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何處,你......”

能在此處聽聞故人消息,絕對不是好事。祝榮的話堵在了喉嚨,神色黯然,歎了口氣。

林大文道:“我沒見過何良,聽嚴郎中閒聊時提及過他。說是他原本在完顏中乾手下做事,不知完顏中乾從何處聽了閒言碎語,說是何良的六指不吉,會給他帶來黴運。何良被完顏中乾叫去,被他用刀親自削掉了多餘的指頭。何良當時就痛得暈死過去,血流不止。完顏中乾舍不得他的手藝,破例請嚴郎中去給他醫治。後來,我再沒聽嚴郎中提及過他,等下我再回去問問。”

何良心眼小,斷指之仇,他定會恨死了完顏中乾。

他就算討厭大宋朝廷,不肯為她做事,能通過他得知金人做兵器之處,認識彆的工匠,也是天大的收獲。

尤其是神臂弩啊!

趙寰神色一喜,對林大文說道:“你先回去問問嚴郎中,一有消息,立馬告知我。”

林大文忙應下,趙寰道:“眼見天快亮了,我得回浣衣院去,還得給她們分糧食。你們且小心些,早些回去。”

互相道彆之後,趙寰轉頭離開。林大文不放心,讓其他人先回去,與祝榮兩人又摸到宮牆下聽了半晌,等四下一切如常之後,方往回走。

夜色深沉,冷得人瑟瑟發抖。祝榮心裡卻好似漾了團火,說不出的滋味,猛地一拍林大文的肩膀。

林大文手臂一麻,不悅瞪了過去。祝榮毫不在意,咧嘴道:“老林啊!我真是高興!自從落入金狗之手,我就沒一天好受過。自從認識二十一娘,今晚跟著她乾了這一場,我方覺著,自己又是個人了!”

林大文沒有做聲,他向來麵無表情,此時麻木的國字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笑。

祝榮不需要林大文回應,自己絮絮叨叨嘀咕著,“老林,你說奇怪不奇怪,趙家的男兒們,真不如女人。從太.祖時期的太後,□□薨了,多靠太後出來穩住了局勢。後來的高太後,向太後,如今的二十一娘,有一個算一個,女人們都頂頂厲害。”

他的話雜亂無章,從趙氏皇家一下跳到了自身,說汴京城破後的辛酸,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再想到趙寰,祝榮硬生生憋住了眼淚,淬了一聲,“哭甚哭!朝堂的達官貴人,讀書人,成日哭個不停。光哭有個逑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還不如幾個小娘子!反正我是不管了,這條命是撿來的,以後就跟著二十一娘。為她賣命,至少能圖個爽快!”

林大文默默點頭,突然,他腳步停了下來。

祝榮見狀,緊張四望,小聲問道:“怎地,可是出什麼事了?”

林大文皺起眉,猶豫不決道:“先前二十一娘說,任何完顏氏處有不同尋常之事發生,定要告訴她。當時我未曾想起,方才想起,完顏昌府裡發生了一件事。”

祝榮追問:“何事?”

林大文道:“汴京失守,隨著皇帝投降,被扣押在軍營的禦史中丞秦檜,後來到了完顏昌手上。聽說前兩日,秦檜與妻兒一起,逃回了大宋。”

祝榮嗤笑一聲,道:“逃?!他們哪來的車馬?能逃出一百裡,就算他本事大!再者,秦檜的夫人王氏可沒落在金人之手,夫婦倆住在一起。我總覺著,這裡麵有陰謀詭計!”

林大文聽後覺著頗有道理,臉色微變,道:“我們得儘快將此事告訴二十一娘!”

第19章

這邊,趙寰回到浣衣院。靠在炕上等候的趙瑚兒邢秉懿趕緊圍了上前,遞上了備好的熱水熱帕子。

趙寰擦拭了下手臉,喝了半杯熱水下肚,疲憊暫消。她望著堆放在屋內的麻袋,說道:“咱們來分糧食。拿一些去放好,先隻分一半。”

趙瑚兒不解,道:“若隻分一半,浣衣院這般多人餓著肚子,她們每人隻能分到小半碗湯羹。”

邢秉懿微皺眉頭,附和道:“人多嘴雜,難保會鬨出動靜。若是被韓婆子知曉,鬨到金人麵前去,那就麻煩了。”

哪有萬無一失的辦法,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趙寰都考慮過。做事考慮太多的後果,躊躇不前,束手束腳,什麼都辦不成。

餓肚子的事情重要而緊急,沒飯吃就會危及性命。分發糧食會帶來的危險,則要排到後麵去。

趙寰麵不改色道:“首先,偷太多糧食會被金人發現,她們不能一下就吃光了,先救急,必須得留點餘量。其次,吃過飯人的精氣神,與餓著肚皮的可不一樣,這件事我就沒打算能瞞過韓皎。她能被拉進來,或者裝作無事發生,一切都好說。若是她敢去告密,就殺了她。浣衣院這麼多人,若是看不住一個她,那以後還能成什麼事!”

趙瑚兒立刻說是,“隻要她不從,就殺了她!”

趙寰斜睨著她,沒戳穿她那點小心思,道:“十三娘,你去將薑醉眉叫來。九嫂嫂,我們一起將糧食藏一半到箱籠裡。”

趙瑚兒出門去叫薑醉眉,邢秉懿與趙寰兩人一起,將麻袋拖去放在隻有幾件破舊衣衫的箱籠裡。

箱籠剛打開,趙瑚兒轉身回了屋,急匆匆上前道:“二十一娘,先前幫著送糧食的林大文尋你,說是有急事要告訴你,我指了他去老地方等你。”

趙寰一愣,忙道:“我出去看看,你先幫著九嫂嫂放糧食,等我回來再分糧。”

趙瑚兒應下,上前幫邢秉懿拖麻袋。趙佛佑她們力氣小,卻也積極上前搭手幫忙。

老地方就是埋完顏宗翰的屍首處,此地原本偏僻,自從被挖出屍首之後,白日都無人敢接近。

趙寰到的時候,林大文與祝榮兩人,正躲在暗處,著急轉著圈。聽到腳步聲,林大文提起燈籠一晃,看清之後,忙急著奔上前。

林大文壓低聲音,將秦檜的事情說了:“祝榮提醒了我,此事不對勁。二十一娘,你覺著呢?”

秦檜啊!

趙寰望著遠處漆黑的天際,借著暗夜,掩去了眼底的遺憾與惆悵。

她忙著活命,掙紮,對皇宮外的消息知之甚少,忘了秦檜曾在金國的這段曆史。

林大文他們沒警惕,也是情有可原。秦檜在金兵攻破汴京前,曾是堅定的主戰派。他的叛變與賣國,陷害忠良的種種行徑,在趙構時期才一一展現。

秦檜的罪孽不用懷疑,趙構同樣要為此一半責任。無論戰或者和,趙構考慮的,始終是他的皇位江山。秦檜善於猜測上意,順水推舟投其所好罷了。

帝王皆如此,無一例外。

秦檜已經離去了兩日,能帶著妻子王氏一起離開,各處金兵守衛肯定得了命令,一路放行。

眼下他們沒有馬,沒有能長途奔襲,擅長偵查躲避敵兵的人手,如何能追得上。

儘人事後,方聽天命。趙寰很快就振奮起了精神,道:“秦檜此人兩麵三刀,絕對不可信。他身為大宋禦史中丞,在完顏昌的嚴密看管之下,還能從他的手上與妻兒一起逃出,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此人善鑽營,工於心計,回到臨安之後,絕對做不出什麼好事情。他會成為趙構最鋒利的一把刀,指哪打哪。君臣彼此利用,百姓的死活,山河故土於他們來說,皆比不過權勢。”

林大文頓時急得不行,懊惱地道:“可惜,我沒能早些知曉,前去將他一刀殺了!”

趙寰淡淡道:“你無需自責,此事不怪你,沒了秦檜,還有李燴王檜。關鍵在臨安朝廷如何做,豈是一個秦檜就能翻雲覆雨。”

林大文與祝榮雖不懂朝政,以前他們在汴京,在小報上經常看到官員們互相罵架,對黨爭有所耳聞。

祝榮氣得一揮手,恨恨道:“秦檜回到臨安能被提拔重用,用他之人同樣脫不了乾係,一樣壞得很!”

趙寰擰眉沉思,腦子轉得飛快,道:“咱們先不去管他,眼下我們的策略要做些改變。第一,秦檜離開,定是新皇已定,這兩天就要登基。我們要趕在這之前,不但要糧食,還要將完顏晟庫房的金銀財寶弄一些出來。”

祝榮立刻摩拳擦掌,道:“鑰匙就包在我身上,二十一娘放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趙寰搖頭,道:“來不及了!你們誰的女真話說得好?”

林大文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趙寰這些天跟著趙金鈴學習,聽懂了一小半,道:“我不懂你的女真話說得可地道,你練習這句話,一定要練得熟練,且不能被人聽出來:這天下都是我們王的!”

這句話極短,並無難度,林大文聽趙寰的意思,她是要乾一場大事,萬萬不敢掉以輕心,暗暗不斷練習。

人手實在太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寰愁得想抓頭,恨不得一人分作十人用,想了想,問道:“你們回去之後,趕緊再拉一些可以信任的人手,大家互相幫襯,先去偷幾身各大王寨金兵的衣衫,你們可做得到?”

祝榮嘿嘿笑,摩拳擦掌道:“這個容易,王寨裡做苦力,給金兵們洗衣衫的臟臭活,都是從大宋抓來的百姓。好些人都巴不得他們死,拿幾身衣衫出來,還不是輕易而舉。”

趙寰鬆了口氣,緊跟著道:“那金兵的刀呢?拿一兩把做做樣子就行。”

這下祝榮沒能一口應下了,先前的得意僵在了臉上。林大文一時也沒說話,皺眉思索著對策。

趙寰很快道:“無妨,這個我來。”

林大文愣了下,很快就想通趙寰會如何去找刀,焦急道:“二十一娘,此舉實在太危險。你身子弱,還是單槍匹馬,還是我去吧。”

“不用,你的事情夠多了。再說,我不會一個人去。”趙寰心裡已經有主意,接下來,她飛快說了打算與安排。

林大文全神貫注,聽得很是仔細。祝榮隻覺著一腔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就動手。

遠處的天際,已經漸漸變成清灰,到了黎明破曉時分。

趙寰深深吐出口氣,道:“你們這些天不用乾活,白日安排好,輪流歇息,一定要歇好,晚上才能有力氣做事。”

她話語微頓,眉眼間狠意頓現,沉聲道:“金人不安好心,放秦檜回臨安。咱們,就讓他們的老巢,先亂起來!”

第20章

趙寰交代完,急匆匆回了屋,朝忐忑不安等著的幾人安慰了句,“天快亮了,照著先前的安排來吧。”

趙瑚兒放了心,趕緊出門叫薑醉眉。

薑醉眉來得極快,這兩天跟著趙寰她們吃過幾塊餅,從睡夢中被叫醒,麵上卻不見半點疲憊。手上捏著個破瓷碗一進屋,就興奮無比道:“二十一娘,十三娘叫我,說是有糧食分!”

趙寰笑%e5%90%9f%e5%90%9f道:“辛苦得來了些糧食,想分給浣衣院的眾姐妹親人。我們走得近些,就先想到了你這裡。”

薑醉眉臉上的笑容愈發濃了,眉飛色舞道:“那可不是,咱們是一家人。”說到這裡,神色微微尷尬,不自在瞄了眼邢秉懿,見她麵色尋常,訕訕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