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1 / 1)

的朱漆,在月色下好像是乾涸的血。

一路走來,薑醉眉如同墜入了噩夢裡,朱雀大街兩旁的鋪子,隻剩下斷牆殘桓。偶留有一兩間,孤零零橫在瓦礫廢墟裡,顯得更加詭異。

看到眼前的皇宮宮門,薑醉眉已經差不多麻木。她抬起手,毫不猶豫下令:“砸了!”

身後六人抬著大木頭,上前用力朝宮門撞去。轟地幾聲巨響,門破了。裡麵有人在在慌亂下令:“殺反賊,護著皇上!”

箭矢從門洞中射出,薑醉眉早就有準備,手一揮,兵丁嘩啦啦閃向了兩旁,箭矢射空。

薑醉眉朝著弓箭手示意,從破門兩邊包抄上去。旋即,弓弦拉滿,箭矢破空而入。

門洞內幾聲慘叫之後,慌亂的腳步聲四起。弓箭手步步緊逼,以箭矢壓陣,身後的騎兵攻入了宮門。

劉豫的禁軍班值,欺壓老百姓還能逞下威風。見到黑壓壓的騎兵,嚇得幾乎沒尿褲子,提著刀轉身就逃。

薑醉眉神色狠戾,高聲道:“一個都彆放過,殺!”喊完,她打馬朝著宮內直奔去。

風在耳旁呼嘯,薑醉眉感到好像是從%e8%83%b8口穿過,骨縫都在痛。痛意化為悲憤與恨意,令她眼睛赤紅,恨不得再將趙佶碎屍萬段,同時恨不得把遠在南邊的趙佶挫骨揚灰。

好一個混賬東西,不仁不孝,不忠不義,假惺惺的畜生!

劉豫接到了有兵打進來了,他從龍床上驚坐起,一把推開身邊新納的美人兒,連滾打爬下床。他害怕得團團轉,扯著嗓子喊道:“勤王,快,勤王!李齊呢?”

伺候他的老黃門黃吉,以前是皇宮的老人。此時他臉若死灰,拿著衣衫伺候劉豫穿上,道:“官家,李將軍隨著梁國公前去打仗了。”

梁國公乃是劉豫的兒子,李成本是盜賊出身,使得一手好弓,身邊聚集了一群混混閒漢為其賣命。曾兩度接受大宋招降,見時局混亂,準備割據勢力。

李齊再次被大宋再次打敗之後,歸降了劉豫,成為了其跟前最勇猛最有實力的一員大將。

劉豫膽小惜命,卻心腸歹毒。聽到黃吉的回答,立刻遷怒於他,用力一腳踹倒他,惡狠狠道:“閹奴,找死!去叫皇後叫來,快去!”

皇後錢氏以前是宮內舊人,因為熟悉舊宮事務,被劉豫立為皇後。

錢氏以前不過是宮女而已,僥幸逃過了靖康之恥,還一步登天坐上了皇後之位。這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她每日都緊繃著,生怕從夢裡醒來。

錢氏被宮女喚醒,聽到城門被攻破,靖康時的慘狀,又在眼前浮現。她目光呆滯,嗷地一聲暈了過去。

宮女們六神無主,一起撲上前,尖聲哭喊叫道:“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醒一醒啊,眼下該如何辦才好啊!”

眼見錢氏叫不醒,宮女們顧不得其他,各自散去逃命了。

黃吉忍著痛,從地上顫巍巍爬起身,弓著身子走出劉豫寢宮。他聽到外麵越來越近的廝殺聲,抬起渾濁的雙眼打量過去。

蒼老憔悴的麵孔上,浮起恍惚的神色,袖著手,就那麼蹲在了寢宮門邊的角落,靜候著兵丁的到來。

他不過是螻蟻罷了,哪怕趙佶再沒出息,他是皇帝時,這皇宮還能像點模樣。

到了劉豫為帝之後,黃吉恍然一笑,這世道,愈發不像樣了。隻不知,新打進宮的皇帝,會是何方草莽。

很快,馬蹄聲踢踢噠噠到了麵前。黃吉努力睜大眼睛看去,騎在馬上的,居然是英姿颯爽的娘子!

他驚了一下,再次定睛一看,依稀辯出了薑醉眉的模樣,試探著喊了聲:“薑娘子?”

薑醉眉循聲看去,黃吉容顏蒼老,她猜測應當是宮內老人。隻她不認得他,頷首點頭,道:“我是薑醉眉,你是?”

黃吉忙道:“小的以前不在官家娘娘們身前伺候,薑娘子不認識小的。薑娘子回來了啊,回來了真好。薑娘子請隨小的前來。”

寢宮不便騎馬,薑醉眉從馬上下來,身後的兵緊跟在了身後護衛。

守在門口的宮人們,見到黃吉與殺氣騰騰的兵馬接上了話,機靈的作勢就要溜走。

兵丁們揮舞著刀,嗬斥道:“敢亂跑者,死!”

宮人們哪敢再動,哭喊著求饒,被兵丁們捉住,捆好扔在了一邊。

劉豫在屋內,聽到外麵的動靜,雙腿直打顫。在屋內東奔西突,如無頭蒼蠅般,到處尋找躲避之處。一慌之下,撅著屁股就往龍床底下鑽。

冷冰冰的刀背,重重打在了腰上。劉豫痛得慘叫一聲,一下趴在了地上。

“拖出來。”薑醉眉收起刀,冷冰冰下令。

兩個兵丁上前,拖住劉豫的雙腿,如拖死豬那樣將他從床底拖出。

劉豫雙腿亂蹬,掙紮著翻過身,蹲坐在地上,朝薑醉眉看去。

薑醉眉手上的刀峰泛著寒光,殺氣騰騰。劉豫雙手撐在地上,挪著往後縮,驚恐得結結巴巴地道:“你是誰......,膽敢闖入皇宮造反,朕誅你九族!”

薑醉眉望著如膿包一樣的劉豫,想到趙構若是被抓著,估計也就這般了。她頓時沒了說話的心情,揮揮手,意興闌珊道:“砍了他,將他剁碎了喂狗!”

兵丁們齊齊而上,一刀刀下去,將劉豫砍成了肉醬。

龍床上無人理會的美人兒,此時嚶嚀一聲,暈了過去。

金碧輝煌的宮殿太過刺眼,薑醉眉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停留,轉身疾步往走去。

她更不想呆在汴京,無邊無際的荒蕪襲來,她深刻懷念在趙寰身邊的日子。有那群同伴姊妹在身邊,雖然艱苦,卻活得有滋有味。

兵丁們在皇宮內仔仔細細搜索過,將劉豫的妻妾家人都捆起來,清點好之後,天已經晨光微熹。

辛讚與林大文也一並來了,薑醉眉將劉豫家人交給他,道:“投進大牢去,以前她們做下的惡,我不清楚,還是勞煩辛府尹去收拾。”

辛讚沒見到劉豫,隨口問了句,薑醉眉不鹹不淡答了。

林大文早就熟悉薑醉眉她們的厲害,聞言隻是看了她一眼。

辛讚則吃了一驚,忙奔進寢殿,望著地上的一團血汙,他差點沒吐出來。屏住呼吸,轉過身走出屋外,連著呼吸了好幾口,方勉強緩過了神。

薑醉眉打量著辛讚的模樣,不鹹不淡問道:“辛府尹害怕了?”

辛讚無力一笑,老實道:“氣味不大好聞,被惡心著了。劉豫身前令人惡心,死後還惡心人,實在是,唉!”

薑醉眉被辛讚逗笑了,道:“辛府尹果然是二十一娘選中之人,不同凡響。”

辛讚爽朗一笑,道:“我再也不是什麼府尹,薑娘子以後還是直呼其名即可。城內大致差不多太平了,我們且找個地方坐著說話。”

薑醉眉馬上道:“我不想留在宮裡,還是去金明池邊吧。”

辛讚苦笑一聲,道:“金明池的水已經不複以前.....薑娘子想去,就去那兒也可。”

幾人一起出宮,剛到宮門口,遇到李齊鳴急急跑了過來。他喘著粗氣,神色凝重,從懷裡掏出兩封信,道:“東翁,南邊來了信,二十一娘也恰來急信了。另,白溝河邊有大軍準備渡過!”

│思│兔│在│線│閱│讀│

第55章

辛讚一聽, 神色微變。林大文與薑醉眉也感到事態緊急,等不及出城前去金明池。

幾人乾脆在宮門外,選了個背風麵陽之處坐在一起, 由兵丁守衛著, 開始看信商議。

辛讚不假思索, 先拆開了趙寰的信。他飛快掃完,繃緊的神情微鬆,順手將信遞給了右手邊的薑醉眉, 對李齊鳴說道:“白溝河渡河的兵, 是二十一娘派來的兵。”

“二十一娘派兵來了?”薑醉眉詫異了下,接過信看完,再遞給了林大文, 皺眉道:“隻怕是二十一娘要調整布局。”

“薑娘子說得是,二十一娘有自己的打算。咦,這是誰的信?”辛讚附和著薑醉眉的話, 將南邊來的信, 拿在翻來覆去打量。

信封上沒有落款,隻用蠟封著。辛讚也猜不到信是誰寫來,拆開信越往下看, 神情越凝重。

林大文看罷趙寰的信,見到辛讚的臉色很不對勁, 可他沒開口說話, 隻得旁敲側擊問道:“可是金賊那邊有新情況?”

辛讚手指抓緊了信紙, 此時心情很是複雜。剛想說些什麼,瞄見一旁的薑醉眉, 低垂下頭,嘴裡苦澀蔓延。

薑醉眉察覺到辛讚的反應, 立刻柳眉一豎,道:“辛郎君,你這是何意,莫非是我在此,你不便說出口......,正是要與金人打仗的關口,你忌憚我在,難道將我看成了金賊的內應,咦,不對勁!”

她話語一頓,手伸出去,徑直奪過了辛讚手上的信,迫不及待看了起來。

辛讚哎哎兩聲,欲去奪回信,又覺著不妥,耷拉下肩膀,滿腦門子的煩惱。

薑醉眉的眉毛幾乎飛出去,眼裡淬著怒火,快要將手上的信紙引燃。她氣得臉都泛白,顫唞著罵道:“喪了天良的狗東西!”

一把將信紙朝辛讚擲回,連他一並罵了進去:“辛大郎,我是女人,以前嫁人可由不得我選,選了也怨我瞎了狗眼。你一個大男人,讀過萬卷聖賢書,莫非你也讀瞎了眼,豬油蒙了心! 你想升官,你自是回信表衷心,你防著我作甚!”

辛讚被罵得直往後仰,乾笑連連,紮著手想辯駁一二,又插不進去嘴。

信掉在地上,林大文看了眼薑醉眉,再看眼辛讚,將目光轉向信。他眼力極好,看了兩行,神情漸漸變得嚴肅,撿起信讀了起來。

看完之後,林大文再看已經變得坦然,任由薑醉眉跳腳罵的辛讚,慢吞吞折好信。

等看夠了,林大文方伸手去拉薑醉眉,道:“薑娘子,辛郎君一心抗金,豈是貪圖富貴權勢之人,你錯怪他了。”

薑醉眉還憋著火沒散儘,怒瞪著林大文,道:“那他為何看我在,想著要回避,好似我會從中作梗.....”

罵著罵著,薑醉眉頓時僵住了,訕笑幾聲,乾脆利落曲膝賠了不是,道:“我性子急,不對,性子急也不該遷怒於你。是我氣糊塗了,冤枉了你,給你賠不是,你莫要往心裡去。”

辛讚看到薑醉眉臉上在笑,眼眶卻紅了,雙眸晶亮,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未曾掉下來。他暗自歎息一聲,“嘅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注)

“薑娘子,你是性情中人,在下不如你。先前是在下的錯,實乃小人之心。薑娘子伴隨二十一娘從金國征戰到此,怎會在此時輕言放棄。”辛讚長揖還禮,再次賠禮。

薑醉眉彆過頭,悄然拭去了眼角溢出來的淚。林大文將信還給辛讚,猶豫了下,問道:“辛郎君打算如何做?”

辛讚灑脫將信撕得粉碎,道:“路上在打仗,在下未曾收到過南邊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