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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味蕾敏[gǎn]地嘗到中藥那股腥苦的味道,在口腔裡迅速蔓延。

他的眉頭緊皺,整張臉也變得皺巴巴的:“嗚——”

陳騁扶住碗:“不要停,停下更苦,咽下去。”

江遇樂聽他的話,強忍著咕咚咽下一大口。

這下不隻是嘴巴苦,喉嚨和肚子都被那股奇怪的味道占據,難受到近乎反胃。

江遇樂彆開頭,再也不願意喝了,手一推,剩下半碗多潑在雪白的地毯上,還淋濕了他和陳騁的半條褲子。

瓷碗骨碌碌滾出去,撞在櫃角,嗑碎了一塊。

陳騁抓住他黏糊糊的小手:“江江,你都答應我自己喝了,為什麼要摔碗?”

江遇樂卻仿佛被他欺騙,聲音都哽咽了:“我不要喝藥。”

“你不喝藥眼睛怎麼好?”

江遇樂氣憤地甩開他:“不好就不好!”

他頂著滿身中藥味找方羲求助,嘴裡喊著“大哥哥”。

唉,跑錯方向了。

方羲隻得起身,把一頭撞向白放的江遇樂拉回來抱住,任由他黏糊糊的手指抓過來,還將濕噠噠的褲子蹭在自己身上。

好想扔他去洗澡啊。

方羲無奈地扶住江遇樂的肩膀,問了白放一句:“他不願意喝怎麼辦?”

白放隨口應道:“強灌唄。”

江遇樂聽見了,仰起腦袋抗議:“我不要!”

方羲也皺起眉:“你這麼對他還想帶他走?”

“慣著他不喝,就這樣傻乎乎地長大,看不見也不懂事,就是對他好?”白放的口%e5%90%bb同樣不客氣,反過來質問他們,“你們要是真的對他好,他會一見我就讓我帶他回家?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在方羲的沉默中走近,摸了摸江遇樂的小臉。

江遇樂聞到他身上的草木香,小聲叫他:“白叔叔。”

“我叫白放,不是你記得的白叔叔,那個人應該是我小叔。”白放也不管江遇樂能不能反應過來,從兜裡摸出顆糖喂給他,“江江,張嘴。”

江遇樂咬走糖,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白放狹長的眼睛彎出點笑意,問他:“天都黑了,今天晚上想不想去我那裡住?”

江遇樂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要。”

方羲按住他的後心,冷聲說:“聽到沒?你想都彆想。陳騁,趕他出去。”

陳騁轉過頭:“你在使喚誰?”

“不用送,我自己走。”

白放話音剛落,方羲就看見他消失在自己眼前,忍不住嘖了一聲:“跑得還挺快。”

江遇樂抱著他的脖子問:“他已經走了嗎?”

“嗯。”方羲涼涼道,“人沒了。”

江遇樂哇了一聲:“好厲害啊。”

陳騁聽得想笑,將江遇樂從方羲那兒拎走:“用不著羨慕他,瞬移而已,咱們自己也會。”

江遇樂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抗拒:“不要!我不喝藥!”

“沒藥了,全讓你潑我腿上了,我是帶你去洗澡。”

“我才不信你!”

陳騁摁住他亂動彈的腿,佯作不耐煩道:“再踢我揍你屁股了。”

江遇樂咬牙說:“大壞蛋!討厭你!”

“討厭我你又能怎麼辦?站起來還沒我腿高。”陳騁故意去捏他氣鼓鼓的臉頰,“不服氣就快點長大吧。”

入睡前,洛也在樓下轉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他的兔子,正納悶,突然在房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小身影。

“江江?”洛也走過去,發現那隻小兔子居然也莫名其妙地縮水了一圈,現在隻有江遇樂的一個巴掌大。

它怎麼變成這樣了?

江遇樂低著頭,蹲在地上慢慢地撫摸兔子,柔軟的白毛從他的指縫間漏出來。

洛也看了他一會兒,跟著蹲下`身,問道:“你怎麼跑上來的?不在自己房間裡睡覺嗎?”

江遇樂小聲說:“我一個人睡不著。”

洛也試探著問:“我陪你睡?”

“不要。”江遇樂拒絕他,十分記仇,“你偷看我洗澡。”

洛也給自己辯解:“我是先聽到你喊救命。”

江遇樂說:“我是在跟哥哥玩水,他撓我。”

“你怎麼小時候也這麼雙標。”洛也忍不住戳他的額頭,“他可以陪你洗澡,我看一眼都是錯?誰都喊哥哥,怎麼不叫我?”

江遇樂也去夠他的臉,摸到之後伸出食指戳戳:“你是笨蛋哥哥。”

“行吧,笨蛋哥哥也算哥哥。”洛也起身,拉江遇樂起來,牽住他的手說,“你想讓誰陪你睡?我替你敲他們的門。”

江遇樂想了想說:“敲大哥哥,他身上香香的,很好聞。”

洛也翻了個白眼:“因為大小姐睡前要擦十層香,早就醃入味了。”

擦十層香的大小姐此刻在給江遇樂塗麵霜,江遇樂湊過去聞了聞瓶口:“和你不是一個味道。”

“這個是寶寶專用。”方羲沒好氣說,“陳騁用什麼給你洗的臉啊,乾到快起皮了。”

江遇樂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沒覺得很乾呀。”

“你能感覺出什麼?”方羲擰好蓋子放好,回身讓江遇樂躺下,問他,“你睡覺的時候踢人嗎?”

“不知道。”江遇樂誠實道,“我不記得了。”

唉。

方羲發愁地看著窩在自己床上那小小的一團,就這麼丁點大,他真的很怕自己睡著後一不小心翻個身,就把他給壓死了。

“江江。”

“嗯?”

“提前說好了,各睡一邊,你不要滾到我這邊來。”

“為什麼?”江遇樂轉過頭,眼睛亮亮的,“你不能抱著我睡嗎?”

方羲冷酷無情:“不能,自己睡自己的。”

“哥哥,你抱我一起睡嘛。”

“為什麼要我抱你?”

江遇樂爬起來,朝他撲過去,小狗似的埋在方羲頸窩裡嗅了一口,歡快道:“因為我喜歡香香的哥哥。”

方羲油鹽不進道:“那你抱著香水瓶子睡去吧。”

“求你了,大哥哥。”他貼過去,臉蛋蹭著方羲的麵頰,黏黏糊糊的,稍苦的茶香和兒童麵霜的香甜徹底混在了一起。

江遇樂抱緊他:“你對我最好了。”

方羲一動不動,垂眼看他軟乎乎的發頂,心裡明明鬆動了一塊,偏要假裝生氣:“對你好你就糊我一臉?恩將仇報是不是?”

江遇樂裝聽不見,抱著他撒嬌:“抱我睡嘛。”

“你先鬆開我。”

“你答應抱我睡我就鬆開。”

“……”

方羲不應聲,江遇樂就仰起臉,十分期待地問:“哥哥,你抱嗎?”

方羲隻堅持了兩秒,就伸手抱住他軟綿綿的小身體:“抱抱抱,你這小孩兒怎麼這麼麻煩。”

一個小時後——

方羲撫摸江遇樂柔順的烏發,垂眼看他趴在自己身上,熟睡中的睡臉顯得格外可愛恬靜。

他看得有些入神。

幾分鐘之後,終於後知後覺地清醒過來。

他看著懷裡那張稚嫩的小臉,忍不住坐起來,又擔心弄醒他,隻能在心裡痛斥自己簡直毫無原則。

斥得很大聲。

第103章 小兔子也會長針眼?

夜色漸深。

懷裡的小家夥翻了個身,腳丫子蹬在方羲腿上。方羲睡眠淺,被他翻身的動靜弄醒,醒時%e8%83%b8口還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被壓的。

他歎了口氣,嗅著江遇樂發頂香甜的味道,也不覺得生氣了,手臂摟過他的肩背,抱著安撫:“江江,怎麼又醒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江遇樂一動不動,奇怪地陷入沉默,沒有應答。

方羲耐心地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江遇樂終於抬起頭,用小孩兒稚氣的嗓音叫他一聲,語氣聽起來卻很平靜。

“方羲。”

他不是隻叫自己“哥哥”或者“大哥哥”嗎?

方羲一怔,驟然清醒。

“你——”他遲疑片刻,找不到合適的詞,便問他,“你醒了?”

江遇樂的狀態不太好,好像十分疲憊,又好像單純隻是沒睡醒,腦袋一點一點低下去,滾進方羲懷裡。

方羲下意識扶住他的脊背:“江江?”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落了滿床清輝。江遇樂趴在他%e8%83%b8口,嘴唇微微嘟起,抱怨似的說:“好吵啊。”

方羲張嘴想說句什麼,一根軟軟的手指就豎在他的嘴唇前。

江遇樂垂眼看著他,那對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圓滾滾的,隻屬於深夜詭異而靈動的黑貓。

“噓。”他低下頭,在方羲微微張開的唇上蓋了個戳,“方羲,你也彆吵我。”

方羲全身都僵硬了。

陪三歲狀態的江遇樂小朋友一起睡覺很正常,小朋友沒有邊界感,心裡高興親誰一口也很正常;但如果這個三歲殼子裡裝的是清醒時刻的江遇樂……

那這樣算他占我便宜還是我占他便宜?

但是江遇樂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然?

這算第二次了吧?

他就不知道矜持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方羲抬手擋開他的臉,沒顧上質問他為什麼又偷親自己,趁他此刻還清醒著,問他:“你還記得今天發生了什麼嗎?”

江遇樂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躺在他身旁,舉起一隻手,短短的五根手指在眼前張合,“變成這樣了。”

方羲看著他,有些遲疑:“你現在看得見了?”

姓白的的藥有這麼神?

“看不見。”江遇樂仿佛能猜出來他在想什麼,語氣輕飄飄的,幾乎要散逸在黑暗中,“他的藥不是治眼睛的,是逼我醒過來,彆再做夢了。”

方羲愣了愣:“做什麼夢?”

“不告訴你。”江遇樂將手縮回被子裡,自己也縮進他溫暖的懷抱中。

方羲卻不讓他這麼輕易地睡過去,捧著江遇樂的臉問他:“你不怕你的眼睛好不了了?”

“不怕。”江遇樂的眼睛緊閉著,無所謂道,“如果是這個時候的我,應該不在乎你們有沒有能力幫我,反正我還有媽媽……”

隻要能回家,所有的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方羲看了他許久,卻如上一次他充滿期待地抱住自己時一樣,心裡茫然而無力。

第二天,晨光熹微。

方羲轉醒,他昨晚沒睡好,額角脹痛,卻沒顧上,神色複雜地盯著懷裡那張紅撲撲的小臉。

一直盯到江遇樂迷迷糊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摸索著找他:“哥哥,你醒了嗎?”

奶聲奶氣的,還是那個失憶狀態下的江遇樂。

方羲在心裡歎了口氣,回答道:“我也醒了。”

他牽著江遇樂去浴室洗漱,幫他洗臉刷牙,再牽他出來梳頭發。

江遇樂坐在椅子上,腿還夠不到地麵,無聊地踢了幾腳前方的鏡子,和方羲抱怨:“笨蛋哥哥好壞。”

方羲一邊給他紮辮子,一邊心不在焉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