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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211 字 6個月前

家這座府邸,除了她的這處偏僻小院及尹氏洗垣院,其餘各處,於她而言,絲毫沒有丁點家的溫暖。

況且,紀鳶瞧著溫順老實,實則心高氣傲,她寧願開開心心的吃的糠咽菜,也不願愁眉不展的吃著美味佳肴。

她們紀家乃是書香世家,父親向來高傲清高,是個絕對不會為了五鬥米而折腰的那種,倘若曉得她有朝一日與人為妾為奴,怕是得要氣得從黃土裡鑽出來。

更何況,將來鴻哥兒若是有了出息,她委實不願他有個做妾的姐姐。

紀鳶的聲音雖輕,但語氣卻前所未有的堅決。

***

徐嬤嬤聞言,隻緩緩點頭,道:“好,一切都聽鳶兒的。”頓了頓,又道:“王家過幾日便會來提親,鳶兒預備如何?”

聽到這一句,紀鳶緩緩將臉從徐嬤嬤臉上抬了起來,垂著眸,沉%e5%90%9f良久,隻緩緩道:“師兄想來定不會介懷的,可是,嬤嬤,我本一屆孤女,嫁給師兄,雖說不上高攀,但確實是我討得了便宜,我知師兄跟伯母一家都不會介意,但是,清譽於女子,本就是天大的一件事兒,我不想日後在夫家矮了一截,亦不想,日後,讓王家落人口實…”

“若是王家前來提親,嬤嬤便替我將親事往後推一推吧,此事,暫且緩上一緩,一來王家有權知曉實情,二來,待師兄會考過後,若是屆時師兄有更好的親事,或許於王家反倒是一樁益事兒,倘若沒有,到了那個時候,王家若還不嫌棄,鳶兒若也能釋懷,屆時再議吧,這樣,對他,對鳶兒,起碼都公平些…”

事情發生得太過於突然,紀鳶不想委屈自己,亦不想讓對方為難,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安排。

徐嬤嬤歎了口氣,良久,麵上的煩擾忽而一掃而光,隻由衷笑了笑,一慣嚴肅的老臉上竟然難得多了一絲欣慰,抬手撫了撫紀鳶的散發道:“鳶兒此番,真的長大了,嬤嬤甚是欣慰!”

紀鳶一愣,隨即,微微扯著嘴,與嬤嬤一道苦中作笑了起來。

見事情都安置妥了,徐嬤嬤隻由鴻兒扶著,一臉艱難的起身,臨行前,衝紀鳶緩緩道:“既然都已經長大了,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鳶兒,鴻兒,待過了年,咱們便一道回山東老家吧。”

紀鳶聽了心下震了震,她雖心裡曾有過此番計較,可,可,良久,紀鳶隻道:“可…可鴻哥兒的學業…”

一直待在身側,乖乖聽著她們兩人談話,難得沒有張嘴插過半句話的鴻哥兒此番終於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隻笑著衝紀鳶道:“阿姐,我跟嬤嬤已經商議好了,待明天春天參加完童試後,咱們便動身啟程,咱們…回家。”

說到這裡,頓了頓,隻難得一本正經道:“阿姐甭說不同意,我知阿姐想要留在霍家,一切皆是為了我的前程,可是,阿姐可知,鴻哥兒如此發奮讀書,想要出人頭地,是為哪般?一切皆還不是為了將來長大了有朝一日能夠護得住阿姐,讓阿姐不受人欺淩,可是,眼下阿姐若是為了鴻哥兒受了如此多的苦難,難麼,豈不是違背了鴻哥兒努力的初衷?阿姐放心,便是沒了霍家,便是出了京城,總有一日,鴻哥兒會憑著自己的努力,重返京城,屆時,咱們再風風光光的來。”

過了年,鴻哥兒便十二了,身上儼然有了個小大人的影子了。

紀鳶聽了,心下砰砰砰亂跳的,內心一片動容,過了良久隻紅著眼,笑著道:“好,就聽嬤嬤跟阿弟的。”

***

大概是做好了決定,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紀鳶醒來後這兩日一直在屋子裡安心養病,除了老夫人,便是連王氏也曾打發人來問了兩回,一回代表王氏本人,一回則代表著姨侄女甄芙兒。

原來那甄芙兒來了她的竹奚小築好幾趟,無奈紀鳶一直尚未醒來,而眼看到了年底,王家派人來接,拖了兩日後,甄芙兒便隨著小王氏一道回了外祖王家。

卻是將那凝香留下了。

凝香一臉愧疚的來到了紀鳶院子裡,說要親自侍奉紀鳶,以此來表達她的救命之恩。

事情都做到了這個份上,紀鳶又如何追究得了?即便想要追究,她怕也是有心無力。

醒來後,紀鳶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打發了回去。

那日梅園到底發生了何事,其實,知情人並不多,甄芙兒沒理由加害於她,大家壓根不會往這方麵想,再加上王氏將事情壓下了,後又大費苦心、旗張大鼓的讚了她一番,眾人隻道,紀鳶心善,原是為了救人才落水的。

這個虧,注定隻能往肚子裡咽了。

大概是心意已定,紀鳶隻覺得毫不在意了,此刻,隻覺得自己以看客的身份,戲看著整個國公府發生的一切,猶如看雜耍似的,甚至帶著戲謔的心情。

隻是,本以為事情到了這裡便又完事了,卻未料,壓了兩日後,不知何時起,府中便又起了一陣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語,也不知是哪個傳起來的,竟然道原來紀鳶那日其實是撞見了大公子在場,便自個使了個苦肉計,失足落了水的。

這不,眼瞅著老夫人、太太一趟兩趟的往那偏僻小院送東西,可不正要飛黃騰達了麼?以往,誰知道府中還住了這麼一號人啊?

大房,大公子身上流著的,可是當今大俞的皇室血脈,正經的皇親,這樣頂了天的人物,若是攀上了,將來再生個一兒半女,怕是連二房王氏見了都得客客氣氣的,當真攀上了高樹枝。

***

這些,原是春桃去廚房時,不經意間聽到的。

菱兒聽了大怒,聽後頓時扔了手中的銀盆,雙眼赤紅大罵道:“這是哪個嘴欠的瘋婆子傳出來的,簡直是胡說八道,她在場嗎?她是哪隻眼睛瞧見到的?我倒要去找她好生對峙對峙,當真是欺負咱們姑娘老實,欺負咱們院子裡沒人了嗎?她難道就不怕喉嚨裡生了爛瘡,嘴巴裡長膿皰麼,竟然說出如此血口噴人的話,當真是氣死我了,彆攔我,春桃你甭攔我,便是拚了我這條命,我也要去將那賤人的嘴撕爛了!”

春桃急急道:“哎…菱兒姐,你…你彆啊,廚房那些個婆子婦人,曆來嘴碎得緊,定是瞧著這些日子咱們院子裡要東西要的勤,礙了她們的清淨,不樂意了唄,跟她們計較啥,隻會白白氣了自個!”

菱兒卻道:“無風不起浪,她們若是瞎說的便罷了,可倘若是有心人從裡頭做文章的話,那還如何了得,咱們家姑娘本就是個受害的,我絕不允許她們胡言亂語隨意汙蔑,將那臟臟的屎盆子往咱們姑娘腦袋上扣,不行,我得去好生問問,到底是從哪個嘴裡傳出來的——”

菱兒掙脫了春桃便要往廚房跑去。

“菱兒——”

紀鳶披著衣裳,出現在了窗子口,忽而輕輕喚著。

菱兒一愣,見紀鳶不知何時起了,正立在身後,菱兒大吃一驚,立馬緊緊閉上了嘴,好半晌,瞧了紀鳶一眼,不知她聽沒聽到,隻有些後悔道:“姑娘——”

紀鳶道:“我頭有些疼,你且來替我捏捏。”

菱兒立馬將挽到小臂上的袖子擼了下來,猶豫了一陣,隻一溜煙進去了。

屋子裡,紀鳶抬眼看了菱兒一眼,見她麵上還有些藏不住的憤恨,隻緩緩道:“莫要去跟人家硬碰硬,這樣,隻會碰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橫豎嘴巴長在人家身上,有些話,聽聽便是了,甭往心裡去,彆人想說些什麼,嘴巴長在她們身上,由著她們去便是了。”

菱兒隻一臉不甘道:“可是她們委實欺人太甚了。”

紀鳶強自笑了笑,道:“在這座府裡,不曆來皆是如此的麼?惹不過,躲著走便是了,倘若實在是躲不過了,忍無可忍了,屆時再——”說到這裡,紀鳶雙眼眯了眯,道:“給人致命一擊,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走到這一步,你啊,就是性子太倔了,其實也怪我,是我將你慣成這樣的,也不知是不是害了你——” 思 兔 網

紀鳶難得拉著菱兒苦口婆心的說著。

菱兒愣愣的看著她,過了好一陣,隻喃喃道:“姑娘,您…您今兒個…是怎麼呢?”

第113章

紀鳶拉著菱兒的手, 想了想, 道:“其實也沒什麼,就閒聊而已, 就是覺得你性子衝, 卻跟個紙老虎似的,瞧著張牙舞爪的,其實心善得緊,在咱們這偏僻的小院待著還好, 可若是去了彆的院子, 怕你往後受人欺負。”

“我為何要去彆的院子?”菱兒愣了一陣後,隻立即緊張的抓住紀鳶的手, 急急道:“菱兒哪兒也不去,就要跟在姑娘身邊。”頓了頓, 又道:“姑娘今兒個怎麼啦,怎麼瞧著奇奇怪怪的,姑娘…姑娘是不是有心事兒?”

頓說罷,一時想起近來府中傳得繪聲繪色的那些流言蜚語,菱兒咬了咬牙, 隻忍不住問道:“府中近來都在傳,傳說…說老夫人要將姑娘許給大公子,姑娘,這些…可都是真的?”

紀鳶聞言, 雙目閃了閃, 垂著眼, 沒有說話。

菱兒卻緊緊抓著紀鳶的手道:“菱兒嘴笨,知道不該在姑娘跟前提這一茬的,隻是,菱兒想說的是,甭管姑娘是去王家做那正頭娘子,還是,還是去那大房做做大公子的…總而言之,這個世上就隻有姑娘對菱兒最好,我從前在府外,打小便吃儘了苦頭,爹爹好賭,又嗜酒如命,一輸了銀錢或者吃了酒,就將我往死裡打,娘眼裡隻有兩個小弟,即便我被打了個半死,也不管不顧,若非嬸嬸見我可憐,將我弄進這府裡,指不定早就死了,我七歲便入了府,見慣了世間冷暖,直到遇見了姑娘,這才真真正正的過上了好日子,姑娘,菱兒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我隻知,對我最好的,不是我爹不是我娘,而是姑娘您,往後無論您去哪兒,菱兒都要跟著,我知道是我笨,是我蠢,好幾回都未曾護住姑娘,往後,我定會多長心眼的,定不會讓那等奸人再害您的——”

菱兒越說越激動,整張臉都脹紅了,其實也還是個小姑娘呢,跟紀鳶差不多的年紀,吃過的苦並不比自己少。

紀鳶內心一片動容,過了好一陣,隻喃喃道:“若是離開京城,去那千裡之外呢?”

“甭說千裡,便是萬裡,萬萬裡,姑娘在哪兒,菱兒便去哪兒!”

人心便是如此,真心亦是可以換回真心的。

***

卻說府中的留言傳言了一陣,已經到了年底,沒幾日,漸漸,所有人的重心開始慢慢轉移到了新年上。

不過,這一年與往年稍稍有些不同,有人嫉妒鄙夷,傳得繪聲繪色,自然也開始有人見風使舵,開始慢慢巴結起了紀鳶來。

往年,除了洗垣院、及昭暉院的人,旁的院裡幾乎沒人來過,而這一年,老夫人院子裡、王氏院子裡,分彆打發人送了不少過年禮來,廚房、繡局送到她這兒的東西都要比以往精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