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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陣,神色微動,道:“大帥,莫非是崗哨樓?”

這下劉麟來勁了,道:“崗哨樓有甚可怕,拋石車的巨石砸上去,幾下就垮了。”

完顏宗尹本來就看不慣劉麟,他才疏學淺,沒什麼本事。跟他那不安分,眼高於頂的爹爹劉豫一樣。

劉豫這個沒出息的逆賊,讓他做了傀儡皇帝,卻養肥了他的膽子。竟然妄圖自立,做真正的帝王。

劉豫丟了開封府等大片地方,完顏宗弼當時沒有殺劉麟,完顏宗尹想到就來氣。

此時,完顏宗尹的一腔怒火壓不住了,頓時臉一沉,罵道:“蠢貨!宋兵有床弩,拋石車如何能靠近。何況,拋石車的石頭,能否砸中還兩說。就是砸中了,石頭碰石頭,究竟誰硬誰軟,你能保證將崗哨樓砸垮了?”

劉麟被罵,臉上快掛不住,恨意滔天。完顏氏實在是可惡,他們父子在他們麵前低聲下氣,卻被他們處處防備。

劉豫被殺,他本來能繼承的皇位化為了烏有,不得不在完顏氏麵前虛與委蛇。他眼中陰毒閃過,手緊拽成拳,低下頭強忍住,罵不還口。

李成自己能打仗,向來有本事,歸順劉豫,本就是受了完顏晟的吩咐。

劉豫死後,對他沒半點影響。完顏氏要用他打仗,待他比以前還要熱情幾分。

李成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有自己的兵。自小在鄉間結交的那群潑皮友人,一直在暗中攛掇他,領兵脫離完顏氏。隨便南下占領一地,自立為王。

南邊富裕,趙構與他的朝廷軟弱,自己當王,無需看人臉色,豈止是快活無邊。

何況,趙寰一個娘們兒,都能打下燕京,開封等地。就憑著他李成的本事,還怕打不出一片天下?

李成想到當皇帝的滋味,心中止不住一陣激動。他忙克製住了,眼下他還不能輕舉妄動,金國的兵力他清楚。要是惹怒了完顏宗弼,他們當場就得沒了命。

若是這一仗勝利了,奪回開封府,說不定,他能在不得罪完顏氏的情況下,能繼任偽齊皇帝。他可不如□□那般蠢,若是徐徐圖之,何愁沒有一番大作為?

思及此,李成建言道:“大帥,不若先半真半假攻城。宋兵若是虛張聲勢,就無需理會,直接殺進去!”

完顏宗尹思索著李成的話,問道:“若是宋兵留有後手呢?”

李成桀桀一笑,道:“那再撤回來,將他們困死在裡麵。眼看地裡的莊稼要成熟了,咱們正好收了回去。”

劉麟本就不相信李成,頓時暗自冷笑,嘲諷地道:“宋兵定早將消息送回了燕京,趙寰哪能不出兵馳援,由著我們困死賓縣?”

這句話倒是,完顏宗尹隻瞥了劉麟一眼,大慈大悲沒有開罵。

李成臉色一沉,道:“那你覺著該如何辦?大兵開拔到此,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回去之後,如何向越王爺交待?”

越王爺乃是完顏宗弼,完顏亶年幼,完顏宗乾死後,完顏宗望性格軟,大權全部落在了他手中。

完顏宗尹聽到完顏宗弼,本就對他不服氣,臉色一下難看了幾分,沒好氣道:“就按照李成的方法來,下令攻城!”

金兵推著拋石車,裹著牛皮抬著雲梯,高喊著朝城門下跑去。完顏宗尹來到架起來的木樓上,焦急觀望。

城樓上始終沒有動靜,眼見金兵越來越近,絞繩的聲音,夾在在金兵的喊聲中,隱隱傳開。

接著,圓形的崗哨樓中間,石塊被搬開,露出幾道缺口。箭矢從缺口中破空呼嘯,朝著金兵射來。

哪怕是裹著牛皮,也躲不過床弩巨大的穿透力,金兵們慘叫著,接連二三倒地。

完顏宗尹氣得眼前發黑,這還不算,他看到拋石車的高臂,探出城樓。

巨石朝著金兵的拋石車砸來,如雷聲轟隆,沒幾下,就將拋石車砸得七零八落。

“撤,撤!”完顏宗尹揮舞著手臂,嚎叫著下令。

李成也慌了神,且不說傷亡的金兵,拋石車巨大,又重,輜重向來不好運。他們就帶了幾架,不過瞬間,就毀損了大半。

宋兵卻不一樣,就憑著他們布在城樓下的拋石車,哪怕不使用床弩弓箭,金兵若想攻到城門下,也得損傷無數。

何況,躲在崗哨樓裡射擊的兵丁,隻要他們的箭矢足夠,金兵攻城,於他們毫發無傷。隻需留下近百人攪動床弩,儘管小小的賓縣,都是塊啃不動的硬骨頭。

李成總算是弄明白,完顏宗弼斷言趙寰兵不多,她守不住那麼多城,卻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了。

趙寰隻用百人守城,他們得付出數十倍,甚至幾十倍傷亡的慘重代價!

回到營帳裡歇息,李成沒了先前的信心。他耷拉著腦袋,麵對著氣得%e8%83%b8脯起伏的完顏宗尹,琢磨了一陣,試探著道:“大帥,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完顏宗尹猛地一拍案幾,大吼道:“講!”

案幾上的茶碗被震得跳起來,哐當響個不停。完顏宗尹嫌棄煩,揮手一掃,茶碗叮裡哐當,全部掉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鋪著氈墊,茶碗隻滾了幾滾,屋內就安靜了下來。

完顏氏脾氣都暴戾,脾性上來六親不認,拔刀就砍。對待自己的親人都如此,何況他人。

李成被嚇得心頭一緊,硬著頭皮道:“大帥,不若這樣。”他唾沫橫飛說了起來,完顏宗尹聽得心頭大爽,高聲道:“好,就這般做!”

太陽一點點升上天空,趙瓔珞站在城樓上,臉色鐵青,渾身散發著寒氣。

一伍金兵身穿著鎧甲,騎著馬來到城樓前,扯著嗓子,流裡流氣高喊。

“柔福帝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的官人來了,還不速速出來迎接!”

“柔福帝姬,你當時在我們大帥身下快活,說隻有在大帥身下才能體會到做女人的滋味,這般快就忘記了?”

“莫非,柔福帝姬不守婦道,與其他男人有了首尾?”

“肯定是勾搭了前遼國的和尚,騙得和尚連菩薩都不要了,幫著她有了今日。”

“虧得是趙氏帝姬,趙氏一族的女人,都是賤貨,放浪不要臉之人!”

“哈哈哈哈,趙氏皇家女人,不一樣是女人?大宋女人都賤,倒是細皮嫩肉的,能供金國人鬆快鬆快!”

“將軍。”親兵何月娘聽不下去了,她紅著眼眶,咬牙切齒道:“無恥金賊,豈能由他們這般喊,不若屬下領兵殺出去,跟他們拚了!”

金兵一旦靠近,就用神臂弩射殺。已經殺了一波又一波,他們依然不斷衝上來,嘴裡胡亂叫罵。

趙瓔珞心在滴血,那些屈辱的過往,又在眼前浮現。她定定望著遠處此起彼伏的金兵大營,良久後,終是啞聲道:“彆理會他們。”

完顏宗尹領著三萬大兵前來,若是繼續殺下去,他們的兵多,耗儘了他們的箭矢再攻城,賓縣就守不住了。

何月娘急了:“將軍!”

賓縣雖小,趙寰卻付出了很多心血,修城修她所說的碉樓,撥來上好的軍餉。

否則,就憑著賓縣以前那破敗的土城牆,都擋不住金兵的任何一波攻擊。

趙瓔珞抬起了手,強忍著道:“等!”

何月娘沒法,又實在是氣不過,蹲下來靠著城牆,埋在膝蓋裡,嗚嗚哭了起來。

趙瓔珞沒去勸,她不想哭,隻感到那股熟悉的憎恨,戾氣,又回了來。

死過了一次,趙瓔珞答應趙寰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活著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她們這些女人,被淩.辱過的女人。

好似誰都能朝她們身上吐一口唾沫,嫌棄她們臟,罵她們恬不知恥。

哪怕趙寰已經身為一方雄主,他們這些男人,依然會拿男女那點事來羞辱她,敗壞她的名聲。

趙瓔珞清楚得很,不僅僅是金人如此,世間男人亦如此。

太陽升起又落下,金人一遍遍上前,每天換著花樣叫罵。

趙寰在他們口中,已經變成了人儘可夫的伎子,每日哭著喊著求金人寵幸。

趙瓔珞的臉色愈發蒼白,在城樓上,幾乎一站就是一整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何月娘不敢再哭了,開始擔心起她來。勸說無用,隻忙著在旁邊打傘,遞水,生怕她倒了下去。

這日午後,太陽被烏雲遮擋,一下變了天。豆子大的雨滴,隨著狂風飛卷。

頃刻間暴雨傾盆,叫罵的金兵,忙打馬回營躲雨。完顏宗尹坐在大帳裡,這些天他雖然出了口惡氣,心頭仍然被陰霾籠罩。

宋兵不上當,由著他們罵。不知為何,完顏宗尹莫名不安,總感到不得勁。

大雨打在營帳頂上,咚咚響得人心煩意亂。完顏宗尹吃了口茶,正欲抬頭喊人。

帳簾被掀開,驚慌失措的親兵衝了進來,結結巴巴道:“大帥,援兵來了!”

“誰的援兵?”完顏宗尹蹭一下站起身,脫口而出問道。

“宋兵的援兵,宋兵的!”親兵全身濕淋淋,眼睛都快睜不開,哆嗦著答道。

完顏宗尹大驚,趕緊下令道:“鳴鼓迎敵!”

金兵大營內,已經亂成了一團。雨太大,他們連眼前的宋兵人都沒看清,就中箭倒了下來。

虞允文騎在馬上,沉著指揮。趙寰吩咐過,隻能勝,不能敗,她要將金兵全部絞殺。

這是虞允文的第一仗,他也不能輸。他的兵,無論任何天氣,都沒斷了訓練,好處在此時體現得淋漓儘致。

先是床弩神臂弩的射殺,騎兵隨後衝上前,苗刀營從兩翼殺入。

大宋的兵在暴雨天氣下,如同尋常那般,絲毫不受影響。士氣如虹,如神兵天降,勇猛朝金兵殺去。

完顏宗尹被親兵打著傘圍住,他見到大宋兵手上長長的苗刀揮出,金兵連跟前都沒能靠近,半邊身子就被砍了下來。

“這是......”不止是他,李成也看到了,他大驚失色,連說話都打結:“這般長的刀!看情形,好似用的镔鐵!”

完顏宗尹立刻想起,從遼國搶來的東山與渤海鐵礦,被趙寰弄了去。

隻那兩處離得遠,加之金國在此地駐兵少,他們鞭長莫及,也沒能騰出手來去收拾趙寰。

萬萬想不到,趙寰的動作竟然如此快,她用镔鐵,打造出如此長,鋒利的刀!

完顏宗尹不知是身上淋了雨,還是其他,隻感到周身陣陣發寒。

李成看向完顏宗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先行撤兵。

這時,身後響起了廝殺聲。賓縣的城門大開,趙瓔珞領著兵殺了出來,神臂弩在前,一通疾射。

趙瓔珞與虞允文前後夾擊,金兵慘嚎著,倒下的越來越多。

完顏宗尹暗自叫著完了,不待李成開口,麵若死灰下了令:“撤!”

親兵擁簇著完顏宗尹,奮力在前廝殺,護著他逃走。

李成與劉麟哪敢還留下,一並跟著逃得飛快。

金兵見主帥棄兵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