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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m的子彈張大了下巴。

他身後那些中年男人們竟然也不由自主縮了縮瞳孔。

青年四下望了望,捏住那顆11mm的子彈,他像是攥著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似地,把他包裹在自己手裡重新放心阿金的手心。

他小聲說:“收起來。你的子彈,還有你的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出來的。”

阿金想起老唐從前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道:“可是我沒有車費。”

“不要錢,不差你一個。”青年笑了笑,一臉好奇地打量著阿金,他的目光從阿金身上的大衣挪開,又附在阿金耳畔小聲道:“待會兒到了城鎮裡,要把上校的衣服脫下來,太惹眼了。”

阿金下意識問:“為什麼?”

青年道:“上校入駐元首府後,對主戰派的獵殺者大肆打壓懲戒,基地的地下黑獄裡收押的全是從前的主戰派中高層!現在主戰派的獵殺者們雖然成了一盤散沙,但他們的信念出奇地頑固,他們恨死上校了。他們沒有能力攻擊上校,卻能輕易送你見上帝。”

阿金承認自己被嚇到了。

青年道:“你穿著上校的衣服,在基地裡大家可能會忌憚你,對你照顧幾分。但出了基地,除非上校就在你的身後,否則你越是給人家看出來你跟上校有關係,死的越快!”

阿金喉頭動了動,也不管寒風如刀吹得他痛。

趨利避害的本能使他脫下鬱宸的衣服,打了個調。他把大衣裡邊掏出來,反著穿在身上——這樣,就沒人能看出來這是上校的衣服了。

青年顯然沒想到這個好方法,他給阿金豎了個大拇指,又道:“槍和子彈的事,記住了麼?等上了車,你就站在我的身邊。”

他背對著車上的三個男人,朝阿金使了個眼色:“彆和他們多說話,他們是危險人物。”

阿金跟著青年上了車,青年把阿金帶到一角,自己則擋在阿金外邊。

那三個中年男人試探著在角落邊來來去去了好幾次,和阿金搭不上話,終於在一次裡,青年怒聲道:“滾!”

三個終年男人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阿金看了眼瘦弱的青年,又看了看三個壯漢,道:“他們害怕你麼?”

青年苦笑一聲:“害怕我哥。”

阿金問:“你哥哥很厲害麼?”

“很厲害。但和上校差得遠。”

“外邊這麼亂,你為什麼沒有和哥哥在一起?”阿金這麼問的時候,也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青年沉默了一下:“道不同。”

阿金覺得這個氣氛不適合問下去,就道:“……嗯。”

但青年自己繼續往下說了:“他希望我放下槍,依附位高權重的男人而活。”

他歎了口氣:“哎……他討厭我拿槍。可是他自己也拿。”

阿金就問:“他也是獵殺者?”

青年道:“嗯,主戰派。而我是主和派。有時候在家裡吵起來,他恨不得殺了我。但是他沒有一次舍得。”

正午的陽光逐漸照下來,阿金看了看天:“我想你也很愛你的哥哥。”

青年笑了笑:“幸福和煩惱並存吧。”

他說完,扭過頭愛憐地摸了摸阿金柔軟的頭發,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一個人在外漂泊很辛苦吧……”

“還好。”

“你覺得上校怎麼樣,他是個好人麼?外邊把他傳的很凶。”

“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我想也是。雖然他還是沒有留下你,但我猜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定很疼你。”

“為什麼這麼想?”

“你身上沒有傷。”

青年說:“哥哥曾經想讓我入這一行,帶我去看過。那些漂亮的男孩跟人走了之後,很少有被長久留下的……或早或晚,都會被遣返。大多數都不成人樣了,少數好著的身上的傷也很恐怖需要休養很久。但是你……穿著上校的衣服,還拿著那麼珍貴的槍。他一定很溫柔吧?”

阿金忍不住小幅度撓了撓頭:“為什麼你也會覺得,我是一個小娼貨?”

青年:“?”

青年:“這個詞,是上校教你的麼。‘小娼貨’?”

阿金:“……不是。”

青年:“不要這麼說自己,那是罵人的話。我哥哥就很喜歡這麼罵彆人。”

阿金:“為什麼你也會覺得,我是……”

阿金支吾半天找不到詞來形容。

青年笑了笑:“這個世界對漂亮的人很不友好,尤其是又漂亮,身體又不夠強壯的。在這個群狼遍地的叢林裡,無異於招搖的獵物。這種人要活下去隻有兩個選擇:一,把自己賣給卡諾斯穀地下黑市,成為黑市‘私有貨物’,黑市會保護你,但這種保護不是平白無故,你得不斷犧牲自己的色相為黑市賺錢;二,像我一樣,拿起長槍,成為戰士’。你顯然不像第二種。”

阿金沉默片刻,扭過頭看著青年,鄭重其事地道:“那你看錯了。我是第二種。”

青年愣了半晌。

原本他隻是覺得這個少年孤單單坐在荒涼的曠野很可憐,像極了曾經迷茫無邪的他自己。

他才叫停了車。

但沒想到,在針對怎麼活下去這一困擾他許久的問題上——

他做出了和自己同樣的選擇!

青年試探著道:“哪個派?”

阿金輕聲道:“主和派。”

不知怎地,青年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他伸出手重重地握住阿金:“那我們就是同誌了!我叫江躍,以後你就叫我江哥哥,我罩著你!”

阿金知道通往理想鄉的路上困難重重,但他不知道,這條路上竟然還可以伸出手來,和人同行。

哪怕阿金知道,他們的相伴僅限於這一程。

到了城鎮,阿金就和江躍告彆了。

江躍顯得很焦慮:“沒有人會單獨行動的阿金,你得和我們在一起。城市北邊的暴/亂還在不斷蔓延,每天大街上都有人死於人魚偽裝成人的無差彆攻擊。你不跟著我,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阿金就欺騙江躍,說其實自己在忒修斯城還有認識的人在等自己。

江躍還是不放心這個一見如故、看上去還這麼脆弱一戳就碎的朋友。說要送阿金到他和人約定的地點。

被阿金拒絕了。

阿金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要去往布萊克的廉租房,在那兒先落個腳,然後朝周圍的飯館、公眾區等危險指數不高的地方先了解了解情況。

然後把布萊克浴室的浴缸放滿水,等待自己持久度過了之後轉化魚身。

他現在是人形,即便是見到了那些在忒修斯城作亂的人魚頭目,單憑一個名字和頭發的顏色,那些人魚頭目未必就認得他,肯聽他說話。

但倘若他轉化了人魚形態,那麼,所有的人魚都能看見他獨一無二的、金燦燦的魚尾!

人魚族通過尾巴的顏色辨彆身份。

白色人魚是王室繼承者,其次是藍色、再其次是紫色,最後是最普通的灰色。

而金色,是最珍稀的、塞壬王族、傳說級亞雄性人魚!

整個麥哲倫星係,天上地下,金色尾巴的人魚隻有一條——

那就是塞壬王族的人魚王子,King。

他出生的那天,萬海沸騰。

人魚族群,哪怕是最普通消息最閉塞的灰色人魚,都沒有一條是不認得他的!

第30章

阿金和江躍是在忒修斯城郊分開的, 江躍努力爭取送阿金遞到終點,但阿金不答應。

阿金不希望江躍知道他的落腳點,他就快要變成人魚了, 他不希望有人能夠找到他,徒惹事端。

最終兩人在一個破落的咖啡館分的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阿金手上沒錢,是江躍請的客。

咖啡館裡全是廉價的速溶咖啡, 江躍請阿金喝的是他最喜歡的堅果味。

臨走的時候, 江躍給阿金留了五十塊錢。

那時候他手裡把玩著長長的步/槍,笑著跟阿金說:“就當時你欠我的, 你以後一定得找我連本帶利地還。”

他在吧台要了紙筆,給阿金寫了一串數字:“現在滿城風雨,人人自保困難,你遇到事情……可以找公共通訊點聯係這串數字。這是通訊號, 是我哥哥的, 我現在還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通訊號, 三芒星獵殺者才可以申購。但是你放心,我和哥哥最低三天就會在家裡見一次麵。你隻要告訴他是我的朋友,他就會把你的需求轉達給我!”

阿金看著江躍,心頭熱熱地道:“謝謝你。”

江躍和阿金告彆後, 都已經走到咖啡館的門外了,又折轉回來,他注視著阿金認認真真地道:“一定要活著。”

阿金答應他:“好。”

這片郊區離布萊克的居住點不是很遠。

在同一條街的儘頭,是阿金十分熟悉的所在——老唐的酒吧旅館。

阿金出了咖啡館本想直接去往布萊克的居住點, 忍了忍, 沒有忍住。

他拉了拉故意穿反的鬱宸的大衣, 把領子豎到最高,遮擋住他整整半張臉, 隻露出一雙眼睛。

而後,他在咖啡館問女店員要了根橡皮筋,把自己的散發在後腦紮了個小撮。

他粗糙地把自己打扮成不一樣的風格。

而後走往唐氏旅館方向。

他沒有進去,隻是隔著惶惶然亂糟糟的人來人往,朝裡邊張望了幾眼。

他看見老唐站在吧台,正在和小強說著話。老唐低著頭,頭發更見花白了些許,小強的臉低垂著看不清表情,正忙著搖酒。

讓阿金驚訝的是,在這樣人人自危的動蕩時期,去酒吧買醉的人不降反增,酒吧的生意竟比從前更好。

阿金深深地看了老唐一眼,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轉身離開了。

*

與此同時,在城市滾滾濃煙的最深處,一輛裝甲車穿破黑壓壓的濃霧緩緩而出,鬱宸拿著已打空子彈的鐳射槍,戴著防毒麵具站在裝甲車的車尾,濃煙包裹著他似要將他吞噬,他巋然不動。

太陽還沒有落山,但天已經被濃煙熏黑了。

地上火光蔓延,火海裡偶爾竄起幾個掙紮扭曲的人影,他們淒厲的尖叫使前來搜尋生還者的獵殺者們都起了心悸。

在火海裡,鬱宸看見一個三四歲小孩的身影,他渾身已經被燒焦了,渾身的火光如附骨之疽蠶食著他。

鬱宸衝進火光裡把人抱出來,小孩已經死了。

是個骨骼瘦弱不堪的女孩。

她其實已經被燒焦了,根本就碰不得。

鬱宸眼睜睜看著自己抱過她的地方,折斷、腐朽、化成灰寸寸碎在地上。

她在他眼前化成了灰。

火光衝天,卻找不亮鬱宸眼底的暗沉。

鬱宸臉色很黑。

沒有人敢和他搭話。

他站在幕天席地的火光前,對候命的執行官們道:“執行反殺。”

執行官們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