻敢沿著襄陽而上,打蔡州鄧州等地。”

吳玠一想也是,道:“若是南邊來犯,趙統帥可有對策?”

趙寰笑道:“巴蜀沒了,趙構得操心他的皇宮,還有賦稅。他要錢糧養兵,沒了糧草,兵又得反了。他不算笨,眼下最好的就是,趕緊趁著西夏與金兵都被攔住時,休養生息。不然,他看得比命還要重的皇位,就坐不牢了。”

吳玠想到南邊朝廷的狀況,乾笑一聲,好奇問道:“嶽鵬舉的兵並入了正義軍,南邊朝廷沒甚舉動,這口氣,他們真是咽下去了?”

趙寰早就有安排,不緊不慢道:“他們這口氣,咽不下也得咽下,他們能耐我何?我想,他們除了會咒罵我,以及汙蔑嶽將軍,還會將你們視為叛賊。”

在做決定之前,幾人已經想到了。張浚灑脫地道:“孰是孰非,自有公道,在下無愧於心,更無懼也!”

吳玠一拍案幾,怒道:“有本事就來與我打一仗,隻嘴上功夫,算得什麼好漢!”

虞祺自虞允文在北地做事,辭官之後,就已經不管不顧了。

趙開更煩躁,瞪著吳玠道:“你參奏了我一本,南邊召我入臨安,我拖著沒動,早就想辭官不乾了!”

吳玠乾笑幾聲,拱手不斷賠不是:“都是我急了,你彆與我計較。”

趙開哼了幾聲,想北地沒那些烏七八糟的事體,以後隻管做事,重新笑起來,道:“好了好了,你少作怪,仔細趙統帥笑話。”

趙寰看著他們,笑道:“你們以後都要多商議,生氣可解決不了問題。還有,大宋朝報會很快廣納天下英豪,召喚南邊的將士歸降。”

吳玠倏地瞪大了眼,向張浚他們看去,幾人皆神色複雜。

巴蜀歸了北地之後,加上嶽飛,拿下的西夏幾地,南邊朝廷就該軍心不穩了。

趙寰微笑起來,喟歎一聲,道:“無論是西北,還是更東北部,皆有廣袤的沃土。趙構鼠目寸光,隻看到了江南的富裕豐饒,實在是可憐又可恨。我給你們簡要畫一畫。”

說著,趙寰放下酒杯,推開麵前案幾上的杯盞。虞允文趕緊上前幫忙,張浚他們飛快起身,一同圍了上前。

雖如今不比後世,山川河流變了樣,但大體的地形仍然一樣。

趙寰用筷子沾了酒,在案幾上畫了西夏,金,吐蕃,韃靼各部落的大致分布圖。

“金國雖嚴寒,田地皆是黑色的沃土。隨便撒把種子,就能成活。”趙寰指著大都的所在地,以及更北的廣闊天地,戀戀不舍道:“都是好地方啊!”

趙開訝異地道:“金國既然土地肥沃,他們為何還那般窮,一心惦記著大宋?”

趙寰無奈歎息,道:“從完顏阿骨打出山,到如今才幾年。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句話可以反過來,知禮節知榮辱,也就是得多讀書。不僅僅是讀經史子集,而是得讀各種如農,工,商之類的書,能讓黑土地,產出更多的糧食,養活百姓。金人拿百姓當奴隸,奴隸們都不讀書。就憑著他們九大家族,他們倒有自知之明,能打,卻不能治理,每次都是燒殺搶掠。西夏亦如此。”

幾人想到趙寰提到的田地,心裡一時感概萬分。大宋其實亦一樣,朝堂的黨爭,就是手握田地錢財權貴們的爭論。

若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哪怕一統天下之後,依然會再步其後塵。=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趙寰看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繼續畫了下去:“耶律大石逃到此處稱帝,雖不能與以前富裕的遼國比,但此處疆域遼闊,水土豐沃。韃靼部同樣草原茂盛,如克烈部,萌古斯部等,與西遼臨近的各部一樣,他們擅長養牛羊馬匹等牲畜。西夏與克烈部交好,李崇順吃了大虧,定會向其求援。克烈部的馬不能小覷,得重視西夏的騎兵。先前我從韃靼部買了些馬,將大半的騎兵調入了嶽將軍的軍中,已經提早做了防範。”

這時,趙寰皺了下眉,看向趙開道:“以前朝廷讓你從巴蜀部落買的馬,矮小瘦弱,隻耐力還算不錯,走走巴蜀之地的山道還行,與金兵的騎兵比起來,就比不過了。”

趙開無奈道:“朝廷也是沒了辦法,西域的馬向來好,就是被西夏攔著,無法與其做買賣。至於韃靼部,隔著當時的遼國,西夏,金,著實遠了些。加之他們的部落不成氣候,朝廷就沒問他們買。”

真是一群夜郎自大的軟蛋!趙寰暗罵了句,沉聲道:“擅長養馬牛牲畜的部落,就是天生勇猛的騎兵!且先不提韃靼,西域。隻說從其他部落買馬,隻買馬如何成,要考慮自己如何培育,實在不會,就重金請部落中擅長的人來養。馬養多些,如馬幫那樣,馱運貨物也方便。”

趙寰眼裡泛光,筷子緩緩拂過去。

茶馬古道啊!

在大宋被荒廢了,實在是太可惜。尤其是雅州是通往吐蕃,以及大理國的要道。此處戰略位置自無需多提,大宋疲於應付西夏遼國金,壓根無暇顧及。

大理國四季如春,物產豐富,邊境有蒲甘,以及達邦等崛起。虧得大宋自稱天下第一,這天下,實在是可憐得很。

趙寰一字一頓,鄭重地道:“巴蜀這條馬幫之道,要儘快重啟。尤其是雅州的互市,更要快快重現繁榮!”

張浚驚疑不已,忙勸道:“雅州地界,除了一部分屬於吐蕃,屬於大宋的地方,如今被路蠻,梨州諸蠻夷占據,各自為政。當地地勢險要,趙統帥就是想要打他們,比起仙人關還要難上數倍,得慎重再慎重啊!”

雅州包括吐蕃,大理國的各部落,後來演變成了土司。占山為王多年,是極為難啃的硬骨頭。

趙寰不緊不慢道:“我知道。一切以和為貴,我沒想過要打。但我們可以合作,互市開起來,對他們隻有好處。除了開互市,還要支持他們醫,書,歡迎他們的兒女到成都府來念書,北地亦可。與大宋百姓一樣,可以參加科考,進入衙門做事。”

雅州各部的頭領,雖說在其部落為王,此地到底貧窮。等得了好處,又見識過成都府的繁華,後人融入之後,各部自會漸漸融合。

幾人都聰慧,思索之後,紛紛撫掌稱妙。張浚也極快想通了,問道:“趙統帥,先前你提到了田地的問題,加之馬幫互市,差事繁重,尋常人難以應付。隻不知,你打算讓誰來領著巴蜀?”

趙寰道:“我會呆上一段時日,親自前去雅州。等到稍微理順之後,會選人過來。”她眼神掃過幾人:“虞允文儘快前往燕京,威懾住金兵。吳將軍,你選一個得力的部下,管著仙人關的駐兵。你與吳小將軍,則速速領兵,前去與嶽將軍會師。”

虞允文與吳玠忙應了,張浚與趙開,以及虞祺則緊盯著趙寰,等待她的安排。

趙寰笑了起來:“我著實太忙,過年也沒辦法歇息,要麻煩諸位跟著我一起忙了。”

幾人聽虞允文提及過趙寰乾脆利落的行事作風,眼下親眼得見,更是期待萬分。

趙寰問道:“事情實在太多了,我需要大量的人手。先前我提到諸位家裡的娘子們,不僅限於諸位家裡,相熟友人,有讀書識字,懂算賬的亦可。你們考慮一下,可否幫著請她們出來做事?”

這可是跟在趙寰身邊做事,說不定,比他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