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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隻有你和我。等消息從外邊輸入進來的時候,恐怕西部平原已經像卡諾斯山穀一樣變成了核輻射重災區。那些人手裡,未必沒有核能裝備。”

瓊恩不再多問,他知道鬱宸手眼通天,可能是在各個城區都部署了自己的眼線也說不定。

瓊恩放下筷子:“我帶人去支援。”

鬱宸道:“嗯。”

過了會兒,瓊恩問:“會有公報私仇的原因麼?把遠調的任務下發給我。”

鬱宸沉聲道:“沒有。”

瓊恩扒了口飯:“我也是開玩笑。”

瓊恩顯得有些鬱鬱:“我知道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防/爆搜救。”

鬱宸道:“也不是這個原因。”

提及戰爭,兩個人之間的個人恩怨似乎不足為道了。

瓊恩本在因為阿金的事情對鬱宸夾槍帶棒,可現在,他似乎失去了這個力氣。

很久一段沉默以後,瓊恩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看著鬱宸道:“我不在忒修斯城的時候,你幫我照顧好阿金。”

鬱宸頷首:“一定。”

瓊恩盯著鬱宸看了半晌,鄭重其事地補充:“彆欺負他。”

他說:“你彆欺負他,他還小。”

鬱宸心虛地彆開視線,繼續頷首:“一定。”

他補充:“一定不欺負了。”

而後,兩人開始吃飯,不再有交談。

給瓊恩發了任務之後,鬱宸也有些心事重重。

他告訴瓊恩的消息其實隻有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個是——忒修斯城在他們離開的時間裡,雨後春筍般出現了大批毒人,也就是“活死人”,他們被某種類似毒霧的汙染物侵蝕,成了行屍走肉,並且通過空氣和接觸物大肆傳染。

還有一個是——最大的“反獵殺者聯盟”集結團,擁有黑市拍賣行裡最先進的武器,他們已經潛藏進入忒修斯城,等待集結,向獵殺者核心基地發起進攻。

西部平原暴/亂者的戰力,和忒修斯城比起來,連弱了三個級彆。

反而是安全的。

鬱宸沒告訴瓊恩的是,他派瓊恩去危險指數低一些的西部平原,才包含著他的私心——因為阿金隻有一個哥哥。

午飯時,阿金一坐到椅子上,就聽見鬱宸問他:“尾巴還痛麼?”

阿金搖頭:“不痛了~”

瓊恩放下筷子:“能不能不要議論尾巴?上校,我想我得提示您一下,對於人魚來說,尾巴是很私密的東西。看可以,不能碰,不能聊!”

鬱宸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頷首矜持地道:“哦。”

然後吃著吃著,又問阿金:“昨天夜裡睡得好麼?不在元首府有沒有不習慣?”

阿金心裡對比著瓊恩的大床和鬱宸的硬板床,點頭;“睡得很好~”

瓊恩又有些看不慣鬱宸了,完全忘了剛才收了人家十大件時候自己臉上的妥協嘴臉,也忘了剛才接任務時把阿金暫托給鬱宸時自己有多鄭重。

這會兒瓊恩的陰陽怪氣病又犯了:“您這話問的,不知道的還當我弟弟是您弟弟呢!”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到了夜裡,剛吃過晚飯瓊恩就把鬱宸攆到客房休息了。

防鬱宸跟防狼似的。

鬱宸就自己看報消磨時間。

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鬱宸還是沒睡著。

不過他沒開燈。

他向來喜歡在黑暗裡鍛煉視力。

他先是在客房裡走來走去,走了會兒仍沒睡意。

就像昨天夜裡一樣,他睡不著是因為總擔心阿金有沒有再次做夢。

又過了許久,天地間寂靜一片,他索性拉開窗簾看著窗外。

客房的窗外,能看見半麵陽台。

透過防護的鋼筋,他還能看見一丁點月光。

腦海裡忽然想起在船上時阿金溫軟的歌聲——

“快安睡,小寶貝~”

“夜幕已低垂~”

“床頭布滿玫瑰~”

“陪伴你入睡~”

當時他毫不留情地用冰冷的語氣讓阿金閉了嘴,他說:“你很吵”。

可是後來,無數個被精神力汙染的暴戾病折磨得睡不著的時刻,這首歌卻總會猝不及防地穿透時空,再次臨近他的耳邊。

就像現在……

想著想著,鬱宸又想到阿金金色的尾巴……

就在這時,他忽然在陽台上看見一個緩緩挪動的陰影——

那是,一個人影。

第48章

借著月光, 鬱宸能看到那個詭譎的人影籠罩在陽台角落一堆半成品的泥塑旁。

那是一個人影。

在鬱宸的視角,並不能把陽台和人影看全。

鬱宸隻能看見人影忽然停下,像是在盯著那堆泥塑。

一動不動地。

鬱宸推開門, 悄無聲息走到陽台上。

靠近陽台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喘/息聲。

鬱宸轉過廊道,看見賽維直挺挺地站在陽台的一角喘/著氣。

月光如水, 在他手裡拿著的東西上折射出危險的亮光。

那是一把刻刀。

冰冷, 尖利。

鬱宸眯起眼睛,他不動聲色, 並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賽維的背影忽然墜落在地。

賽維像是一個失憶的人,忽然間想起來自己要做什麼似的,他迫切地爬到了牆角的泥塑旁邊。

嘴裡喃喃道:“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

而後, 他手裡刻刀飛快地抖動。

直到這時,鬱宸才放輕腳步,走到賽維旁邊。

月光下,賽維的神情顯得癡迷而專注, 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手裡的泥塑,哪怕鬱宸已經蹲到了他的對麵,他似乎也沒有察覺。

“你在雕什麼?”鬱宸驟然出聲,語氣沉冷, 聲音卻壓得很低。

賽維這才被鬱宸嚇了一跳, 他的身子猛然間抖了一下, 刻刀不小心劃斷了他剛塑好的一隻翅膀雛形。

看見翅膀斷開的一瞬間,賽維睜大眼睛, 他像是溺水的魚一樣又喘/了幾口氣,而後扭頭猙獰地看著鬱宸:“你毀了我的神……你毀了我的神!”

鬱宸發現他的雙眼是通紅的。於是他蹲下`身,身體前傾,直勾勾地看著賽維的眼睛。

賽維原本紅著眼睛像是要發瘋,但是在對上鬱宸的眸光時,竟然瑟縮了一下,然後,賽維眼睛裡的紅光竟然像潮水一樣褪去,他臉上猙獰的表情漸漸變成了迷茫,震驚。

他看了看鬱宸,又看了看手裡的刻刀和泥塑,像是被燙到了手一樣把它們丟了出去。

賽維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校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問了這個問題之後,他嘴唇發抖:“我……我又怎麼在這裡……我記得我明明在床上睡覺啊……”

待看見地上被自己丟出去的泥塑,賽維又連滾帶爬地把它撿起來抱在懷裡,他伸手拍打自己的腦袋,像是要想起什麼,拍了會兒,又開始捏眉心,嘴裡喃喃自語:“繆斯……我的繆斯……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鬱宸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道:“做夢了。”

不是詢問,是一個敘述語氣。

賽維又把目光挪向鬱宸,他喉嚨滾了滾:“做夢了……”

鬱宸點頭,問:“夢到什麼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賽維抱著泥塑:“夢到了我的繆斯。”

“他長什麼樣子?”

“我看不清,但我知道,是我想象裡的樣子。我瓶頸期很久了,一直夢想遇見一個指引我通向更高藝術殿堂的繆斯。我剛才,夢想成真了。那個夢好真實……我的繆斯,他呼喚著我,化身一座偉大的雕像。多漂亮啊。夢裡我震驚極了,我恨不得立即把它的形象雕出來……醒來後我就在這裡了,也記不清那座偉大的雕像,該是什麼樣子了……”

鬱宸盯著賽維看了會兒:“雕。能想起多少就雕多少。”

上校發了話,賽維隻好在上校的注視下,抱起泥塑開始雕刻。

他腦袋裡一片混沌,他有些擔心自己最近是不是上火,或者對執行官家裡的環境水土不服,要不然,他從小到大就沒有夢遊過,為什麼在執行官家裡還沒住幾天,就開始夢遊了。

早上瓊恩洗漱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蹲在陽台上的兩團影子。

瓊恩皺著眉頭走過去,就看見賽維在玩泥巴,而鬱宸在一旁看得認認真真。

瓊恩:“……”

他踹了賽維一腳:“去做早飯。”

賽維如臨大赦,他幾乎是跳起來衝向廚房的。

天知道一晚上不眠不休頂著上校的眼神做雕刻,他壓力有多大。

夢裡的雕塑,自醒來後他是真的雕不出來了……

但他求饒都不行,上校一定要逼他想起來,他實在是太痛苦了。

踹走了賽維,就剩下瓊恩和鬱宸。

瓊恩想陰陽怪氣鬱宸幾句,又想到自己離開忒修斯之後,阿金還是得鬱宸照顧,他現在不打算欺負鬱宸,以免他一走,鬱宸在他弟弟身上欺負回去。

瓊恩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就捏著下巴看著地上的泥巴和未完成的雕塑。

看著看著,瓊恩忽然挑了挑眉:“上校,您看這些雕塑。”

“我看著。”

“它們好像,被雕了翅膀?”

“不是翅膀。”

“那是什麼。”

“是背鰭。”

瓊恩一愣:“還沒雕完吧。總感覺跟卡諾斯山穀‘古神舊址’街上堆疊的雕塑有些像。”

鬱宸沒有解釋太多,也沒跟瓊恩提昨天夜裡賽維的異樣。

他起身問:“阿金還在睡?”

瓊恩點頭,趁機向鬱宸科普:“阿金剛過十八歲生日沒多久,屬於成年過渡期,身體會比平時虛弱很多,且貪吃,嗜睡。一定得吃好睡好,不然營養和體力都跟不上的。”

鬱宸道:“好,我會注意。”

瓊恩又道:“上校,昨天我已經給隊員下發了通訊,派人去申用了十輛裝甲車以及三十支小隊增援,今天白天籌備期完畢,修整一夜,明天清早五點出發。”

鬱宸看了瓊恩一會兒,忽然抬起右手,遲疑片刻,還是放在了瓊恩的肩膀上:“放心做自己的事吧,我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

瓊恩低聲道:“……嗯。”

過了會兒,鬱宸又問:“昨天阿金睡得好麼?有沒有被驚醒,有沒有說夢話。”

瓊恩道:“還是老樣子。睡前吃了特護們開的安神藥,用處仍然不大。好在我一直哄著他,他似乎是知道的。後半夜就睡得安穩了。”

鬱宸微微頷首:“你外出任務的時候,我會替你看好他。等你回來,我會治好他的夢魘。”

瓊恩其實沒有把鬱宸這句話放在心上,隻當是一個無心的許諾。

當天夜裡,瓊恩這邊的一切戰備就緒。

他是在睡覺的時候才跟阿金說這些的,阿金情緒低落,抱著瓊恩的胳膊,說:“剛和哥哥重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