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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眾人看去,鄭氏與趙瑚兒一前一後走了過來,眼神輕蔑掃過他們。

鄭氏沉著臉,完全不給他們任何臉麵,徑直罵道:“你們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可有點男兒的模樣,真真是一群沒出息的窩囊廢!二十一娘救了你們出來,你們不感恩,不羞愧也就罷了。剛逃出性命,金賊還在到處燒殺搶掠,你們就已在念著好處,想要坐享其成。趙家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們這群廢物丟儘了,我若是你們,哪有臉活著!”

眾人被罵得麵子上掛不住了,氣憤瞪著鄭氏,道:“此處哪有你說話之地,莫非你把自己當成了章獻明肅皇後!”

趙模眼中陰毒閃過,陰森森地道:“原來是皇後娘娘。咦,不對,如今的皇後娘娘姓刑,你乃是昏德公的夫人,得稱你一聲國公夫人。隻你這個國公夫人,不是大宋的國公,而是金國的國公。改認金賊做父,我若是你,才沒臉活著!”

趙瑚兒如今脾氣見長,哪受得了這種氣,當即跳起來,擼起衣袖就要上去揍他。

“你也不嫌臟了自己的手!”鄭氏一把拉住了趙瑚兒,冷冰冰盯著趙模,怒斥道:“你不仁不義,不孝不慈。昏德公再昏庸,也比你好上那麼一丁點。你才是該死,去向金賊告發昏德公謀反,弑父投誠,好回到汴京,去做那金賊的傀儡皇帝。可惜啊,完顏晟遭天譴死了,你沒能得逞。”

趙模私下裡的算計,被鄭氏當著眾人的麵指了出來,他臉色一下變了。

其他人吃驚看過去,狐疑地打量著他。趙模心裡一虛,頓時漲紅了臉,一連聲否認:“你胡說,我何時有這般做過?你切莫血口噴人!”

鄭氏冷笑一聲,“五國城那點破地方,你也想瞞過我的眼。你當然沒能做成,跟金賊守衛去提了,金賊守衛都懶得理會你,沒去跟完顏晟稟報。金賊看不起你們,更看不起昏德公。他有那個本事謀反,就不會丟了皇位江山,被金賊的繩子套在脖子上,當做畜生般牽著走!”

趙模惱羞成怒了,揮舞著拳頭,翻來覆去反駁她道:“你休得胡說八道,都是汙蔑,汙蔑!你才是投靠了金賊,故意倒打一耙!”

鄭氏連看都不看他,淡然移開了目光,道:“你不但壞,還蠢。也不曾想想,完顏晟若是聽到了你的告密,你的下場會如何?”

趙模梗著脖子,一個勁道:“胡說,休得胡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鄭氏沒搭理他,轉而看向其他皇子們,一個個點過去,“你一直在生病,從出了汴京時就病了。纏綿病榻好幾年,也不見你病死。”

“你呢,成日鬱鬱不得誌,好似誰都欠你。可用飯時,你吃得比誰都多,偶爾有點白米白麵,都被你給撈到了自己碗裡。”

“一個大男人,彆說你保家衛國,自己的妻兒總該護著。你卻一點都不關心她們的死活,反過來還要人伺候你。”

鄭氏不歇氣將十幾人全部罵了一通,罵得他們呼吸急促,幾欲昏死過去。

“你還想二十一娘交權給你們,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那副德性!”

鄭氏拍著%e8%83%b8口,哎喲幾聲,煩惱無比道:“真是找死都沒找對路。你們如今出了五國城,腿長在自己身上,有本事自己離開,南渡去做你們的皇子王爺,去享受你們的榮華富貴!或者,你們後悔了,還是覺著以前好,自己回去大都,回去五國城,繼續做犯人奴隸!”

罵完之後,鄭氏神色突然一沉,肅然中暗含著威脅,道:“我勸你們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收拾。明兒個一大早就要啟程,做回一次男子漢大丈夫,不要辱沒你們姓趙的名聲!”

語畢,鄭氏看也不看他們,轉頭就走。趙瑚兒朝他們揚揚拳頭,淬了聲,跑上去跟著鄭氏一並離開了。

徐梨兒在一旁看著他們挨罵,隻感到痛快至極,略微思索了下,轉身回去跟趙寰回稟了。

“阿娘,阿娘。”趙瑚兒追上鄭氏,笑嘻嘻道:“原來阿娘與人吵架也這般厲害,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鄭氏白了趙瑚兒一眼,道:“幼時我家中貧寒,一大家子,靠著爹爹那點可憐的俸祿過活。汴京寸土寸金,哪買得起屋,朝廷吏治清明時,樓店務管著,補貼一部分,買不起的百姓官員,能住進便宜的屋子。後來吏治腐敗,樓店務與莊宅牙人互相勾結,宅子賃金愈發貴。許多百姓與沒權勢的官員,壓根賃不起宅子,一大家子擠在一起。爹娘為了省錢,就在大雜院賃了間屋子。除去這些,一根柴火,一擔水都要花錢買,必須得省著用,還要防著被人偷了去。不厲害些會吵架,那就得被人欺負。”

鄭氏從宮女做到女官之首,鄭家的家境才好了些。後來她被賜給趙佶,一步步爬到皇後之位,父親亦被封為了郡王,早就離開了大雜院那種地方。

鄭氏當然不會再與人直接吵架,從進宮時就沒再吵過,變得謙恭守禮。

趙瑚兒心酸不已,上前摟著鄭氏的胳膊,嬌嬌叫了聲阿娘。

“大宋承平日久,繁華得過了頭。自小窺大,汴京宅子一年比一年貴,朝廷不是看不見,他們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大宋能到今日,是日積月累,早就從根子開始爛了,不奇怪。”

鄭氏笑了下,拍著趙瑚兒的手臂,寬慰她道:“無妨,都過去了。再壞,總比不過踏進金賊營帳的時候。如今都熬過來了,以後也沒甚可怕之處。”

“也是。阿娘,二十一娘讓徐梨兒來,可是要試探他們的反應?”趙瑚兒開始動起了腦子,琢磨著道:“九嫂嫂都沒來管他們,阿娘站出來,可是要替二十一娘排憂解難?”

“可總算有點長進了。”鄭氏誇了趙瑚兒一句,低聲道:“就憑著他們這群爛泥,哪能難住二十一娘。她是真正的君子,在給他們機會。做人做事,得看長遠些。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最最痛快不過,那能如何呢?”

鄭氏想著趙寰的手腕,佩服不已,喟歎了聲,“朝堂上的武官,他們打仗厲害,可有幾人得了好?得有勇有謀,提早布局,不能落人口實。弑父弑兄,這個名聲,萬萬不能落在頭上,唐太宗也隻敢擔一個。”

趙瑚兒怔怔望著鄭氏,輕聲道:“阿娘,你是說......”

鄭氏眼含警告,一下打斷了她,轉而道:“先站出來,叫雪中送炭,後站出來,叫錦上添花。人呐,可不能什麼好處都占儘,麵麵俱到。刑氏有她的考量,眼下亦難說清,我們也不好亂去猜測。她歸她,我歸我,隻管做自己的事情。”

趙瑚兒呼出口氣,不敢再提趙寰,隨著鄭氏的話說了下去,低低道:“九郎還沒立後,也沒有兒子,所以他們才要急著南渡。”

鄭氏沒有做聲,片刻後譏諷地道:“有這麼一群兒子,不如沒有。他們若是為了抗金而戰死,趙氏一族能挽回些顏麵。加之昏德公趙恒的死,金人方做不了文章。”

趙瑚兒頓時抬起頭望著鄭氏,神色若有所思,喃喃地道:“他們都必須死。”

鄭氏不動聲色點著頭,嘲諷地道:“他們是為大宋而戰死,朝廷那群官員再不要臉,跳出來指責誰的時候,總得克製幾分。趙九無後最好,二十一娘也姓趙,都是太宗的子孫,皇脈也不至於斷了。”

*

趙寰仔細聽了徐梨兒的回話,她似乎是記得趙佶有個兒子向完顏晟狀告他謀反,被完顏晟給殺了。

在亂世中,好人都能變成了惡鬼。汴京被金人占領時,百姓缺衣少食,貓狗都吃完了,開始吃起了人肉,趁機發國難財的比比皆是。

趙模的做法,趙寰並不感到意外,鄭氏才令她覺著有意思,行動反應快,做事利索果斷。

隻可惜,大宋的頑疾,乃是多年的結果,已經無力回天。若是換到前幾朝,或鄭氏與欽聖憲肅皇後向氏換個位置,大宋說不定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趙寰沉%e5%90%9f片刻,道:“既然鄭娘娘已經勸好了他們,就安排他們啟程吧。”

徐梨兒猶豫了下,道:“二十一娘,可瞧著他們那副模樣,我真怕他們會從馬上摔下來。”

趙寰笑了起來,道:“哪有那麼弱,我們的身子還不如他們,與金賊廝殺打仗,不照樣好生生活著。”

徐梨兒一想也是,忙起身告退,去向林大文傳話,讓他安排馬匹了。

寅時初,營帳整兵完畢。趙寰任統帥,林大文作為副將,先鋒營先行拔營啟程。祝榮留在後麵押送輜重糧草,照看老弱病殘。

趙杞他們騎著馬,夾在了隊伍中,朝燕京疾馳而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燈籠昏暗的燈光,照著黑漆漆的路。騎出了不過二十裡左右,趙模就被顛得五臟六腑都開始翻騰,一個不察,從馬上掉了下來。

“啊!”趙模痛得慘叫一聲,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後麵的馬跑得太快,揚蹄直接從他身上踩了過去。

趙模的慘痛聲被堵住,喉嚨咕嚕作響,連著噴了幾口鮮血,腿抽搐幾下,再也沒了動靜。

林大文行駛在趙模後側,隨手接過了他馬匹的韁繩。緊隨其後的漢子跳下馬,撈起趙模的屍首,放在了馬背上。

像是未發生異樣那般,不曾片刻停留,牽著空馬繼續奔跑。兩千兵馬的先鋒營,追著天際的啟明星方向而去。

第42章

先鋒營一路疾行, 到了半晌午左右,方在一處河灘邊休整歇息。大家翻身下馬,喂馬補充乾糧。

趙氏皇子們, 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幾乎是麵若死灰。從馬背上直接滾了下地, 雙股顫顫,站都站不穩,蹣跚著走了兩步, 直接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有條不紊, 將馬牽到一邊去喂水。就他們這些人的馬在原地打著轉,發出呼哧噴嚏的響聲,煩躁地踢著地。

趙寰蹲在水邊, 打濕帕子單手擰乾,擦拭了一把臉。河中還偶爾飄著薄薄的浮冰,冰冷刺骨, 手一入水, 整個人就一激靈,神清氣爽。

林大文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十多人,給站在馱著趙模屍首馬邊的兩人使了個眼色。

他們兩人會意, 將屍首抬下馬,放在了癱倒在地的皇子們中間。

趙杞捂著%e8%83%b8口, 望著頭頂碧藍的天, 一陣天旋地轉, 眩暈頭痛,趕緊閉上了眼。他覺著喘氣都困難, 痛苦地呻.%e5%90%9f著呼痛。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哭喪著臉, 哎喲哎喲叫喚不停。

突然,趙杞聽到身邊“咚”地一聲,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嘴裡的哼唧,戛然而止。

他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定睛看了又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驚恐地坐起了身。

“他.....他......”趙杞指著屍身,舌頭打結,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聽到趙杞驚慌失措的聲音,原本躺著喊累的皇子們,一下都看了過來。這下可好,他們瞬間全部忘記了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