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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怪她偏心,那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她不知道我不上學了,還讓我多讀書,好好學習,長大了有大出息……

“那一天我剛滿十六歲,是爸媽出事以後的第十年,離奶奶過世也已經過去一整年了。”

文暄說完,轉頭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的陳諾,問她:“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是不是好和壞、愛和憎都很簡單分明?適不適合明天專訪的時候說給大家聽?”

“你問我?我哪知道。”陳諾說,“我隻會說好慘,再問你都是真的嗎。”

“假的,賣慘而已。”文暄回答。

“哪部分是假的?”

文暄沒再跟她說話了。

哪部分是假的呢?當然是故事裡最壞的和最好的那部分。

他的叔叔嬸嬸並不是這樣純粹的惡人,至少在明麵上他得到的是和堂弟一樣的對待,甚至更好一點,不然他怎麼會嫉妒得懷恨至今。

而好的那部分——文暄印象裡的奶奶和諸如慈祥、和藹一類的詞都不沾邊,她撫養著他的兒孫,又一視同仁地厭惡著所有被她養育長大的小孩。

她會在文暄想爸媽想到哭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把他拎起來,嘲弄地喊他小災星,你的爸爸媽媽都是被你給害死的。她也會牽著文暄的手帶他走街串巷,向每個人介紹這個小孩兒的身世有多淒慘可憐……

她是文暄關於“仇恨”的啟蒙,他戰戰兢兢地畏懼她,又咬牙切齒地痛恨她。

所以在得知奶奶生病以後,他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叔叔,求他帶自己走。叔叔深知奶奶的為人,答應了文暄,他這才成功從她身邊離開。

文暄也很清楚她將存折留給自己的理由——她老了,又生了重病,叔叔不喜歡她,最多隻會給她請護工。

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待在醫院裡,太希望有人能來看她,陪她聊聊天了。

那麼多人裡,隻有她一手養大的文暄善良又心軟,是個好孩子。

她沒想過自己到死都沒見到這孩子,文暄也沒想到,這龐大的關於仇恨的影子,也會朝他示弱,僵硬地給他一點愛,最後乾癟到隻剩一把骨灰。

他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那些幼稚的、過分感性的節點已經被時間和他自己親手斬斷。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陷入到如過去一般軟弱無能的境地,非要逼迫自己優秀到完美、善良到無私,才終於發現被不被愛原來都不是自己的錯。

……他以為自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轍了。

第70章 分手(二更)

明明說好要來接他,可是一直到下課,文暄的專訪似乎還沒結束。

江遇樂給他發消息——

我在練習室等你,想吃路口那家店的龍須酥和椰奶凍,你過來的時候記得買給我。

十幾分鐘過去,文暄依然沒有回複。

陳騁不回消息和文暄不回消息對江遇樂而言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陳騁也經常不回他,覺得無語沒話說了、有事走開忘記了或者看到就是不想回,反正馬上就要見麵了……他的態度會輕鬆和隨意很多,不會把一兩句話放在心上。他自己這樣對待江遇樂,也就完全不會介意江遇樂同樣慢待他。

但文暄不一樣,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能及時回複江遇樂,就算江遇樂說的是一些無聊的小事,或者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他也能用自己的理解迎合江遇樂,讓他覺得舒服。

江遇樂清楚,文暄能注意到所有細節就代表他在意這所有的細節,不管不顧就失蹤斷聯,這不是文暄會做的事。

他站在門口發呆,偶爾會有路過的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陪他說兩句話。他們不知道江遇樂是在等文暄,還當他仍在為網上的風波而發愁。

“江遇樂你在乾什麼,罰站嗎?罰站還能玩手機?嫉妒了。”

“這幾天就彆上網了,你不怕看了心情不好啊?”

“不用擔心啦,你爸可是江總,他不會不管你的。”

……

江遇樂明明強調過很多次了,江連洲真的不是他爸,可是沒人信。還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兒故作老成,偷偷提醒他“你傻啊,就算不是也可以是,有後台總比沒後台強吧,沒後台還敢這麼顯眼,你不等著被人欺負嗎”。

似乎也有道理,江遇樂怕麻煩,就懶得再解釋了。

“你站這兒乾嘛呢?”一道帶笑的嗓音響起。

江遇樂循聲望過去,看著不遠處那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輕輕眨了眨眼睛說:“是你啊,好久不見。”

白放走過來,笑眯眯地說:“真不容易,我當你已經忘記我是誰了。”

江遇樂一臉不解,白放抬手,捏了一把他綿軟的臉頰:“拿了我的東西就跑,不到有事求我的地步壓根想不起來我是誰,是不是?”

好像是這麼回事兒,江遇樂自知理虧,隻能裝傻:“你不是說那是我小師兄的東西嗎?”

“他的我的有什麼區彆?”白放問。他伸手探江遇樂的手腕,虛虛攥了一圈就摸出了個大概,挑眉說:“已經用過了?你動作還挺快的。”

“有點痛。”江遇樂左手手腕被他一碰就泛酸,酸勁過後是針紮一樣疼。他將左手縮到身後,仰頭警惕地問,“你不會給我下毒了吧?”

“我怎麼舍得。”白放笑著說,他將袖口扯開,給江遇樂看自己脈搏處一道若隱若現的黑線,“我在喝藥,藥性相衝也有可能。”

江遇樂依舊有些懷疑,盯著那條線,狐疑道:“真的嗎?這種顏色……看起來像你造孽太多得的報應。”

白放簡直哭笑不得,推他進了練習室:“難怪梅琛不喜歡你,你說話可真夠難聽的。”

江遇樂強調:“我也不喜歡他。”

“行行行,你們是一對冤家。人多眼雜,小少主,能不能彆在外麵說這個了?”

江遇樂坐在角落的沙發裡,看他熟稔地從櫃子裡拿杯子給自己裝了杯熱水,好像門口的V.E是寫錯了,這應該是白放的私人休息室,他過來就是專程給江遇樂詮釋什麼叫“賓至如歸”的。

白放全然沒發覺江遇樂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自然地問他:“誰是這第一個倒黴蛋?你那天讓我幫忙找的那個?”

江遇樂摟著個抱枕,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效果怎麼樣?”

“還行吧。”江遇樂隨口說,“神清氣爽。”

白放詭異得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又被江遇樂的反應給堵了回去,過了一會兒才似真似假地說:“嘖,真讓人嫉妒。”

“為什麼要嫉妒?明明你也可以。”江遇樂看著他,直白地問,“白放,你也想跟我睡嗎?”

白放遲遲沒有說話,江遇樂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你不敢,你知道這串東西會影響人的神智。你可能有點喜歡我,可是又不願意真的被我蠱惑,迷戀我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你太謹慎了,有絕對不會讓我知道的秘密,所以你不敢跟我賭這個。”

白放聽完反而無聲笑了,那是一種長輩看聰明小輩的笑容,顯得寬和包容:“江江,你的直覺是很敏銳,但有時候也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直覺,那不一定是對的。”

江遇樂問他:“哪裡不對?”

白放起身坐了過去,指腹從他稚嫩的眉間和挺翹的鼻梁上劃過,在江遇樂疑惑的目光裡,他傾身%e5%90%bb上了他的嘴唇。

他身上明明是熱的,江遇樂卻嗅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叫他徹骨發涼。他還沒想清楚是怎麼回事,突然聽到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江遇樂的瞳孔驟然放大,猛地推開了白放。

白放看也不看身後的人,仍在問他:“江遇樂,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被你蠱惑,迷戀你到不能自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不知道,你出去!”

江遇樂心裡煩亂極了,繞過白放,走到文暄麵前,“我——”

“你說在練習室等我,就是讓我看這個?”文暄低聲問。

他的反應比洛也那一次平靜了許多,素淨的臉上沒有那樣激烈的情緒了,像是他真的將江遇樂跟他說過的“我們不要再吵架了”放在了心裡,又像是被這一下午的專訪消磨光了精力,顯得有些疲憊了。

“白放老師。”文暄握住了江遇樂的手,將他嚴嚴實實擋在了自己身後,不卑不亢地對白放說,“不管你跟江江以前是什麼關係,不顧他的意願在這裡欺負一個小輩,都很不應該吧?”

白放微眯起眼睛看他,沒有說話。

文暄又問:“這裡是V.E的練習室,能麻煩你出去嗎?”

白放終於走了。

文暄鬆開江遇樂的手,轉過身摸了摸江遇樂的頭發:“被嚇到了嗎?”

江遇樂搖頭說:“不會,我認識他。”

他看著文暄撿起掉在地上的龍須酥紙包,咬了咬唇,問他:“你什麼時候到的?”

“你很緊張嗎?我沒有生你的氣,不用怕。”文暄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回答說,“你問他想不想跟你睡那裡。”

“我不知道真的想——”

“我知道。”文暄打斷他,將紙包放到一旁,猶豫了一會兒才走過去,牽過江遇樂的左手,看著那串紅珠問,“你說這串東西會影響人的神智……是什麼意思?”

江遇樂有些心虛,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知道躲不過去了才說:“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我有的時候半夜醒過來,看到你睡在我懷裡,手裡戴著這個,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不知道為什我會說一些我不會說出口的話,做一些我可能想做但是不會做的事……”他笑了笑,似乎是想開個玩笑,卻沒有奏效,“眼睛的顏色也變了,像是憑空換了一個物種。”

江遇樂問他:“你不喜歡這樣,對嗎?”

文暄點了點頭。

“就算那個人同樣是你。”

文暄說:“我沒有懷疑過這個,我知道都是我。我隻是不喜歡那種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很弱小。你能理解這種感受嗎?一件事情的發生超出我的預料,也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和接受範圍,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降臨在我頭上。”

江遇樂點頭說:“可以。”

“真的嗎?”文暄很淺地笑了一下,烏黑的眼睛裡卻沒有笑的意思。

江遇樂很認真地對他說:“真的。”

文暄卻沒有相信,他輕輕撫摸江遇樂的頭發,話也說得很平靜,再沒有一點讓人感到不適的威脅,顯得前所未有的溫柔。

“你讓我感覺自己特彆無力,但是你好像不在乎,因為你就是喜歡我這樣?喜歡隨便欺負我,把我拿捏在你手裡?但是我不喜歡,不喜歡你一靠近誰就忍不住猜你會不會變心,猜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也不喜歡自己一有點反常舉動,就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自己,我會不會又惹你生氣……”

“江江,我是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