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聽著:“真不錯。”
桑覺揚起一個乖乖的笑:“是吧, 那你和我走吧?”
霍延己:“不。”
桑覺:“……”
他轉過身,拿後腦對著霍延己。
霍延己抓住桑覺的尾巴摸了兩下,主人很生氣,但尾巴很誠實,勾住他的手腕不肯放。
霍延己問:“這個計劃是plan A還是plan B?”
桑覺不回答。
霍延己勾了下唇:“你真有兩個計劃?”
桑覺聲音小了點:“真的,就是另一個計劃還沒布置好……”
他根本就不想要另一個計劃,他隻想把霍延己帶走。
這些天,城裡對霍延己的惡意滿得幾乎要溢出來,桑覺險些氣壞。
甚至還有人上街示威遊行,一定要公開處刑霍延己,絕對不能放他性命。可明明罪名還沒確定,隻是調查階段而已,那些人就自嗨的腦補到縞潮了。
仿佛霍延己要了他們全家的命一樣深仇大恨,恨不能對其抽筋拔骨。
霍延己低聲道:“轉過來。”
桑覺隻是彆扭了一秒,就轉過了身體。
霍延己撫過他耳際的灰塵,大概是剛剛闖進來時在哪蹭的。
“桑覺,如果你有更好的去處,那就走吧。”霍延己淡淡道,“但我沒法和你走,我不僅是你的朋友——”
桑覺不高興地打斷他:“我知道,你還是中將,還是最高執行官,你肩上有很多責任。”
霍延己道:“這話誰說的?”
“我自己……”桑覺暗哼一聲,改口道,“科林說的,他說你不可能和我走。”
霍延己問:“為什麼讓他幫你寫小紙條?”
桑覺:“……我不會寫字。”
他不是這個星球的人,寫的字霍延己肯定看不懂。
霍延己沒糾結他‘文盲’的問題,問:“科林知道你要來找我,怎麼不阻止你,還幫你寫紙條?”
桑覺眨了下眼:“因為……”
他和霍延己對視著,沒編出好的理由。
於是乾脆擺爛,破罐子破摔道:“我把科林綁了起來,要是不幫我寫紙條,我就用癢癢撓撓爛他的咯吱窩。”
霍延己:“……”
桑覺睜大眼睛,問:“你生我氣了嗎?”
“沒有。”霍延己摸了把桑覺的腦袋,眸色黑沉,語氣也十分平淡,“如果你不喜歡這裡了,有更好的去處,那就早點離開吧。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可以去找張副官,他會幫你處理好。”
“可是你不和我走,我一個人會很孤獨。”
桑覺抿著唇,直白道:“我確實不喜歡他們,但我喜歡你呀。”
霍延己修長的五指停在尾巴中央,虛虛一滯。
桑覺的喜歡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意思,就像他有點喜歡科林,也有點喜歡老卡爾一樣,區彆隻在乎對霍延己的喜歡要比其他人多一點。
他純然懵懂,很多事情根本還不明白,撩而不自知。
桑覺對霍延己不想跟自己走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強加於人,他認真道:“我會準備另一個計劃救你出去的。”
霍延己道:“桑覺,你不用——”
“我得走了。”
桑覺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麼消息,他快速走到門口,想了想轉過身,豎起雙手道:“十顆寶石,這是救你的報酬。”
霍延己:“……尾巴收起來。”
桑覺乖乖照做,貼心關上門,腳步逐漸遠去。
桑覺逼科林寫的紙條不知道什麼掉在了地上,霍延己彎腰撿起,看了會兒,揣進口袋。
監管中心的樓下大街。
這裡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看熱鬨的人,都想親眼見見從前隻在電視裡見過的最高議庭成員。
誰都知道,如今議庭就是末世幸存者的最高組織,所有大事都要通過議員投票來決斷,他們常年待在地下城,沒有重要的事通常不會來地表。
而今日,霍延己的罪證卻引來了議庭的人,圍觀群眾都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思,‘高位者從神壇跌落泥底’本就是群眾最喜聞樂見的事件之一。
一輛軌車緩緩停在了監管中心門口,一位兩鬢斑白的普通老人先下了車,將身後的一眾議員迎了下來。
圍觀者竊竊私語。
最開始還沒人認出來:“這人誰啊?有點眼熟……”
有眼尖的人倒吸一口涼氣:“上一任最高執行官啊!赫爾曼·蘭格,那尊殺神!!”
一個畸變者不解地問:“這才退任幾年怎麼老成了這樣?”
旁邊人嘲諷道:“可能是殺人能保持年輕吧,退任後沾的人血少了,自然就老了。”
一個蹲在路邊的夾克男一邊抽煙,一邊幸災樂禍道:“前任最高執行官抓捕現任最高執行官,還真是有意思……”
他懟了懟旁邊的人:“誒,你說老赫爾曼不會想重新上任吧?”
站在他旁邊、倚靠電線杆的男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包滄:“哪有那麼簡單,霍延己不僅是最高執行官,他還是軍隊中將,早些年就有人傳他手下軍隊忠誠度極高,想扳倒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夾克男冷笑道:“虐殺幾百個畸變者還不夠他喝一壺的?真就不把我們當人看唄?”
包滄說:“行了,先觀望觀望,總感覺這事怪怪的。”
夾克男暴躁地扔掉煙頭:“老子管那麼多乾什麼,安德不就罵了他小情人幾句,到現在還在七區監獄裡待著呢!他最好趕緊下台,我們也好想辦法把安德撈出來。”
……
監管中心百米外,斜對角第二棟大樓樓頂。
一個寸頭男拿著望遠鏡:“霍延己就在二十二層左四號審訊室,不過沒有窗戶,看不到審訊室情況……”
寸頭男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黑色頭發細碎落肩,身穿黑色皮夾克,修身的長褲配合到膝的皮靴,顯得整個人雅致利落。
她麵無表情地望著下方街道人頭攘攘,嘈雜紛亂的議論不絕於耳。
“霍延己早該去死了!”
“殺了那麼多人,他一條命夠還的嗎?”
“千刀萬剮都不解氣……”
女人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這些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狼心狗肺,又蠢又天真啊。”
寸頭男繼續窺伺對麵的監管中心:“民眾本愚,都不過是高位者借刀殺人的刀……誒,二十二層走廊的監管者怎麼都倒了!”
女人蹙了下眉。
寸頭男疑惑道:“霍延己自己的人暫時應該不會有動作,難道是霍將眠?他不是正擱二號裂縫待著嗎……還是議庭自導自演,想直接坐實霍延己畏罪潛逃?”
霍延己嚴格意義上還不算出事,隻是在接受調查而已。
這時候真被人劫走,就很耐人尋味了。
“再看看。”
“嗯——議長下車了,還有蘭斯那個狗東西!”
寸頭男眯起眼睛,摸了下靠在天台邊緣的狙擊槍:“媽的,手有點癢啊!我現在給他一槍怎麼樣?”
“彆衝動,壞我事。”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你說議庭的人真狗啊,明明能直接從前哨站坐直升機低調地進城,他們偏偏要走正大門,高調坐軌車進來……”
樓下的議論聲驟然變大。
“議庭的人出來了!!”
“穿得真正經啊,這種款式的衣服還沒見過……”
“西裝,不懂了吧?幾百年前的先輩在重要場合都要穿西裝的。”
“這次霍延己真要完蛋了,議長都親自來了。”※思※兔※網※
“哪個是議長?”
“就中間那個看起來挺年輕的老頭,上次主城擴建計劃擬定下來的時候他在電視上出現過。”
“嗬,保養得怪好的。”
“我們哪能和人家比,他們都是大人物,要待在地下城保證安全,風不吹日不曬的,當然顯年輕!”
……
蘭斯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他扯了扯領帶,環視周圍的高樓大廈:“還是一區建設得好啊,看著最舒服。”
沒人搭他的話,蘭斯尷尬地沉了沉臉。
老赫爾曼在前麵領路:“這邊。”
整齊的步伐踏入大堂,背後嘈雜聲逐漸遠去。
老赫爾曼先將幾人迎進電梯,最後才走進去,按下二十二層的按鈕。他脊背微彎,麵無表情地看著閉合的電梯門。
蘭斯鬆了鬆領帶:“這個霍延己……他要是老老實實不礙事,我們也沒必要針對他。”
站在最中間的議長名為宗姆,和老赫爾曼差不多年紀,甚至還要年長些,但一頭毛發烏黑,梳得整整齊齊,臉上皺紋不顯,腰背挺直。
宗姆看著老赫爾曼的背影,突然發難道:“不是說過直接殺了他嗎?突然抓起來算怎麼回事?”
老赫爾曼沒有回頭:“怎麼殺?布萊克先生搞了一噸的豚雷都沒炸死他,反而讓他從二號裂縫爬了上來。按照規定,霍將眠出城,霍延己就必須在城內坐鎮,短時間內不會再出城,讓他死在城內,您想引起內戰嗎?”
“真夠麻煩的。”宗姆冷聲道,“當年他說出那番話後,就不該讓他爬到這麼高的位置。”
老赫爾曼垂眸道:“要不是壓製著,以他的功績早就拿到上將軍銜了。”
“有什麼可擔心的?”蘭斯哼笑了聲,“這次事鬨得這麼大,他霍延己還想翻身?”
宗姆不悅道:“你不是留在七區想辦法打開飛行器嗎?跑主城做什麼?”
他們是在城門口遇上蘭斯的車隊,隻得一起進城。
一提到飛行器蘭斯就煩躁:“檢測員說飛行器質量太高,我們根本運不走,研究所那邊也遲遲沒找到打開的辦法……媽的,我就不懂了,霍延己的人當初是怎麼把它從廢墟運回七區的!?”
一直沒說話的議員朱利恩道:“當時運回飛行器的負責人是霍延己的副官張瑉,既然你來了主城,可以去會會他,套套話,也許有機會策反。”
“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
宗姆冷笑著走出去:“你們玩諜戰過家家呢,還策反?趕緊把霍延己這個不定時炸彈解決了,就算不能殺,也決定不能放出——”
空氣倏地一靜。
“……去。”宗姆吐出最後一個字。
二十二層安靜無比,聽不到一點人聲。
電梯間的地上倒了六個人,來到大廳和長廊,所有監管者和士兵無一幸免,全都橫七豎八地癱在地上。
老赫爾曼眼角抽[dòng]了下,俯身探了探幾人的頸動脈,片刻後道:“還活著,隻是昏迷。”
朱利恩臉色微變:“有人把霍延己劫走了!?”
蘭斯嗤笑道:“真要劫走了也算好事,畏罪潛逃麼。”
“蠢貨!”
宗姆大步往前,怒道:“我們之前冒拿麼大風險殺他不就是為了讓他閉嘴?被劫走了誰來管住他的嘴?”
老赫爾曼沙啞道:“走錯了,他在這邊的審訊室。”
“……”