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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275 字 6個月前

之前,誰也不能見。

***

紀鳶一時投奔無門,立在那順天府府衙外,內心深處陡然生起了一絲無望感。

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當你有想要守護的人,卻守護不住時,是多麼的無助跟絕望。

比以往任何一次自己身臨陷境時,要心如死灰得多。

她在霍家本就是寄人籬下,寄居這麼多年,不知給姨母添了多少麻煩。

如今,紀鳶姐弟將要離京回山東一事兒,尹氏早早便已經稟告了王氏及老夫人,老夫人得知紀鳶情願離京也不願給她最看重的大孫子這個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做妾,當即便冷了臉,老夫人向來心善,對著那孤苦無依的姐弟自然不會說什麼,隻一言不發了良久,心裡怕是斷定她姐弟二人皆乃是忘恩負義之輩吧。

如此,紀鳶如何還有臉上前去主動尋求霍家的庇護?

除了霍家,在這整個京城,便唯有王家這一世交,無論何時何地,隻要紀鳶上前求助,她知曉,便是在千裡之外,王師兄定然也會義不容辭的奔赴而來。

然而師兄王淮臨現如今會試進了前十名,現如今這個時節,正是最為要緊的時候,正在馬不停蹄的參加殿前複試,正在為幾日後的殿試做準備,這一局,關乎的乃是師兄甚至整個王家的前程,紀鳶如何敢上門叨擾。

又加上幾月前,紀鳶才將將將親事往後推了,這叫她如何開開得了這個口。

可是,為了鴻哥兒的安危跟前程,甭說腆著臉去求人,便是讓她跪在地上磕頭她也是願意的。

正當紀鳶命轎子抬去王家之際,霍家來人了,是尹氏院子裡跑腿的小寶兒,說是尹氏求到了二老爺書房,二老爺已派人著手打探了,隻是許是將要等到明日一早,方能見到人。

紀鳶聽了,心下一鬆,渾身力氣將要被抽乾了似的。

***

這一整夜,紀鳶幾乎未曾合眼。

第二日一早,霍家二老爺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了,隻道,紀鴻儒昨夜已然簽字畫押,對考試作弊這一罪責供認不諱,依照大俞律例,判仗責三十大板,收監半年並取消未來十年考試資格。

隻是那紀鴻儒年紀還小,便免了三十大板,判十年內不許參考,將收監半年改為三月以儆效尤。

縱使如此,紀鳶聞言,仍覺得眼前一黑,整個身子直接歪倒了去。

好在抱夏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

判罰遠比自己料想得要嚴重,便是當真考場作弊,眾人皆以為,不出意外,怕是逃不過罰考三年的審判。

卻未料到…

紀鳶隻覺得自個定是聽錯了,隻覺得整個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片黑色,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整個世界都是禁止不動的,隻覺得整個世界轟然倒塌了似的。

最後,隻聽到尹氏用帕子捂著嘴,哭得仿佛快要暈厥了過去,滿屋子丫鬟婆子全都圍了過去,整個屋子裡亂作一團。

紀鳶的腦袋這才慢慢清醒了過來。

見整個屋子方寸大亂,隻強自忍下了眼眶裡的眼淚,繼續故作堅強的聽著。

隻聽那二老爺跟前的得力的來喜猶豫了片刻,方道:“按理說,紀小公子出自霍家,甭說那順天府的人,便是那刑部、大理寺的人都會要賣上霍家幾分麵子,但凡生了什麼事兒,隻要與霍家有關,都會派人提前前來隻會一聲,隻是此番紀小公子所…所犯之事兒有些特殊,乃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有多人為證,又證據確鑿,再加上紀小公子如今又認罪畫了押,已然成了定居,況且今年,當今聖上格外注重科舉考試製度,為此,還親自頒布了一係列懲罰措施,咱們老爺說,便是他想要插手幫襯一二,也恐無從周旋,二老爺道,為今之計,唯有待過上一陣子,待事情平息了後再想法子將人給提前撈出來,至於其它,怕是…如今,紀姑娘若是想去探望,倒是可以一去…”

***

當日,縱使紀鳶心急如焚,也依然要緊牙關將尹氏安慰好了,隨即,這才命人備好了一應鴻哥兒愛吃的吃食及幾身乾淨的換洗衣裳,直接迫不及待的跟著那來喜去了順天府的大牢。

去時,在霍家西門外撞見了霍元昭,她得了風聲,早早便已經備好了馬車停在門外候著呢,見了紀鳶,隻衝她說了一句:“我也去。”

那牢籠之地,豈是尋常閨房裡的姑娘能去的,她擔心紀鳶老實,以免遭人欺負,她好歹是霍家三姑娘,不說旁的,好歹衝著這個名聲,那整個順天府的人都不敢刁難。

此時,紀鳶壓根無人與之計較,直接上了她的馬車。

二人戴著帷帽,麵上圍著麵紗,將全身上下都遮掩好了,兩人緊緊拉著對方的手,由那看守監牢的牢頭親自恭恭敬敬的領著往裡走。

隻見那監牢狹窄潮濕,裡頭陰暗密不透風,牢頭甚至還點了一支蠟燭才可堪堪看清底下的路,裡頭監牢十餘間,看押了零星幾個罪犯,一個個蓬頭垢麵,像外頭乞討的叫花子似的,歪七倒八的躺在草席上睡大覺。

見人來了,還是一群姑娘們,一個個全都一躍而去,衝著紀鳶跟霍元昭齜牙咧嘴,伸著手就要過來拽她們倆。

紀鳶跟霍元昭嚇得直哆嗦。

那老頭一鞭子揮了過去,牢籠裡的犯人這才老實了。

一直戰戰兢兢的走到最裡頭那間,隻見那牢頭舉著蠟燭往牢籠裡一照,衝紀鳶及霍元昭二人道:“昨日送來的那小孩就關在這裡呢,哎,是個可憐見的,你們…你們自己瞅吧…”

紀鳶順眼蠟燭光線往裡一瞧,隻見鴻哥兒僅穿了一身白色裡衣趴在陰暗潮濕的地麵上,雙手拉攏似的癱放在地上,十根手指頭腫爛甚至在淌血,他痛得夢魘呻[yín],昏迷不醒,整個人已是奄奄一息了。

竟然給他濫用了私刑?

第120章

紀鳶與霍元昭二人雙雙大驚失色, 紀鳶立在原地整個呆愣住了, 過了好一陣,這才顫著唇喃喃喚了聲:“鴻哥兒…”

話音剛落, 眼淚便已然滾落了下來。

霍元昭擔心她, 立馬扶了她一把…

然而紀鳶卻伸手將霍元昭的手佛開了,她隻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捏著衣角, 硬生生將眼淚忍住了, 提著發抖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進去,走到牢籠裡, 將鴻哥兒摟在懷裡, 低著頭一聲一聲輕輕地喚著:“阿弟…阿弟…”

邊喚著, 邊伸手去探他的臉, 這才發覺他臉上、額頭上燙得嚇人, 不僅被施了刑,還發起了高燒。

紀鳶不曉得他身子上哪裡還有傷,壓根不敢動其它部位。

隻知鴻哥兒疼的全身發顫,嘴裡胡亂呻、%e5%90%9f的說著夢話胡話。

鴻哥兒才不過九歲,從小到大, 雖說不上錦衣玉食, 但在紀鳶與尹氏、嬤嬤的照看下,亦是過的無比的精細講究, 從小到大如何受過這般苦、遭過這般罪, 何況, 這雙手, 這是他寫字考取功名的手啊!

看著他被糟踐成這幅模樣,看在紀鳶眼裡,卻疼在她的心裡。

“阿弟…阿弟…阿姐來了…”

強忍著心中悲憤,紀鳶拚命拍打著鴻哥兒的臉,不多時,鴻哥兒迷迷糊糊轉醒,看到紀鳶,鴻哥兒竟然還強自笑了,隻衝紀鳶斷斷續續的笑著安撫著:“阿姐…鴻哥兒…不…不疼…”

說完,見她眼珠子滾落下來,打在他的臉上,燙的嚇人,鴻哥兒下意識的便想要伸手給她拭淚,然而,雙手才剛一動,那十根被夾得血肉模糊的手指頭便撕心裂肺的疼痛了起來,十指連心,牽一發而動全身,乃鑽心的疼痛。

鴻哥兒隻拚命咬著牙,額頭上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最終隻拚命衝著紀鳶道了一聲:“鴻哥兒…沒有…沒有…”

話還沒說完,便已然承受不了這樣的疼痛,當即直接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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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未道完的話,是什麼,便是不用鴻哥兒開口,紀鳶也知道!

鴻哥兒壓根不可能會作弊的。

在他的身上發現的夾帶懷藏之物,定不會是出自鴻哥兒的手,可如若不是鴻哥兒所為,那麼紀鳶能夠料得想到的便唯有栽贓陷害這一個理由呢!

可是,究竟是誰,竟然對鴻哥兒如此懷恨在心,竟如此處心積慮,想要的不是鴻哥兒的命,而是要毀了比他性命更加重要的前程。

是鴻哥兒學堂裡的學生麼?

可鴻哥兒在外從不惹事生非,且他性子寡淡,往日相處除了五公子便是唯有教學夫子呢,若是因不合而導致懷恨在心,紀鳶有且能夠想到的唯有一人,便是之前與鴻哥兒有過恩怨糾葛的杜家二公子杜韜。

可是,與那杜韜的恩怨,已經是去年的事情呢。

且那杜韜年紀比鴻哥兒大不了多少,即便他有心想要陷害鴻哥兒,那也得有人配合發現,即便有人發現,可鴻哥兒怎麼著也算是霍家的人,後頭連夜審問、嚴刑逼供及如此嚴厲的處罰,每一步,嚴絲合縫,瞧著都像是有人步步推進,精心謀劃好的似的。

僅憑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哪能做的到?

況且,僅僅隻是因為一年前的那場過節,就要加害人至如此地步麼?

可是,除了那杜韜,又會是誰,想要如此處心積慮的去對付鴻哥兒這麼個孩子呢?還能夠有本事收買順天府府尹,冒著被霍家追究的風險?

學堂裡的那些嫉妒鴻哥兒受夫子寵愛的同學?還是嫉妒鴻哥兒學業優異的學生麼?如果是因為這些動機,遠遠構不成要陷害至此的理由啊?

除非,除非對方對鴻哥兒恨得咬牙切齒,已到了不弄他不足矣泄憤的地步。

可是,紀鳶姐弟處處小心謹慎,鴻哥兒出了學堂,便是連集市去得都少之又少,壓根不存在得罪於人的時候。

紀鳶更加不會了,她這麼多年裡,安分守紀,連府門都未曾出過幾回,除了在霍家遭受王氏跟甄芙兒忌憚,便再不曾開罪過任何人了,更何況,如今她馬上便要回山東了,王氏、甄芙兒即便對她懷恨在心,犯得著繞這麼一大圈來加害於她們麼?

關鍵是,蔑視科舉,收買朝廷命官,甄芙兒做不到,王氏…也不會這麼傻啊,她若是想,有千百種方式除掉她們倆,萬不會選擇這一種。

除此以外,紀鳶壓根想不到,她還得罪過誰呢,除了,去年在府外遭人綁架一事兒?

杜衡?

杜衡!

想到那杜衡,紀鳶雙目瞪圓,電閃雷鳴間,腦海中快速閃現過一絲什麼,心裡頭忽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

“竟然敢濫用私刑?對方還是個這麼點大的孩子,他…他下的了手麼,這個府尹是昏了頭了不成,這個殺千刀的,我定要告訴爹爹,將這昏庸無能的府尹告到聖上跟前去!”

霍元昭一邊對著牢籠外頭罵著,一邊劈裡啪啦的直掉眼淚。

她看著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