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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族……西爾德……全部都是它們的棋子!”

阿金打了個寒顫,他喃喃地道:“棋子……都是棋子……為什麼呢,它們又是‘誰’呢……”

想到這裡,阿金瞪著牆角的陰影,忽然間眼睛發了直。

他腳底在一瞬間漫上一股寒意,他的瞳孔縮成了一個點。

他想起了那些困擾他許久的夢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伴隨著窗玻璃碎裂的聲響。

阿金扭過頭的時候,就看見不知何時醒來的克莉絲,正砸了窗戶,往窗沿上翻去。

阿金一愣,下一刻箭步奔過去,幾乎是閃電一樣將克莉絲從窗沿拽到了地上:“克莉絲!”

克莉絲顯然仍然在驚恐裡,她縮成一團,似乎還想要慌不擇路繼續逃離,可是逐漸聚焦的眼神在看清眼前的人是阿金之後,她哇地一聲,一下子大哭起來,撲在阿金身上,抱住了他:“阿金……”

像是窮途末路撿到一根賴以生存的浮木,卻怕被浮木拋棄一樣,討好地喊道:“阿金哥哥,我害怕,我和萊爾失散了,找不到了……好多活死人,好多好多……你保護我好不好……”

第53章

“你彆怕, 我會保護你的……”阿金抱住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克莉絲,安慰她。

克莉絲在他懷裡發著抖,阿金在沙發上拿起人魚玩偶, 塞到克莉絲手上:“它會讓你好點麼?”

克莉絲吸著鼻子,半晌才從惶恐裡回過神來。

她抱住了玩偶,點了點頭。

阿金放開了她。

頓了頓, 他輕聲道:“你在沙發上坐一會兒, 這裡很安全。”

克莉絲點頭。

阿金轉過身去廚房,走兩步又拐過來。

他看了窗戶一眼, 又看了看克莉絲:“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你相信我的對麼?”

克莉絲的眼眶濕濕地,她抬頭用大眼睛盯著阿金:“我相信你的。”

阿金點了點頭:“那你乖乖坐著。我去給你準備甜咖啡。”

這時一直在門外守著的陳管家走了過來:“阿金先生,讓我來做這些就可以了。”

阿金愣了下。

陳管家道:“是上校的意思,上校臨行之前那句話的意思, 是讓我照顧好你。像照顧他那樣。從本質上來講, 現在我們是主仆關係。”

“我是來工作的。”

陳管家點頭:“理論上來說是的。但生活不是理論。更何況, 你的工作是服務上校,上校外出任務的時候對你來說等同休假。”

阿金眼睜睜看著陳管家去廚房煮甜咖啡去了。

直到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即便是上校在的時候, 他似乎也總是在“休假”。

他的工作,太輕鬆,太容易了。

輕鬆到他沒機會了解人類工作的艱辛。

容易到他隻需要站在元首府,就等同於完成了工作任務。

從前他很少往深了想。

是因為他不想去想。

他的報酬和他的工作大不相匹。

不論是在卡諾斯山穀被他弄丟的黑蜂鳥, 還是這一次上校給他的七芒星。

都是在白星上極其珍稀的東西。

其實如果阿金願意仔細想, 太輕易就能看出上校對他和對彆人的不同。

阿金有些恍惚。

有些東西不想就好了, 還能自欺欺人。

一旦刻意想要拉開某種微妙的帷幔,看到一些曖昧的端倪, 那端倪就揮之不去了。

阿金現在的腦袋裡全是鬱宸的樣子。

鬱宸沉默著看著他的樣子,鬱宸抱著他低頭和他說話的樣子,鬱宸把他困在懷裡教他用槍的樣子……

嚴肅的樣子,微笑的樣子,拍著他睡覺時候語氣柔和的樣子……

從前阿金沒有想過。

但就在剛才陳管家說生活不是理論時,他的腦袋忽然像是開了竅。

就在那一瞬間,他意識到,鬱宸在他麵前所有“不正式不嚴厲不計較他是否有在好好工作”時的樣子,全部都是——

他在被寵的樣子。

但阿金沒有來得及任由內心某個細小的萌芽展開葉子。

因為在安全區域裡鎮定下來的克莉絲,已經抱著人魚玩偶拉著他開始問東問西了。

克莉絲畢竟是個小孩。

孩子們最大的優點就是善於忘記,以及,善於適應。

阿金就這麼和克莉絲、陳管家在元首府鬱宸的住所住了一個星期左右。

沒有上校拍著他睡覺,他的夢魘又來了。

好幾次從夢裡驚醒的時候他都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雖然這些日子陳管家也不能回家,得在這裡看守阿金,但陳管家畢竟上了年紀,睡覺睡得很香,往往一覺睡到大天亮,然後看著阿金黑黑的眼圈叮囑阿金要早些睡。

阿金內心有些難言的委屈。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之後,在陳管家再一次叮囑阿金早睡的時候,阿金脫口而出了一句話:“上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陳管家有些訝異:“戰爭結束。”

阿金就搬個椅子坐到窗台往樓下眺望。

獵殺者基地已經空了。

隻有一座一座高大的建築以及城牆腳下,有扛著槍的獵殺者守衛。

基地內外,無邊的濃煙滾滾。

可見度越來越低,有時候簡直給阿金造成了一種極夜的錯覺。

因為不論白天黑夜,外邊的天氣都是陰鬱的,空氣也因為黑色的濃煙和霧霾,像是攪上了墨。

最開始的那幾天,濃煙隻是被風帶來的。

直到漸漸地,再大的風都吹不散那些濃煙了。

阿金透過窗外,也無法全然看清楚窗外的光景了。

就這樣又過去了半個月。

阿金的精神越來越差勁了。

因為不知道是天氣原因,還是空氣裡的汙染越來越重。

哪怕天天關著窗,阿金都能聞到一股一言難儘的味道,那味道像是潮唧唧黏糊糊的沼澤地,又像是陷入夢魘時他夢裡的味道。

以至於阿金睡覺的時候,陷入夢魘的時候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久。

有一次睡著了他醒不過來,是臉頰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他才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他倚著陳管家,半坐在走廊裡,身邊是麵色複雜的守衛,以及一臉驚恐的克莉絲。

陳管家卻很平淡,陳管家說:“你隻是夢遊了。”

從這個時候起,陳管家開始搬到上校的臥室打地鋪,跟阿金和克莉絲一起睡。

阿金把床讓給了克莉絲,上校離開以為阿金都是在睡沙發。

現在加上一個打地鋪的陳管家,照理說開著燈睡覺的時候會熱鬨些。

但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環境造成了內心的恐慌還是因為彆的,三個人睡在這裡,沒人說話的時候,比一個人都恐怖。

有好幾次,阿金都看見牆上映出的陳管家和克莉絲的人影在自己動。

但事實上這兩個人都已經睡著了。

阿金心裡有些害怕,加上他一睡著就被夢魘給魘住,導致他根本不太敢睡覺。

看不見外邊的世界,困又不敢睡,因為懷疑自己眼花也不願意看牆上的影子,他腦袋就開始亂想。

他想念從前在基地之外的時光,想念哥哥,還想念鬱宸。

阿金忽然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想念老布魯斯了。

從前他委屈了,寂寞了,會想念老布魯斯。

但現在,他委屈了,寂寞了,腦袋裡就裝滿了上校。

這一天窗外黑得分不清白天黑夜,陳管家和克莉絲反正都睡著了。

整個元首府內外都靜悄悄地。

阿金實在太困了,本來睜著眼睛,逐漸也開始眼皮打架。

可就在他將要沉入睡眠的時候,窗外雷聲忽然炸響。

阿金嚇得打了個抖。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有什麼涼颼颼的東西掀開了他的被子,有什麼冰涼濕滑,又黏膩的東西,爬上了沙發,順著掀開的被角鑽進了他的被窩。

阿金瞳孔縮成一個點,他撐著手連踢帶踹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踹開被子,去看燈光下自己的腳。

原本他以為是一條蛇。●思●兔●在●線●閱●讀●

但竟然什麼也沒有。

阿金以為自己剛才是做夢了。

正要合上被子重新睡,可是就在他捏住被子的時候,眼睛忽然大睜開來。

一個念頭,讓他渾身在一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頭頂就是天花板的燈。

他打開了被筒,他的腳是在燈光下,應該是被燈光照亮了才對!

可是,他燈光下的腳,竟然違反了科學,陷入在一片憑空遮擋住他的陰影裡!

定睛看時,那陰影像是故意在挑釁他,竟然順著他的腳踝、小腿,往他的大腿、小腹上爬去!

阿金大叫一聲跳下沙發。

可是那影子仍然纏著他。

阿金胡亂地去摸椅子上陳管家的槍,他大聲地喊:“陳管家!護衛!護衛!”

可是陳管家睡得比他陷入夢魘的時候還沉。

克莉絲更像是睡死了一樣,%e8%83%b8膛似乎都沒有起伏。

阿金覺得驚悚極了。

“夢……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可是為什麼,夢境的地點變成了元首府?

有誰能告訴他,他到底是醒著,還是在做夢啊?!

阿金咬著牙,用槍指著自己的小腿肚。

他的手有些發抖,他嗓音嘶啞地道:“滾……滾啊!從我身上滾開!從我夢裡滾開!我……”

阿金很很地道:“我要開/槍了!”

就在他咬著牙要按下扳機的時候,窗外又是一聲炸雷炸響。

炸雷響過之後,窗戶轟然碎裂!

無數玻璃碎片在地上碎成冰涼的星星。

有幾顆迸濺到阿金光著的腳上,劃開一道一道細細的紅線。

“判……徒……”

一個聲音從窗外由遠及近傳來。

並不是人的聲音,發出的卻是人類的詞語。

“誰!”

阿金無暇顧及黑影將要將自己吞噬。

他後退一步,靠在牆麵上,雙手握著槍,指著窗戶外邊:“是誰!”

窗戶外邊,悶雷一樣蕩開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的“叛徒”。

卻看不見影子。

仔細傾聽這音節,有狂風呼嘯著組成的發音,有金屬撞擊發出的,有河水激蕩著發出的……

仿佛天地之間所有的事物都在被某個力量控製著,一齊來聲討他。

就在阿金還想再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在燈光下,被潮濕黏膩的黑影包裹住了。

他的行動不再受控於他的思想。

他先是渾身一陣絞痛。

像是被一陣大風灌滿了渾身的神經,連思想都被絞碎,灰飛煙滅了一般。

可這感覺隻是片刻。

片刻後,痛覺消失。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自己的身體,還保有自我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