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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306 字 6個月前

人給生生忍下了。

當即,隻哼哼兩聲,問了一遭:“你想要如何辦?”

霍元擎端起茶杯輕啜了兩口,不急不緩道:“按上回祖母提議的那般辦便是。”

上回她如此提議來著?

她說,到底也曾是出自書香世家,應當是個好孩子,萬萬莫要虧待了人家閨女。

她說,屆時在府上開設宴席,請了京城達官貴人,當做半個婚宴大辦一場,熱熱鬨鬨、風風光光的給抬了進來,要給了她臉麵,也好給她們霍家添上一樁喜事兒?

唔,這話她有說過麼?

不過,端午這日,霍家到底還是張燈結彩,敲鑼打鼓,披紅戴綠,雖說沒有半個婚宴那麼誇張濃重,到底是熱熱鬨鬨的大辦了一場,在府上開了十幾桌,也請了戲班子,在前院後院各設了一台。

***

這日整個府上熱熱鬨鬨的。

竹奚小築更是如此。

紀鳶天還未亮便被人從被子裡給挖了出來,焚香沐浴,開臉上妝,雖為妾氏,但一生也就這麼一回,如何能不用心對待,便也權當做嫁人那般操持吧。

一大早上,院子裡各個皆是喜氣洋洋的,不然,還能如何?總不能拉攏著一張臉,在這大喜的日子裡平添喪氣罷。

隻是,麵上各個喜笑顏開的,哪裡曉得背後是個怎樣的心情。

畢竟,紀鳶不願為妾的心思,所有人都懂。

如今,滿院子的人,大約唯有紀鳶一人心情最為平靜安寧吧。

她麵上無喜無悲,一片坦然,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便是放在一個月前,打死都不會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如此心甘情願的與人為妾,可是,一個月後,她做到了,並且心甘情願。

鴻哥兒被從大牢被救出來了。

手指傷了,卻並無性命之憂,經此一回,鴻哥兒更加沉穩經事了,她早晚得要嫁人,阿弟早晚有一日要自立門戶,或許現在早了點兒,或許這對於還是孩子的他來說,過於殘忍了些,可是,對於她們這些無父無母、宛如螻蟻般的人來說,到底是一樁好事兒。

師兄中了探花郎,至此,英俊瀟灑、滿腹經綸的王淮臨一躍成為了滿京權貴爭相搶奪的優秀女婿,師兄往後若是際遇好,王家指不定能夠成為朝中一門崛起的新貴,師兄將來有大好的前程,亦是一樁好事兒。

而於她本人而言,其實,當時離京時,紀鳶便已隱隱做好了終身不嫁人的準備,那樣破釜沉舟的路,焉知就一定是條康莊大道呢?

至少,大公子,是個良人吧,她不知道將來他能不能、會不會護她,至少,在此之前,他護過她無數回,往左,往右,既然都是一條未知路,那麼,何不賭一把,賭她可以好好過好這一生呢?

紀鳶是個十分識時務之人,在她“大婚”這日,她早已將未來想得十分透徹呢。

***

任由人伺候著沐浴、更衣、洗漱,一大早上,除了累,倒是沒得旁的啥感覺。

紀鳶眯著眼閉目養神,任由菱兒抱夏幾個操持著。

沒一會兒,徐嬤嬤由春桃扶著著慢悠悠走來了,是特意前來為她開臉的,嬤嬤手持雙色紅線來回往她臉上拉扯著,一邊替她開臉,一邊緩緩道:“一彈生貴子,二彈產嬌男,三彈家事和,四彈…事事順…”

臉被嬤嬤絞的通紅通紅,紀鳶淚眼朦朧,眼眶裡蓄滿了汪汪眼淚,隻小聲嘀咕了一聲:“嬤嬤,輕點兒…”

嬤嬤瞪了她一眼。

紀鳶立馬正襟危坐好了。

霍元昭見了,頓時哈哈大笑道:“紀鳶,沒成想你也有今日。”

紀鳶剛想要回上兩句,結果,嬤嬤一眼眼色掃來,紀鳶頓時癟了癟嘴。

替紀鳶開完臉後,嬤嬤忽而從懷裡摸出了一個荷包,荷包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並無多少花俏裝飾,嬤嬤直接將荷包塞到了紀鳶手上,淡淡道:“這個東西好生收著,就當嬤嬤給你添的嫁妝。”

紀鳶有些好奇,正要打開來看,嬤嬤瞪了她一眼,道:“這般心急作甚,橫豎又跑不了。”

紀鳶聳聳鼻,將東西好生收好了。

尹氏在一旁瞧得忍俊不禁,末了,亦是從手中取下一個金鐲子,套在了紀鳶手腕上,道:“這個鐲子,跟在姨母身邊快二十年了,不是什麼金貴物件,但這二十年來替我擋了不少災,來,鳶兒,今兒個你戴上,日後定要平平安安的——”

大抵是紀鳶這日就從西門出,北門入,尹氏反倒是沒有得知紀鳶要回山東時那般傷感,事已至此,一切,隻能往好的方麵盼著。

紀鳶聞言,雙眼微微一紅。

未曾推脫,依言手下了。

末了,尹氏又令瀲秋端來了如意蓮子羹來,隻道:“今兒個有得忙,且先填填肚子…”

尹氏將她院子裡瀲秋給她撥來了,瀲秋還一共帶了四個丫頭,霍元昭將她跟前得力的畫眉、琴霜也借與她了,紀鳶笑言,為了年底她們家姑娘的婚宴來提前來偷做學問的吧,霍元昭見她今日“大婚”的份上,懶得與她回嘴計較。

天還未亮,尹氏便撐著後腰,由那霍元昭瑟瑟發抖的扶著往她這兒來了,霍元昭心裡頭原本還有幾多感觸的,可眼下,壓根顧不上傷春悲秋,因為,她今日最主要的人物就是看好尹氏,因為尹氏這兩日便要臨盆了。

便是如此,尹氏這日依然勞心勞力親自上陣,全程指揮,妝該如何畫,嫁衣該如何穿,一會兒“婚宴”的流程是如何的,一舉一動,皆有其章法規矩。

沒一會兒,紀鳶便已經伺候著換了衣裳,上了妝。

隻見銅鏡裡的人,頭戴金冠,通身金貴,一身嫁衣,秀麗端莊。

所有人都在愣愣的看著她,驚豔、震撼、呆愣,似乎是第一次發現她的美。

便是連紀鳶自己,亦是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微微出神。

這是她這一生最為濃重華貴的裝扮,鏡子的人螓首蛾眉、娉婷婀娜,她端麗冠絕、耀如春華,美得如此明豔、如此動人,讓紀鳶覺得有些熟悉,更多的卻是陌生。

所有人全都暗自讚歎著,不過,卻也有人隱隱歎息,美則美,卻也有美中不足之處,若是將身上那一身粉色的嫁衣換成正紅,便是天上地下,隻此一人呢。

***

正當所有人都還沉浸在“新娘子”的絕色容顏中,沒一會兒,有丫頭匆匆前來稟告道:“姨娘,大房的轎子到了西門了——”

尹氏聞言,立馬起身吩咐道:“快,將蓋頭落下,所有人準備著,一會兒便要上轎子了。”

然而大抵是尹氏太過心急了,一下子沒注意,起身起得太快了,竟然驚著了身子,話語剛落,便見她捂著肚子咬牙呼疼了起來。

沒一會兒——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姨娘…姨娘要生了…”

“大房的轎子來了,該上轎了,該上轎了…”

一時,整個築奚小築大亂了起來。

①摘自百度

第124章

整個築奚小築開始亂作一團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外頭鴻哥兒聽到動靜, 立馬趕了進來。

隻見尹氏呼痛倒地不起, 紀鳶掀開了頭蓋一臉慌張的跑了過去查探, 外頭丫鬟婆子裡裡外外的圍了兩三層,鴻哥兒一時不知該顧哪頭。

尹氏吃痛之餘,隻衝著鴻哥兒咬牙道:“快,鴻哥兒,快背你姐上花轎,莫要誤了吉時。”

頓了頓,隻衝紀鳶強自擠著笑,笑著安撫道:“放心,有徐嬤嬤在這守著,無礙的。”麵上的笑容都變形扭曲了,還在咬牙道:“鳶兒, 姨母不能送你出門了,就…就送你到這兒,往後…定要好好地。”

說完, 疼痛之餘, 衝瀲秋使了個眼色,瀲秋將她的手指頭從尹氏身上一根一根的掰開。

看著尹氏那道慘淡的笑容,不知為何,紀鳶鼻尖忽而一酸,隻覺得%e8%83%b8口漲得酸澀難言, 為了她, 尹氏自有孕起, 便從未消停過,眼下,眼看都要臨盆了,卻又在她的出門之際累得生生倒地。

女子生產,九死一生,紀鳶如何能不擔心?

好在,徐嬤嬤是個經事兒的,當即命了兩個婆子將尹氏扶了起來,扶到了軟榻上躺著,與此同時,直接朝著紀鳶走來,當機立斷的將她頭頂的紅蓋頭蓋下,一鼓作氣的衝著鴻哥兒道:“鴻哥兒來,背起你姐,送她上轎,走穩當些——”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快速的分成了兩個隊伍,一隊急匆匆的燒水的燒水,端盆的端盆,怕是就要在這生了,一隊亦是匆匆跟在新娘子後頭,一道將人送上花轎。

紀鳶趴在鴻哥兒單薄卻穩健的背上,偷偷捏著帕子往眼角拭了拭眼淚。

鴻哥兒偏頭看了一眼,良久,隻低低道了一聲:“姨母定會無礙的,阿姐莫要擔心,一會兒姨母生了後,我去…去大房給你送信。”頓了頓,沉默良久,又忽而低低道了一聲:“都是因為我。”

紀鳶聽了,立馬收了臉上的悲切,伸手捏了把鴻哥兒的臉道:“不僅僅是因為你,也是為了阿姐自己,阿弟莫要自責,大公子…很好,咱們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頓了頓,又道:“你跟嬤嬤暫且先在這裡住著,待往後阿姐穩當後,再來…看你們。”

同樣還在一個府中,從此,卻是兩家人呢,女子便是如此,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呢,以夫家之姓,冠爾之名。

***

轎子從霍家西門出,從西邊的三京街繞到淮京路,再從霍家所在的宣武大街,繞到霍家北門所在的宣京街,轎子統共要在整個京城城北繞上大半個時辰,方能入。

六抬的轎子,要比四抬的穩當多了,坐在裡頭,一點兒不覺得搖晃。

聽著轎子前後敲鑼打鼓聲,混合著奏樂喜炮聲,紀鳶腦海中忽而一陣恍惚,隻覺得這樣的一幕幕竟然有些莫名熟悉。

忽然間,便想了六年前初來京城那一日,那一日,在城門外頭,遇到了沈家的迎親隊伍,後進城後,她們又一路跟著那條迎親隊伍來到了城北,來到了霍家。

六年後,隻覺得那條隊伍跟今日這條隊伍重疊在了一起似的,轎子不同,轎子裡的人不同,然而目的地竟是相同的。

區彆在於,一個從霍家大門,被新郎官明媒正娶的迎進來,而一個走的乃是側門,無迎親之人,無拜堂,僅僅憑著一頂六抬小轎,抬著送進了霍家大房的一處偏院,木蘭居。

木蘭居,紀鳶初聽到這個名字時,隻立即愣了一下,隻下意識的伸手將她頭上的那支白玉木蘭簪子取了下來,盯著簪子發了許久的呆。

她原先在山東老家住的那處院子,便叫做木蘭居。

小尹氏愛花,她們宅院裡所有院子的名字都是以花為名,小尹氏當年所住的是紫薇居,紀鳶住的木蘭居,鴻哥兒那小院子也起了名,叫木槿閣,紀如霖的書房叫一品居。

沒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