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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297 字 6個月前

三房所有老爺太太、公子姑娘們、及院裡院外所有丫鬟婆子的生辰年月全都整理了一遍,主子的,是為他日方便提前準備賀禮,下人們的,則是備好賞銀。

末了,又親自動手畫了幾款首飾的花樣子,好提前為那霍元昭的親事準備賀禮,餘下時間,便是日日替那身子虛弱的小表弟抄寫一篇經文,保佑他身子平平安安,能夠健康安穩長大。

如此,一連著過了大半月。

眼看了數日後,便是小表弟的滿月宴了,紀鳶琢磨著想要出一趟府,替小表弟挑些禮物,及替那霍元昭操辦她的賀禮。

往托大了說,她現如今亦可算作這大公子屋子裡半個主子呢,便是想要出府,既無須與主母請示,又無須跟那長公主報備,想來,隻要與那大公子請示一聲,應當即可。

隻是,人家沒來,她若是主動去找,似乎好像有那麼些邀寵的嫌疑,紀鳶隻覺得有些怪怪的。

尤其,屋子裡的幾個丫頭見大公子這麼長時間未來,生怕對方將她們這位新納進來的小主子給忘了,這些日子,已經在開始瞎出主意,旁敲側擊的提點著紀鳶,該主動去大公子跟前露露臉,現現身了。

譬如,“主子,這道冬瓜蝦肉粥味道清淡,尤其是大公子,這麼熱的天還得在外頭當值,這道冬瓜蝦肉粥味道清淡,可潤腸清肺,主子如此愛吃,想來大公子應當也會愛吃吧?”

又譬如:“主子的手越發的巧了,瞧您為小表少爺縫製的這件小肚兜,可真好看,針法又細又精湛,與府上的繡娘比起來,亦是不差了,對了,那日公子從主子屋子裡起來,素茗姐姐侍奉公子穿戴時,好似說了一句公子腰上係著的翔雲錦帶被勾壞了一處邊角,姑娘,您針法這般好,不若給公子繡一條吧,大公子定會十分喜歡的。”

反正,換著法子在紀鳶耳邊嘮叨,也不知那霍元擎給屋子裡這幾個小丫頭片子吃了什麼迷魂湯。

紀鳶裝死了兩日。

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時,沒成想,這日,大公子人倒是主動來了。

***

大公子一來,整個院子的人都麵露喜色。

唯有紀鳶稍稍有些尷尬。

原來之前院子裡種植了幾盆建蘭,現如今到了花開的季節,非但未曾開花,還隱隱有些枯敗的跡象,紀鳶曆來喜愛蘭花,蘭花三分栽,七分養護,明顯之前的人不會養,放在了太陽底下暴曬,這才快要死了。

紀鳶以往在竹奚小築裡所有的花花草草全是她親自種植的,這日閒來無事,便親自上手在護養,隻挽起了袖子,給每盆裡枯死的枝條剪掉,又給蘭花澆了水,施了肥,快要完工的時候,大公子冷不丁就來了,沒有一點風吹草動的。

紀鳶彼時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一手的汙泥,滿頭大汗,正一臉狼狽不堪了。

聽到院門口有人給大公子問好的動靜,紀鳶一驚,也不知道抽什麼瘋,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一溜煙躲到了花棚裡一株高大的美人蕉後邊給躲了起來。

花棚外的幾個丫頭見了頓時麵麵相覷。

彼時,大公子霍元擎背著手立在院子中央,見一院子的丫頭,各個神色古怪,便微微皺著眉,問了聲:“都站在這做什麼?”

幾個丫頭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個個想說什麼,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最後,還是抱夏鼓起勇氣道:“回公子,咱們…咱們在種花了。”

霍元擎聞言,往花棚處瞧了一眼,見底下木質花架下零零散散擺放了幾盆建蘭,地麵上有淤泥、敗葉,旁邊有剪子、花壺,瞧著像是有人在種花修花。

霍元擎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視線往院子裡打量了一遭,隨口問道:“你們主子呢?”

幾個丫鬟齊刷刷的抬眼往美人蕉背後的紀鳶瞧去。

霍元擎便順著瞧了過去。

美人蕉背後,紀鳶瞪了抱夏幾人一眼,片刻後,隻稍稍哭喪著臉皺了皺鼻子,好半晌,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雙眼睛往那美人蕉外看了一眼。

結果,與大公子那雙如炬的眸子對了個正著。

紀鳶微微紅了臉,緩緩地從美人蕉後挪了出來,又飛快的瞧了那霍元擎一眼,隻一臉尷尬的朝著他福了福身子,道:“見…見過公子。”

霍元擎的目光落在紀鳶身上,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隻上上下下的將她給打量了一遭。

隻見她扭扭捏捏的將雙手藏在了身後,透過那纖細的腰身,分明看到了半截%e8%a3%b8、露在外的白嫩嫩的細胳膊。

而鼻尖上、臉頰上一臉的泥。

霍元擎定定的將她瞧了一陣,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隻看了紀鳶一眼,淡淡的道了句:“進屋洗乾淨吧。”

說完,徑自往屋子裡去了。

紀鳶隻想鑽進土地,化作肥料得了。

第130章

卻說這日天色還尚早, 日頭將落未落的,在天際勾勒了一副紅彤彤的晚霞。

屋子裡,整個靜悄悄地。

霍元擎直接坐在了交椅上,抱夏親自上前侍奉著, 恭恭敬敬的給他泡了一杯碧螺春。

霍元擎聞到茶香, 揭開杯子吃了一口,眉間微蹙, 片刻後, 將茶杯放在幾子上, 再未動過。

抱夏見了, 心下對自己有些失望, 想著,今兒個怕是又不能給她們家主子長臉了。

此刻,屏風外, 紀鳶正由菱兒、芍藥二人伺候著洗漱。

換了三盆水,又重新換了一身衣裳, 進來時, 紀鳶頭上戴了一支金釵, 穿了一襲藕粉色的褙子, 下著淡粉色襦裙, 裙子掐腰, 襯托得整個身段窈窕婀娜。

她臉上未施粉黛, 小臉卻白的發光, 是那種飽滿的, 嫩得像豆腐一樣的肌膚,嫩得宛若能夠掐得出水來似的,這樣的膚色,不上妝更令人舒適舒服。

霍元擎目光在她臉上瞅了一陣,見紀鳶遠遠地站在那裡,怯生生的,似乎有些不敢過來,每次見了他,都是遠遠躲著,似乎對他十分畏懼,霍元擎默了片刻,指著身旁的椅子衝紀鳶淡淡道:“過來坐。”

紀鳶有些訝異,稍稍有些拘謹的走了過去,在霍元擎身邊坐下。

霍元擎端起了茶杯,似乎想要吃一口茶,隻是,到了嘴邊,又給放下了,抱夏見了,鼓起勇氣道:“公子,茶涼了,奴婢再給您換一杯吧。”

霍元擎擺擺手,道:“不用。”修長的手指往桌麵上敲了敲,主動開口問向紀鳶:“這院子可還住得習慣?”

紀鳶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點頭,道:“習…習慣,院子…極好。”

霍元擎抿了抿嘴,又道:“倘若缺了什麼,隻管去找素茗便是。”

紀鳶連忙小雞啄米的點了點頭,道:“多…多謝公子。”

霍元擎聽了,麵上並無多少喜色,反倒是皺了皺眉,說到這裡,便再無話了。

屋子裡一時陷入了死寂。

***

也不知怎麼的,這日,紀鳶的嘴巴就跟被繡花針縫了起來似的,好半晌,竟憋不出一個字來。

她平日裡挺伶俐的,每每哄得尹氏掩帕作笑,逗得那霍元昭捂著肚子笑,便是洗垣院、朝暉院的丫鬟們見了她,各個眉開眼笑,大家都挺喜歡她的,對著她,一個個也不怕,跟她有說不完的話。

怎知,眼下到了這大公子跟前,見他不苟言笑,氣場都開了院子外頭,紀鳶每每隻想要縮進她的烏龜殼裡,裝死就好了。

抱夏看得暗自焦急,好不容易這大公子來了,來了這麼久,她們主子一無句貼心話,二無半個關懷備至的舉動,便是句客套話也沒,大公子來這是乾嘛的,來與她們家主子大眼瞪小眼的嗎。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當即,抱夏立在紀鳶身後,隻不重不輕的的推了紀鳶一把。

紀鳶隻有些吃痛,麵上卻繼續保持著極為勉強的笑意,過了好半晌,也心知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隻偷偷抬眼看了那霍元擎一眼,然後緩緩呼出一口氣,臉上堆著笑,賣力的想了想,終於想到了什麼,鼓起勇氣衝那霍元擎道:“天色已晚了,該用飯了,公子,今日可在這裡用飯?”

霍元擎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唔。”

紀鳶略有幾分失望,片刻後,隻立即道:“天色已晚了,要不…妾去吩咐廚房擺飯罷?”

霍元擎抬眼瞧了一眼外頭被晚霞映襯成粉色的天際,垂了垂眼,麵無表情道:“晚些再吃。”

紀鳶雖在這霍元擎跟前擠不出什麼話,但瞧臉色還是瞧得懂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隻覺得這會兒這人心情似乎還沒有初來時那麼好了,隻微微板著一張臉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雖然,他鎮日如此,其實,也瞧不出太多差彆,但是,這會兒還是怪明顯的。

是哪兒出了問題嗎?

紀鳶琢磨了好半晌,見放在桌麵上的那杯茶他似乎並未動過,在紀鳶的記憶中,這大公子是極愛吃茶的,想了想,紀鳶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下,衝那霍元擎道:“這碧螺春是前些日子姨母給賞的,香醇,味醇,成色極好,公子的茶涼了,妾…再為您泡一杯吧?”

聽到紀鳶這樣說,霍元擎這才複又抬眼看了她一眼,良久,幾不可聞的頷了頷首,低聲道:“好。”

紀鳶聞言,隻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

碧螺春看似容易泡,大多數不懂茶的人往往捏了兩把放入杯中,隨即直接用開水衝泡就好了,其實,這樣的衝泡法實則是在浪費茶葉。

但說極難,卻也不會,隻要注意到泡茶時的水溫即可,不能用開水,溫度過高,茶葉泡老了,過低,茶葉的香醇衝泡不出來。

碧螺春是紀鳶極愛的一種茶,是以,十分得心應手了。

紀鳶親自起身到後頭耳房衝泡了一杯碧螺春端了出來,雙手恭恭敬敬的遞到了霍元擎手中,霍元擎接了,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抬眼看了紀鳶一眼,飲了一口。

紀鳶見狀,嘴角微微翹起。

煮茶、泡茶可是她拿手的。

不知是不是紀鳶的錯覺,許是她這杯茶泡得好的緣故,隻覺得大公子的眉頭沒有蹙得方才那般緊了。

正在琢磨著要不要趁著這個時候,向他請示一下出府的打算,卻見那大公子直接飲完了這一杯,看了紀鳶一眼,道:“擺飯罷。”

***

這是紀鳶第一次與大公子同桌用膳。

丫頭們環繞在身旁,布菜的布菜,斟酒的斟酒,霍元擎用飯曆來食不言寢不語的整個桌麵上唯有聽到筷子與碗筷的碰撞聲,紀鳶心裡頭稍稍有些緊張,每每動筷,隻敢夾跟前兩道清淡的青菜,就這樣一連著夾著幾片葉子菜就了小半碗飯。

直到,一片魚肉夾到了紀鳶的碗裡,紀鳶一愣,下意識的抬眼,就見霍元擎似有幾分嚴肅的盯著她道:“莫要挑食。”

紀鳶微窘,臉稍稍有些紅,她才不挑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