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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了難以言明的甜蜜。

她看到他時驟然明亮的雙眸,與他打招呼時燦爛的笑顏,以及遞給他包子時不經意觸碰到的柔軟指腹……都成了他早起的期待。

情竇初開的少年並沒有更?多的想?法,隻是覺得多見心上人?一麵都是好的。

他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但那一日他從縣學回來,卻發覺聞家很有幾分熱鬨,似乎有客人?,他本沒有在意,等回到家裡,才?發覺他娘親正坐在院子裡,蹙眉似乎在想?著什麼。

見薑不複回家,薑母將他招來,試探問道:“可知道聞家今日為何如此熱鬨?”

薑不複搖頭,不經意地問:“為何?”

薑母道:“今日有媒人?上門。”

薑不複愣了愣,終於望向自?己的母親:“為……善善而來?”

薑母點頭:“是縣太爺派來的媒人?,為他的小兒?子保媒。”

薑不複腦子裡嗡的一聲,雙腳不聽使喚地往外走,胳膊卻被他的母親拉住:“你去哪裡?”

好似突然醒過神?來,薑不複驀地站定,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半晌才?道:“為什麼?”

為什麼縣太爺的兒?子會想?要求娶善善?

薑母歎道:“不複,善善是個很好的姑娘。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她呢?”

薑不複這才?想?起,善善已經快十七歲了,就?算沒人?上門,她家也會考慮為她相看。如今縣太爺家都上門了,有哪家能拒絕,又有哪家拒絕得了?

薑不複怔怔地站在自?家院子裡,視線仿佛透過圍牆,看到了另一邊的一切。

聞家這會兒?的熱鬨很有幾分虛假。

媒婆在說得天花亂墜,聞家父母坐立不安,而聞善則有些走神?。

聞父聞母二人?是想?為自?己的大女兒?找個好婆家,但萬萬不敢高攀縣太爺家啊!他們不知內情,想?拒絕又不敢,隻能訥訥聽著。

聞善則記起了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這事說到底,還是她低估了那個小夥子的行?動力。

一個月前?,她上街買東西時恰好遇到那位縣太爺家的小公子在街上買東西,當時也沒人?認得那小公子,街邊小販看他穿得光鮮想?賺他一筆,在賣他好幾樣東西時故意多說了價錢,這小公子算數不太好,都沒發覺,想?付錢時被聞善攔了,並給出了正確的錢數。

那之後那小公子就?纏上了聞善,聞善也因此得知了他是縣太爺家鄉的小兒?子,之前?並未隨他父親過來,這兩天剛來。

這樣的身?份對普通百姓來說已是了不得,聞善也不好得罪他,便跟他客氣地周旋,哪知這小夥子就?得寸進尺了,隔兩天便來找她,還想?約她出去玩,被她拒絕不知多少次。

先前?她怕讓她的爹娘聽了憂心,都沒說這個時常出現在自?家附近的有錢少爺是誰。這小公子也算識相,沒有正大光明上門,她也就?瞞了一個月。

沒想?到在她正糾結該怎麼委婉表示她對他沒興趣時,他家卻派人?上門了,也不知他是怎麼說服他爹,讓他娶她這樣的貧家女。都說縣令是七品芝麻官,但她知道這位縣令是進士出身?,今後官途說不好的。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還讓媒人?送了張小紙條過來,說他要是娶了她,今後就?隻有她一個,不會朝三暮四,讓她儘管放心。

這一個月接觸下來,聞善知道這小公子品性不錯,人?雖然有些幼稚跳脫,但才?十幾歲的年紀,哪能要求那麼多?不管他給她的紙條今後是不是能做到,光他能說出這樣的承諾,這份心便值得肯定。

聞善知道自?己穿到這樣的時代逃不脫嫁人?這事,不考慮門當戶對的問題,縣令家的小公子已是她能得到的最好歸宿,而且這小公子人?是真的不錯,她也不討厭他。

這時代不可能奢求自?由戀愛再成婚,也不提倡晚婚晚育,聞善知道倘若理智上考慮,她該答應的。

嫁過去,就?可以衣食無憂,實現階層躍升,今後的抗風險能力也大大提升了,她不用擔心哪天一個不好她家連生計都無法維持。

可是……

她腦子裡忽然出現了薑不複的模樣。

聞善默默歎了口?氣,萬事就?怕一個“但是”。

縣令家的小公子千好萬好,但卻不是她喜歡的。她喜歡的人?是薑不複,而且她能感覺到,他應當也是喜歡她的。

但是,如今他爹上司家來求娶她,他還敢娶她嗎?

聞善自?覺不是為愛奮不顧身?之人?,但她也想?為自?己的未來留一點餘地。

在媒人?終於說完之後,聞善代替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父母道:“明日您再來,我們會回複您的。”

她想?,這邊的熱鬨,隔壁不可能聽不到,她就?等一個晚上,看薑不複怎麼做。她不希望自?己隻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媒人?沒想?到這樣好的親家竟會有人?不立即答應,愣了愣才?看向本該做主的聞父聞母。

二人?見聞善這樣說了,也連忙附和。

媒人?又勸說了幾句,但有聞善的堅持,聞家三人?並不改口?,媒人?隻好沒趣地離開了。

等媒人?一走,聞父聞母便問起了聞善的想?法,聞善隻說自?己想?考慮一晚。聞善穿來的這三年,已經逐漸在這家裡建立了話語權,他們也都願意聽她的意見,聞言便不再多問。

聞善在家裡等了許久,直到天都黑了,也沒等來薑不複上門。她知道他每日都會回家,媒人?上門時恰好是他回家的時辰,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並沒有上門。

聞善在自?己的小房間裡踱步,她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薑不複今日有事耽擱回家晚了,因此並不知道她家媒人?上門了?

也怪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都沒有跟薑不複說過縣太爺家小公子的事,而且那兩人?機緣巧合下從來沒有遇上過。她早該說的,好讓他早點產生一點危機感。

眼看著夜晚逐漸降臨,熱鬨的世界慢慢變得冷清下來,聞善還是坐不住了。

她不喜歡誤會,總要去問個清楚。倘若他什麼都不說,那也就?算了,她總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

聞善小心地摸黑出門,好在自?己家她早已熟悉,不一會兒?便沒有驚動任何人?出了門。

哪知剛出門,她就?被杵在門口?的黑影嚇了一跳,定睛細看才?發覺那黑影竟是薑不複。

驚喜刹那湧上心間,聞善定了定神?才?故作平靜地走過去問道:“你在我家門口?杵著做什麼?”

薑不複早就?出門了,但是一直在聞善家門口?不敢敲門,他害怕聞善會告訴他,她要定親了以後他彆?再來找他。

可讓他回家去,他卻也邁不動步子。似乎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隻要他今夜他離開,他將會後悔一輩子。

在他糾結之時,後頭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他驀地回頭,便看到了聞善那張他萬分想?念的麵容。

“善善,我……”他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

他家對普通百姓來說尚可,卻萬比不上縣令家,他還沒能考得什麼功名?,他怕自?己是在阻善善的前?程。

聞善見薑不複半天沒能說出來意,歎了口?氣心想?,畢竟對手是縣太爺家的公子,他能站在自?己家門口?就?已經鼓足勇氣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開口?道:“我隻問你一句,你想?娶我嗎?”

薑不複愣了愣,幾乎不假思索道:“想?!除了你,我誰也不想?娶!”

說完他便羞窘於自?己的孟浪,好在夜色中他的耳朵紅得並不明顯。

但他也並不後悔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她已不顧女子矜持問出了那樣的問題,他不能讓她的勇氣收不到回報。

聞善心中大石落地,粲然一笑:“好,那我明日便回絕了媒人?。我可以等你到二十五歲。”

薑不複微怔,隨即明白她所言“等你到二十五歲”的用意。她不可能在拒絕縣令家的小公子之後轉頭便嫁給他,那是在給他們兩家招致禍患,縣太爺雖說不上殘暴,但也沒多清正。他想?要安穩地娶到她,便要考中科舉,榜上有名?,順利做官後才?不用懼怕。

如今她尚未到十七歲,距離她二十五歲還有八年,鄉試三年一次,今年才?考過,他爹說讓他再沉澱幾年,今年沒讓他去考。也就?是說,善善給了他兩次考鄉試的機會。

她在時限上的寬容在薑不複看來正是因為她對他的情誼,哪個姑娘願意拿自?己的青春賭虛無縹緲的承諾呢?

他為此而心潮澎湃,又為此心緒難安,到底出聲道:“倘若……倘若我將來無法高中,或者我高中時卻不履行?承諾呢?”

他自?認絕不會辜負善善,但他不希望善善在等待他的過程中承受太多煎熬,他想?讓善善想?清楚。

聞善聞言一笑:“我信以你的學識,要高中並不難。倘若你高中後不履行?承諾,那我也沒有辦法,民不與官鬥。但二十五歲還年輕得很,況且這世上隻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哪有嫁不出去的女人?,我另嫁他人?容易得很。”

薑不複一怔,隨即又覺得以善善的性情,這樣想?再正常不過。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正色道:“善善你這樣好的女子,彆?說二十五歲,便是四十歲也能想?嫁便嫁。”

聞善:“……”這話怎麼聽起來不怎麼像好話呢?

她瞪他一眼,擺擺手道:“我要回去了。你安心讀書去吧,縣令家的小公子那邊我會應付好的。”

薑不複鄭重?應下,站在原地看著聞善回去,聞善到了門口?又回過頭來揚眉一笑:“薑哥哥,你可要努力呀。像我這樣好的女子,你若抓不住,我可就?便宜其他人?去了。”

說完她便鑽進了門,連個背影都沒留給薑不複。

雖然明知聞善所說是在頑笑,薑不複依然聽得心中一緊。光想?想?她會嫁給彆?人?他便受不住,他也舍不得讓她等那麼久,下一次的鄉試他一定要考中。

第二日聞善果?真拒絕了再次上門的媒人?,並且在之後那小公子再來找她時,她想?辦法將他處成朋友。

與此同時,薑不複讀書比以往更?刻苦,而一想?到跟聞善的約定,他便覺得這點苦算不得什麼了。

三年後,薑不複沒有辜負他這三年的日夜苦讀和聞善的期待,成功考上進士,因為排名?靠前?,在京城做了翰林院的正七品編修。

這三年,雙方都頂住了來自?家庭的壓力,直到他考上的這一日,一切努力都有了回報。

任職三個月後,薑不複請了假回家,與聞善完婚。他考中的那天便回信家鄉,跟家裡人?報喜,也跟聞善報喜,這三個月時間足夠兩家人?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