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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252 字 6個月前

十五及笄,便可準備為嫁人做打算了,他日嫁到婆家,家常瑣事不斷,倘若既不能為婆婆分擔,又不能為夫君打點好後宅瑣事兒,那便是愚婦一名,在那深宅後院之中,怕是要吃儘苦頭的。

想當年霍家霍大姑娘,年方十三時,便早已行事穩妥,遇事不急不躁,當年在霍元昭的昭暉院所發生的那一幕,至今,那霍元嫆的行事作派,便是到了現如今,紀鳶仍能記憶猶新。

端午那日一見,果然那霍元嫆嫁人後的日子是過的風生水起,婆婆疼夫君愛的,較之當年在霍家當閨女的時候,越發光彩照人了。

可反觀霍家底下這幾個庶出的,無論是霍元昭還是霍元芷,旁的不說,至少在行事作派上,較之當年的大姑娘,真真是差遠了。

前有當家的主婦親自教導,後幾個到底皆是姨娘養大的,這之間的差距現如今瞧著還小,怕是越往後,差距便會愈發大了起來。

不過,說到底,都是有人教的。

反觀紀鳶自個。

好在還有姨母跟嬤嬤在。

她起先甚至還是一個居無定所之人,現如今能夠走到這一步,紀鳶心中唯有感激跟慶幸。

或許越長大,便越發覺,人與人之間是壓根就沒有可比性的,或許隨著年齡的漸長,現在、以後、未來,會出現越來越多的煩惱,不過,擁有一顆知足的心,想來當能長樂也。

***

卻說日子進入夏季後,便有些燥熱難熬了起來。

每每到了盛夏,便是紀鳶最為發愁的日子,天氣燥熱不說,蚊蟲還特彆多,紀鳶的肌膚細膩,若是不甚被那蚊蟲咬了去,便會紅腫了一大片,要過好些日子才能消散。

為此,紀鳶特意在院子裡種植了一小片薄荷林,每每到了六七月份,薄荷花開的時節,便親自摘了薄荷葉薄荷花洗淨了,又添置些其餘香料,一道塞到香囊裡頭,戴在身上便能稍稍抵擋些蚊蟲之類的。

這日,紀鳶多製了幾個,分了幾個送到了尹氏的洗垣院,又送了幾個去往昭暉院。

頓了頓,猶豫再三後,還是悄悄吩咐菱兒跑到那竹林裡,悄無聲息的往那竹林深處的木頭樁子上的竹竿上掛了兩個,她知道那大公子每日夜裡都有前往竹林挑燈夜讀的習慣,竹林蚊蟲更加繁多,此番算是對那日那大公子的出手相救表達的丁點…謝意罷。

末了,還特意留了一個給鴻哥兒。

想到鴻哥兒,紀鳶隨即抬眼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夏日天色晚得較慢,可眼下,太陽已經落山了,在用不到半個時辰,天色便要暗了,往日這個時辰鴻哥兒早回了。

“春桃,你且再到院子口去瞧瞧,這幾日是怎麼回事兒,竟一日要比一日晚歸…”

春桃聞言,便立馬跑去了,遠遠地立在院門外的大石塊上踮起腳尖往竹林一側瞧去,壓根半個人影也見不著,春桃在院子外又等了片刻,末了,隻一溜煙的跑了進來稟告著:“姑娘,壓根沒瞧見小少爺半個人影,是不是夫子那裡又給耽擱了…”

菱兒將紀鳶方才搗騰香囊剩餘的料子邊邊角角都整理好了,聞言,手中一頓,隻皺了皺眉道:“姑娘,需不需要奴婢跑到五公子院裡前去打探一下,瞧瞧五公子回了沒?”頓了頓,隻又道著:“這幾日小少爺鎮日晚歸,說實話,奴婢都已經有兩三日未曾與小少爺打過照麵了…”

紀鳶聞言,隻輕輕蹙了蹙眉,道:“再等上一刻鐘,若是還未歸來,便去吧…”

結果,不止等了一刻鐘,生生等了半個時辰,菱兒匆匆去了五公子院裡,這才得知,原來五公子也尚且未歸。

***

廚房到了點便沒吃食,春桃早早便將晚膳備了來,眼下,早已經涼了。

菱兒勸解道:“飯菜都已經涼了,姑娘,要不您且先用吧,回頭給小少爺留點兒,待小少爺回來後,奴婢在到院子後頭給小少爺熱熱便是了。”

原來,為了方便往日裡打打牙祭,紀鳶曾領著鴻哥兒等人在院子後頭搭建了一個小小的灶台,後來廚房裡的飯菜要麼冷了,要麼不合胃口,便常常在此處再加工一回。

菱兒說罷,卻見那紀鳶久久未曾開口說話。

她有些納罕,緩緩走過去一瞧,便瞧見自己姑娘坐在梳妝台前,隻伸手一下一下輕刮著自己的眼睛,菱兒見狀後,眼皮頓時一跳,忙問道:“姑娘,怎麼呢,可是眼睛不舒坦?”

紀鳶聞言,輕輕皺眉道:“這兩日也不知怎麼的,眼皮子竟跳得十分厲害,鴻哥兒這會兒還未歸來,我心裡頭始終有些不踏實,且在等等吧,甭說你,便是連我都已經有兩三日未曾跟他好生說說話了,這孩子,便是要忙,也不該是這個忙活法,若是累了身子,隻有得不償失的份…”

紀鳶說著,便又覺得眼皮開始跳了,還跳得十分厲害,她直接用手將整隻眼睛給捂緊了,嘴裡嘮叨著:“左眼跳災,該不是當真會出什麼事兒吧…”

正說著,春桃隻立馬興衝衝的衝紀鳶喊著:“回了,回了,姑娘,小少爺回了…”

紀鳶立即起身,迎到了門口,卻見鴻哥兒立在門外給她匆匆問了聲好,便睡眼惺忪道:“姐,已經在夫子那裡用飯了,今兒個累慘了,我累到連眼皮都撐不開了,且先去睡下了,姐,你也早些休息…”

說完,隻一臉疲憊的遠遠朝紀鳶打了個招呼,竟然連門都沒有進來,就匆匆轉身回了自個屋子。

紀鳶見了頓時皺頭緊緊蹙起。

***

第二日一大早,紀鳶憐惜鴻哥兒讀書累,特意趕早去給鴻哥兒送早膳。

結果未料到竟然又生生撲了個空,春桃隻道著她早起上茅廁時,天還未亮,便見小少爺起了,以為小少爺在晨練,卻未料,原是那麼早便離府了。

聽到這裡,紀鳶心下微沉。

一日兩日有事便也罷了,日日都這般神出鬼沒,仿佛特意避著她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於是,這日夜裡,紀鳶直接等候在了鴻哥兒屋子裡,直至掌燈時分,鴻哥兒才姍姍歸來。

大概知曉紀鳶已經起疑,已經避無可避了,鴻哥兒唯有在進門時腳步停頓了片刻,隨即,隻緩緩提著步子踏了進來。

在鴻哥兒進門的那一刻,瞧見到鴻哥兒額頭上、眼睛上、嘴角處滿臉皆是一塊一塊觸目驚心的淤青時,紀鳶心下一跳,隨即隻緩緩抬手用力的捂住了嘴。

第49章

“這傷…這傷是如何來的?誰欺負你了…”

愣過後, 紀鳶隻立馬上前, 拉著鴻哥兒的手臂想要上前查探,然而她的手剛握住他的手腕, 就見鴻哥兒渾身打了個輕顫,喉嚨裡發出悶哼抽氣聲。

紀鳶心中一緊,便也顧不得鴻哥兒的掙紮,當即便撩起鴻哥兒的袖子,隻見他的手腕手臂上俱是紅的、紫的淤青,又解開他的領著, 將領口往下扒拉, 渾身都是傷,新的,舊的, 有的傷甚至都已經發黑了,瞧得整個人一陣頭皮發麻。

紀鳶的眼淚當即便滾落了下來。

身後菱兒跟春桃兩個均是瞪大了雙眼, 隨即,紛紛跟著咬牙紅了眼。

鴻哥兒隻抿著嘴,直直的立在那裡, 不敢看紀鳶的眼睛。

紀鳶連嘴唇都是抖的,雙手都有些發顫,滿肚子話卻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過了良久良久, 隻極力克製著心裡頭的憤恨及心疼, 衝著菱兒急急道:“快, 快到嬤嬤那裡將金瘡藥拿了來…”

頓了頓,又衝春桃道:“春桃,西門那個守門的桂媽媽不是你老家的熟人麼,你到我屋子裡的櫃子裡拿五兩銀子來,其中一兩給桂媽媽讓其幫著打點,托人前去府外的藥房煎幾幅藥來,便說有人挨了罰,受了不小的外傷,讓其按著這個傷勢煎便是了,趕緊的,快去快回,今晚便要用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菱兒跟春桃二人匆匆去了。

紀鳶立在原地呆愣了一陣,便立即拉著鴻哥兒坐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待將他身上的衣裳都脫儘了後,看到滿背皆是新舊交織的傷痕,紀鳶便再也忍不住了,隻立馬轉過了身子,用帕子捂著臉,心疼得哭了起來。

***

“姐…”

過了良久,鴻哥兒轉過了身來,衝著她的背影緩緩說著:“不疼,真的,就是看著嚇人,其實真的不怎麼疼…”

如何能不疼,光是看著都足夠令人觸目驚心。

那些傷壓根不是一日兩日造成的,有的顏色淡了,怕是有一兩月了。

從小到大,紀鳶碰到舍不得碰鴻哥兒一下,便是小時候跑得快了跌倒了,摔破了頭,紀鳶都心疼得不成樣子。

說實話,她還一直沾沾自喜來著,覺得她親手照顧著弟弟長大,姐弟倆相依為命,雖日子清減些,但至少從未受過什麼委屈,她一直以為自己將人照顧得很好,卻未料到。

若是叫過世的爹娘瞧見了,該有多心疼。

鴻哥兒從小調皮搗蛋長大,嘴皮子其實很利索的,然而一見紀鳶哭,便滿嘴呆笨,竟全然束手無措了起來,嘴裡滿是蒼白的解釋。

過了好一陣,紀鳶隻用帕子擦乾了眼淚,轉過身來,微微紅著眼,一臉認真又嚴肅的看著鴻哥兒一字一句問著:“跟阿姐說,可是你們學堂裡的同窗欺負你了…”

鴻哥兒聞言,隻故作輕鬆的輕笑道:“哪有人欺負我,就跟同窗扯了幾句嘴,男人之間哪有不打架的,對方被我揍得更慘——”

說到這裡,見紀鳶臉色繃得更緊了,鴻哥兒便如何都扯不出來了,隻將嘴巴抿得緊緊地,竟難得倔強,隻絕口不提,過了許久,隻忽而伸手輕輕摟著紀鳶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姐,你放心,鴻哥兒馬上就要長大了,便是吃再多的苦,我也絕不會讓阿姐受了委屈,總有一日我會出人頭地,不讓任何人欺負了你去…”

聲音很輕很輕,可話語中的堅毅卻足已令紀鳶心下微窒,明明不過才九歲,卻拚了命的想要為紀鳶撐起一片天。

紀鳶聽了,沒覺得如何感動,有的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

正要再三詢問時,菱兒趕來了,身後跟著腿腳不大利索的徐嬤嬤,路過門檻時,菱兒立馬彎腰恭恭敬敬的攙扶了徐嬤嬤一把,將嬤嬤引紀鳶二人跟前,紀鳶偷偷摸了摸眼淚,方立即起身道:“嬤嬤如何來了…”

菱兒立即回道:“我一問起金瘡藥,嬤嬤便猜到小少爺受傷了…”

說罷,隻將手中的金瘡藥遞給了紀鳶手上,紀鳶正要去接,嬤嬤一把接了過去,道:“老婆子我來罷…”

說罷,將鴻哥兒身上的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遭,雙目微微眯起了,卻一個字也並未多言。

紀鳶哪裡處理過這類皮肉傷,曉得嬤嬤手法精湛,便立即起身讓了位,徐嬤嬤直接坐到了軟榻上,讓鴻哥兒躺下了,用無名指蘸了一星半點的淡黃色藥膏往鴻哥兒背上抹,隨即用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