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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騁伸手捏他的下頜,逼問道:“對不對?”

江遇樂扭頭咬了他一口,過了一陣子才鬆開牙關,賭氣似的說:“對啊,所以誰都不要喜歡我。”

陳騁鬆開手,低聲笑話他:“自私鬼。”

“他又沒說喜歡我,我也沒有背叛過他,憑什麼說我自私?算了,你說是就是。”江遇樂自覺十分大度,懶得和他爭,隻反問了幾句,“難道你就不自私嗎?如果我早晚都要甩掉你,你還會願意一直喜歡我?”

“願意。”陳騁說。

江遇樂愣了一下,隨後說:“好吧。”

咆哮的海浪裡,陳騁聽到了他的笑聲,很輕,又有點無奈。

“給你看一眼我娘親。”

沉靜中,江遇樂主動開口,“幫我記著她的樣子,不然我怕我自己要忘了她長什麼樣了。”

陳騁答應說:“好。”

月亮清透的光映在他們眼瞳裡,有個虛幻的影子浮在半空中。她垂眼注視他們,時而笑,時而怒,一顰一笑間有種飄然出塵又讓人不安的美。

陳騁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江遇樂沒有察覺,還捏捏他的手掌,催促似的要聽他的誇獎:“怎麼樣?”

“很美。”

“嗯。”江遇樂點頭,“好多人說我跟她長得很像,可我覺得不像,我沒她那麼漂亮。”

“你們挺像的。”陳騁說。

“真的?”

江遇樂笑了起來,仰頭望著她盈盈的笑眼,眼神裡帶著點眷戀。

“當她的麵說她壞話好像不太好,但確實是離開家以後,我才發現我眼裡的她和彆人眼裡的很不一樣。他們一邊說愛她,迷戀她,一邊唾棄她,痛恨她。

“我以為她失蹤是偷溜去玩了,還怪她不帶我,但其實是被不同的男人囚禁,又被不同的人救走。我以為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把我送到父親那兒,讓我拜彆人當師父是想讓我多學點東西……後來才知道不是。

“她是怕彆人找到我,怕他們用我的命威脅她,也怕我被人殺了,她就沒有孩子了。”

江遇樂小聲問:“這就是愛嗎?為什麼愛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陳騁抱著江遇樂,手掌緩緩移動,壓在他持續跳動的心口。

撲通,撲通,撲通。

在他沒有也無法參與的時間裡,有無數個節點,讓他可能就此失去這個人。

“我也不知道。”陳騁最後說。

“你不會這樣對我,對嗎?”江遇樂問。

陳騁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從那個美麗的虛影緩緩落到江遇樂身上,反問他:“你也不會一聲不吭就甩下我,輕易跟彆人走,對嗎?”

“嗯。”江遇樂信誓旦旦地承諾,“你對我最好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陳騁笑了一下,在他耳旁低聲說:“你不會那我也不會。”

仿佛是相信了,不提他脖子上的咬痕,不提他身上與文暄如出一轍的味道,不提他說起白放時截然不同的語氣,也不提橫亙在他們之間無法忽視的光陰與死亡……

既沒有過嫉恨,也不能理解那些因為被辜負而無限膨脹的獨占欲。

回到最開始,他想養一隻貓的時候,隻是單純要它不再恐懼,能夠一直開心快樂地活著。

它不必回報自己快樂,更不需要承受來自自己的痛苦——無所謂這痛苦是由誰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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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江江的“你對我最好了”跟批發來的一樣

第56章 隻局限情侶之間

從陳騁那裡出來,文暄就被球姐抓了過去,再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房門半掩著,文暄推門時就覺得不對勁,打開一看,江遇樂果然不在裡麵了。

即使早有預料,文暄依然覺得心裡酸脹不安,仿佛塞進一隻不斷往裡充氣的氣球,隨時都有炸開的可能。

他坐立難安,在房間裡轉了幾圈,站在露台往下張望,目之所及隻有一片沉寂的夜色,遠處什麼也看不清。

室內燈光熄滅了,文暄抽了房卡出去找人,一個黑影突然從走廊拐角處冒頭,卷起一陣麻辣小龍蝦味的風,活潑地朝他撲過來:“文文,我給你帶了烤魷魚!”

“知道了。”文暄被他紮了一下,不得不將頭往後仰,無奈道,“彆舉那麼高,你簽子戳到我眼睛了。”

“啊,我沒注意。”江遇樂連忙放下手,仰起腦袋觀察他眼瞼上被紮出來的痕跡,“沒事吧?”

“沒事。”文暄揉了一下就沒再管了,看著他問,“你剛剛去哪了?”

“我餓了,去吃夜宵了啊。”江遇樂理所當然地回答。

他和文暄分完了他帶回來的烤魷魚,洗完澡一起躺在床上。

江遇樂小聲抱怨:“你害我今天洗了四次澡。”

“小龍蝦也是我逼你吃的?”文暄反問,他覺得奇怪,問江遇樂,“你怎麼知道酒店晚上這個時候有小龍蝦?你之前來過這裡?”

江遇樂眨了眨眼睛,滾進他懷裡,哼哼唧唧地耍賴:“你不要問這些我聽不懂的話。”

“一個人偷吃也要裝傻?”

“是啊是啊太愧疚了,我怎麼可以背著你吃獨食。”

文暄被江遇樂逗笑,側身擁抱他,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著。有另一個人在躺在自己懷裡時原來是這樣的,像伸手去摸點燃的火,那種溫度對他來說幾近灼熱,卻舍不得鬆手。

文暄突然開口:“我好像從來沒有跟彆人睡在一張床上過。”

江遇樂“哦”了一聲,說:“我不是人。”

文暄抱緊他:“你是第一個。”

“可惜你不是我的第一個了。”

文暄:“……”

江遇樂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好像僵硬了一瞬,忙解釋說:“不是那種意思,你不要想多了。我說我跟我爹娘、師父還有很多師兄師姐們都一起睡過。”

——作為宗門裡唯一一個未成年幼崽被所有人輪流看護。

文暄問:“你的家人那麼多嗎?”

“是啊,好多人,可惜現在隻剩我了。”

“我家也隻剩我了。”文暄跟了一句。

“你在和我攀比嗎?”江遇樂警惕地抬起頭看他,“最好不要對著我哭啊,我忍不住的話可能會跟你一起哭。”

“一起哭也太慘了點。”文暄笑著說。

他笑起來時的氣音鑽進江遇樂耳朵裡,讓他聽得心裡癢癢的。文暄不常笑,也不常主動和人聊天,江遇樂好奇心過剩,總覺得這種藏著掖著的都是好東西,很想扒拉出來摸一摸看一看。

事實確實如此,江遇樂喜歡文暄笑起來的樣子,讓他想起後山梨花簌簌下落的景象,也喜歡他說話時的聲音,清淩淩的,像玉玦輕碰敲擊在一起。

江遇樂一直看著文暄,沒有錯過他笑完之後隱隱失落的表情。

他似乎能理解這種突然的低落和傾訴欲,主動問:“你很想講嗎?”

“你想聽嗎?”

“不慘的話我就聽。”

“好像也沒什麼好講的,他們很早就走了。”文暄說,“那天下大雨,路況不清,媽媽在接我放學的路上被逆行的貨車卷進車輪底下,爸爸接到警察打過去的電話,下樓的時候滑了一跤,有個學生在樓道裡故意用傘尖衝著他,他被捅穿了喉嚨。”

文暄講述的語氣很平淡,不是恐怖事件也不是獵奇新聞,不管是不解還是怨恨,所有的情緒都因為經年日久而消耗殆儘。

他抬手撫摸江遇樂的脖子,“人的生命居然這麼脆弱。”

江遇樂在他的摩挲下不自覺吞咽了一下:“你還是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不想哭,哭不出來了。”

文暄收回手,手臂收攏,環住江遇樂柔軟的身體,呢喃般在他耳邊說,“江江,不要死,也不要離開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貼得這樣緊,緊到江遇樂能感覺到他側頸跳動的脈搏,脆弱的皮膚之下是溫熱的血液,正在汩汩流淌。江遇樂埋在他%e8%83%b8口吸了一口氣,鼻尖觸碰到溫熱的皮膚,%e8%83%b8腔起伏的聲音也隨之傳入耳朵裡,砰砰砰,震耳欲聾。

“好。”江遇樂垂眼說。

第二天,江遇樂朦朧轉醒時,文暄已經起床了,不在房間裡。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從臥室裡出去,看在文暄坐在沙發劃手機,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什麼為難的事情。

江遇樂走過去,摟著他的脖子掛到他身上:“你在看什麼?”

“我們的群聊,”文暄說,“方羲一大早在群裡@我們。”

他將手機移到江遇樂眼前,屏幕裡確實是方羲,但第一眼看過去,他先被群聊的背景吸引走了目光——一排豎著的“能忍自安”四個大字,然後才注意到方羲發了什麼。

“他怎麼要這麼多東西?”

“感覺有點煩人。”文暄說。

江遇樂問他:“隻是有點嗎?”

……那可是需要用“能忍自安”提醒自己的煩人。

一整屏幕的免稅店購物清單,餅乾巧克力各種特產小吃,甚至還有辣椒醬和打火機。這些隻是不選定人的,誰買都行,下麵是限定每個人要替他做的事——

陳騁替他體驗高空跳傘和自駕飛機;文暄替他去聖地祈福,給他寄明信片;洛也替他浮潛拍海龜……還有江遇樂,江遇樂替他吃椰子蟹。

江遇樂眨了眨眼睛,認真道:“這個我倒是可以幫他。”

文暄讓他往下看,需要幫方羲體驗的東西全都要用vlog的形式發給他,還規定了拍攝的尺寸幀率清晰度,再另附為了畫麵穩定的小tip,建議他們自備穩定器。

難怪發完快一個小時了,群裡幾號人至今沒誰搭理他。

文暄垂眼問:“你還幫嗎?”

江遇樂思考片刻,仰起頭:“椰子蟹他買單嗎?”

“你是不是有點太饞了?”

“我沒吃過啊。”江遇樂理智氣壯。

“我給你買。”文暄當即說,“晚上我帶你去吃。”

江遇樂驚喜:“真的?謝謝你!”

“嗯。”文暄點頭,目光遊移,眼底微光閃爍,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隻說謝謝?”

“啊?”江遇樂不解,“你也要我拍vlog?帶穩定器那種?”

“……不是。”

文暄有些無奈,知道以他的遲鈍程度肯定意會不了,不如直說,“我帶你吃東西,你親我一下。”

話音落下,他雪白的臉仍是鎮定的,隻有掩在黑發間的耳尖一點一點變紅了。

江遇樂覺得有趣,飛快眨了眨眼睛,佯作不懂:“這是你們的規矩嗎?”

“是——不是,”文暄剛說完就改口了,補充了一句,“隻局限情侶之間,因為我是你男朋友。”

“好。”江遇樂直起身,在文暄發燙的側頰親了一口,笑眯眯道,“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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